第 119 章
三皇子讓這番話給惡寒得不輕, 饒是他一向溫和,也絕受不了這種侮辱。
眼看著徐姚還想酒壯慫人膽,朝他撲過來。
李稷直接一記手刀將人劈暈,讓侍從送回平陽公主那裏去。
“駙馬這是怎麽了?”平陽公主問。
“駙馬喝醉了酒, 三皇子讓小人幫忙送回來。”
平陽公主看醉得跟死豬一樣, 動也不動的駙馬,眼裏全是嫌棄。
隨意地擺擺手:“將他帶去休息吧, 但要另外找間帳子。”
平陽公主是怕駙馬半夜會吐在帳子裏, 讓自己也睡不好。
可出來不比在京城,帳子本來按照各家各府分好, 就那麽多。
平陽公主將駙馬給擠出來, 荒山野地,又能找哪裏去安置駙馬呢?
當天晚上,駙馬徐姚是被凍醒的!
他醒來發現自己居然如廢物一般被人丟棄在荒地上, 四周一片漆黑,草叢間蟲鳴刺耳, 身下隻枕了些落葉而已。
徐姚頭腦暈脹,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
起來看清自己所在之地,更是背脊發涼。
他居然在一片墳地之中!
嚇得他連滾帶爬,出了墳地, 又在夜色中摸黑走了一個多時辰才找到營地。
結果剛進到帳子裏, 吵醒了平陽公主, 又被捏著耳朵好一通教訓。
當天晚上大家都聽到了平陽公主打罵駙馬的聲音,十分尖利難聽, 甚至傳到了皇帝與瑤妃的帳中。
皇帝輕咳了兩聲, 派人前去提醒, 那聲音才漸漸消停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 駙馬徐姚鼻青臉腫,見了人連頭都抬不起來。
短時間內他應該會深刻記住這個教訓,不敢再縱自己喝酒,也不敢再去騷擾三皇子了。
***
早起後的趙南想要去找小蘿卜頭玩兒,結果又看到葉晟在。
葉晟不知道從哪兒抓來一隻小白兔,送給了俞佟佟。
能看得出小崽子一臉開心極了的表情,懷裏抱著隻軟綿綿,毛茸茸的小兔子,她忍不住低頭用自己肉嘟嘟的臉頰去蹭兔子毛。
不一會兒又把兔子放下來,跟葉晟一起找來青草喂它。
趙南走過去,忍不住酸溜溜地來一句:“這不是昨晚烤剩下的兔子肉吧?”
聞言,俞佟佟抬頭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兔兔可愛!怎麽可以吃?
隨即記起來自己好像也吃過……撒了孜然的烤兔兔,好次!
葉晟站起身解釋道:“這隻兔子是我的侍從一早去河邊打水時撿到的,想著此去遙遠小縣主可能會路途寂寞,於是我自作主張帶來想給她做個伴兒。昨夜的烤肉都是灰兔肉,不曾有白兔,趙兄說笑了!”
聞言,俞佟佟這才放心了。
她方才跟小兔子說了想要跟它做朋友,要是讓發現她不小心吃掉了朋友的親戚可怎麽辦呀?
幸好哦!
趙南沒這麽好糊弄,他直接揪住葉晟的前襟,將他抓到一邊審問。
“葉晟,同在太學,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能吹牛?什麽侍從在湖邊撿來的小白兔,我看是你刻意抓來,哄小蘿卜頭開心的吧?”
葉晟不置可否,他讓趙南先鬆開自己的衣裳。
低頭整理自己被拉扯過的前襟,這次隨皇上的禦駕出行,須得隨時保持儀容整潔,否則可能會被怪罪不敬。
這會兒眾人已經準備拔營,大家各忙各的,沒人會注意到他們兩人。
趙南索性直接問道:“從秋獵的隊伍上路以來,你就一直在小蘿卜頭麵前晃來晃去。說,你到底想做什麽?”
“你又何嚐不是總圍著她轉?不是想盡辦法討好?”葉晟反問。
我跟你能一樣嗎?趙南心想。
“我跟小蘿卜頭,我們可是好朋友!”
“那我跟你一樣,我也想跟小縣主做朋友,所以你不必如此防備我。”
葉晟說得十分認真。
他一路上的殷勤示好,隻不過是想交小縣主這個朋友罷了。
隻不過小崽子隻有一個,精力也有限,她交了新的朋友難免就會冷落舊朋友。
其他人的地位都還算穩固,暫時沒將葉晟放在眼裏。
趙南上躥下跳是因為他最著急,怕自己在小蘿卜頭心裏的位置讓姓葉的給取代了。
而且在他看來,葉晟跟高彥文一樣,都是早慧懂事的書呆子,他們這種人怎麽看也不該跟俞佟佟那樣奶聲奶氣,還喜歡扮家家酒的小崽子玩兒啊!
說不必防備他?哼,趙南以後偏偏要更加防備他!
葉晟像是看出了趙南心中所想,無奈地搖搖頭。
“你若非要對我存著敵意,我也無法。但你沒有資格替小縣主針對我,據我所知你也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朋友吧。有三皇子和越王在前,你跟我較勁有什麽用呢?”
這就開始挑撥離間,禍水東引了!
但趙南聽著,還真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誰都有權利對小蘿卜頭好,自己憑什麽針對葉晟呢?
至少他現在已經跟小蘿卜頭是朋友了,而葉晟還在努力爭取當中。
趙南的對手不應該是他,而是三皇子或者越王,得想辦法超過他們中的一個人在小蘿卜頭心裏的地位才行!
人,就是這麽輕易被忽悠的!
葉晟放低了姿態,讓趙南覺得自己還比他強點,看他也就沒有那麽不順眼了。
甚至還忍不住故意跟他炫耀一把:“你知不知道,我跟小蘿卜頭是同一個組織的成員?”
“什麽組織?”
“這個組織的名字還沒有想好,但裏麵就隻有她跟我兩個人!三皇子和越王都沒有哦!”
趙南得意得尾巴恨不得翹上了天。
葉晟也十分捧場地表示:“羨慕!”
哈哈,羨慕去吧,我有你們都沒有!
趙南這下總算舒坦了,他拍了拍葉晟的肩膀,難得大度地表示:“小夥子,好好表現,總有一天你也可以滴。實在不行,你可以來問我啊,我教你怎麽跟小蘿卜頭做朋友!”
葉晟表麵上點頭應了,心裏想的卻是:跟你學,我隻怕會被小縣主給嫌棄死!
他有自己交朋友的一套方式,也有自信能獲得小縣主的好感。
至於趙南,葉晟壓根就沒將他視作對手。
趙南會成天圍著俞佟佟轉,可能是因為武將的日子實在是無趣,他將逗那個小孩子當成樂趣。
葉晟當然也覺得小縣主可愛,隻不過若是能將她的可愛加以利用就更好了。
畢竟,討好小縣主,是他爹交代的。
葉晟正跟趙南往回走,就看見俞佟佟跟越王一同回來,她原本抱在懷裏愛不釋手的小白兔沒有了。
小崽子對上他的視線,噠噠噠跑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那個……小五哥哥說,小兔子不想跟我們一起上路。它想回去找它的爹爹娘親哥哥姐姐,我們就一起把小白兔放走了。”
“葉晟哥哥,你會……生我的氣嗎?”
俞佟佟的兩隻小手揣起來,緊張地抬起眸子緊緊盯著葉晟的反應。
好像,真的害怕他會生自己的氣!
葉晟笑笑:“當然不會!小縣主如此善良,我認為你做的很對!”
“呼……”還好不生氣!
小崽子鬆口氣,心想果然小五哥哥說的是對的!
葉晟表麵理解,因為知道越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看過去,回以一笑。
心裏卻道,看來越王不好對付,且對自己存著敵意。
看來還是他認識小縣主認識得太晚了,隻是想跟她交個朋友,她身邊尚且有無數阻礙。
何談其他?
第二天再上路,俞佟佟顯然沒了第一天的興頭。
尤其是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晚上睡得又不是很好,她整張小臉上神情都顯得懨懨的,肚子還有點難受。
簡單來說,就是暈車了!暈馬車!
俞佟佟腳踩在馬車內的小凳子上,將腦袋靠在馬車的小窗口。兩隻頭頂小啾啾顫顫巍巍地支出去,都失去了平常的活力。
幾個大哥哥大姐姐輪番來看過她,見她難受得一張小臉都白了,誰能不心疼?
越王騎在馬上,特意與相府的馬車保持同一速度。
他問小崽子:“你要不要出來騎馬試試?”
俞佟佟看了一眼那麽高的馬,就覺得心裏發怵,她都還沒有馬腿高,萬一被踩到了怎麽辦?
“爹爹說,小孩子不可以騎大馬的,會有危險。”
“我帶著你騎就不會有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
好像是有道理的哦,小五哥哥都能騎大馬。
小崽子有點心動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騎馬跟隨皇帝的俞相突然掉頭回來。
他問小六:“想跟爹爹騎馬嗎?”
“想……”
於是,俞相就這樣截胡,將小崽子抱到了他自己身前。
再輕輕一駕,帶著她到隊伍的最前頭去。
李鶴:“?”
他總覺得俞相在針對自己,昨日葉晟和趙南接近小崽子他都不曾管過。
但是自己隻不過是稍微跟俞佟佟說幾句話,他就來把人都給帶走了!
說實話,李鶴恢複越王的身份以後,他甚少跟小崽子聯係,更少在俞相麵前作妖。
這樣還不能讓俞相放下疑心麽?
小崽子全然不能體會她小五哥哥此刻心頭的鬱悶,從馬車裏換到馬上,她很快就恢複了活力。
想學著爹爹的樣子,一夾馬腹就能讓馬兒加快往前跑。
可惜她腿太短了,夠不著,坐在馬背上幾乎相當於劈叉!
俞相伸手摸摸小女兒的額頭,問她,“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
小崽子主要是因為覺得在馬車裏太悶了,又顛簸得厲害,所以才會不舒服。
但是騎馬的新鮮勁兒能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她聽著清脆的馬蹄聲,還有風迎麵打過來,夾雜著清新草木的味道,聞一聞就神清氣爽啦!
俞佟佟忍不住翹起了小腳腳,都快劈一字馬了!
俞相看她腿本來就短,這樣更是夾不住馬腹的,便拉緊韁繩讓馬兒慢慢走。
小崽子才不害怕呢?
她還可以鬆開揪住鬃毛的小手手,一點也不怕會掉下去。
爹爹在後麵呢,隻要有爹爹在,她就什麽也不怕!
皇帝在馬車之中,也看到了俞相帶女兒騎馬經過。
直到瑤妃的聲音響起來:“沒想到,俞相竟然會這樣疼他的小女兒?”
往年的秋獵,俞中天可是誰也不帶,孤身一人的。
今年不止將他相府的三個孩子全帶上,甚至小縣主有一點點不舒服他都不放心,要放在身前自己照看著。
皇帝也道:“是啊,朕從前隻當他性子冷,沒想到卻也有這柔情的時候。隻不過讓他改變的不是女人,而是女兒!”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似與嬪妃玩笑,但是卻看著馬背上俞相寬闊挺直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也難為他了,郡主性情古怪,在嫁入相府之後從不管事。所以這小女娃娃,也得俞相他個大男人自己帶!”
相府的大夫人其實在做郡主時,性子活潑熱情,與如今那終日愁眉不展的冷淡模樣大不相同。
旁人私下談論她加入相府多年無子嗣,恐怕隻會覺得是大夫人與相爺不和,或者她自己身體的毛病。
卻不知道大夫人之所以無法孕育子嗣,其實是因為在她出嫁前,先皇曾賞了她一碗絕嗣湯!
身不由己的青樓女子才需要此物,而郡主身為皇室,喝下絕嗣湯不止讓她身體受損,對她來說也是絕大的打擊與侮辱。
此事知曉的人甚少,除了先皇與太後,就隻有郡主李蓉本人。
那一碗湯讓她從此以後性情大變,這麽多年皇帝都不曾見相府夫人有過展顏之時,可想心裏恐怕至今還記恨著。
皇帝當時年紀還小,後來也是聽太後說起,才知道為何太後在皇室之中唯獨對加入相府的端惠郡主疼愛有加。
太後人老了心軟,想替先皇犯下的錯贖罪。
皇帝也覺得對郡主不起,所以一向待她禮遇。
先皇這麽做,是因為他忌憚俞相!
他賜婚郡主,一來展現皇恩,穩住俞相,讓他更加用心替皇家做事。二來,先皇也留了一手,是怕將來到了必要的時候,一道將相府滿門抄斬的聖旨會遇到阻礙。
試想想,若是郡主與俞相生下了孩子,那就是有了皇室血脈,殺得還是殺不得?
若殺了,郡主恐怕痛不欲生,也會讓百姓詬病說他們皇家自相殘害。
若不殺,就怕那孩子將來長大了知道真相,生出不該有的想法,比如非要替他背鍋背了幾十年的奸臣爹爹洗清冤屈?到時不知惹出多少禍端來!
所謂長痛不如短痛,先皇的決定也是萬不得已,隻是苦了郡主。
至於俞相,他如此聰明,自然明白先皇是什麽意思,所以這些年來都兢兢業業維持著自己刻薄寡恩的形象。
一個出身山野的窮小子,他在京城毫無根基背景,若不是先皇的力保絕不可能平步青雲至一朝丞相的位置,還在各方攻訐下穩坐二十年。
俞相是個十分清醒理智的人,他知道這一二十年的榮華富貴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之所以當年的他能被先皇看重,正是因為他既聰慧通透,又冷血孤勇。
可如今呢?
人的欲望是會被無窮無盡增漲的。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在俞相手裏被握了太久,他還能心甘情願在必要的時候赴死嗎?
先皇早覺得有隱患,因此彌留之際將皇帝叫到床邊叮囑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讓他除掉俞相!
二十年了,也到時候了!
但是說實話,這些年來俞相已經成為皇帝不可或缺的左右手,讓他舍不得除!
就拿布衣閣這件事情來說,若不是俞相,那些朝中毒瘤和蠱惑百姓的傳言可能會造出大禍來。
在朝中真找不出哪個人,能處理得像他這般好!
暫時無人可以替代他!
但俞相近來的改變,皇帝也都看在眼裏,有人會向他匯報俞相的一舉一動。
他的改變讓皇帝心慌,俞中天的手伸得越來越長了!
皇帝不想殺他,但是也怕養虎為患。
俞相是一把鋒利的刀,他若是野心勃勃,轉過頭來將刀子捅向自己可怎麽辦?
※※※※※※※※※※※※※※※※※※※※
感謝在2020-12-30 22:43:57~2020-12-31 19:28: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NRT奶茶 10瓶;我的昵稱再想想 2瓶;聽風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