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在後來正式的宴會上, 身上披滿彩綢的俞佟佟成了最靚的崽。
原本對這些女兒家之間遊戲沒興趣的大人們,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還以為鎮國公府舉辦的春宴,今日焦點必定會是雅定縣主呢。
沒想到俞相的女兒居然能得到大家認可。
而蕭雅定看上去,比她自己受歡迎還要開心。
春宴的男女是按照東西分開坐的, 即便俞佟佟這麽小也要單獨一席, 幸好身邊的姐姐們都很照顧她。
在她對麵正對著的方向的旁邊,就是三皇子。
三皇子像是特意等小崽子的目光從桌上玲琅滿目美食上艱難挪開的間隙, 朝她點頭問好。
這個哥哥, 長得真好看!
不過俞佟佟腦中突然閃過在一品居看見過的背影,不好意思花癡, 她有些喪氣地重新垂下眸子, 還是盯著桌上的水晶肘子看好了。
隻有豬蹄不會嫌棄她是個聲名狼藉的壞孩子!
不明所以的三皇子:“???”
為什麽有種自己在她眼裏還不如豬蹄的感覺?
三皇子又朝著蕭雅定點了點頭,唇畔微勾起春風般的笑意。配上他眉眼如星,仿佛天空都更亮了些。
蕭雅定隻感覺自己耳畔‘轟’地一聲, 臉唰一下紅了。
她也不好意思多看,低頭給俞佟佟夾菜的時候忍不住偷偷檢查自己的儀容有沒有亂。
在那樣一個風華絕代, 毫無瑕疵的人麵前,一般哪個女子不自懺形穢呢?
看來不是他的問題啊!
坐在三皇子身旁的是他好友,也是趙霓裳的哥哥。
此刻趙南的視線也正落在對麵,好奇問道:“雅定縣主身邊那個小的是誰?從來都沒見過!”
趙南性格爽直, 但還沒開男女之情的那道竅。周圍都是娉婷少女, 他的視線偏偏被中間一凹處給吸引了。
大概也是因為俞佟佟實在, 矮得很突出了。
尤其他看到自己妹妹,十分照顧地幫那個小豆丁夾菜挑魚刺。趙霓裳總說自己的手是拿刀的, 看不上繡花針, 沒想到還能幹這麽細的活兒?
將一塊西湖醋魚的刺挑幹淨, 夾給小豆丁。看她不顧形象地嗷嗚一大口, 全吸溜進嘴裏,臉頰都撐得鼓鼓,吃得很香。
趙霓裳再捏捏她軟乎乎的小臉,心滿意足。
趙南合理懷疑,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最後一步。
女孩子的臉是不是都香香軟軟的,很好捏?看得他不禁也覺得手癢。
三皇子答他的問:“那是俞家六小姐。”
“姓俞?不會是俞相那個俞吧。”
看三皇子的麵容肯定,趙南就暗暗壓下了興趣。
好吧,他的手突然就不癢了。
他妹妹可真是的,居然跟俞家扯上關係。要是自己回去告個狀,她可就要受罰了。
春宴上都是輕鬆喜氣的氛圍,唯有杜婉始終烏雲壓頂。
她身上隻剩下兩根彩綢,其中一條是她自己的,另一條是別人想要回去她死活不願意給的,但是無論如何輸局已定。
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提醒她:“某些人輸了,一會兒是不是要去三皇子麵前打滾啊?”
說這話的小姐,是想替俞佟佟出口氣。
一來謝謝她小小年紀卻仗義相救,二來也是實在看不上杜婉今日的所作所為。
她爹爹在朝中是一代清流,即使坐在對麵的大臣之中,杜大人是最清減的那個。沒想到杜婉卻是小肚雞腸,還仗勢欺人。
由此可見,也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而俞佟佟卻反而純真可愛,她連架都不會吵,莫名的讓人生出憐惜來,怕她被欺負,也怕她心善不好意思提醒杜婉,所以替她做了這個惡人。
杜婉連美味佳肴都吃不下,她咬緊了牙關偷偷看向對麵。
三皇子似乎在跟身旁的趙南說話,那樣的俊美男子,能被他看一眼該多難得?
若她真要去三皇子麵前打滾兒,豈不是成了全京城女子笑話的對象?以後想被他青眼相待再也不能了。
杜婉不甘心,明明是在鎮國公府又不是在相府,為什麽所有人都幫著俞佟佟?為什麽她的朋友都被搶走了?
用過膳後,她發現三皇子居然走到自己父親身邊,兩人似乎在說什麽。
杜婉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三皇子最是深明大義,如果自己提前跟他說明實情,他一定會為自己做主的。
杜婉有這個信心!
於是,她變便大著膽子走過去了。
杜長鳴可能在跟三皇子談朝中的事,見杜婉來了就即刻停下,對於女兒突兀地插進來不滿皺眉。
“婉兒,你怎麽來了?”
“你們快看!杜婉去三皇子麵前了,她是不是要打滾了。”
“我看不像,她有陰謀!”
大家都吃完了,菜已經撤下去,小崽子就抓著最後呈上來作點心的那道吉祥如意卷咬得哢滋哢滋。
今天心情好,她吃得很撐,像是要把前段時間的胃口也一塊補上,還沒意識到大家是在替自己擔心。
“看杜婉的表情不像啊,我覺得她像在告狀。”
而且杜婉還回過頭,看了俞佟佟的方向一眼,那眼神格外義憤填膺。
“我們過去看看。”
蕭雅定不能讓小團子吃虧,也不顧她還沒吃完,牽著她油乎乎的手就過去。
隻聽杜長鳴說:“那次的事別再提了。”
“可是爹……”
杜長鳴雖看不慣俞相所作所為,常與他為敵,但並非是非不分。
見俞佟佟過來了,他道:“那日的蛇都被拔去了毒牙,於我不會有性命威脅。”
“但大夫說那群老鼠攜帶鼠疫,若不是多虧有蛇將它們嚇走,我恐怕已被咬了。……俞六小姐,你是為了幫我對吧?”他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兩個小姑娘。
也有意提高了聲音,讓更多人能聽到他替俞家六小姐解釋。
這杜長鳴是有名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他一向不屑與風紀不正之徒為伍,這是鬧哪出啊?
幾乎不是小丫頭們間的事了,連朝臣也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俞佟佟的心髒怦怦直跳,眼睛亮得驚人。
有、有人幫她說話哎。
被爹爹坑習慣的小崽子,感覺輕飄飄的,快樂得快要飛起來。
看來世上還是好人多!
可是被杜婉的爹爹一襯托,她自己爹爹好像真的有一點點壞。
俞佟佟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高興了。
會長不高嗎?
真的會長不高嗎?!
難道她真的注定長不高了!
好吧,冷靜下來她又不太高興了。
杜婉此刻的情緒沉到了穀底:“爹,為什麽連你都幫她說話?明明不是這樣……俞相不會是把你給收買了吧?”
“混賬!”
杜長鳴直接一巴掌就扇在杜婉臉上!
他這一生清廉高潔,最討厭就是與貪贓枉法之人為伍。
可是如今被當眾懷疑,還是被親生女兒汙蔑,讓他如何忍得了?
杜長鳴沒忍住脾氣,一巴掌扇在杜婉柔弱的臉上卻響聲清脆,引得周圍人都側目。
原本就關注著這邊的俞相,冷冷看著。
隻擔心杜長鳴會不會把她女兒給嚇著。
杜婉沒想到爹會當眾打自己的臉,她已經到了快議親的年紀,正是最有自尊心的時候。
眼淚終於止不住,她的目光恨恨從每個人臉上略過,像是把他們所有人都記恨上了,掉頭就跑。
“婉兒,給我回來。”
杜長鳴越是嗬斥,結果人越跑越快。
他看麵前的兩個小姑娘像是也嚇著了。
杜長鳴是個大人,不好意思跟小孩子道歉,覺得丟人就想先跟鎮國公告辭。
這時,一隻油乎乎的小手悄悄拽住他的袖口。
杜長鳴行動一滯,僵硬地垂下頭,對上一雙澄澈如水的靈動眸子。
俞佟佟小臉嚴肅,十分認真地告訴他:“叔叔,不要打小孩,可以好好說的。”
杜長鳴被稚子奶聲奶氣的話一怔,不禁往女兒離開的方向看上一眼。
杜婉長到十二歲,他從未抱過一次,總覺得養育子女是閨中婦人的事兒。
他這些年的精力都放在朝堂上,一心想肅清奸黨。
難道他認為自己正義剛直,到頭來教出的孩子卻比俞相五歲的孩子不如,他就這麽不如俞相嗎?
杜長鳴心頭大受打擊,他隻粗粗點了個頭,便快步離去。
俞佟佟有些擔心:“杜婉姐姐……”
“放心吧,她不會跑出鎮國公府大門的,可能是找個地方偷偷躲著哭去了。杜婉今日情緒不穩定,就讓她自己冷靜一下也好。”蕭雅定安慰她。
那俞佟佟就放心了,其實她沒打算讓杜婉真的在三皇子麵前打滾兒。
但是,她還沒道歉呢,這個不能算……先記賬吧!
三皇子也寬慰俞佟佟道:“相信俞小姐今日一句話,會令杜大人父女茅塞頓開。”
他一開口,蕭雅定就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俞佟佟聽不懂‘茅塞頓開’是什麽意思,她也不知道三皇子哥哥是在誇自己。
幹脆,心虛地假裝沒聽到。
三皇子:“……”
這孩子怎麽總躲著他?明明之前自己請她吃冰糖葫蘆還好好的。
“縣主姐姐,我們去放風箏吧?”
蕭雅定:“額……”雖然有點重色輕友,但她想在三皇子麵前多不好意思一會兒。
俞佟佟瞅瞅縣主姐姐紅著的耳朵,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什麽。
十分識趣地鬆開抓著蕭雅定的小手:“我去找霓裳姐姐玩。”
她看看縣主姐姐,再看看三皇子哥哥,露出自己左眼跟右眼眉來眼去的表情,古靈精怪,然後捂著嘴偷笑往一邊跑。
這樣做也太明顯啦!
氣得蕭雅定在原地跺腳,又後悔自己跺腳的模樣不夠好看。
總之從鎮國公府回去的時候,小崽子收獲滿滿。
那些官家小姐送她的禮物,多到需要好幾個小廝幫忙送到馬車上。
俞相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兒,沒有自己送的值錢。
不過看小崽子自己盤腿坐在那裏拆禮物的模樣,似乎比收到自己送的珍寶更開心多了,他難以理解。
但畢竟是大人,不好拿自己說事,便問道:“李新月也有送禮給你,為什麽當時你不如現在開心?”
“新月姐姐?”喜新厭舊的小崽子一臉懵,似乎完全想不起來新月郡主送過自己禮物這回事。
哦,是那個不合手的鐲子,她記起來了。
雅定縣主今日也送了她一副鐲子,照著俞佟佟手的大小定製,不是易碎的翡翠,而是用足量赤金打造上頭鑲嵌著五顆眼色各異的寶石,精心打磨成小兔子的形狀,戴上很顯活潑可愛,小崽子愛不釋手。
用心與否,其實連小孩子都能察覺出來吧。
莫名的,俞相覺得自己無形中也被打了下臉。
不過他嘴硬,且十分沒有風度地發動嘲諷技能:“兔子嘴歪了,不好看!”
小崽子反駁:“好看!”
“戴上這個手鐲之後,你也變得不好看了!”俞相繼續暴擊。
小崽子一懵,爹爹不愛她了嗎?
隨後才是不甘心,又凶凶地反擊:“你、你戴上這個手鐲才不好看。”
“哦,所以我不戴。”
俞佟佟:“……”
師父什麽時候教她第二句罵人的話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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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你沒有心,你女兒要長不高了,你關心過嗎?你家姨娘鄙視你,你管過嗎?你隻關心你自己!
俞相:接下來,看我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