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許璿坐在床沿邊,開始規劃以後。
原以為她要回那坡,他要回海城,或是其他地方,他們會相互之間打電話,多聯係。
可如今,叫她如何忍心離開他?
放他回去繼續依靠打針睡覺麽?
扯淡!
那該怎麽辦呢?
她是要回那坡的,她還要參加中考、讀高中、上大學,不止她,還有司雨。
她還得回去和賴大叔一起搞養殖、搞種植、開藥廠……她的許氏商業帝國需要她去打拚。
那麽他呢?
他那麽需要她,怎麽辦?跟她走?
除了跟她走,似乎沒別的辦法。
跟她走,他,呃,他應該願意的吧,那麽他的家人呢?願意麽?
……
正想著,門口仿佛傳來一聲微弱的敲門聲,許璿豎起耳朵,又聽到一聲,她看了看熟睡的宋湛,起身走到門口。
從貓眼看出去,見是黑衣保鏢,立刻開門。
“有事兒?”
“許小姐,老爺說他再有一小時就到酒店,如果你不著急睡的話,能否和你見上一麵?”
“老爺?”
許璿下意思問出口,在她的概念裏,可沒有什麽少爺、老爺的概念,他們村寨可都不興這個叫法了,再說,這個老爺是誰的老爺?
“哦!”
幾乎在問出口的同時,許璿反應過來了,他們都叫宋湛少爺,那老爺不就應該是宋湛的父親或是爺爺?再往上太爺爺應該不會了。
保鏢畢恭畢敬:“就是少爺的父親。”
“哦。”
許璿看了下手表,現在不到十一點,雖然平時這個時間她早就睡著了,可今晚她想她很難入睡,至少眼下是肯定睡不著的,一個小時?
“好,我在這裏等他。”
保鏢禮貌頷首,比了個請她先進屋的手勢,隨後關了門,他立刻就給老爺打電話。
剛才老爺聽到他的匯報驚得好幾秒沒反應,他能想象到老爺急的恨不能直接開戰鬥機趕過來,客機還是慢啊。
老爺如何能不急?宋家就這麽一根獨苗,這病治了六年不但不好,還每況愈下,如今突然聽說不用打針也能入睡,恨不能分分鍾到眼前都覺得慢了吧。
真好!
幾個保鏢剛才聽他說少爺居然在房間裏睡著了,都還不信呢,今天上午電梯裏發病不用打針就好他們已經夠驚奇了,如今……
“許小姐究竟是何方神仙啊?”
其中一個保鏢不禁歎了一句,眾人紛紛點頭認可。
“的確是仙女下凡。”
“以後就尊稱許小姐為小仙女好了。”
“我看行。”
宋家人都蠻好相與,給的薪酬又高,所以給宋家打工的無論的保鏢還是傭人都跟主人家關係很好,都把主人家的事當成是自己的事關心,這六年來壓在宋家頭上的這件大事何嚐不是壓在他們這些人心上?如今終於烏雲露出一點點白,當然是值得期待的。
說是一個小時,其實五十分鍾不到宋銘修就趕到酒店房間。
為了提前這十來分鍾,宋銘修可是又付出了不少的金錢和人情,不過這一切於他來說,值!
宋銘修在外廳沙發落座,許璿為了能看到床上的宋湛,搬了電腦桌後的椅子放在沙發側麵,這樣在與宋銘修談話的時候,餘光能瞥見宋湛的動靜。
該寒暄的進門的時候都已經寒暄過,保鏢也都給兩位做了介紹,所以兩人落座後,切入正題。
“一直聽小湛提起許小姐的名字,萬分感謝許小姐六年前出手相助,救了小湛和他的朋友們,原本應該上門道謝的,隻不過後來……”
“宋先生不必言謝,後來的事我知道的,還是治病更重要,我沒有任何其他想法的,再說,我當時那樣做也沒想過要得到什麽回報,換成別的孩子我也會那麽做。”
許璿盡量讓自己顯得成熟大方,她最近和兩位行長在一起,總是偷偷學習模仿他們的言談舉止,她覺得那樣很有風度,同大人物對話交流就應該是那樣的。
許璿的表現果真讓宋銘修刮目相看。
他原以為許璿就是山城山溝裏一個普通的農家孩子,他以為她應該是那種沒見過什麽世麵、害羞靦腆、見到他這樣的人物都不太敢大聲說話的孩子,沒想到,看她這言行舉止,活脫脫豪門家的大家閨秀啊。
不怪宋銘修這樣想,誰叫保鏢匯報時他隻關注自己的兒子,別的都沒怎麽問?一個還在上初中的孩子,表現不都差不多?
既然這孩子如此識大體,那他也不應該再糾結這些,於是繼續道:“許小姐清楚小湛的病麽?”
許璿點點頭,“我剛剛有向保鏢了解過,他不敢閉眼,需要靠打針才能睡覺,而且兩三天才能睡一次,不過您也看到了,今晚他沒有打針就睡著了,我想您應該也聽說了今天上午在電梯裏發生的事,我在想,既然我能讓他入睡,您是不是可以考慮讓他以後都跟著我?”
“跟你?”
宋銘修完全沒想過這孩子說話如此直接,這話說的,盡管他明白她的真實意思,可這話若換別人聽來,大概是另一種□□裸的露骨了。
許璿也是看到宋銘修驚愕一瞬的表情才回味過來,她剛才說的內容恐怕引起歧義,連忙笑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既然他留在我身邊就能入睡,那不如跟我回去,至少在我身邊,他能睡個好覺,這正是六年來他最缺乏的,不是麽?”
宋銘修看著她大方堅定的目光,心知她還有話沒說完,示意她繼續。
許璿會意點頭,繼續道:“我如今不是那坡村那個普通農家女,我今天賣了幾根金條得了幾千萬,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正是宋湛拍下的,有了這些錢,我原本就打算回去開始創業的,而且我還得繼續念書,我暫時無法離開家鄉,所以眼下隻能委屈他先去我那邊。
我剛剛有個大概的想法,我回去可以在鎮上租個房子,創業的很多事在鎮上倒是比在村子裏方便,而且鎮上的生活條件肯定比村裏強,我怕他去村裏不習慣。
您放心,我會抽出更多的時間來好好照顧他,您可以安排保鏢、醫生去鎮上,我也會協助醫生幫他治病。
當然,後麵這些都是我剛剛想到的,可能有不周全的地方,您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不妨提出來,我們一起探討。”
許璿這一席話聽得宋銘修眉梢都挑了起來,這一番話的確不像是一個16歲沒走出過大山的農家女孩兒能說出來的,有理有據、有進有退,讓宋銘修想要許璿跟他們走的想法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人家是有自己創業夢想的,人家也不缺錢,人家憑什麽要離開家、離開親人跟他走?
而且照這孩子的膽識和氣魄,不愁將來做不出一番事業,他沒有理由、更沒有立場去反對。
如今是自家兒子離不開人家,是自家兒子需要人家的幫助,他是求人家辦事,就算宋家有再多錢又怎樣?還不是連讓兒子好好睡個覺都做不到!
宋銘修無聲沉默。
許璿知道他在思考問題,沒有再出聲打擾,隻是轉頭看了看床上睡著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他倆話說的有些多,驚擾了床上的人,她看到他眉心皺了皺,她“謔”的起身一個箭步飛竄過去,輕輕匐在他身上,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輕拍他的肩,臉頰又輕輕貼了貼他的,嘴裏還念念有詞:“乖,別怕,我在……”
宋銘修在她一個箭步飛出去的時候驚得跳起,趕緊跟過去,以為兒子出了事,卻在門口生生頓住腳步。
他看到她的動作和姿勢,聽著她口中的輕哄安撫,再看到兒子安穩靜秀的睡顏,眼前這一切,還需要多說什麽麽?
什麽也不用說。
什麽也說不出口。
他除了做個強而有力的後盾,他還能做什麽?
宋銘修站在門口,視線一直落在仿似相擁的兩人身上,但是他細細看過去,那女孩兒的身體與自己兒子的身體之間有個小空隙,她一定是怕壓壞了兒子才一直自己撐住自己。
過了好一陣,他看到她緩緩起身,輕柔的幫他扯了扯被子,他看到她的側顏,她衝兒子微微一笑,房間裏的燈全都開著,他能看到她眼裏映出的光,閃閃發亮,如果此時有人跟他說,這個女孩兒不喜歡他兒子,他是打死不會信的。
他是過來人,他怎麽會不明白那孩子眼裏的情愫呢?
想起兒子來江城前一定要拍到玉鐲的信誓旦旦的目光,那又何嚐不是與她一樣的情愫呢?兒子說,拍得了玉鐲是要將來送給許璿的。
兒子早就認定了這個女人是宋家的兒媳婦,還不止,他要她做宋家的主母,有實權的主母。
就算他能爭得過別人家的孩子,他又如何能爭得過自己的兒子?
罷了,兒子的健康最重要。
許璿安撫好床上的人,緩緩轉頭看向外廳,看到宋銘修轉身正往沙發走去。
她起身,又看了宋湛一眼,確認他睡得安穩,才抬步躡手躡腳來到外廳。
這次沒有等她開口,宋銘修率先開了口:“好,他跟你去,但我得確保他的安全,所以……”
“我會配合你,隻要是為他好,我沒問題的。”
許璿笑著應聲,眼裏像滿天星子般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