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許璿忍不住拉開了距離看向他,他這是完全清醒了吧?否則,他是如何說出這等邏輯繞彎的話?
哎呦,這不會是句情話吧?
想到此,許璿隻覺臉發熱,周圍似乎人太多了,氧氣不夠用了,她需要衝出人群呼吸新鮮空氣才行。
即便是辦理手續時,他們的手也沒有鬆開過。
許璿試圖鬆開,但宋湛不允,握的更緊,她隻能由著他。
她哪裏知道這江城有什麽好吃的?這個問題她不得不求助於張行長。
“隻管挑好吃的,不用擔心錢!”
瞧這口氣,富婆的腰杆挺得就是比一般人直。
兩位行長哈哈大笑,在前麵引路,帶一行人出了酒店。
張行長原也沒想走多遠,他原本就打算今天中午拍賣結束來這附近吃江城特色菜,正事辦完了,總該放鬆一下嚐嚐特色的。
張行長要了個包廂,走進包廂,才見四名黑衣保鏢立在門口,不肯進門。
“你們……”
張行長剛想請他們進去,為首的黑衣人已經禮貌頷首開口:“你們吃,我們有規矩。”
張行長立刻懂了。
他雖然沒有用過保鏢,但他見過不少尊貴客戶是帶保鏢的,他們有他們的規矩,他不好多說,隻得頷首:“你們辛苦。”
四人坐進包間,宋湛和許璿的手還是長在了一起,她是左手、他是右手。
菜式是張行長征詢了幾位的意見後點的,許璿看著自己被宋湛緊緊攥住的手,無奈搖頭,隻等著一會兒上菜吃飯,他總該鬆手了吧,不然如何用筷子?
不是不願意和他牽手,隻是,這凡事都該有個度,他倆又不是連體嬰,若不是考慮到他不太正常,她可真是早就想解放自己那隻手的。
再瞅瞅宋湛,一副渾然不覺的模樣,好像他們的手本就是連在一起的。
好無奈啊。
很快,服務生過來上菜,分量不大,所以張行長點了六菜一湯。
沒有了霸氣威武的保鏢,兩位行長倒是自在了很多,宋湛雖是豪門少爺,但畢竟年齡擺在那裏,和許璿一樣,在兩位行長眼裏都還是孩子,自然是沒什麽拘束的,拿起筷子,跟各位客套一聲,準備開吃。
許璿也拿起了筷子,心裏正想著宋湛該鬆手拿筷子了吧,哪知,人家的確是拿起了筷子,還嫻熟的夾了麵前盤子裏的一塊魚肉,許璿瞠大了眸子看著他把那塊魚肉放進自己麵前的小碗裏。
什麽?左撇子?
嗬!
行!
真有你的!
許璿實在無語凝噎。
乖乖的夾起碗裏左撇子少爺賞賜的魚肉填進嘴巴裏,嗯?味道果真鮮美!
“好吃!”
許璿忍不住讚歎。
兩位行長笑了笑。
許璿這孩子就是這樣,好吃就讚美,不好吃也直接說出來,不會像別人裝客套,不好吃還非得裝出一副美味可口的模樣。
剛把最後一口魚肉夾起來,又有一筷子魚肉被送進小碗兒裏,然後她看到那張俊顏帶著笑,“好吃就多吃點。”
他的睫毛很長很濃密,眼窩微微凹陷,眼睛大而狹長,看向她的時候,眼裏有光,是從漆黑的眼潭裏溢出來的光。
許璿覺得宋湛應該是完全恢複了,因為在這之前,她沒有看到過他眼底裏射出來的光,以前那裏也漆黑,卻是漆黑模糊一片。
許璿快速把魚肉塞進嘴巴裏,就近夾了一筷子不知道什麽肉,放在宋湛麵前的小碗兒裏,笑著輕聲說:“你也吃。”
此時的許璿根本不知道什麽公筷一說,她也沒注意宋湛給她夾魚肉的筷子雖是他的私筷,卻是從未用過的。她隻顧著給他夾肉,哪裏會去考慮用什麽筷子夾?
宋湛和許璿一樣,壓根沒在意剛才給他夾肉的筷子是不是許璿用過的。
他直接夾起碗裏的肉,送進嘴裏,細細咀嚼,臉上帶著享受的愜意。
坐在對麵的兩位行長不動聲色的吃著美食,二人不時的對視一眼,彼此眼裏的意思心照不宣,他們不覺得這倆孩子眼下這關係是愛的有多深厚,反倒像是並肩戰鬥的戰友,惺惺相惜。
兩人都還未成年,哪裏會懂得什麽刻骨銘心的愛情啊,相互的好感應該有,假以時日,應該是一對叫人羨慕的戀人吧。
隻是那孩子的病……
二人不禁在心底低歎。
許璿覺得宋湛完全清明了,於是陸陸續續的把兩位行長陪她來拍賣的事大致介紹一遍,宋湛沒有鬆開許璿的手,卻非常恭敬的給兩位行長行禮,感謝他們對她的幫助和照顧。
兩位行長自是對宋湛的病情有所了解,也就不在乎他是不是還握著小丫頭的手,也許這樣的人都有些怪癖和執念吧。
宋湛沒有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簡單自報家門,隻說自己來自海城宋家,家裏做些能源產業,不過很多業務都在海外,所以在國內可能不太知名。
以兩位行長的認知和世麵,他倆的確沒聽說過海城宋家,又聽說業務都在海外,就更無從知曉了,這都沒關係,隻要知道是豪門就行,至少小丫頭以後有靠山了。
午飯結束,兩位行長非常有眼力見的先行告辭回酒店,叮囑宋湛好好照顧許璿,出門時又叮囑黑衣保鏢一定把許小姐送回酒店房間才行,最好同時能告訴隔壁房間的富先生一聲。
宋湛和黑衣保鏢都一一承諾。
包間裏隻剩許璿和宋湛二人。
四目相對,一時竟無言。
許久,許璿才緩緩開口:“你太瘦了。”
她回想起在那坡石屋那時候的宋湛,又回憶起在她墳前三十多歲的宋湛,雖然那時候精氣神都不是太好,但至少身材是正常的,身體上是沒有遭受痛苦的。
現如今這般消瘦,可見他身體上一直是在遭受折磨,她很心疼。
“嗯,我以後多吃,多健身。”
宋湛痛快應聲。
六年了,他從未有過哪怕一秒像現在這般開心。
綁架事件過後,從他醒來時起,隻要閉上眼,他就看到血流成河,他時常夢見許璿死了,她身體裏的血一滴滴匯成河,最後她身體裏一滴血都沒有,她成了一具幹屍……
小小年紀的他如何能承受住這樣的刺激?他還看到有個村民模樣的男人腿被夾斷,鮮血外湧……
還有那個中了槍的警察……
隻要一閉眼,全都是血!
直到如今,他晚上都不敢關燈,他害怕黑暗,他不敢睡覺,不敢閉眼,他兩三天才會睡一次覺,每一次都需要打針,直到意識沉睡了,他才能入睡,否則,他根本無法閉眼。
他嚐試過無數次各種方式的催眠治療,可他的個人意識太過強烈,強烈到所有的清除記憶的治療都是徒勞,他總會記得那個叫許璿的女孩,也總會記得那些血。
宋家這一脈隻有他一個男孩兒,宋家的家業以後是要靠他來撐起,可以他如今的身體和精神狀態,宋家整日陰雲籠罩。
他也不想讓父母為他操心,可他拗不過自己,他時常自己和自己對抗,到最後受傷的還是他自己。
“你的病沒好,怎麽就來江城了呢?”
許璿想說,多危險啊,如果今天不是她在場,他當如何?為什麽不能等病全好了再回來?不是說需要13年麽?
“那個玉鐲……”
宋湛看了眼許璿的包包,那枚玉鐲在拍賣現場完成手續後,他就將它送給了許璿。
“那是我們宋家主母的信物,那是你的,你有了它,在宋家就有了地位和權利,沒人敢欺負你。”
他不敢說我是怕我走之後你被族人欺負,他不想她難過。
他不想她流淚,他隻想看她笑。
許璿再次覺得他倆這關係真是莫名其妙,明明他倆現在連戀愛都沒開始談,怎麽就已經確定了家主、主母的身份了呢?好像他倆儼然已經成為一家人了似的。
唉,還是別糾結眼前這些了,她需要想清楚的是以後,她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對了,我明天一早就得回山城,你呢?回海城麽?”
宋湛暗忖:我哪裏回得了海城,我得回去國外靜養,也不知道這一回去,還能不能再回來。
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他自己深有體會。
“我陪你,明天送你去機場。”
“好。”
“現在呢?有沒有想要去哪裏?”
這個問題許璿不用想,張口就來:“想去繁華的大商場看看去,我這頭一回來到大城市,總是要開開眼的,順便給朋友帶些禮物回去。”
她心裏還記掛著司雨呢,她答應了司雨來江城好好看看,回去給她講講大城市的見聞,給她帶大城市的禮物。
“走!”
二人剛起身,門口傳來敲門聲。
“進。”
此時的宋湛才顯出豪門少爺的架勢。
門被推開,一個黑衣人進來,手裏拎了一個袋子。
“少爺,您要的東西。”
宋湛接過袋子,黑衣人朝二人禮貌點頭示意,退出門外,關好門。
打開袋子,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宋湛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巧的女款翻蓋手機。
保鏢已經把手機卡全都裝好,手機也是開機的,宋湛翻開手機蓋,給許璿演示如何使用。
“有了這個,我們就能隨時聯係……這個是我的號碼,你按這個就能直接打給我……如果我沒有接電話,不要擔心,你可以給我發短信,按這個……”
許璿覺得,教她用手機的宋湛像是一個溫暖的鄰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