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二十分鍾後,電梯轎廂門終於被打開,有亮光照進來,被困的人才發現他們被卡在上下兩層稍微靠上的位置。


  離門最近的兩位行長回頭看了看和男生抱在一起的許璿,就算之前沒看到發生了什麽,也差不多從她的話語間猜出個大概,雖然不清楚具體細節,但顯然他們認識。


  兩人沒有太擔心小丫頭,回身被外麵救援人員拉出去,先回了地麵。


  黑衣人們相互遞了眼色,先上去三人,剩下兩人留在轎廂內,其中就有之前遞紙巾的那位。


  “許小姐。”


  那黑人聲音很輕,好像生怕驚擾了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少爺。


  許璿偏抬頭,那黑衣人遞給她一個“該出去了”的眼神,許璿會意點頭。


  她輕輕拍撫宋湛的後背,感覺到他的身體再次繃緊,她連忙出聲輕哄:“沒事了、沒事了,電梯門打開了,我們現在就出去,好不好?”


  真真兒像是哄個還不懂事的小嬰兒。


  可她卻耐心十足。


  一直等到他的身體不再那麽僵硬,她才又繼續道:“現在,跟我一起站起來,可以麽?……能站起來麽?……來,我們試試?……哎,對,真棒!……”


  站起身的許璿微微側身,與宋湛並排摟住他的腰,扶住他往門口一小步一小步挪過去。


  宋湛怎麽說也是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子,就算瘦,分量也擺在那,許璿平時重活幹的再多,也不過是個剛滿十六歲的女生,當他的重量全都靠在她的身上時,她感覺自己搖搖欲墜。


  她給旁邊的黑衣人丟了個眼風,示意他幫忙扶一下啊,光焦急的看著有什麽用?


  卻不想那黑衣人搖搖頭,麵露難色,示意他不敢觸碰少爺。


  算了。


  許璿不指望他們了,憋足了勁兒,終於挪到門口。


  問題又來了。


  地麵上的救援人員人剛伸出手想要拉兩人上去,就被宋湛身後的黑衣人製止。


  “別碰少爺!”


  知道人家是好意,黑衣人話說的很輕,怕人家誤會,更擔心少爺不適,他隻得輕輕跟了一句解釋:“少爺從不讓人碰他,會……”黑衣人默默比了個發狂的動作。


  救援人員一頭霧水,左右看了看身邊的黑衣人全都站的筆直,沒人試圖伸手拉人,似乎明白了點兒什麽,訕訕的收回手,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璿終於知道宋湛的病症了,原來他不讓別人碰,但他允許自己碰他,所以,這個重任自然就落在她身上。


  她抬手指指地麵,轉頭在他耳邊輕聲耳語:“我們現在要先上去才安全,不然,我們都很危險,萬一電梯掉下去就都沒命了,現在我要放開你,我先爬上去,然後我再拽你上去,好不好?我不走,我保證一直在你眼前,你一直能看到我,好不好?”


  她說完這些,就一直笑望著他的眼睛,一點點兒看到它們變清明。


  她終於看到他幾不可察的點了下頭,可他眼裏的擔憂更濃了。


  “你扯住我的包包,我不會走遠。”


  她把自己的包帶塞進他手裏,又從自己脖頸上摘下包帶,一人一端,包包的那一端就在他的手底下,她衝他眨眼笑道:“我的全部身家可都在那裏麵,不許搶走哦。”


  她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她心裏一喜,他的意識漸漸在恢複。


  她的視線仍然沒有離開他,一手拽住包帶,一手伸向轎廂外麵,距離最近的黑衣人立刻會意伸手拉她上去,她動作很慢,生怕動作太快超出了宋湛的反應速度,惹得他不開心。


  許璿爬上去後就立刻跪趴在地麵上,朝裏麵的宋湛伸手。


  “來,我拉你上來,別怕,我在……”


  宋湛的視線同樣一刻未曾離開過許璿,他一直盯著她彎彎的眉眼,好像那裏有個黑洞,一直吸著他的視線,根本無法移開。


  他的命是她救的,他一直記得十二歲那年發生的事,即便是那時有恐怖的畫麵讓他心理受到嚴重創傷,即便是為了治病他經受了無數次的催眠,可他的那段記憶就是洗不掉、忘不掉。


  突然想起什麽,他的視線終於離開她的眼睛,慢慢下移,落在她的手腕上,她手心朝上試圖要他握住她的手,他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疤痕,那是當年救他時候受的傷,他那時候跑出那片雜草看到她的手腕處滴血成河……


  他趕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拇指正好扣在那疤痕上,那疤痕很長,他的拇指竟無法全部覆蓋住,她該有多疼……


  “來,上來。”


  她不知道他的腦袋裏都在想什麽,但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那就趕緊拽他上來吧。


  他現在像個乖寶寶,很聽她的話,她說上來,他就拽住她往上爬。


  他身高腿長,隻借助她一點點力道就順利爬上地麵,他的視線又像生在了她的臉上,握住她手腕的手好像也在她手腕上生了根,眼裏滿是擔憂和心疼。


  許璿忍不住在心裏低低哀歎,原來,我們不曾見麵的那些年,你是這樣度過的……


  “小璿,我們……”


  富行長往拍賣會場方向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該進去了,拍賣會早就已經開始,她的大黃魚留在最後的環節,是時候該進去看看了。


  許璿把包包挎上脖頸,宋湛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拽住她的包帶,一直不曾鬆手,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盯住她,生怕她跑了一般。


  兩人站在一起,許璿才發現宋湛比她高了一個頭,她須仰頭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這麽盯著我做什麽?怕我跑了?你看,我們已經安全了,你還有什麽好怕的,對不對?你是來參加拍賣會的麽?你想拍什麽?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我也要進去看看我的東西拍了沒有。”


  她盡量在他麵前放鬆,好讓他盡快恢複。


  她說不清她和他之間算是什麽關係,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這不過是第三次見麵,可她總覺得他們倆是被綁在一起的,就好像是錯過了很多年的親人。


  前世,他們本該在一起,可她的位置被冒名頂替了,他們便錯過了一輩子。


  這一世,居然提前讓他們在這裏相遇,她想,這樣也好,無論如何,這都是命運的恩賜,她隻要坦然接受便好。


  宋湛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不說話,也沒有透露意思表示的表情變化,許璿不急也不惱,剛才晃著被無視的手替他理了理衣領衣擺。


  “很帥!如果再能長點肉就更好了,你看你現在多瘦……”


  她打算多扯些話題,說不定哪句就對上他的口味了呢,然後再一點點引導他,去拍賣會看看。


  反正那幾個黑衣人現在是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模樣,他如今說不聽、又不能強行拖走,的確難辦,也不知他以前犯病都是如何收場的。


  沒一會,走廊裏急匆匆小跑著過來幾個人,為首的拎了一個醫藥箱,走近了立刻放下醫藥箱,打開找藥……


  “不用注射了。”


  黑衣人首領拍了拍蹲在地上剛剛拿出藥水瓶的人,衝他搖頭,又示意他看向少爺。


  那醫生抬頭,這才發現少爺竟握住一個女孩兒不放,而且看起來很安靜,不似以往每次發病的歇斯底裏。


  醫生詫異極了,視線在握手的兩人身上好幾個來回,再看向黑衣人,用眼神詢問到底怎麽回事?


  以前每次接到少爺發病的電話,他都會第一時間趕到,給少爺打一針鎮定劑,然後保鏢抬人回去。


  這一次,不一樣了啊。


  黑衣人眼下不方便解釋,隻搖搖頭。


  醫生和黑衣人不說話,全都用眼神交流。


  醫生:怎麽辦?

  黑衣人攤手:不知道,靜觀其變。


  醫生聳肩:好吧。


  許璿用餘光加上偷瞄,把二人的一切收進眼底,心道:這出戲大概隻能靠自己了。


  她握住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哄著他鬆開,把手腕抽出來,把自己的手掌放上去,與他十指交扣,她在前,他在後,她牽著他的模樣。


  “我們現在去拍賣會,好不好?”


  她看到他微勾了唇角,這是同意了,便牽著他往會場走去。


  拍賣會早就開始了,該入場的早就入場,走廊裏除了保安,再無閑人,他們很順利的通過安檢,進入會場。


  打開門,會場裏燈火通明,應該是剛好一件拍品成交,伴隨著拍賣槌的落下,現場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可即便是這樣,許璿也明顯感覺到了宋湛與她相握的手猛地用力。


  唉,她今天這手真是遭了不少罪,被那小子捏的都快沒知覺了。


  怎麽辦呢?她又不能怪他。


  唉,自己的兒子怕是才會這麽寵他吧。


  啊,呸呸,什麽兒子,這可是她兒子爸好麽?

  呃,怎麽就兒子爸了?他們這一世才剛剛見麵好麽?她一天到晚這腦子裏都想的什麽啊?還好隻是自己想想,沒別人知道,不然,丟死人了!

  深吸口氣,許璿把那些有的沒的想法都甩幹淨,看到拍賣師正在展示又一件拍品。


  誒?這個拍品好眼熟啊,這不是……那個手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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