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會見（一）
“指揮官的左眼受過傷，不要一直盯著他的左眼看。不要打探他的私事和家庭，他是個非常注重隱私的人。就這兩點，萬一他發起飆來，別說我沒有提醒你。”
他們順著縣城走，夜裏有螢火蟲在樹林逡巡，像一群點燈的矮人跑過。
遠離人居後景致開始有所不同。田野是被認真打理過的，茄子藤和西紅柿藤架子整齊而漂亮，垃圾消失不見了，露出幹淨、寬敞、平整的柏油路。
風中落英，細細聞有冷冽的香氣，回味是宜人的甜馥。白色大理石的房子遙遙站在盡頭，宛如橫臥的素衣女人。
一個白骨精的骷髏洞，布了個世外桃源的障眼法，真就把自己當成仙女了。張陽冷笑著想。
他們來早了，傭人過來說指揮官還沒醒，請他們等著。
到五點多，這位貴人終於迤迤然現身。
他是個土生土長的黑人，梳著辮子戴著左眼罩，長袍逶迤穿得像個埃及法王，翹起二郎腿露出腳上尖頭繡花的拖鞋，懷裏還抱一隻金絲長毛大貓，倒真有點妖精的味道。
哪怕他還沒耍威風呢，這個初次印象已經非常深刻了。張陽還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
牧羊犬起身向他鞠躬行禮，他點點頭態度很客氣：“還沒吃早飯吧？要不要吃點東西？”
牧羊犬把張陽來過來：“謝謝您。我們不耽誤您太多時間。這是張，新一批的礦工，就是和那位李夢瑤小姐一起被送來的。他想和您談談。”
指揮官向張陽伸了個手：“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張陽回握：“您好。請您允許我和李夢瑤離開黑猴子，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指揮官像是知道他會這麽說。他用生硬的英語回答謝秋歧：“你能來和我談，而不是自己離開，我很高興。你尊重我，這一點很重要。
我這個人非常看重這一點。但是，張先生，你要知道，你和李夢瑤是很特殊的。她的叔叔，就是老李先生，是花了價錢和條件讓我‘照顧’你們的。我們之間有一份協議。如果我貿然讓你們離開這裏，我就對他言而無信了。”
“他花了多少錢？用了什麽條件？我也可以。”
“我想你誤會了，”指揮官微笑：“我已經和那位老李先生達成了協議，我也沒有意向改變這個協議。無論你拿出什麽樣的條件來，我想都不會比他的更好，不是嗎？
我還是希望你能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好好工作。等你什麽時候真正想好了，再來找我也不遲。”
張陽說：“我不能回去，你的屬下都想殺了我。”
指揮官聳聳肩膀：“那我愛莫能助。你得自己想辦法。”
張陽沉默片刻。隻見指揮官低頭逗弄了一下懷裏的貓，那大貓本來睡著，給他逗醒了很不愉快，尾巴一甩從他身上跳下來，搖著屁股就走了。男人吩咐傭人將貓捉住，帶下去。
“如果我能讓奧拉？姆瓦庫回到您的身邊，她和她的孩子一起。您說呢？”張陽突然說。
指揮官眼神一頓，仿佛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張陽說：“姆瓦庫女士的牛奶店裏有一張她和你年輕時候的照片，那時候你的眼睛還沒有受傷。你們相愛過，有一個孩子，一個男孩兒，我說的對吧？
你從亞洲買來奴隸為你挖礦，然後將毛石給姆瓦庫女士的工廠加工，你們還在合作，說明你們之間還有聯係。但是你們沒有生活在一起，她不願意回來，她是個剛烈的女人，而且是貴族，而你是平民。”
指揮官的臉色冷了下去：“張先生，胡亂揣測別人的私生活是很不禮貌的。”
“是因為打仗吧？”張陽沒在意他的話：“他們家原本是隆達地區的高門，因為戰爭，他們家被你們這些反政府武裝軍給拆沒了，家道中落。
而你這隻猴子以為打跑了老虎就能自稱為王。她對你有怨恨，因為你，族人才流離失所，她寧願淪落成一個村婦也不願意和你享受榮華富貴。這樣勇敢的女人，誰不愛呢？”
牧羊犬覺得氣氛不對，用力拉他的衣袖：“張，不要說了。”
已經晚了。指揮官從沙發下抄起一把手槍對著張陽的腦袋，喀拉就把保險栓拉開了。
“奧拉和我之間的事情，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指點點。”
張陽異常冷靜：“我不關心你們之間的故事。我隻是在給一個條件。我讓奧拉？姆瓦庫回到你的身邊。你放我和李夢瑤離開黑猴子。”
“我沒有必要聽你的條件。”
“那就開槍殺了我。我知道了你們之間的事情，反正你也要殺我的，對吧？”
男人的手指扣在了扳機上。
隻聽張陽說：“她還愛你，以她這樣剛強的個性，如果不愛你就不會留著你的照片，更不會允許你們之間還有聯係。她不愛了，她會撇得幹幹淨淨。我有辦法讓她回來，讓你們一家人團聚。”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將近一分鍾。牧羊犬心驚肉跳地看著那個槍口，生怕上司一個怒極連同自己也一起殺了。這真是他見過最膽大包天的礦工。
驀地，男人調轉槍頭收回了手槍：“你有什麽辦法讓她回來？”
張陽暗暗鬆氣：“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隻需要你的同意。”
“老李先生是我非常尊重的商業合作夥伴，為了你，我需要和他毀約。我總要知道值不值得。”
“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星期之內，她會回到你身邊。”
指揮官想了想，同意：“可以。隻要你讓奧拉回來，我就和李士華毀約。”
張陽站起來和他握手：“非常感謝您能見我。我一定說到做到。”
“吃過早飯再走吧。”指揮官打量他：“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吃飯。”
他要先去洗漱。留下傭人帶著牧羊犬和張陽去餐廳。
牧羊犬心有餘悸：“兄弟，你太厲害了。”
張陽意思意思對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