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幻化成我
第四百八十四章幻化成我
這天，馬小六並沒有看到小蓮送飯。他提刀跑到樓下。
小蓮被兩個壯漢綁在條凳上。
“馬小六！後天馬老大的人馬就要來屠滅陳家營。我知道，你是第一刀客。我也知道你和馬老大的殺妻之仇。殺了馬老大，破了沙匪多有金銀相謝。若是不去，小蓮可就要受點皮肉之苦了。”
馬小六手握寶刀，咬緊了牙關。可隨後握刀的手漸漸鬆開。
“我去。但是我們要做一個約定。”
“什麽約定？”
“你要護小蓮周全，我給你打沙匪。”
“一言為定。”
這時，那個裹著頭巾的年輕人飛馬衝進客棧。
“馬小六！你要出手了！是嗎！”
”是的。”
“我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你叫什麽名字，我還不知道。”
“宋二達！”
晚上，宋二達把所有村民召集到客棧門口。
“後天，馬老大就要來屠村了。這荒山百裏，我們跑也跑不掉，飛也飛不走。隻有和他們血拚！”
宋二達說道。
“但是我們拚不過。怎麽辦？”
“要不，我們把他們要的馬小六送出去？”
“我看這個行哈……”
人們似乎都在討論如何送走馬小六……
宋二達接著說道：“要想不被殺，還是要先把馬小六送出去。我有兩個計劃，不知道大家是否願意聽。”
“都這時候了就說啊……”
“快點嘛……”
宋二達走到大家中間，說道：“我們讓馬小六出去和沙匪單打，如果馬小六死了，我們呢出來投降。而且我和他商量好了，如果他能活下來，就會把沙匪引到村子裏，我們多放鉤鎖，可以阻擋他們的馬隊。而且，這馬小六，是第一快刀。一個人就能力敵數十人。這樣既能讓他們相鬥，還能保全我們自己。”
村民們聽了，也都覺得有理。
接下來的一天裏，宋二達帶著村民們練習基本的戰鬥技巧，而馬小六則閉門不出。
晚上，宋二達到了馬小六的房間。
“他們都準備好了。”
宋二達說道。
“你們得手了，就去東石溝上麵的將軍碑找我。我在那裏和你們會合。”
馬小六說道。
“不知道我這算不算是成人之美？”
說完便離開了。
宋二達走到樓下關著小蓮的地方，給了夥計兩塊碎銀。這才和她見上一麵。
他剛拿下堵在小蓮嘴裏的破布，感覺情形不好，馬上將刀把伸進她嘴裏。正好被小蓮一口咬住。
“你要自盡。”
宋二達說道。
“你這麽死了，馬小六會怎麽想？他會內疚一輩子。你的親人，你把他們置於何處？”
“我沒有親人，即便是死了，也可以讓小六記住我，我是他心裏永遠的人。”
“如果死有用，我也不至於活到今天。”
宋二達說道。
“我十歲的時候被沙匪捉走，去當小沙匪。後來，我們散夥了。我被一個老刀客收做幹兒子。起初，刀客侮辱我，諷刺我，說我終其一生也不過是個沙匪。他甚至侮辱我父母說他們無能才會讓我變成沙匪，說他們是完完全全的廢物。”
小蓮也逐漸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你師父為什麽會這麽羞辱你，你都做他幹兒子了。”
“我最開始是不知道的，所以我每次都勃然大怒。不顧一切的拿起刀去砍他，我當時想我一定要砍下他的頭顱。這份仇恨始終縈繞著我。”
宋二達說道。
“但是，我沒有一次能碰到師父的袖口。每一次都被師父用拳腳痛毆一頓。不知道被毆打了多少次，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憤怒隻會讓自己迷失。讓自己混亂。直到我告訴了師父這個我悟出的道理，他才教我學刀。他是我永遠的師父。”
“馬小六會回來嗎？”
“會的，我們已經約定好了。而且，他不是那種輕易會死的人。”
“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你我是同路的人。“
雞鳴，天曉。
馬小六提刀走下樓來，王保長坐在靠門的一條長凳上。
“喝酒嗎？”
王保長問道
“喝。”
夥計端過來一碗白酒，馬小六一飲而盡。
“哈……”
擦了擦嘴，他走出客棧。
宋二達牽來了他的馬。
飛身上馬，小六的眼睛凝視著他。眼神沒有往日的銳利，更多的是一種悲哀。
“宋二達，如果你的朋友背叛了你。或許他會有難言的苦衷。”
“你怎麽了，現在還扭扭捏捏的，我們還等著第一快刀的好消息呢。”
小六拿上寶刀，向西而去。
宋二達帶著村民們守在村口。
“三個時辰沒回來，馬小六就不在人世了。”
他說道。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拎著長槍杆守在這裏。
烈日當空，毒辣的陽光向所有人施展威力。
長槍杆倒了一根。一個人暈倒在房簷下。
兩根，三根……越來越多。
焦慮，蔓延在人群中。
或許是馬小六以一當十，在沙匪群裏砍殺的盡興也說不定呢……
亦或許是他被沙匪們捉住，砍成肉泥。
時間，快到了。
太陽登上了天頂正中間。
宋二達拍了拍身上的灰，拔出刀來。
“馬小六沒有回來，他死了！”
所有人都從地上爬起，聚集到他跟前。
“馬小六沒有回來！他死了！”
有些人的手開始發顫了。
“這可怎麽辦啊。”
老人們長歎著……
“我們一直給沙匪上供，好端端的招來這滅頂之災。”
“就是啊……”
宋二達說道
“但是沒辦法，王保長的命令是和沙匪開戰，即使沒有馬小六，我們也要和沙匪決出高下！”
“跟誰決……決個屁我們就打不過……”
人們更加的焦躁。
“這個臭蛋，要帶著我們的命見閻王！”
“沙匪有錢就能平事，咱們剁了這混蛋。再塞點錢應該應付得過去。”
“對，剁了他！”
“我們去剁了姓王的！”
槍尖調轉，人們衝向悅來客棧。王保長落荒而逃。
村西的沙丘裏，一塊石頭忽然動了起來。王保長從下麵慢慢探出頭。
環顧四周，空無一人。
他從下麵爬出，抖了抖肩膀上的土。
他找了塊背風的地方坐下休息。
“你來了。”
他站起身來，雙手縮在袖子裏。警惕的望著前方的沙丘。
宋二達和小蓮正站在上麵。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
他笑道。
“你正好帶來了我想要帶走的人。年輕人，嚐過她了嗎？”
“天公無眼，讓你這種禽獸披上了人皮。”
“別激動，她很騷，難道不是嗎？這五年來，我每天晚上都要她陪我睡覺，暖我的被窩。”
王保長笑道。
“算了。不過我早就想和你比試比試了。“
“我們究竟誰更快，馬上就知道了。“
宋二達說道。
“我更快。“
王保長雙手縮進袖子裏，走向宋二達。
“或許吧……“
他們一步步的接近彼此，此時
兩人的距離已經不到一丈了。
這是意誌的較量。
對刀客而言，看不見刀的時候，眼睛便是刀。
他會有什麽動作，接下來會怎麽樣，兩個人各自在腦海裏演練了無數遍。
宋二達的臉上卻滑下一滴汗珠。
自己的背後，還有小蓮。
如果自己死了，小蓮怎麽辦？
小蓮又會回到過去的生活，不得不去侍奉他。
他會把小蓮當成誘餌去騙馬小六的命。
不能敗。
太陽的光芒一瞬間削弱了不少，這是沙暴的前兆。
風起，出刀。沙礫飛揚。
王保長的刀沒有縮回袖子裏。相反的是他連刀帶手全部露出來了。
轉身麵向宋二達。
宋二達的刀在自己三尺遠的地上。持刀的右手被割開。
他半跪在地上，痛苦的握著右手。
“刀客相逢，不該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王保長說道。
“你還太年輕。“
“給我個痛快……“
“當然，割下你的頭。“
王保長走向宋二達，舉起了兩把利刃。
“你輸了。“
雙刀落下。
王保長的血噴濺了宋二達一身。
往後踉蹌幾步，他倒在地上拚命的掙紮。
“我是左撇子，但平常喜歡用右手。“
宋二達站了起來。
“看來老謀深算這個詞並不適合你。“
說完扯下布條，捆好手腕。
小蓮跪在地上，起初是笑，接著，是痛哭……
宋二達緊緊抱住小蓮，兩人策馬西去。
沙暴並沒有來。
太陽照在王保長的屍體上，脖子裏的飛刀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兩人到了將軍墳前。
並沒有馬小六的蹤跡。
“他一定會來的。一定會來的……”
小蓮站在將軍墳邊，極力的向著遠方眺望。
“小蓮你快過來！來溝邊。”
宋二達大聲的呼喊著。
兩人向下俯瞰溝底，下麵是條通往陳家營的必經之路。
幾十具沙匪的屍首橫七豎八的遍布溝底。還有幾匹戰馬在悠然的漫步。
“不……不可能……”
宋二達顫抖的說道。
“他不是告訴我要和他在這裏回合嗎？”
兩人匆忙下山衝進溝裏，仔細的翻看這些屍體。包括馬老大在內，這個匪幫幾乎所有的沙匪都死在這裏了。
並沒有馬小六的屍首。
他們再次回到將軍墳旁邊。
夕陽西下。
小蓮呆滯的坐在將軍墳前，不由自主的晃著頭。
突然，手好像摸到了一些鬆軟的土，她趕緊扒開。
裏麵埋著一張紙和一個黑布包。
宋二達接過那張紙，是馬小六的寫的。
“二達，你和小蓮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繼續我漂泊的生活了。欺騙了你們，我很愧疚。但是我不得不這麽做，我喜歡小蓮，可我不能背負我的女人。更不能讓小蓮跟著我活在危險中。你們拿著錢，向東去，過安穩的日子，忘了這裏的所有人。包括我。”
黑布包裏，是二十兩碎銀子。
宋二達心情沉重，小蓮也淚如雨下。她走到將軍墳邊，把信撕個粉碎。
宋二達站起來，望著小蓮的背影。
“小蓮，我喜歡你。”
一陣咳嗽擊碎了我的幻夢。
“總咳嗽，土煙抽多了。沒點好煙潤肺，還真不行。”
老人嘿嘿的笑著，皺紋就像腳下的大地一樣，蒼老而深邃。
“小夥子～嘿～醒醒……”
老人的手不斷地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最後把芝寶火機送給了老人。
回到蘭州，我一個人坐在旅店的床上不停的笑。
宋二達和小蓮據說是往寶雞去了，陳家營的人從此再也沒見到過他們回來。不過據說有倒賣皮貨的陳家營人在濟南府看到了他們，也不敢確定。
不過我要去敦煌了。
火車在風蝕的黃色世界裏怒吼，但它不是蒼天的對手。人們修了隔離網用來保護鐵路。
看到醒目的紅標，我連忙收起黑蘭州。
但是，我好像看見了，在隔離網的那一邊，一個白衣黑馬的人握著寶刀向火車的方向衝來。
望著火車巨蟒般的身形，他最後將寶刀收回刀鞘。
轉身策馬消失在荒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