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阿青之死
第九十一章 阿青之死
剛一來到許城主府邸，白姑娘就聞到周圍彌漫著一股異樣的味道，那味道飄散在空氣各處，讓她的頭一陣陣發痛，身體也變得疲軟。
頓時，她感覺一陣寒意籠罩了全身，因為這味道她認得，對她而言像是刻進了骨子裏——是雄黃的味道。
這府邸，為何會有雄黃？白姑娘怔住了，鼻尖縈繞的雄黃味讓她的胃裏一陣犯嘔。
再環顧府邸的四周，發現周圍的高牆和圍欄上都貼著靈符，靈符上麵散發著黃燦燦的光，那一束束光如同一根根細針刺入她的肌膚，刺得生疼。
“白姐姐，你怎麽不走了？咱們進去坐坐啊！”身旁的阿青突然發話了，她仍如從前一樣笑盈盈的，笑得燦爛又明朗。
而白姑娘卻停住了腳步，認真地看著阿青，忽然皺起眉，一字一頓道：“你不是阿青。”
“快說，你到底是誰？你把真正的阿青藏哪了？”她對麵前的人吼了起來，很快施展出了妖術。
“不賴嘛，你這蛇妖居然沒我想象中的那麽好騙，那我也用不著藏著掖著了。”
麵前的“阿青”聽了，勾唇微微一笑，默念出了一句咒語，顯出了他的真實樣子。
是個遊方散人，就是那個之前在屋子裏與許城主談話的遊方散人。
“我來不是為了別的，就是為了受命捉住你們這些蛇妖！先把你引到此地，待雄黃和符咒將你力量削弱後，本大師降服你可是綽綽有餘！”那個遊方散人獰笑著，很快抽出一張靈符，念動起含糊不清的咒語。
“我又沒有害人，你有何緣由前來捉我？隻因我是妖嗎？”白姑娘抱著能跟遊方散人交談的一線希望，收回了妖力，高聲質問道。
“沒有害人？那你的妹妹禍害了村子這麽多年，你肯定也脫不了幹係吧，你們都是殘害人間的蛇妖，無需狡辯。”遊方散人用不屑的目光瞪著她，厲聲回答。
“那……那是許城主讓她這麽做的，她本意不願害人……”
“許城主？我也是許城主雇來捉你們的哦。”遊方散人獰笑了幾聲，召喚出了一道耀眼的金光。
而白姑娘聽了遊方散人的話，瞬間怔住了，腦海裏浮現出阿青和許城主在一起時的模樣。
“兩個千年的蛇妖，多麽值錢的藥材啊！如果賣給那些需要的修行者，必將得到此生享不盡的財富啊！”遊方散人笑著說道，一步步逼近了麵前的白姑娘。
白姑娘的心裏咯噔了一下，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轟然碎裂。
阿青是多麽愛他啊，願意為了他放棄自己妖的身份，還有自己曾經的諾言和夢想。
難道這麽多年了，許城主對她的一片真心隻有虛情假意嗎？就連最後厭了還不放過剩餘的一點點價值。
況且，這個遊方散人既然來到了她身邊，那阿青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
白姑娘咬了咬牙，施展妖術對準了遊方散人手中的靈符，盡量讓自己的力量不傷到遊方散人——即使在這一刻，她也不願意殺人。
而那張靈符忽然飄到了天上，頓時空中一片墨色的雲聚攏而來，有數道閃電像是受到了感召似的打在了靈符上，道道刺眼的閃電化作密密麻麻的巨網，朝著白姑娘迅速罩了過來，根本沒有閃躲的餘地。
白姑娘被罩在了那個閃電組成的巨網中，感覺全身上下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灼痛，她忍不住高聲嘶叫起來，拚命施展出了自己的全部修為，與周身地數道閃電對抗著。
不管怎麽樣，她一定要打敗這個遊方散人，然後去救出阿青，隻要阿青還有一丁點得救的希望。
雄黃的味道絲絲縷縷地飄入了她的鼻尖，使她的力量愈發微弱，而此刻遊方散人閉上了雙目，迅速地念動著咒語，灼目的閃電穿透了雲層驅逐著周遭的黑暗，像是數把寒風中豎起的利刃，幾乎要將她切得四分五裂。
而就在這時，空中忽然飛下來一把長劍，那長劍砸落下來的速度之快，絲毫不亞於空中落下的雨點——等看清那把劍的來源時，利劍已經深深地刺入了遊方散人的背部。
是李洛離。
隻見李洛離站在府邸的房頂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遊方散人，直到確定了那把長劍確實擊中了遊方散人後，才長舒了口氣，一躍而下。
遊方散人緩緩轉頭，用驚愕的目光望著李洛離，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倒映出了李洛離如英雄般降臨的模樣，他完全沒料到還會有另一個人前來。
很快，鮮血染紅了遊方散人的衣襟，他口中咳出了幾口血，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待遊方散人停止了念動咒語後，數道閃電瞬間煙消雲散，而那張靈符仿佛失去了力量，如一張廢紙般在風中打著旋緩緩飄落。
沒有了巨網束縛，白姑娘硬撐著想要站起身，她的身上已添了無數傷痕，妖力也差不多耗盡，李洛離見了忙上前扶住了她，她才勉強地走了幾步。
“我來晚了，本應早點救你的。”李洛離撓了撓頭，有些歉疚道。
“多謝相助，真不愧是要當俠的人。”白姑娘將胳膊搭在李洛離的肩上，麵上擠出了一絲笑。
“你是人類？你為何要救一個蛇妖……難道你不知道，她有為禍四方的力量嗎……”就在這時，那個遊方散人開口發話了，他一臉難以置信，仰頭問李洛離道。
“她之前救過我，所以她是好人，而你想殺了她，不管你出於什麽樣子目的，你就是壞人。”李洛離望著遊方散人，誠實地回答。
“嗬……不管她做什麽，妖始終是妖，而人類，不管妖是好是壞，隻要你殺了妖，你就能夠腰纏萬貫，名垂四方……”
遊方散人冷笑著，可還未等他說幾句，脖頸就被一隻手狠狠掐住了。
“快說，阿青在哪裏！”一旁的白姑娘瘋了似的掐住了遊方散人的脖子，急不可耐道。
“她在府邸的中堂，跟許城主在一起……”遊方散人注視著白姑娘那雙將要冒出火的眼眸，顫抖著說道。
“不過，你現在去救她已經遲了，阿青已經死了，她死了……咳咳咳……”
“不……”
還未等遊方散人的話音落下，那隻掐著他脖子的手驟然用力，剛剛的話像是一把刀子般刺進了白姑娘的心裏，她想要把壓抑的全部情感盡數發泄出來。
直到遊方散人漸漸沒了氣息，白姑娘才反映了過來，猛地將手鬆開，看著躺在地上不再動彈的遊方散人，她明白自己做了什麽，麵色蒼白地後退了幾步，神情凝固了。
“走吧，我們去找阿青，不管她是死是活，我們都要找到她。”忽然，李洛離的話打破了白姑娘的思緒。
說罷，李洛離便將那把沾著血的劍抽了出來，朝中堂的方向走去。
而白姑娘抬起頭，隔著細密的雨絲呆呆地望著李洛離的背影，那背影高大得不像小孩子，手握著劍，長發隨風飄揚，反倒像真正的俠一樣。
在氣氛詭異的中堂內，一男一女正坐在桌旁舉杯對酌。
“青兒，今日可否與本官痛飲一杯？”許城主舉起一個雕花的酒杯，仰麵笑道。
此刻，每一寸空氣裏都散滿了濃鬱的酒香，桌上燃燒的蠟燭劇烈搖動著，似乎也被盞中的美酒所迷醉。
而阿青呆呆地注視著杯中的酒怔住了，欲要抬起的酒杯忽然停滯在了半空。
這杯中的酒是雄黃。
她不傻，早已察覺出來了。
“怎麽了，青兒？想違抗我麽？”許城主見她這幅樣子，抬高聲調問道。
“不敢，城主大人。”
阿青遲疑了一下，隨後舉起酒杯，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烈酒穿過喉嚨，似有灼熱的岩漿在身體裏翻湧，幾乎要將她的喉嚨燒焦，而眼前的一切瞬間變成了一片渺茫的煙霧。
不論他讓她做什麽，她都義無反顧地答應。
哪怕心裏明白一切，她都會義無反顧地愛他。
在一片朦朧中，她看到了許城主在對她笑，是很猙獰的那種笑。
還有，數張散發著耀眼金光的靈符，在她身邊翻飛起舞。
“阿青！阿青！”
忽然，一道聲音打破了中堂內的岑寂，是李洛離和白姑娘趕了過來。
見到她們趕來，許城主愕然地呆立在了原地。而他身旁躺倒在地上的女人正是阿青。
“阿青！”白姑娘驚叫一聲，絲毫不管麵前的許城主，立即衝上去抱住了阿青。
隻見阿青一動不動地躺著，麵色平靜，好像熟睡了一樣，身邊還散落了一地的靈符。
白姑娘用顫抖的手指試了試她的鼻息，忽然感覺阿青的身體抱起來輕飄飄的，好像不是個實體，僅有身上穿的衣服重量。
她下意識地掀開了阿青的衣服，發現阿青的脖子以下早已不再是肉身，而是化作了一團灰燼，幾點火星仍在灰燼上躍動著，空氣中依稀能夠聞到燒灼的味道。
阿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