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慈手軟

  天氣又一次寒涼了起來，南方的天氣雖不比北方，卻也是冷風陣陣了。暖煙閣內燃著暖暖的銀灰碳，雨晴守在炭爐邊，低垂著頭，心不在焉。


  經過如冰的調理，林淺凝的身子總算是有了起色，她柔嫩的玉手拿著雲錦的外衣輕輕地披在那個女子身上，口氣裏又幾分埋怨，“沒什麽事值得想得那麽入神，站在窗子前，就不怕著了風？”


  守在爐火邊的人兒手上一頓，緩緩的回過頭來，看著林淺凝的目光複雜，話音飄若浮雲，“為什麽不多為自己想想，身子才好了些又不注重保養了。”


  她微微歎氣，將外衣披回到林淺凝的身上，回身關上窗，繼續撥弄著暖爐中的銀灰碳。


  身後的人微微一笑，並不與他爭論。林淺凝緊了緊身上的雲錦外袍，轉身欲行，卻又聽見雨晴的歎息聲，“不是已經確定了麽？為何還遲遲沒有動作？”


  林淺凝的腳步微緩，最終停在了紫檀木的花架子邊，“你指的是什麽？”


  “良側妃是主謀，你不是心知肚明麽，那麽還要等到幾時？”


  林淺凝猶如煙雲籠罩的淺山黛微地蹙了蹙，聲音卻依舊鎮定自若，“是凶手，本王妃又豈會放過？待我身子大好了，自然要她給我一個交代。”


  “此話可是出自真心？”雨晴放下了手中的活計，緩步走到她的身前，淡淡的看著林淺凝的眼，眸光閃爍不定。“王妃此話是出自真心麽？何必自欺欺人下去呢？你根本就不想讓她死。你隻是在拖延時間，對麽？”


  她頓了頓，仔細地觀察著那個女子的表情，如她所料，林淺凝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雖隻是一瞬間，卻也沒能逃脫她的眼。


  “不要枉費心機了，謀害皇家子嗣是大罪，即使事情沒有宣揚出去，以王爺的脾氣也絕不會饒過下毒之人。毒，是宮廷最常用的利器，你……”


  她突然不再言語，沈默了半晌才又開口道，“你就那麽信她，信她不會害你？”


  林淺凝直視著雨晴，心口仿佛被塞入了一團亂麻，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我們之間有許多個相依為命的日子。可是經曆了這麽多之後，我，沒有辦法再相信他了。在宮闈裏，幾時走錯一步路也會惹來殺身之禍。我，已經沒有辦法去相信任何人了。不久之前，我還信誓旦旦的在你麵前說要選擇相信，而可笑的是，幾天之後的現在，我居然就不再相信了。”林淺凝的嘴角向上勾起，眸光裏滿是苦澀。


  “既然如此，何必要想著救他？”雨晴皺了皺眉頭，麵對她的目光竟閃躲起來。


  “她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林淺凝微的歎了口氣，“傷害我，她會好過麽？她會受到良心的譴責，夜不安枕，惶恐不得終日。我和他不再是姐妹了，因為無法原諒。但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雨晴轉過臉頰，不再與他對視，早已經紅了眼眶，聲音顫抖，“王妃太善良了，真的……能放過害你的那個人麽？”


  “我不是善良，”林淺凝的目光定在大插瓶中嬌豔的素心蘭上，連目光也狠厲了幾分，“比本王妃也用心機害過人，而且有些人，我這輩子都不會饒恕。總有一日，我會讓他們碎屍萬段。“


  雨晴不再站在那裏，依舊回去撥弄著暖爐中的炭火，她的眼淚滴落在炭爐裏，頃刻間便化作煙霧消失不見。


  “王妃能這樣想才對，”雨晴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跳，“如若有一日，雨晴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到那時不要相對良側妃這樣心軟，一定……碎屍萬段了才好。”她站在林淺凝看不見的地方，慌忙伸手擦幹了淚很，她的心事不能曝露出來，永遠也不能。


  “你那是什麽話，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在燕子樓你的確給了我很多安慰。以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至少現在，謝謝你。”林淺凝望著他單弱的背影，臉頰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在這麽冷酷的地方，有一絲溫暖在身邊，這種感覺真好。


  雨晴的淚卻再一次跌落了下來，她勉強忍住哭腔，對身後的林淺凝道，“炭用盡了，我去吩咐人添些。”便飛也似的逃了出去，怎麽辦，現在人受譴責的人是她。那個女子那樣美好，她實在不忍心去傷害。


  “怎麽急匆匆的？”有好聽的女聲響起，雨晴微微抬頭便撞上了眼前女子的眼。淺淺煙華，淡淡裝束，眉間的英氣難掩小女子的嬌柔，她的手中拿著隨身的寶劍，不耐煩的向自己挑了挑眉。


  “原來是如冰姑娘，多謝關心，適才有風沙迷了眼睛，不礙事的。”雨晴勉強擠出一絲微笑，便匆匆忙忙的跑出了暖煙閣的院落。沈如冰狐疑的看著他的背影，如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