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問綠的身世
“呃?”花明月一愣,“這是何時的事?”
“在你們上了車子,他們倆就離開了。”黑煞笑眯眯的說道。
“唉,這個維娜,跟她說過多少次了,別任性,誰知還是這麽讓人不放心。”墨之殤皺起了眉頭,氣惱道。
“你也不用急,我都不急,你急什麽?”花明月淡淡說道,心口卻是堵的難受。難道他們……
一股酸澀湧上心頭,努力壓製下這種情緒。算了,隨他去吧,男人都是一些開屏的孔雀,動不動就炫耀他們那美麗的尾巴,而很多女子往往就迷失在那份炫目裏,根本注意不到美麗羽毛後麵那光禿禿的屁股。
在心底輕輕的歎了口氣,轉過頭, 看向問綠的爹:“大叔,您這傷還有這腿是怎麽回事?可曾請過大夫?用過藥?”
問綠爹搖搖頭,黯然道:“回王妃的話,這傷不礙事,不曾請過大夫,也不曾用藥。莊稼人命賤,熬熬就過去了,閻王爺不收的。”
“他爹!我不許你這樣說!”問綠娘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們命隻不過是窮了點,苦了點,又怎麽能說是賤!”
問綠爹滿臉愁苦,看著問綠:“凝兒,你不怪爹把你賣進王府吧?實在是過不下去了,你留在我們身邊,隻會被餓死。都怪爹無能……”
“爹……”問綠跪倒在地,哭成了一個淚人。
花明月心中也是酸澀,然賣了死契的奴仆,一般多是父母雙亡的孤兒,或者是家貧揭不開鍋者。可是問綠爹娘,年齡不算太老,華夏國這些年也是國富民強,為何問綠家卻是這般淒慘?
心中存了疑慮,一回頭,看見江陵夜駕著馬車來了,車子剛剛停穩,維娜就從車子裏跳了下來,手裏拎著雞鴨,朝大家大聲說道:“快來哦,拿東西啦。”
花明月一見,原來他們是去買東西了呀,不禁為了剛才那想法,臉上有點兒熱辣辣的。
柳絮飄雪幾人,連忙從房子裏跑出來,七手八腳的把車子裏的東西朝外提。花明月伸頭一看,這些東西,還真豐富,有雞鴨魚肉,有水果蔬菜,大米白麵,甚至連豆油都打來了。最奇特的是,江陵夜懷中抱著的一壇子老酒。
“王爺,王妃,你們給小的送來這麽多東西,讓小的怎麽安心?”問綠爹手足無措的看著大家忙活,問綠娘先是笑,笑到最後又開始撩起衣襟擦淚了。
“大叔,大嬸,你們不要太過計較。真的沒事的,過年了,你們也好好過個年!”江陵夜笑笑,一句“大叔大嬸”讓問綠一家,差點兒沒跪下去。
“謝謝王爺,小的給王爺磕頭!”問綠爹顫巍巍的,就要朝下跪。
“你們快起來!這是幹什麽?”江陵夜連忙扶著他們:“大叔,你這腿是怎麽傷的?”
“唉!一言難盡!”問綠爹的臉色有點兒難看,也帶著幾分尷尬:“這事,就別提了。”
“他爹!這事,你不說,我說,我一定要說出來,讓王爺幫我們主持公道!我不嫌丟人!”問綠娘一看見夫君那樣子,知道他是怕自己受累,連忙說道。
“娘子……”
“他爹!”問綠娘看了問綠爹一眼,眼神很堅決。問綠爹見她那樣,也隻好作罷,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兒。
“是這樣的。”問綠娘說道:“奴家嫁給問綠爹之前,曾經被鎮上的夏大官人相中,想要逼奴家嫁於他為妾。奴家抵死不從,悄悄的和問綠爹成了親。搬到了這裏。第二年,奴家就有了凝兒,一家三口,和和美美。他爹曾經讀過幾年書,略微識得一些字,平時幫鄉親們寫個書信,賺點兒銀兩。家裏有幾畝薄田,雖土地貧瘠,然自給自足,也勉強可吃飽肚子。”
“在問綠五歲那年,奴家一次去鎮上買些東西,被夏大官人瞧見,他派人偷偷尾數奴家,找到了奴家的地址。當天夜裏,家裏就失了一場大火,家裏東西被燒的幹幹淨淨。奴家和問綠爹也受了點兒輕傷。當時正是寒冬季節,那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我們三口,既無安身之處,便想著賣了薄田,去京師投靠奴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誰知,當我們想要賣田時,夏官人來了。他手裏拿著我們的田契,口口聲聲說,這田是他的,我們怎麽可以私自賣他的田地?並且讓我們補交這些年的田租!”問綠爹接到。
“爹,娘!他怎麽可以這樣欺負咱們!”問綠攥緊了拳頭,悲憤的說道。
“唉!我們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就找到了縣裏,找縣太爺告狀。然夏官人那個狗賊,他手裏拿著田契,又找了幾個相鄰作證,我們被以擾亂公堂罪被 打了二十大板,趕了出來。”
“再縣衙門口,夏官人大搖大擺的出來了。說,如果我們想要要回田地,過上安生日子,就把凝兒給她做妾。他不在乎,完全可以多等個十年八年的……”
“什麽?簡直是欺人太甚!”花明月氣急,猛的一掌拍在牆上,嚇了大家一跳。
“小姐,您的手!”弄影上前,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連忙拿帕子,把她的手擦幹淨。
“他爹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臉上,說,凝兒就算 給人家為奴為婢,你也休想打凝兒的主意!我們一家就算餓死,也不會受此欺淩!”問綠娘說道,她的眼睛裏已經有淚花湧出,白皙的臉蛋氣的通紅。
這是一個有著風韻的女人,難怪那個夏官人會看上她。花明月心中想到。
“那夏官人冷哼一聲,道,夏某就等著,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能如何躲得過我的手掌心!說完,就在他爹身上狠狠的踢了一腳,走了。”
“我們實在沒有一點辦法。隻好央求鎮上相熟的郎中,賒了點兒藥,熬了給他爹養傷。然後鄉鄰們又送來了一些糧食,勉強過了幾天。後來我們才得知,夏官人在京師中有人,他的妹子在長公主府裏當舞姬,長的極為美貌。將來也是給王爺當夫人或者是給皇上當妃子。我們又能拿他如何?隻好捱了幾日後,去京師投奔一個遠房親戚。”
“等等,長公主府裏姓夏的舞姬?”江陵夜和花明月兩人相視一眼,難道是夏姬?
問綠娘點點頭,說道:“是的。夏家老夫人,就是宮中歌舞伎出身,後來犯錯被逐出宮廷,就嫁了人。生下兩個兒女,女兒自小她就嚴格訓練,是以小小年紀,就被選入長公主府。”
“哎!這世界,還真是小啊。”花明月感歎一聲,看像問綠:“問綠,你可否想起來這人是誰?”
“難道是……夏夫人?”問綠滿臉不可置信,傻乎乎的看著飄雪。
“看什麽看!夏夫人是個有心機的。誰知道她哥哥居然是害得你一家的罪魁禍首!”飄雪也是曾經吃過夏姬不少暗虧,自然對她也是咬牙切齒。
“你們認識?”問綠娘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問道。
“豈止是認識,而且很熟悉。好了,你們繼續講。”江陵夜的臉色很平靜,可是他越是平靜,花明月知道,他越是生氣。
“是!我們帶著凝兒,來到京師。可是沒想到的是,那位親戚,去了月夕做買賣去了,他的家人,見我們這份要飯花子的樣子,又怎麽能讓我們進門?實在沒有辦法,奴家就想,去街上乞討,先討些剩菜飯,也好填填肚子。他爹那身上,還有傷沒好,這麽一路折騰下去,又冷又累又餓,終於在破廟裏,躺下了。渾身發著高熱,凝兒可憐巴巴的,隻是一個勁兒喊餓……”
“娘!”問綠一聽,忍不住抱著她娘的腿,哭了起來。飄雪和弄影,也陪著她們抽抽搭搭的。花明月瞧的心酸,拉起問綠,強笑道:“傻丫頭,別哭了。現在不是都好好的麽?”
問綠娘擦擦眼淚,紅著眼睛,說道:“是啊,現在好好的。別哭了,啊,凝兒。”一邊說,一邊又似乎要落下淚來。
“奴家實在沒有辦法,就在凝兒頭上,插上草標,坐在街頭,等人來買。後來一個太太挎著個菜籃子,走了過來,見凝兒長的機靈,就以二十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了凝兒。當她拽著凝兒走的時候,凝兒又哭又喊的,奴家……”
問綠娘抱著問綠,淚流滿臉:“凝兒,你千萬別怨爹娘,娘真的是舍不得你……可是你留在我們身邊,就隻有餓死的份兒了……”
“娘!女兒怎麽會怨你們呢,不會的……”問綠哭成了個淚人兒。
“唉!你們別哭了。在哭下去,我也要哭了!”維娜紅著眼圈兒,跺著腳道。
“好好,不哭,不哭。”問綠娘擦擦淚:“奴家偷偷的跟在那位夫人的後麵,隻見她帶著凝兒,去了一個朱紅大院裏。那牌匾上的字,龍飛鳳舞,奴家根本就不認識。就拉住路人一打聽,說這裏是逍遙王府。那位夫人是王府的嬤嬤,奴家就記住了,後來拿著那二十兩銀子,給他爹請了大夫,又租了一間房子,勉強可以安身。等他爹的傷勢一好轉,我們就在集市上,擺起了小攤兒,賣點胭脂花粉之類的東西。他爹還替人帶寫書信。我們就想著,能攢點錢,把凝兒贖回去。”
“就這樣過了幾年,一天,那位把凝兒買去的嬤嬤,帶著兩個十來歲的女孩兒,來到集市買東西。奴家實在忍不住,就走到那位嬤嬤麵前,跪了下去。”
“她開始嚇了一跳,後來奴家告訴她奴家就是凝兒的娘,她才拽過身前的一個小丫頭,說,這就是你的凝兒,問綠。”
“奴家抬頭一看,隻見凝兒長的又白又好看,兩個小髽鬏紮著,眼睛水汪汪的,隻是神情有點兒膽怯,一個勁兒的朝那嬤嬤身後縮。奴家當時心裏……”
問綠娘說不下去了,長長歎了口氣兒。花明月能理解她心中所想,自己的親生女兒,最後不認她,換誰,誰心裏怕是也不好受。
“後來奴家就經常跑去看望凝兒,凝兒漸漸的就和我們親近起來。然王府是深門大院,我們又怎麽有機會經常和凝兒見麵呢?後來,他爹的一個叔叔病重,他膝下無子,就讓人捎信,帶給我們,讓我們回去替他料理後事。我們趕回來後,他就去世了,我們料理完他的後事,就在這裏安頓了下來。叔叔的幾畝薄田,也就由我們繼承,耕種。在日子漸漸好轉起來時,我們讓人捎信給凝兒,告訴她我們的住處。希望凝兒有一日,能夠回來,我們一家共享天倫。”
“這不是挺好的麽?可是為什麽大叔又受傷了呢?”維娜急道。
“哎!還不是冤家路窄,前幾日,又遇到了夏官人!”問綠爹把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他真的是欺人太甚!居然還追問凝兒下落,口出汙言穢語,小的實在忍受不住,就上前和他理論,他就派人把小的打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