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
沈天翔的兩個弟弟，看著哥哥的樣子，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歎息。
沈家二少爺看著滿屋子的人說道：“好了，現在事情也都說清楚了，明日我便親自送小如姐回去，然後給董伯父還有伯母賠禮道歉，現在已經很晚了，大家都早些休息吧！”而且他也察覺到哥哥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聽到二兒子的話，沈老爺才斂下心神，回頭有些歉意的看著赫連蕁幾人說道：“真是抱歉，讓幾位客人見笑了，這就給幾位客人安排廂房休息。”
赫連蕁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天翔，然後笑著說道：“前輩不用客氣，我們還有幾句話想和沈少爺說，兩位前輩先回房休息吧！”
聽到赫連蕁的話，董月如也趕緊的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伯父伯母，時辰已經不早了，你們就快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們的。”
沈老爺夫妻聞言，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們，隨後又點了點頭，看著自家臉色不太對勁的兒子說道：“也罷！我們也就不在這湊熱鬧了，不過，你們也要早些休息。”
“天翔，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讓大夫來瞧瞧？”一旁的沈夫人也趕緊的接過話，直到這時，她才發覺兒子臉色有些不對勁，趕緊的問道。
沈天翔的眼神微微一閃，隨即笑著安撫著母親：“娘，我沒事，就是之前多喝了些酒，有些不舒服，再說，怪醫前輩已經給我看過了，沒有什麽大礙，你們快回去休息吧！”
聽到兒子的話，縱使心裏有些不放心，沈老爺夫妻還是依言回了房。
看著爹娘離開，沈天翔收回視線，看到兩個弟弟還站在屋裏，於是笑著說道：“二弟，三弟，你們也回去休息吧！”
沈三少不過十二三歲，尚還年少，很多人情世故還不是很懂，所以也沒有察覺到大哥的不對勁，聽他說，立刻就打著哈欠說道：“那我回房了。”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沈天翔見二弟神色探究的看著自己，一副不打算離開的樣子，假裝不解的看著他問道：“二弟還有什麽事嗎？不是說明日還要去燕城，早些休息吧！”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裏是滿滿的愧疚。
沈二少看著大哥眼裏的愧疚，眉頭皺起，掃了一眼屋裏的人，開門見山的說道：“大哥，有什麽話你就直說，何必要隱瞞？我們是兄弟，是最親的人，你不用瞞著我。”
他才不相信，大哥這麽勞師動眾的把他們都叫來，就是為了說他綁架了小如姐這件事。
沈天翔聽到弟弟的話，神色一僵，不著痕跡的深呼吸了一口氣，笑著說道：“二弟，你在說什麽？大哥沒有什麽隱瞞你的，快回去休息吧，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說。”
聽到大哥的逐客令，沈二少眉頭緊皺，隨即歎了一聲，轉身說道：“大哥早些休息。”說完就走了出去。
等人都離開之後，董月如就再也忍不下去，幾步走到床邊，看著臉色越來越蒼白的沈天翔問道：“天翔哥，究竟是怎麽回事？你，你怎麽會，怎麽會……”說著眼淚又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看著哭泣的董月如，沈天翔一陣心疼，想起身去安慰，可惜身上已經完全沒有半絲力氣，隻得焦急的安撫道：“小如，別哭，不要哭，看到你哭，我比誰都還要心疼，我希望看到你開開心心的，對不起，小如，之前那麽傷害你。”
董月如聞言，眼淚流的更凶了，捂著嘴拚命的搖頭。
赫連蕁見狀，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起身走到董月如身邊，握住她的肩膀安慰著：“好了月如，不哭了。”
說完扭頭看著床上的沈天翔說道：“沈少爺，說說吧，你們說的兩年是怎麽回事？”
沈天翔掃了一眼屋裏的所有人，見他們都看著自己，慘然一笑說道：“其實，我本該在兩年前就死了的，隻是一直放不下小如，不願意咽下最後一口氣，在遇到怪醫的時候，便問他，有沒有什麽藥能讓我不死。”
聽到沈天翔的話，一旁的南宮厥微微皺眉，開口打斷道：“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藥。”
沈天翔聞言，笑著說道：“是啊，這世上又怎麽會有這種藥，怪醫當時也是這麽回答我的，可隨後又告訴我，他沒有讓人可以不死的藥，但是有一種可以讓人延續生命的蠱，隻要服下這個蠱，就能延長兩年的性命，這兩年的時間會和正常人無異，但會性情大變，兩年一到，便會化作一灘血水，屍骨無存。”
沈天翔說的平靜，可赫連蕁他們卻聽得心驚不已，看著沈天翔的樣子，全都變得神情凝重起來。
見他們都不說話，沈天翔又繼續說道：“我原本想用這兩年的時間來給月如一個家，隻可惜，天意弄人，不過，能有你們陪著我走完最後的時間，我也無憾了。”
她說的是實話，能在他僅剩的時間裏，還有人能陪在他身邊，讓他不是獨自麵對死亡，他很感激，尤其是還有自己最愛的人。
董月如已經說不出話，趴在赫連蕁的肩膀上淚流滿麵，她不敢去想那最後的結局。
赫連蕁收斂了一下心神，抬手拍了拍董月如的背，無聲的安慰著，輕歎了口氣，看著精神越來越差的沈天翔，對身邊的董月如說道：“月如，你陪沈少爺說說話吧，我們先出去。”
聽到赫連蕁的話，龍胤和南宮厥幾人也跟著站起身，等著赫連蕁走過來的時候，一起轉身出了門，將空間留給了他們兩人。
走出沈天翔的房間，果然看到之前離開的沈二少一臉震驚的僵立在外麵。
赫連蕁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拉著龍胤走到院中的石凳上準備坐下，卻被身邊的龍胤一把拉住。
龍胤將人拉住，摟進懷裏，自己先坐下，才將人安置在腿上，輕聲對她說道：“石凳涼。”
赫連蕁對於他的體貼，報以一笑，隨即看向亮著燈光的屋子。
沈天翔看著站在床邊低低哭泣的董月如，掩下眼裏的悲傷和不舍，再一次道歉：“小如，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讓你麵對這麽殘忍的事，小如，能再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嗎？”
董月如聞言，抬手擦幹眼淚，強忍住心裏的悲傷，抬頭看著他點了點頭。
沈天翔見她眼淚止不住往下掉的樣子，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 小如，能讓我再見到你的燦爛笑容嗎？我想再離開的時候，記住的是你的笑容，而不是一臉的悲傷。”
聽到沈天翔的話，董月如心裏更加難過了，可看著他滿是期待的眼神，趕緊的斂下自己的情緒，走到床邊坐下，努力的平複自己的心情，朝他露出了一抹燦爛燦爛的笑容。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空依舊慢慢泛白，光明慢慢的籠罩大地，在黑暗被光明完全取代的一瞬間，屋裏傳來了董月如傷心欲絕的哭喊聲：“不要，天翔哥，天翔哥！”
幾乎就在董月如的哭喊聲傳出來的一瞬間，在門外僵立了一晚上的沈二少轉身就衝了進去，看著哭倒在床邊的董月如，深呼吸了一口氣，才看向那安靜的躺在床上，臉上猶帶著溫柔笑容，安詳的如同睡著了般的大哥，幾步走過去，伸出手放到了他的鼻翼之下，隨即開始顫抖起來。
很快整個沈府的人都知道沈天翔離世的消息，沈老爺和沈夫人跌跌撞撞的來到沈天翔的屋子，看著安詳的躺在床上的大兒子，眼裏滿是不敢相信。
沈夫人臉色蒼白，推開丈夫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到床邊，顫抖著雙手就想去觸摸床上的兒子。
董月如見狀，趕緊的出聲阻止：“伯母不要……”
然而已經來不急了，沈夫人的手已經碰到了兒子的臉頰，就在那一瞬間，麵前原本完成的人瞬間笑容，在眾人麵前化為一灘血水。
看到這一幕，赫連蕁不忍的撇開了頭，將臉埋進了龍胤的懷裏，低聲說道：“胤，我們出去吧！”
龍胤看著臉色蒼白的沈老爺夫妻，搖了搖頭，摟著愛妻轉身離開了房間。
南宮厥和龍二見狀，也趕緊的跟著走了出去。
董月如始終低著頭，不敢去看麵前的一切，看著一臉崩潰表情的沈夫人，一咬牙，轉身也跟著走了出去，直接撲進赫連蕁的懷裏，抱著她默默流淚。
不多時，屋裏便爆發出沈夫人悲痛欲絕的哭喊聲：“不，我的天翔，你，你怎麽能如此對待娘，你怎麽忍心如此，為什麽？為什麽，不……”
“夫人，娘……”隨後便是沈老爺和沈家另外兩位少爺慌亂的叫喊聲，想來是沈夫人承受不住打擊，昏迷了過去吧！
赫連蕁眼神複雜的看著麵前的房間，手一下一下的安慰著懷裏壓抑著哭泣的董月如，她能感覺到肩頭的濕熱感。
抬頭看著天上飄動的白雲，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心裏忍不住想，幸好她不用麵對這樣的事情，果然還是在烏山雲海好，以後再也不要出來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赫連蕁是不知道，但是看著一瞬間蒼老了許多的沈老爺和哭的幾度暈厥的沈夫人，心裏還是能感知到他們的悲傷。
在沈天翔死後的第三天，董老爺夫婦和洪圖也來了鳳凰城，一起參加了葬禮。
在沈天翔下葬的這天，赫連蕁一行人都沒有上前，看著哭的肝腸寸斷的沈夫人，一旁的南宮厥說道：“沈老爺夫婦想必在兩年前就已經做好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準備，然而沈天翔又給了他們期望，現在再失去，才會更加的痛苦，沈天翔還真是殘忍。”
“或許吧！”赫連蕁看著前麵一大群送葬的人，神情有些飄渺，說完之後，收回視線，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