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長公主的痛苦
“婷兒，她……”沈良軍還是沒有說出來，在一段長長的歎息之後，他吩咐道：“按我說的做吧，明天再去見她，我想，你或許需要時間調整一下情緒。”
“將軍，我是那麽脆弱的人嗎，會連一個小丫頭也調教不了？”長公主沒有理解沈良軍的良苦用心。
沈良軍沉吟良久，終於想好要如何說，“婷兒，你不要激動，千萬要冷靜，知道嗎？”
“將軍，你說還是不說，我的耐性都要被你磨完了，安寧很喜歡慕將軍，那麽，我這個做姑姑自然要幫著她，不管你說什麽，也不能阻止我。”
“慕明楓娶的那個女子，是鈺兒，十八年了，她還活著，我見到她第一眼就知道是她，她的那雙眼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沈良軍老淚縱橫，聲音中滿是滄桑。
長公主的眼淚唰的落下來，差點沒有站穩，心蓮趕緊扶住她，“長公主，您要保重身體啊。”
“鈺兒，我的女兒，我的女兒還活著，將軍，你確定是鈺兒嗎，你確定嗎？”長公主嗚嗚地哭起來，心蓮沒忍住，也跟著哭出聲來。
沈良軍重重地點點頭，“是鈺兒，不會有錯的，就是她，我們的女兒。”
“我要去見我的女兒的，我要去見她快扶我過去，我要去見她。”長公主痛哭出聲，踉踉蹌蹌地就要往外走。
沈良軍趕緊拉住她，“等一等，現在不能去，你的情緒太激動了，你會把鈺兒嚇壞的。”
“將軍，我們的女兒還活著，她還活著呀，我要去見她，我現在就要見她。”長公主太激動，竟然昏厥了過去。
等到次日天明時分，鈺兒在花園裏和慕明楓一起練劍，兩人正練得起勁呢，金德又來報。
“將軍，夫人，長公主和沈將軍來了。”金德才說完，鈺兒就說道：“夫君，看到沒，我就說沈將軍一定會帶著他的夫人來訪的。”
“娘子真是料事如神啊，可是為什麽呢？”慕明楓刮刮鈺兒的鼻子，笑問道。
鈺兒淡然道：“那還不是因為沈將軍昨日的表現太過詭異啊，肯定有隱情啊，走快去洗漱一下。”
“娘子，我要你給我洗臉。”慕明楓把臉湊到鈺兒麵前，撒嬌道。
“哈哈，好，娘子我親自為夫君洗臉，更衣。”鈺兒笑嗬嗬地答道，兩人牽著手進了房。
約莫一刻鍾之後，兩人打扮得十分利索地走出來。
因為沒有吃早餐，鈺兒就墊了一塊糕點，慕明楓讓廚房準備了豐盛的早餐，打算一會兒見完沈將軍和長公主再回來吃。
才走到門口，慕明楓就站住了，因為他第一次見到了和鈺兒有七分相似的長公主。
“鈺兒。”長公主憔悴的臉龐雖然沒有什麽光彩，但她擁有的容顏卻是令人難以忘懷的。
鈺兒也愣住了，看著長公主不知道該說什麽。
“鈺兒，你是我的女兒。”長公主激動地走到鈺兒麵前，緊緊握住她的手。
“不，不是，你不是我娘，我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誰。”鈺兒十分冷靜地甩開長公主的手，冰冷的神情令長公主有些無地自容。
“鈺兒，我真的是你的母親，你的雙眸會變色對嗎，我也是，隻有我們上官家族的女子才有這樣的特點，十八年前，你被蠻荒偷走了，那個時候天瀾朝的實力還很弱。”
“當時去找你的人說你已經死了，我以為你真的死了，可是我不知道，你竟然還活著。”
“鈺兒，你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女兒啊。”
長公主哽咽著，沈良軍走到長公主身邊，輕輕攙扶著她。
鈺兒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道：“就算你是我的親娘又如何，你已經有了別的孩子，你甚至還要為了那個安寧公主，來破壞我的婚姻。”
“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你慫恿慕國公夫人以及我的那些妯娌，想讓她們來找我的麻煩。”
“隻是我表現得太過霸道，慕國公夫人被嚇暈，其他人也就不敢來了。”
“你還要使喚自己的丈夫來說服我的丈夫，你這樣做母親，可真是心狠手辣。”
“就你們皇家的女兒是女兒，別人家的孩子就天生比你們低賤是嗎？”
“哼，真是個笑話，長公主，沈將軍，請走吧，大將軍府不歡迎你們。”
“親人，不是有血緣關係的就可以稱為親人，我不稀罕你們這樣的父母，請你們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鈺兒的一番深深地刺痛了長公主的心，沈良軍也十分懊悔，不該蹚渾水，來攪和慕明楓的婚姻，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慕明楓攬著鈺兒的腰肢，一言不發，帶著鈺兒轉身離開，長公主欲哭無淚，伸著顫抖的雙手想要挽留，可是鈺兒走得決絕，一點情麵也不留。
長公主還沒回到府裏，就病重了，國師親自過去給長公主看病，見到長公主如此憔悴的樣子，也是萬般無奈。
“國師，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為什麽，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把鈺兒帶回我的身邊，為什麽沒有阻攔我，我差點犯下了滔天大錯，可是，一切還是來不及了。”
“鈺兒不認我，她厭惡我，厭惡我這個母親。”
長公主聲音沙啞，氣息微弱，像個將死的垂暮之人。
“婷兒，不要傷心，鈺兒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事實，等她緩和一段時間，她會理解的。”沈良軍輕聲安慰道，一把年紀了，還哭得像個孩子。
國師深深鞠了一躬，“長公主，當年事情很棘手，為了天瀾朝的未來，不得不將實情隱瞞，我也是想彌補小殿下，才故意安排了那樁婚姻。”
“本來，隻要長公主不插手，一切都會恢複平靜，但你還是做出了傷害鈺兒的事情，鈺兒這些年，一直在江湖中行走，她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也見了太多的眾叛親離。”
“她和普通人不一樣，她回到京城的時候，本來我也想安排她和你們見麵，可是鈺兒的心性實在難以琢磨，想用血緣關係將她留住，那是不可能的。”
“她有自己的善惡標準，也有自己的是非觀，任何人都無法左右。”
“請長公主恕罪，老臣也無力挽回了。”
國師蒼老的容顏中盡顯滄桑和無奈，這麽多年的謀劃，終究沒有算得過人心。
長公主沉默著，她好像瞬間老了十歲，腦子也變得不靈光了，癡呆的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睜著。
“婷兒，不要難過，一切都還有回旋的餘地，我們不能就這樣放棄啊。”沈良軍感覺到長公主的狀態不對，輕輕搖著長公主的肩膀。
長公主一點反應也沒有，沈良軍看向國師，國師搖搖頭，“讓長公主休息一下吧，鈺兒短時間內，是無法說服的，你們也不要再去找她了。”
“這個孩子，唉，蠻荒和南夷的滅亡，多少都有鈺兒的傑作在裏麵，她是英雄也是魔王。”
“你……胡說，鈺兒是我的女兒，我相信她是善良的。”沈良軍聽到國師竟然用魔王兩個字來形容鈺兒，蹭地站起來。
“她確實善良，但也足夠心狠，不然，她也沒法活到現在。”國師似乎對鈺兒有些懼怕，又似乎對鈺兒有些厭棄，眼中充斥著複雜的情感，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緣由。
慕明楓坐在鈺兒身旁，她已經坐在亭子裏發了很久的呆，一句話也不說，像是在思考，又像是隻是單純的發呆。
“鈺兒，不管你要不要認沈將軍和長公主，我都隨你，誰也不能強迫你。”慕明楓突然低聲說了一句，鈺兒轉頭看著他。
“我為什麽要認他們，當年的事情，現在誰也說不清楚，我心中的爹娘，他們在大番王朝，他們養育我多年，我……”鈺兒一想起過往的事情，心中就十分痛苦，但那些事情是沒有辦法遺忘的。
“你真的是因為長公主想要破壞我們的婚姻，所以才厭惡她嗎？”慕明楓見鈺兒欲言又止，明白她心中有很多苦悶，想幫她梳理一下。
鈺兒點點頭，“嗯，我記得，娘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跟我和姐姐說過，要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但如果你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你，就不要去糾纏，不然一生都不會幸福。”
“學會放下，才能活得自在，長公主仗著自己的身份，就想對我的人生橫加幹涉，說實話，我不在乎她打算做什麽。”
“隻要她做了於我不利的事情，她就會死，我無法忍受被人欺負的感受，這麽多年來，我受夠了，為了複仇，我忍辱負重，變成啞巴，變成傻子，變得麻木不仁。”
“我現在隻想過平靜的日子，隻想和你一起平安地度過餘生，雖然這樣的想法很愚蠢，可是，這是我唯一的追求。”
“楓哥哥，你會理解我的對嗎？”
鈺兒落淚，慕明楓把她摟緊，“鈺兒，我理解，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