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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帝王篇(番外)

  夜很黑,宸淑宮的火光卻照亮了半邊天,紅彤彤的一片,像染了血的惡魔,張牙舞爪的要吞噬一切,房屋木頭被燒得發出畢畢剝剝的聲響,刺得人耳膜生疼。


  趙徹想也沒想,拔腿朝宮裏衝去。


  剛跑了兩步,宮人撲上來將他死死抱住,哭喊著求他不要進去。


  恒德帝也嚇了一跳,厲聲嗬斥讓其他人快點滅火,但火勢已起,再要滅下去就難了。


  熱浪不斷朝外麵撲來,趙徹一顆心也好像放在火上炙烤。


  他想到沈柏逮著虎頭帽不停地吃零嘴的樣子,想到沈柏拉著他的手滿眼期盼的望著他的樣子。


  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如今卻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她和母後的遺物一起葬身火海,是他上輩子做了什麽作惡滔天的事嗎?


  趙徹無法接受沈柏會被燒成一團焦黑,他踹開宮人,禁衛軍又衝過來攔住他,恒德帝也命令他不要鬧了,他不想聽,眼看要突出重圍,一個宮人抱著沈柏衝出來,癱軟在他麵前說:“陛下、殿下,沈少爺救出來了。”


  “傳太醫!”


  恒德帝命令,趙徹停下來,直勾勾的看著沈柏。


  她暈過去了,小臉沾上黑灰,好好的衣服也被燒爛,和幾個時辰前活蹦亂跳的樣子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她的胸膛還輕微的起伏著,趙徹都不確定她是不是還活著。


  趙徹握拳,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恒德帝說:“今夜事出突然,究竟是誰之過需要追查到底,兒臣方才失態了,請父王恕罪。”


  皇後離世,趙徹的性子越來越沉悶,衛如昭被送走的時候,恒德帝本以為他會鬧起來,沒想到他很乖順的就接受了這件事,今日這般失態,說明他並不是天性冷漠薄涼的人,恒德帝並不生氣,反而有點心疼。


  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他其實是要負很大的責任的。


  恒德帝歎了口氣,說:“這件事朕會處理,你先帶柏兒回熠辰宮,等太醫診治後再通知太傅。”


  “是。”


  趙徹應下,讓宮人抬著沈柏回熠辰宮。


  太醫很快趕到,宮人送來熱水和需要的工具後便被趙徹屏退。


  沈柏主要傷在後背,張太醫讓她趴下,小心翼翼用剪刀幫把她衣服剪開。


  沈柏靠近左肩的部位有成年男子拳頭大小的一片燒傷,白嫩的皮肉已經焦黑,傷得有點嚴重,張太醫微微凝眉,麻溜的幫她處理傷處。


  燒傷是極疼的,傷處還沒清理完,沈柏便痛醒了,她睜開眼睛,還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嘴裏便嚷嚷道:“好疼啊,壞人不要碰我。”


  她的嗓子很啞,不知道是被煙熏的還是被火灼傷的。


  趙徹立刻摁住她不讓她亂動,沉沉的說:“這裏沒有壞人,別亂動,會更疼。”


  聽出他的聲音,沈柏激動起來,抓住他的衣擺說:“殿下,有壞人要燒皇後娘娘的寢殿,你快去把他們抓住。”


  “好。”


  趙徹應下,還是摁著沈柏沒動。


  上藥的過程有點久,沈柏疼得直哭,好在上完藥沒多久,她就累得睡著了。


  張太醫出了一頭的汗,擦了擦額頭站起來,說:“傷不致命,但沈少爺年紀小,要完全養好要遭一番罪。”


  趙徹點點頭,對這個已經有心理準備,問:“會留疤嗎?”


  張太醫思忖片刻還是如實點頭。


  就算宮裏有最好的藥材,留疤也是不可避免的。


  趙徹眉頭擰起,沈柏頂著沈少爺的名號,本質上還是女子,身上留疤終究不好。


  張太醫是唯一知道沈柏是女兒身的外人,想到趙徹在擔心什麽,張太醫放軟語氣說:“沈少爺還小,就算留疤,隨著年歲增長,疤痕也會變得很淡,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


  “嗯。”


  趙徹應了一聲,臉上的擔憂還是沒有消減。


  擔心傷口感染,張太醫沒走,就在這裏守著沈柏。


  趙徹讓人給沈儒修送信,沈儒修很快趕到熠辰宮。


  宮人直接把他引到前殿,趙徹接待他,簡單跟他說了沈柏受傷的事。


  沈儒修聽得眉頭緊皺,今晚的事牽連甚廣,他不知前因後果,不能說什麽,聽到沈柏受傷,想看看沈柏,趙徹卻隻說沈柏已經睡下,變相的拒絕。


  沈儒修有點難受。


  沈柏是他的親生骨肉,自小沒在他身邊養著也就算了,如今受了傷想看一眼都不能,委實憋屈。


  趙徹看出沈儒修的想法,淡淡地說:“過幾日她能下床走動了,本宮就會讓人送她回太傅府,太傅不必過於憂心,宮中人多眼雜,她這傷需要靜養,本宮如此也是為了她好。”


  趙徹說得很隱晦,沈儒修一下子反應過來。


  這次沈柏受傷蹊蹺得很,她很有可能知道宸淑宮起火的真相,背後之人難保不會對她做點什麽,趙徹連沈儒修這個親爹都不許探視,其他人自然更沒有資格探視。


  這是在保護沈柏,更是在掩飾沈柏的秘密。


  沈柏傷著不能穿太多衣服,來往的人太多,難保不會發現她是女兒身。


  沈儒修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了,立刻拱手說:“太子殿下思慮周到,老臣知錯。”


  趙徹又跟沈儒修說了會兒話,讓宮人安排他在熠辰宮的空房間住下。


  皇後寢殿被燒,太傅獨子差點被燒死在裏麵,這件事必須徹查清楚才行。


  出了這樣的亂子,除夕宴誰也沒吃成,百官及家眷都被留下,大理寺連夜介入調查,恒德帝震怒,徹夜未眠,坐在禦書房等結果。


  宸淑宮的火在後半夜被撲滅,大理寺的人進去仔細勘查,沒發現桐油等助燃物,不過發現了兩具太監的屍體。


  屍體燒得麵目全非,但經過清查很快確定兩人是今年剛入宮的小太監,被派到司夜局負責倒夜香。


  但宸淑宮早就沒人住了,不需要他們去收夜香,他們的屍體出現在那裏,委實詭異。


  仵作仔細驗屍,發現這兩人並非死於火災,身上都有致命傷,像是被什麽利器紮破喉嚨,不過凶器現在還沒找到。


  除夕宴進宮的人太多了,要全部排查完確定沒有嫌疑,隻用一晚上的時間是不夠的,但要把這麽多人一直關在宮裏也不可能。


  畢竟才初一,若是所有人都被扣在宮中,城中隻怕會出亂子。


  恒德帝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但也還是聽從大理寺少卿的建議,讓百官先帶著家眷回家,剩下的慢慢排查。


  火勢熄滅,太監的屍體被抬走,宮人以最快的速度把宸淑宮清理出來,皇後的寢殿被燒得最嚴重,她生前用過的東西幾乎都不在了,隻剩下一些花花草草,沒什麽好留戀的。


  趙徹一早就去宸淑宮看過了,他沒進去,隻在宮門口看了一眼裏麵的斷壁殘垣,然後便去慈安宮給太後請安,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恒德帝想到趙徹昨晚奮不顧身要進去救沈柏的樣子,心底一陣悶疼,他本來也想去宸淑宮看看的,德妃先端了補湯來。


  昨晚本來要宣布改立德妃為後,結果出了這樣的事,恒德帝沒了心情,還丟了一堆爛攤子給德妃,為了麵子上過得去,恒德帝也要安撫德妃一下。


  他沒拒絕德妃,讓她端著補湯進來說話。


  這邊趙徹去了慈安宮,太後剛剛睡醒,昨晚折騰了一夜,整個皇宮人心惶惶,也就隻有太後還能安然入睡。


  趙徹行禮,和往常一樣照顧太後洗漱,太後問了幾句,得知皇後寢殿幾乎燒沒了,也隻是寡淡的感歎了一句世事無常,並不覺得惋惜,聽說沈柏受了傷,她倒是還賞了一點補藥。


  趙徹代沈柏謝過,和太後一起用早膳,過了會兒,趙賢、趙禮和趙稠按照規矩來給太後賀新年,嬤嬤把早就準備好的賞分給四人。


  四人稍坐了會兒,太後說乏了,便起身一起出了慈安宮。


  四人心思各異,一路都很沉默,要分開的時候,趙徹問趙賢:“淑妃娘娘昨夜見了血,父王忙著還沒來得及去探望,她現在如何了?還好嗎?”


  趙賢立刻拱手說:“太醫一直守著,母妃現在精神尚可,謝皇兄關心。”


  趙賢沒說淑妃到底為什麽會見血,趙稠麵露不虞,說:“淑妃娘娘身子一向不錯,連傷風感冒都挺少的,怎麽昨晚會突然見血?”


  趙稠的語氣不大好,趙賢雖然隨了淑妃的性子不喜歡招惹是非,到底還有點少年血性,聽出趙稠語氣裏的懷疑,冷聲道:“母妃生了我以後,身子一直都不大利索,四弟會覺得她身子好,是因為她平日有些小毛病都忍著沒有說出來,昨晚的事也不是她想如此的。”


  趙賢懟回去,趙稠沒把他放在眼裏,說:“所以太醫診治過,淑妃娘娘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突然見血?”


  趙稠一定要聽太醫的說法,趙賢的臉色也越發不好看,沉沉道:“太醫說,母妃已有三個月身孕,昨日吃了寒性食物,險些滑胎,如此才見了血。”


  趙稠愣住,一旁的趙禮也有些意外。


  自從皇後離世,恒德帝對後宮妃嬪的臨幸就很少了,恒德帝對六公主趙明熙尤其寵愛,也是認定那是他最後一個孩子,淑妃在這個節骨眼兒懷孕,委實不是什麽好事。


  趙稠很快反應過來,他心胸狹隘,第一反應就是淑妃想母憑子貴,母族沒有勢力,就想方設法再得了一個孩子,以此為籌碼與德妃爭奪後位。


  趙稠性子急,憋不住話,當即指著趙賢的鼻子譏笑:“真是看不出來,淑妃娘娘和二哥原來是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平日看著溫溫和和好說話,沒想到竟然是能成大事的狠角色,不過連未出世的孩子都能利用,你們也真是有夠缺德的!”


  昨晚太醫診出喜脈,淑妃是又驚又疑,特意吩咐宮人不要聲張,若不是剛剛趙稠一直要逼問,趙賢也不會就這麽說出來。


  趙賢擔心自己母妃的身體,一夜都沒睡好,還憂慮要怎麽才能把事情處理妥當,趙稠就把屎盆子扣到他頭上,他如何能忍?


  為了維護自己的母妃,趙賢瞪著趙稠怒道:“我和母妃從來沒想過要爭什麽,這孩子已有三個月,之前母妃身體不適,太醫院的太醫卻一個都沒診斷出來,其中必然有蹊蹺,我倒想問問四弟,為什麽皇後娘娘在世時,後宮安寧,子嗣繁榮,輪到德妃娘娘掌權卻出了這樣的事?”


  皇室相爭自古都是大忌,誰若是敢殘害龍種,誰就罪該萬死。


  皇後一舉得子,膝下隻有趙徹一個兒子,四妃皆有一子傍身,下麵的妃嬪也是承了龍恩雨露的,後宮這碗水,皇後算是端平了的。


  德妃剛掌權,眼看要登上後位,卻出了這樣的事,難免不會被拿來與皇後做比較。


  而且之前趙稠還給趙徹下過瀉藥,兩件事聯係起來,對德妃就相當不利。


  趙稠沒想到趙賢平日話沒幾句,跟自己對峙起來還有理有據的,他有點氣急,正要跟趙賢好好理論理論,趙徹開口:“此事父王自有定論,你們不要在這兒多言,以免傷了兄弟情誼。”


  趙賢也知道自己失態,忙向趙徹行禮,說:“皇兄說的是,賢兒方才失禮了,請皇兄勿要見笑,賢兒擔心母妃,要先行回去照看母妃了。”


  “事關皇嗣,請淑妃娘娘安心休養身體,孰是孰非,父王自有定論。”趙徹安撫了趙賢一句,趙賢點頭,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趙禮的母妃出身低下,受了淑妃諸多照拂,忙也告辭,與趙賢一同離開。


  趙稠留到最後,見趙稠冷靜如常,惡意的笑道:“皇兄如今高興了吧?”


  趙徹平靜地看著趙稠,反問:“我有什麽好高興的?”


  “沒讓我母妃登上後位,你難道不開心?”趙稠挑眉,見趙徹沒什麽反應,又加了把火說,“後宮之中隻有我母妃的家世、地位是最符合皇後之位的,就算這次被你設計破壞了,以後父王也還是會讓她做皇後,這是你怎麽都無法阻止的事!”


  趙稠說得篤定,想看趙徹驚慌失控的樣子。


  隻要德妃做了皇後,他就能和趙徹平起平坐了。


  趙稠盼這件事盼了很久,趙徹卻不如他的意,淡淡的說:“德妃也是我的母妃,她對我很好,我沒有理由不希望她做皇後,不然我也不會把母後生前用過的鳳釵送給她,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搞事情,父王和大理寺的大人自有決斷,四弟還是謹言慎行比較好。”


  “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皇兄還要裝模作樣嗎?”趙稠根本聽不進去趙徹說什麽,戳著他的肩膀說,“皇兄敢指天發誓,昨晚你真的沒有在背後動任何手腳嗎?”


  趙稠的態度算得上是囂張了,一點也不敬重趙徹這個大哥。


  趙徹垂眸睨著他,眼神變冷變犀利,他反問趙稠:“四弟敢指天發誓,宸淑宮走水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趙徹的眼眸有著洞察一切的敏銳,趙稠莫名心虛,他張了張嘴,沒能在第一時間反駁,趙徹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與他過多糾纏,繞過他回熠辰宮。


  熠辰宮裏,沈柏已經醒了,張太醫又幫她換了一次藥,她剛哇哇哭過,小臉紅撲撲,眼睛水汪汪的,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趙徹一進門,她就嚷嚷著要吃好多好吃的,趙徹本想讓宮人給她送來,張太醫為難的說,養傷期間要忌辛辣,免得傷口養不好。


  在養傷方麵,趙徹是很相信張太醫的,當即駁回了沈柏的要求。


  沈柏趴在床上抗議,不小心牽動傷口,又傷傷心心的哭起來,趙徹隻能許下其他好處給她,算作安撫。


  傍晚,恒德帝終於抽出空,來熠辰宮看沈柏。


  沈柏老老實實趴在床上不敢動,她背上的傷還沒完全好,看著還很猙獰可怖,恒德帝安慰了她幾句,話鋒一轉問她:“昨天晚上,柏兒為什麽會突然到宸淑宮去?”


  “因為我看到兩個太監鬼鬼祟祟的往那邊走,我覺得他們要幹壞事,就悄悄跟去了。”沈柏如實說,吸了吸鼻子,恒德帝繼續問,“你跟去宸淑宮後,都看到什麽了?”


  沈柏回答:“他們把守門的宮人支走了,我在外麵等了一會兒才敢進去,裏麵沒有點燈,黑黢黢的一片,我有點害怕,但又很想皇後娘娘,便去了皇後娘娘的寢殿,剛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香味,然後發生了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沈柏的語氣神態都很自然,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眸子一片澄澈,完全看不出作假的跡象。


  那兩個太監大她不少,還是兩個人打配合,怎麽看都不可能是沈柏殺了他們。


  恒德帝暗暗捋著這件事,片刻後說:“那兩個人的確是壞人,不過現在他們已經死了,被燒成黑炭,再也不能作惡了,柏兒做得很好,不過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不要再一個人去了,很危險的。”


  沈柏錯愕的睜大眼睛,訥訥的重複:“死了?”


  她像是被嚇到,恒德帝最後一點疑慮打消,揉著沈柏的腦袋安撫了一會兒,和趙徹一起吃過晚膳才離開。


  送恒德帝走,趙徹立刻折返回去,他屏退宮人,看著沈柏問:“那兩個人究竟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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