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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帝王篇(番外)

  軟糯的聲音入耳,趙徹像被滾燙的火石燙到,立刻鬆開衛黎的手站起來。


  下人被屏退在外,門反鎖著,沈柏進不來,不住拍門。


  趙徹深吸一口氣,冷靜片刻轉身去開門。


  門外,沈柏穿著乳白色繡百花牡丹錦衣,戴著繡虎頭帽,帽耳把耳朵嚴嚴實實的蓋住,還垂了兩顆絨球下來,一晃一晃的可愛極了,她懷裏抱著一大堆東西,見門打開,也不見外,抱著東西擠進來,嘴裏不住說:"可累死我了,再不開門我就要不行了。"

  話音落下,一個小巧的撥浪鼓掉到地上,趙徹幫忙撿起來。沈柏已經走到床邊,把那些東西一股腦的放到床上,然後扭頭找茶水喝。


  喝完,沈柏皺著小眉頭問:"屋裏味道怎麽這麽難聞啊?"

  她年歲小,不懂忌諱,趙徹正要說話,沈柏又跑到窗邊,搬了凳子爬上去把窗戶打開。


  屋裏燒著炭火,趙徹提醒:"外公病著不能受寒。"

  沈柏沒理會,從窗棱上扒拉了一團雪在手裏揉成一團,跑回床邊對衛黎說:"我聽太醫說了,病人多是畏寒的,但也不能一直關著窗戶不通風,會憋到的。"

  說著話,沈柏把手裏的雪團拿給衛黎看,說:"屋裏這麽暖和,衛爺爺是不是都沒想到馬上要過年,瀚京又下過一場雪了?"

  她鬧騰得很,進屋以後就沒消停過,衛黎被吵得勉強打起一點精神,接過雪團,感受到真切的涼意。


  他知道外麵下雪了,下人每天都要進來跟他說外麵的變化,但那些言語已經刺激不到他了,唯有這個時候,抓著雪團他才想起,大雪之後整個瀚京白茫茫的一片是什麽樣。


  沈柏搓搓手,逐一展示她帶來的東西。


  那些都是她這兩年搜羅的玩具,一般是不會分享給別人的,今天也是為了哄衛黎開心才千辛萬苦帶來。


  沈柏的語氣相當鮮活。這些東西她平日連碰都不讓人碰的,好像給了衛黎天大的好處。


  衛黎被她逗得笑起來。


  自皇後離世,衛家就一直死氣沉沉的,趙徹來衛家兩次,都沒見過衛黎笑,這會兒見他笑了,心髒不住的發脹發酸。


  沈柏像一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不管到哪裏,都能點燃周圍的一切,讓所有事物都變得明媚鮮活起來。


  一晃到了午飯時間,沈柏還沒展示完自己的玩具,趙徹讓人把飯食送到屋裏來,衛黎幾乎吃不下什麽東西,下人隻準備了一點流食。


  趙徹想喂衛黎吃飯,被沈柏搶了先,她嘴巴比趙徹甜,一口一個爺爺叫著,各種撒嬌賣萌求衛黎多吃一點,衛黎也沒辦法拒絕,比平時多吃了許多。


  吃完飯。衛黎的精力耗盡,趙徹沒讓沈柏吵他,帶沈柏去客房休息。


  沈柏也挺困的,打著哈欠就往床上走,趙徹把她拉住,嚴肅的問:"今天你怎麽會來?"

  沈柏有點懵,揉著眼睛說:"我來看衛爺爺呀。"

  趙徹問:"太傅讓你一個人來?"

  沈柏為什麽會一個人來這裏呢,她真的是關心外公嗎?可她一個小孩子能做什麽呢?


  趙徹腦子裏不受控製的湧出這樣的想法,他手裏握著可以決定沈氏全族生死的秘密,他知道沈家不會背叛他,但被困在宮裏這麽多天,深刻體會到無能為力這四個字的意思,他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懷疑。


  沈柏不知道趙徹在想什麽,眼珠滴溜溜的轉來轉去,而後衝趙徹招招手,示意趙徹靠近些。


  趙徹走到她麵前,傾身湊近,下一刻被沈柏摟住脖子。


  趙徹愣住,沈柏貼著他的臉頰,在他耳邊低聲說:"殿下,你別難過,衛爺爺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不管發生什麽,我也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她這麽小的年紀,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趙徹有點疑惑,沈柏繼續說:"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念書,努力做大官,幫殿下的忙,夫子說,天道好輪回,那些壞人都會有報應的,皇後娘娘在天上也會保佑我們的。"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趙徹可以肯定,沈柏是知道所有事的。


  她知道皇後的死背後另有隱情,知道趙徹現在的處境很不好,她什麽都知道。


  這幾日腦子裏緊繃的神經轟的一聲斷裂,趙徹抱緊沈柏。


  今天如果沈柏沒來,他差點就控製不住心裏的暗黑想法,想讓外公在死之前最後再為他做一點事。


  他什麽都沒有了,如果注定留不住外公。他也不介意利用這點親情做一場大戲給世人看。


  但沈柏來了。


  她把他從懸崖邊拉回來,讓他不至於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對這個世界充滿敵意,最後變成一個冷漠嗜血的殺人狂魔。


  下午衛黎醒過一次,他醒來的時間不長,知道他在床上躺了數月,沈柏求著趙徹讓下人把他抬到躺椅上,開著門看外麵的風景。


  院子裏能看到的東西太少了,但也比他成日看著床帳來得好。


  沈柏說不來什麽勸衛黎的話,她隻是在旁邊玩兒,不住的跟衛黎說話。


  衛黎很快又睡著了,下人把他抬回床上,趙徹沒有留宿,在傍晚時分坐馬車回宮,離開前沈柏向他承諾,她會盡可能的多陪陪衛黎。


  趙徹身不由己,不能一直陪在衛黎身邊,她幫他陪。


  趙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傍晚時分,他坐在馬車裏,透過窗簾看見沈柏戴著虎頭帽站在衛家的大門口,門上掛著皇後離世的白布和白燈籠,她身子小小,眼眸卻明亮如火焰,一個勁兒的朝他揮手,好像隻要有她在,他永遠都不會有什麽後顧之憂。


  回到宮裏,天已經完全黑了,趙徹沒有休息,直接去了慈安宮,宮裏伺候的宮人都很意外,沒想到趙徹這麽晚竟然還會來。


  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趙徹走進太後的寢殿,太後精神不濟,睡了一下午,宮人送了熱水準備伺候她洗漱,趙徹走過去,親自擰了帕子幫太後擦臉擦手。


  照顧了太後這麽多日,趙徹的動作嫻熟,力道也溫和,太後打起精神,柔聲問:"睿玄不是出宮看國丈了嗎,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趙徹柔聲說:"有三個太醫輪流守著外公,睿玄不通岐黃之術,在那裏守著也沒什麽用,便回來了。"

  趙徹說著在太後背後墊了兩個墊子,讓太後靠坐在床頭,宮人送進熱騰騰的飯食,趙徹接過,吹涼了喂到太後嘴邊。


  太後吃了一口。問:"國丈如何了?"

  趙徹動作不停,回答說:"母後離世給外公造成的打擊太大,他鬱結在心,病情自然好不了,睿玄能勸的都勸了,如今也隻能聽天由命。"

  趙徹的語氣像是對衛黎無可奈何,太後早料到這一點,歎著氣說:"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外公也不容易,如昭也是。皇帝都開恩讓他回來了,他竟然還死心眼兒非要待在雲山寺。"

  太後的語氣自然,不動聲色的挑撥起趙徹和衛如昭的關係。


  趙徹沒有讓她失望,沉了臉,神情陰鬱的說:"舅舅這次鐵了心要留在雲山寺,不管衛家也不管我,睿玄自會讓他如意,以後也不會再讓俗事擾他清修。"

  太後原本覺得衛家和衛如昭都會成為隱患,但現在看衛如昭自絕於世,衛家也不成氣候了。趙徹又如此依賴她,一直緊繃的神經不自覺鬆懈下來,試探著問趙徹:"皇後已經病逝快三年了,國丈走不出去是人之常情,但後宮之位總不能一直空懸,皇帝又要掌管朝事,又要統籌後宮,未免分身乏術。"

  "皇祖母說的是。"趙徹垂眸,停下喂飯的動作,說,"母後離世後,一直是德妃娘娘在處理後宮的事,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若將鳳印傳給她,孫兒是可見其成的。"

  鳳印是皇後的權力象征,趙徹鬆了口,太後便以為他是同意把皇後之位給德妃,頓覺滿意,忍不住欣慰的笑起,誇讚道:"哀家知道這個決定對睿玄來說很難,睿玄放心,以後哀家會和德妃一起好好疼愛你,絕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

  趙徹垂眸掩下情緒,淡淡的說:"謝皇祖母。"

  在慈安宮待到戌時過,等太後睡下,趙徹才會熠辰宮,他沒胃口吃東西,先讓宮人送熱水來沐浴,好像碰了什麽髒東西。


  過了兩日,恒德帝讓孫越海把鳳印送到莊賢宮。正式由德妃執掌六宮之事。


  雖然封後的聖旨還沒下,整個皇宮都知道,德妃是不二的皇後人選。


  德妃也很高興,不過她沒有得意忘形,三天兩頭的道熠辰宮給趙徹送吃的,馬上除夕,她還親自給趙徹量尺寸,讓內務府給趙徹做一身好看的太子服,到時除夕宴好一起跟恒德帝亮相。


  日子過得飛快,一眨眼到了除夕宴當天。


  鎮國公顧廷戈從邊關回京述職。昨日才進京,恒德帝特意讓他休息一夜,今日一早鎮國公進宮麵聖,趙徹被召到禦書房一起議事。


  趙徹幼時見過顧廷戈一次,那個時候皇後還在,顧廷戈站在百官之中,趙徹隻覺得他的身形尤其高大挺闊,是個非常光明磊落的英豪。


  如今再見顧廷戈,趙徹更能清楚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子殺伐果決的武將氣息。


  那種氣息,是隻有上過戰場,殺過人,流過血,在生死邊緣摸爬滾打過的人才能磨礪出來的,和瀚京的繁榮安逸格格不入。


  太子冊封大典的時候,顧廷戈沒有趕回來,但這次見麵,他對趙徹很尊敬。


  這種尊敬,來自於對未來儲君的肯定和服從,並沒有因為他身居高位,擁有赫赫戰功而趙徹身後沒有任何依靠生出半分輕視。


  見到顧廷戈以後。趙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他現在是昭陵的儲君,是在數年以後要主宰整個山河的人。


  顧廷戈用過午膳先行出宮,晚上再帶國公府的人一起進宮參加除夕宴,恒德帝留趙徹在禦書房談話,把昭陵現在的兵力情況和與周邊鄰國的局勢都說給他聽。


  顧家是將相世家,顧恒舟明顯是要繼承顧廷戈衣缽的,趙徹日後想坐穩皇位,顧家是必不可少的支柱。


  恒德帝傳授了一些禦下之術給趙徹,雖然趙徹現在還用不上。先領悟體會也是可以的。


  談完話,趙徹回熠辰宮,小憩了一會兒,小貝伺候趙徹換上太子服。


  收拾妥當,趙徹去慈安宮看太後。


  自德妃得了鳳印,太後心情大好,身體漸漸好轉,精神很不錯。


  趙徹陪她說了會兒話,出了慈安宮,轉道去莊賢宮。


  今天莊賢宮上下都很忙碌,德妃掌了六宮的事,遇上除夕宴這種大日子,要操心的事自然不少。


  恒德帝賜了鳳印給德妃,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隻怕恒德帝會借著除夕宴這個機會,當著百官宣布冊立德妃為後的消息。


  趙徹在前廳等了一會兒,德妃才帶著人匆匆趕來,她走的急,麵上卻帶著笑,還沒走近就熱切的問趙徹:"睿玄這個時辰怎麽來莊賢宮了。可是有宮人疏忽做錯了什麽?"

  為了更好的迎接皇後之位,德妃這些時日保養得很好,今天的妝容也很精致,容光煥發,漂亮極了,一點都看不出真實年紀。


  "並無疏忽,母妃安排得很周到。"趙徹溫笑著說,虛扶了德妃一把讓她坐下,"本宮聽說前日父皇讓內務府送了一套華服給母妃,讓母妃今夜赴宴的時候穿。想先看看母妃穿那身衣服是什麽樣的。"

  恒德帝給德妃賜的衣服是按照皇後規製做的,上麵用金絲繡著栩栩如生的龍鳳,貴氣逼人,隻有昭陵身份最尊貴的女子能穿。


  德妃想穿這身衣服已經很久了,但她克製著還沒換上,也是想今晚在晚宴上好好驚豔眾人一番。


  這會兒趙徹主動前來提起,德妃下意識的警惕起來,並不覺得趙徹懷著什麽好意,她笑著說:"再過兩個時辰就是晚宴了,到時再看也不遲,睿玄怎麽突然如此心急?"

  趙徹垂眸說:"睿玄想母後了,自母後離世,睿玄已經好久沒見別人穿那樣的衣服了,母妃待睿玄很好,穿上那件衣服一定很像母後。"

  趙徹語氣溫和,充滿依戀,德妃卻隻覺得膈應。


  她是想取代那個女人做皇後的,哪裏希望自己像那個女人,那不就成為替代品了?

  但這個時候德妃心裏雖然有不滿,也不能當著趙徹的麵表達出來,她安慰趙徹,說:"姐姐疼愛睿玄,睿玄想她也是很正常的,睿玄現在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姐姐在天上看見必然會很開心的,她沒有離開睿玄,隻是換了種方式守護著睿玄呢。"

  德妃聲音柔柔,努力扮演好一個慈祥後娘,趙徹點點頭,好像真的被她安慰到,又說了幾句話,從袖中拿出一個名貴精致的紅木盒子給德妃。


  德妃訝異,問:"這是什麽?"

  趙徹說:"給母妃準備的新年禮物。"

  德妃沒想到趙徹還給自己準備了禮物,眉眼忍不住染上歡喜,接過盒子,當著趙徹的麵打開,然後笑意僵住,若不是年長趙徹許多歲,見過不少風浪。隻怕當場就要發火。


  盒子裏裝著的是一支精美無比的六尾銜珠鳳釵,她是貴妃,按照規矩,隻能佩戴四尾鳳釵,恒德帝這次雖然讓內務府按照皇後的規製給她做了衣服,賜下來的也還是四尾鳳釵。


  這支六尾鳳釵,是皇後生前佩戴過的。


  趙徹說:"這是母後生前鍾愛之物,那時本宮常見她用此物搭配衣服,很是端莊大氣,本宮今日特意把它送來。也是覺得隻有它能配得上母妃的身份容貌。"

  趙徹的語氣很誠懇,像是在由衷的誇讚德妃,德妃抓緊木盒,笑不出來,努力保持冷靜,說:"這既然是姐姐的鍾愛之物,睿玄還是好生保管,本宮不好奪人所愛。"

  德妃說完合上盒子想把鳳釵還回去,趙徹直白的說:"父皇有意立母妃為後,以後睿玄會改口喚您一聲母後。後位是您的,兒子是您的,一支鳳釵又有什麽好介意的?"

  你能占人家的後位和兒子,還假惺惺的說不想要釵子,也未免太假了。


  趙徹眼神明亮的看著德妃,德妃一噎,臉色有點難看,趙徹繼續說:"我知道這是母後的遺物,到底是死人的東西,母妃覺得晦氣也很正常,是睿玄思慮不周讓母妃為難了,抱歉。"

  趙徹改了說法,伸手要把鳳釵拿回去,德妃又收回。


  趙徹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根本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不過他也說得對,她要霸占那個女人的夫君、兒子,還有一切榮耀,哪裏能連一支小小的鳳釵都容不下?


  不過是小孩子報複的小把戲罷了。


  思及此,德妃勾唇笑起,說:"睿玄能把姐姐的鍾愛之物送給本宮,本宮自然是開心的,哪裏會嫌棄,睿玄放心,今夜本宮一定會戴著此物出席晚宴,就當是姐姐陪著我們過年了。"

  趙徹勾唇,笑道:"母妃說的是。"

  從莊賢宮出來,趙徹臉上一直掛著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餘光之下隻有森寒的冷意。


  快到禦花園的時候,猛然聽到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大喊:"我撕爛你們的嘴巴,皇後娘娘隻有一個,你們不許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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