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養靈
沈七整個鬼不住往外冒冷氣,沈柏後背發涼,很不好受,沒一會兒便控製不住打了個噴嚏。
雲裳輕輕拍了下沈柏的肩膀,沈柏便感覺沒那麽冷了。
雲裳收回手,柔聲開口:"家主的確是不讚同養靈的,萬物皆有靈性,也皆有自己的歸處,現在有很多製香師都養靈,這雖然對製香技藝有所幫助,卻也算是逆天而為,而且養靈時日越久,對養靈人的身體傷害也越大,並不值得提倡。"
東方家是南襄國的第一大世家,製香技藝起源於東方家,如今技藝最高超的製香師卻不在東方家,沈柏之前還覺得奇怪,如今看來關鍵就在於此了。
沈柏雖然還是不太明白養靈是怎麽回事,聽到這話卻對東方家的人欽佩起來,至少他們不會為了自己的名聲威望,和大多數人一樣做自己都不恥的事。
慕容麟對雲裳的話也很是認同,點頭道:"門主說的是,若不是東方家早就立下規矩,再不給人種香,參與外人之事,放眼整個南襄,製香技藝依然是東方家獨占鼇頭。"
慕容麟說著語氣有些可惜,東方家的製香技藝在整個南襄早就成了一個傳說,東方家的人依然會挑選合適的人選傳承,東方家的製香師卻不再入世。慕容麟身在皇家,貴為一國之君也無可奈何。
雲裳並不在這件事上多費口舌,知道慕容麟今日召她進宮是為了什麽,雲裳溫和道:"東方家並不養靈,但這個魂靈與東方家有緣,他冒犯了大皇子妃,雲裳願代他向大皇子妃賠罪。"
洛璃脾性溫和,做了母親之後,周身的氣息越發慈愛,慕容麟剛剛對雲裳的態度很客氣,洛璃沒想到雲裳會代那個魂靈向自己道歉,立刻溫笑著說:"禦醫已經診斷過了,我並未受到什麽損傷,隻是當時診出喜脈嚇了一跳,還以為不小心會痛失一個孩子,如今知道沒事就好,洛璃萬萬擔不起門主的道歉。"
洛璃的態度謙和,一點皇子妃的傲氣都沒有,雲裳多看了她一眼,思忖片刻拿出一個香囊遞給洛璃,說:"這是用鳶靈樹的木料花葉做的香料,皇子妃受了驚嚇,隨身戴著這個,對你和小公主都好。"
鳶靈樹可是隻有東方家的家主和國君才有資格得的東西,洛璃知道這禮物有多貴重,連忙雙手接過,慕容齊身為儲君還沒得到鳶靈樹做的隨身信物,見狀眉眼微鬆,溫和道:"謝門主。"
雲裳表明了東方家要護著沈七的態度,又給了香囊賠罪。慕容麟他們都沒什麽好說的,不再揪著這件事不放,溫和輕鬆的招呼她們用膳。
用過午膳,宮人送兩人出宮,上了馬車,沈柏把沈七從背上拎下來,還沒問話,沈七小嘴一癟,抽抽搭搭的哭起來。
他是小鬼,眉頭皺得再緊也流不出眼淚,半邊臉還有燒痕,哭起來皺巴巴的比平時還要難看兩分,沈柏戳著他的腦門兒,不客氣的說:"越哭越醜,以後誰還想要你?"
衛如昭說沈七感受到會被拋棄的時候。就會控製不住暴怒,沈柏卻也沒對這個話題諱莫如深,這小鬼雖然是嬰孩兒模樣,好歹活了兩百來年,要是連開玩笑都分不出來,這兩百來年還真是白活了。
沈七被戳得一個勁兒往後仰,撲棱著抱住沈柏的手,癟著嘴反駁:"我不……不醜。"
他抽噎得說話都不完整,聲音糯糯的,沈柏忍不住繼續逗他:"你不醜誰醜?難道我醜?"
沈七頓住,然後一個勁兒的搖頭,用白嫩嫩涼呼呼的小臉去蹭沈柏的掌心,小聲嘟囔:"你也不醜。"
這小鬼平時話少,脾氣還有點暴躁,沈柏本以為他會反駁自己,沒想到這個時候他會這麽回答,掌心被他蹭得發癢,沈柏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依賴。
因為那一口血,他是真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娘親了。
再看他臉上的傷痕,沈柏莫名有點心疼,戳戳他軟綿綿的臉頰說:"你也不醜,以後長大你肯定是個很俊朗的公子,可以迷倒萬千少女的那種。"
沈七舔舔嘴唇,而後彎眸笑起,抓起沈柏另外一隻手,把臉完全埋在她掌心,像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了。
這小鬼,不止會裝可憐,還會賣萌,之前單純覺得他醜,現在怎麽感覺他醜萌醜萌的還挺討人喜歡的?
沈柏心軟,在沈七光溜溜屁屁上拍了一下,說:"這就害羞了?小爺還有一籮筐誇人的話沒說呢。"
沈七不知道害羞,蹬蹬小粗腿兒,抬頭期盼的看著沈柏,想聽那一籮筐誇人的話。
沈柏沒繼續誇他,肅了表情正經的問:"剛剛在宮裏你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滋滋往外冒冷氣,發生什麽了?"
沈七被問得茫然,似乎忘記剛剛發生了什麽,沈柏回想了一下,想起沈七是在聽到慕容麟說養靈的時候開始茲裏哇啦冒冷氣的,試探著問:"你是懼怕君上的威嚴還是對他口中說的養靈有什麽看法啊?"
沈柏問完,沈七的小眉頭又皺起,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也變得凶神惡煞,他生氣的推開沈柏的手,在馬車裏懸空,奶音十足的冷哼:"壞人,不跟你說話了。"
壞人?
昨晚要不是小爺護著你,你現在能安然無恙?竟敢說小爺是壞人。
沈柏回瞪著沈七,兩人誰也不服輸,雲裳拿出一小塊香餅放到沈柏手上,聞到香氣,沈七眼珠子不受控製的轉動,很饞的舔唇,卻傲嬌著不肯過來。
雲裳柔聲說:"小姐不是壞人,小公子忘記昨晚的事了?"
沈七雙手環胸,不滿的哼哼,沈柏故意說:"算了,他應該也不喜歡吃這個,以後還是別給他吃這個了。"
沈柏說完作勢要把香餅還給雲裳,沈七立刻飛過來,抱住沈柏的手大聲說:"喜歡。"
說完嗷嗚一口咬住香餅。
跟沈柏置著氣,他卻沒有叼著香餅離開,而是就著沈柏的手小口小口的吃。
沈柏猜他是因為養靈這兩個字不高興,刻意避開,放軟聲音問:"小七七,告訴娘親,誰是壞人呀?"
沈七專注的吃東西不肯回答,沈柏繼續誘哄:"壞人是不是欺負過你,你放心,有娘親在,誰也不能再傷害你了,你告訴娘親誰是壞人,娘親為你報仇。打得他滿地找牙好不好?"
沈七很快吃完一塊香餅,連沈柏掌心都仔仔細細舔幹淨,然後抱著沈柏的手臂打了個飽嗝兒,鑽進沈柏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
沈柏哪能讓他就這麽睡下,捏住他的鼻子,低聲威脅:"臭小子,小爺問你話呢,還不趕緊給小爺好好回答!"
沈七掙脫不開,哼哼兩聲嘟囔:"娘親打不過壞人。"
嘿!小爺這個暴脾氣。
小爺打不過還不知道搬救兵嗎?你怕是不知道你娘親現在傍上了多大的大腿。
沈柏還想追問,雲裳溫和道:"小公子吃了靈幻需要休眠恢複魂力,小姐別逼他了。"
原來這種香餅叫靈幻,沈柏記下,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她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類似的名字。
正想著,沈七已經抱著她的手呼呼大睡。
他是小鬼,不需要呼吸,沈柏捏著他的鼻子也沒用。
沈柏放開沈七,下意識的在他背上輕輕拍了兩下,想到他剛剛提到的壞人,心髒控製不住的揪起來,看著雲裳問:"姑姑能猜到他剛剛說的壞人是什麽人嗎?"
雲裳說:"小公子聽到養靈反應這麽大,我猜他之前應該是被某個製香師囚養起來了。"
雲裳用了囚養這樣的字眼,沈柏聽著覺得很刺耳,在昭陵,隻有犯了大罪的人才會被囚禁起來。
這個小鬼生下來不久就死了,怎麽還有人把他囚禁起來?
沈柏抱緊沈七,皺眉追問:"姑姑,養靈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雲裳說:"這件事要從兩百年前說起。"
製香術起源於東方家,製香術剛出來的時候,隻有東方家的人知道,一開始是有很多世家大族的人爭相上門求香,然後有很多人想研習這門技藝。
但研習製香術,需要東方家的血緣,還需要極高的天賦,並不是人人都能學習的。
所以東方家的人成了整個南襄最搶手的聯姻對象,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東方家迅速壯大強盛起來,零零碎碎的旁支加起來有數百人,製香術便也漸漸流傳開來。
兩百年前,東方家出現了一位天賦極高的製香奇才,她製出了一種叫靈夢的香,可以讓用香之人夢想成真。
這種香的威力實在太大,饒是東方家當時還是南襄國的皇族,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可以保護這位製香師,當時的家主也察覺到危機,沒有讓世人知道這種香的存在。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還是被一些人知道了,後來這位製香師無故失蹤,靈夢這種香也再也沒有出現,東方家也發生了一場巨大的震蕩,主動讓出皇族位置,輔佐慕容家掌管南襄。
沈柏不是那種會乖乖安靜聽故事的人,聽到這裏她忍不住追問:"東方家發生的震蕩是什麽?"
雲裳眼睫輕顫,一直溫和從容的臉上飛快的閃過悲痛,她的聲音變得悲沉,說:"東方家所有研習過製香術的人,無論老幼,全都在一夜之間爆體而亡。"
無論老幼,一夜之間爆體而亡。
沈柏睜大眼睛,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製香術起源於東方家,東方家發展壯大以後,不說上百,至少有好幾十人在研習製香術,但是這些人在一夜之間,全都爆體而亡,這對東方家來說,和滅族有什麽區別?
沈柏後背發涼,難以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雲裳繼續說:"東方家無人再會製香術,製香術因此在南襄國沉寂了十多年,十六年後,一位少女製香師橫空出世,她能通過種香將香味永久留在一個人身上,製香術重現,但她和東方家沒有任何關係。誰也不知道她的製香術從何習來,但自她出現以後,原本獨屬於東方家的製香術便在南襄國流傳開來。"
那個少女獨創了一個門派,製香術隻存在天賦限製,不再有血緣牽絆,隻要拜那個少女為師,任何人都能成為製香師。
養靈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東方家的製香術一般都會因人而異,有著自己獨特的製香技能在裏麵,而尋常的製香師隻能種香,不能有其他技能加持,養靈便讓製香術變得豐富多樣起來。
有人養的靈可以為人治病,有人養的靈可以幫人實現夙願,有人養的靈甚至可以改變一個地方的氣候和家族興衰。
養靈的方式不同,養出來的靈,製出來的香自然也大有不同。
乍一看那個少女開創了另外一個流派,讓製香術的門檻變得更低,好像沒什麽不好,但仔細琢磨一下就有些奇怪了。
東方家這麽大個家族,因為研習製香術死了幾十個人,還主動讓出皇族之位,輔佐慕容家上位,一般人應該都會覺得是製香術反噬所致,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怎麽敢研習製香術還設立門派大肆收徒?
她難道就不怕?
沈柏好奇的看著雲裳,雲裳很快為她解惑。
少女的出現也引起了東方家的主意,過去這十六年裏,東方家研習製香術的也大有人在,畢竟他們付出了幾十條人命,總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少女大肆招收的弟子中,有一個東方家的人混了進去,那人認真研習了製香術,成為門派中的佼佼者,花費近十年的時間終於發現少女的秘密。
少女囚養了很多魂靈,那些魂靈不是別人,竟然全是之前東方家一夜爆體的幾十人。
少女的製香術,便是從那些魂靈口中研習而來的,那些魂靈在死後不曾解脫,承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折磨,大多數已經失去神智,變成了隻知道殺人飲血的惡靈。
東方家的人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族承受這樣的痛苦?那人當即召集東方家的人和少女決一死戰。
尋常人不知道那一場大戰,但在製香界,時至今日都還流傳著很多關於那場大戰的傳說。
據說那場大戰一開始東方家是處於劣勢的,因為少女手中有一個蠱靈,那蠱靈的魂力不知為何相當強盛,不僅把東方家的幾十個魂靈壓製得死死的,甚至連東方家的人也都拿那蠱靈無可奈何。
東方家的人極有血性,雖然打不過,也一定要和少女拚個魚死網破。
鏖戰到最後,變故突生,那蠱靈不知為何覺醒過來,少女被蠱靈反噬,被少女囚困的幾十個惡靈也都恢複意識,少女門下那些製香師養的魂靈也都被釋放出來。
那場大戰從白天一直打到晚上,有人有幸目睹,說那夜有許多流星劃過天際,應該是被釋放得到解脫的魂靈。
後來有人猜測,那個強大的蠱靈是東方家兩百年前出現的製香奇才,當年她並非無故失蹤,而是被人所害,魂靈也被囚困,才會導致後來東方家的一係列變故。
那場大戰之後。東方家的人慢慢又開始研習製香術,少女門下的製香師也在喘息修整之後重新開始養靈。
不過養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直到今日,南襄國的製香師數量也不算多。
雲裳隻是一開始神情有些悲痛,慢慢的語氣便平靜下來。
沈柏聽完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東方家兩百年前那場震蕩的影響竟然延續到了今天。
雲裳說:"就目前所有的記載來看,養靈的方式有很多種,有人用自己的精血養靈,算是將自己的一部分運勢獻祭給魂靈,這樣做對魂靈的傷害比較小,但久而久之,魂靈的力量太大,就會有失控的危險,很有可能會出現反噬。
還有人會不斷捉靈來喂養蠱靈,和蠱靈達成契約關係。通過蠱靈來控製別人,這種契約關係對雙方都有約束力,一方消亡另一方也會隨之消亡,不過蠱靈的胃口會越養越大,若是沒有足夠的魂靈給它吃,它也會暴走發狂。"
沈柏皺眉,好奇道:"這樣說來,不管怎麽樣,那些被喂養的魂靈都是會失去理智最後反噬飼主的,現在這些製香師難道不知道後果嗎?它們為什麽還要做這樣的事?"
雲裳搖頭說:"並非所有魂靈都會失去理智,還有一種是不會被反噬的。"
沈柏疑惑:"什麽?"
雲裳平靜的說:"當年另立門派那個少女,飼養魂靈的方式是食靈,所謂食靈就是她把魂靈作為自己的食物一樣吃掉,可以將魂靈的力量變成她自己的,如果不是她飼養的那些魂靈恰好都是東方家的製香師,如果不是東方家有人獻祭,那個蠱靈也不會蘇醒過來進行反噬。"
沈柏聽糊塗了,疑惑的問:"那個少女不是活人嗎?她怎麽能吃掉魂靈?"
雲裳搖頭,這件事也是東方家這麽多年一直沒有解開的疑問。
他們不知道那個少女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
按照雲裳的說法,這都是一百多年前發生的事了,東方家都沒弄明白的事,沈柏這個外人自然更弄不明白,她更關心的是沈七,拉回正題問:"所以姑姑,你能看出小七現在是被什麽人用什麽方法控製的嗎?"
"他現在已經脫離控製,我沒辦法直接評判他的飼主是誰,不過他的飼主應該很快就會找來,畢竟像他這樣容易操控又能力強大的魂靈是非常難得的。"
沈七年紀很小就做了鬼,神智正混沌,自然是所有魂靈裏最好控製的。
不過雲裳說他能力強大。應該是指他天生就與旁人不同,所以才能擁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沈柏有點好奇他的父母究竟是什麽人,才能讓他一個小小的嬰靈都擁有這麽大的力量。
沈柏摸摸沈七腦袋上的軟毛,馬車在驛站門口停下,雲裳起身準備下車,沈柏低聲問:"姑姑,當初那場大戰中覺醒的蠱靈,真的是東方家兩百年前出現的那位天子奇才嗎?"
雲裳動作微頓,鑽出馬車,替沈柏撩開車簾,溫和道:"那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我並不知道那位蠱靈是誰,東方家的族史上也沒有記載,小姐若想知曉,可以先研習製香術,到時就可以追溯過往的真相了。"
沈柏意外道:"製香術還有這樣的效用?"
雲裳說:"這也要看個人的資質,有的人資質低,隻能查看過去幾天的事,我資質尚可,可以追溯數十年前的事,小姐資質高的話,上下五千年的事都能知曉。"
那不是和街頭招搖撞騙的神算子差不多了?
沈柏挑眉,並不覺得自己有這麽高的天賦。
兩人下了馬車,各自回房休息,沈柏把沈七放到床上,然後恒德帝寫信。
南襄這邊普通百姓的布匹需求還挺多的,沈柏想了兩種方案,一種是直接從昭陵運輸布匹過來,還有一種就是運棉麻這樣的原材料過來,這樣工期和成本都可以縮短很多。
除了布匹。瓷器也可以運一點過來,不過瓷器金貴,一不留神就磕壞了,不方便大量運輸,沈柏打算做成精品,隻供給南襄國的世家大族用,這樣可以把價格提高,留有空間。
沈柏打算先讓恒德帝派人送一船東西過來給慕容麟他們看一下,然後在南溪城中找一個鋪子試銷,如果城中百姓都喜歡的話,就可以有計劃的開始互通商貿了。
沈柏把南襄國的風土人情都詳細描述了一遍,南襄國能賣到昭陵的東西也不少,恒德帝對這些應該不會太了解,沈柏提議以後設立一個專門負責處理兩國商貿溝通的部門,畢竟兩國通商肯定會發生各種各樣雞毛蒜皮的摩擦,這個部門設立在那兒,能替恒德帝省去不少麻煩。
沈柏又在信中分析了一番利弊,把信紙放到一邊晾幹,然後又提筆給顧恒舟寫信。
周玨回京的時候,她讓周玨帶了一封信給顧恒舟,這個時候估計還沒送到顧恒舟手上,但也沒關係,她就是想把自己最近的所見所聞告訴顧恒舟。
最近發生的離奇事件挺多的,沈柏先把東方家這兩百年來發生的事寫了一遍,然後詳細的跟顧恒舟解釋了養靈為何物,寫完這些,沈柏坐在桌邊,咬著筆頭糾結,沈七的出現太匪夷所思了,沈柏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顧恒舟,他倆還沒洞房,顧恒舟就要先當便宜爹了。
擔心顧恒舟誤會,沈柏最終沒告訴他沈七的事,隻說自己有一件事,要等回到昭陵跟他見麵再說。
兩封信寫完裝好,用蠟油密封,讓人送走,沈柏剛想回房間休息,不經意看見茶白從外麵回來。
她手上沒拿什麽東西,神色有些許慌張,沈柏步子一頓,調轉腳步朝茶白走去。
茶白低著頭沒注意到沈柏,沈柏也沒出聲,茶白差點一頭撞沈柏身上,回過神來連忙問:"小姐,你怎……怎麽在這裏?"
茶白的聲音有點抖,臉也白得厲害,沈柏神態自若的看著她,問:"怎麽了,小姐進宮一趟,回來後變得凶神惡煞嚇人了?"
茶白連連搖頭,迅速恢複冷靜,柔聲說:"奴婢隻是沒想到小姐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有點意外,小姐可是口渴了?奴婢這就去幫小姐沏果茶。"
沈柏掃了一眼茶白空空如也的手,又往她身後看了一眼,問:"外麵有人找你嗎?"
茶白在南溪應該沒有親人朋友,沈柏想不到她有什麽理由出門。
茶白捏緊絹帕,搖頭說:"沒有,隻是方才外麵有些吵鬧。奴婢一時好奇,出去看了一眼。"
吵鬧?
沈柏剛剛寫信的時候,並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不過她沒有戳穿,順著茶白的話問:"外麵發生什麽了?"
茶白說:"也沒什麽,好像是有戶人家的狗死了,那家的少爺養了好些年,對那狗很有感情,在街上哭鬧了一番,奴婢擔心惹事,不敢靠的太近,隻看了兩眼就回來了。"
"那狗死得很慘麽,你被嚇成這樣?"
沈柏替茶白開脫,茶白連連點頭,而後臉上浮起悲憫,說:"那狗被人扒了皮。聽說頭骨被敲碎成渣了,也不知道什麽人竟然下得去如此狠手。"
"原是如此。"沈柏點頭,而後拍了拍茶白的肩膀安慰,"你臉色不大好,一會兒喝碗安神茶好好休息下吧,舅舅現在成日不出門,得辛苦你照顧他。"
茶白福身行禮,柔聲道:"奴婢知道,謝小姐關懷。"
"去吧。"
沈柏放茶白離開,背著手在驛站晃悠了一圈,讓顧四去外麵打探,顧四很快回來,茶白說的是真的,外麵的確有戶人家的狗死了,還死得很慘。那家少爺是個善良的,哭鬧了一番讓家人把那狗抬出城埋了。
這世道,年頭不好的時候,好多人死在路邊都沒人管,狗死了還有個墳頭,也不枉狗生了。
沈柏沒說什麽,晃回房間。
接下來兩日都沒什麽事發生,慕容軒帶沈柏去城裏逛了逛,吃了南襄特色的美食還有各種新奇好玩的東西。
現在好不容易沒人管,沈柏有點心癢癢,攛掇慕容軒帶自己去了城裏的美人鄉。
南溪城中的建築和昭陵風格有些差異,但美人鄉這種地方,重要的不是建築,而是美人。
南襄國的民風比昭陵要開放一點,美人更是風情萬種。各有各的美好。
慕容軒一看就很少來這種地方,進了裏麵身體繃得筆直,臉也緊繃著,生怕被人占了便宜,沈柏換了男裝,進了這裏麵卻是如魚得水,有姑娘湊過來她都是來者不拒,攬人小腰,拉人小手,一口一個妹妹,叫得那叫一個歡快。
若不是知道她是女兒身,慕容軒都想一腳把她踹飛。
兩人模樣生得好,又自帶一股貴氣,一進門就被這些姑娘們團團圍住,沈柏從這群姑娘裏挑了兩個最好看的,要了一個雅間,進門以後慕容軒才放鬆下來,被之前那些濃鬱的胭脂水粉味道熏得腦袋脹鼓鼓的發暈,伸手要倒茶,沈柏拍了一下他的手,說:"都來這兒了喝什麽茶,喝酒!"說完放了一錠銀子到桌上。
其中一個姑娘立刻會意,拿了銀子去叫酒水。
慕容軒瞪著沈柏,示意她收斂點別亂來,沈柏衝他眨眨眼,示意自己有分寸,然後抱著那個姑娘把人摸了個遍,哄著人把平日吃的喝的用的事無巨細全部交代出來。
南襄天氣熱,日照時間長,這些姑娘美是美,但皮膚大多有些暗沉,不夠白嫩,沈柏自從被葉嬤嬤和李嬤嬤養護了一番之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知道女子愛美,多的是法子讓自己變得嬌美起來。
美人鄉裏的女子幹的就是一色侍人的事,再沒人比她們更想變美了,沈柏來這裏主要還是想賣東西過來。
另一方麵她也還想打探點消息,畢竟這種地方自古都是消息最靈通多樣的。
那姑娘很快叫了酒菜進來,沈柏該吃吃該喝喝,然後不動聲色的開啟製香有關的話題,這兩個姑娘知道的果然比慕容軒還多,問著問著竟然提到了雲裳之前跟沈柏說的那場大戰。
慕容軒聞所未聞,興致勃勃的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兩人也是道聽途說,中間刻意潤色增加了一些人物和傳奇故事。
沈柏心不在焉的聽著,在適當的時機問:"我聽說緣君是目前南襄國最厲害的製香師,不知他師承何人,竟能練得如此高的技藝,他養的魂靈應該很厲害吧?"
其中一個姑娘幫沈柏把酒滿上,柔聲說:"之前有人見過緣君的魂靈,聽說是隻極漂亮的白虎,他可是咱們南襄國第一個飼養獸靈的人呢。"
獸靈?
還有這種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