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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顧兄,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主動

  中衣衣領被撥開半邊,顧恒舟的指腹已經可以直接碰到沈柏脖頸上小片肌膚。


  沈柏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但手腳都被死死控製,根本掙脫不開。


  雖然苗若溪說顧恒舟要四五日才能完全恢複正常,但他自製力遠甚常人,若是苗若溪判斷失誤,在這種時候清醒過來發現沈柏是女兒身,怕是不會幫她隱瞞,還會鐵麵無私的直接捅到趙徹麵前告她一個欺君之罪。


  沈柏不敢大意,急中生智,放棄掙紮,兩眼含淚一臉淒楚的看著顧恒舟說:"顧兄,我心悅於你,這具身子你別說想看,就是想做其他的,我也是非常心甘情願的,但在做這些事之前我能不能問顧兄一句話?"

  顧恒舟正準備撥開沈柏的裏衣領子,聽見她的話,指尖頓住,猩紅的眸子飛快的閃過茫然,似乎不明白沈柏為什麽要這樣說話。


  沈柏趁機問:"顧兄,你喜歡我嗎?"

  像是被火燙到,顧恒舟一下子收回手,不過還抓著沈柏沒有鬆開,直勾勾的盯著她,像一頭狼,好不容易叼回一隻兔子,明明餓的不行,突然不知道該怎麽下口。


  這個問題竟然在顧兄心裏這麽重要?


  沈柏眼睛一眨,故意扭了扭腰,學著樓裏的姑娘故意喘了呼吸,哀戚的問:"顧兄若是不喜歡我,為何要饞我的身子?莫不是真的想生吃了我?"

  沈柏這腰扭得一點也不像姑娘,硬邦邦的,活似隻大蟲,聲音也不媚。隻是帶了鼻音有點委屈。


  顧恒舟眉頭緊擰,表情有點痛苦,被喜不喜歡她這個問題困擾。


  沈柏的心情也跟著複雜起來,你說他不喜歡吧,他要考慮這麽久,你說他喜歡吧,考慮這麽久也給不出肯定的回答。


  顧恒舟的眉頭越皺越緊,額頭冒出來的汗珠也越來越多,看上去像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沈柏哪舍得見他這樣,正要岔開話題,顧恒舟突然鬆手,眼睛一閉重重壓在沈柏身上,直接暈了過去。


  沈柏被砸得咳了兩聲,感受到他異乎尋常的體溫,心頭一驚,連忙推開他,幫他蓋好被子再穿好衣服去找苗若溪。


  路上跟苗若溪說了顧恒舟突然又失控連她都有點不認識的情況,苗若溪也覺得有點奇怪,跟著沈柏趕過去,把了脈又仔細查看了顧恒舟腦袋後麵的傷,然後對沈柏說:"世子殿下中毒以後體質被弱化,如今又受了傷,應該是昨夜被你感染了風寒,隨意才會被體內殘餘的毒素影響失控。"

  沈柏問:"那現在該怎麽辦?能給顧兄喝驅寒的藥嗎?"

  苗若溪搖頭:"這個時候喝其他藥會影響解毒,世子殿下意誌力很堅定,等明日退了燒就好了。"

  沈柏點點頭,隨後一拍腦門兒對苗若溪說:"還是勞煩五公主給我開個驅寒的方子,若是我再傳染風寒給顧兄就不妙了。"

  苗若溪說:"這兩日我也在喝驅寒的藥,沈兄弟若是不介意,可以熱一碗給你。"

  沈柏拱手謝過,和苗若溪一起往廚房走。


  她脫了那身紅色嫁衣,換上了暮祀城中普通姑娘穿的短衫長裙,雖是短衫,袖子卻很長,隻露出一截細白柔軟的腰肢。惑得人移不開眼。


  沈柏隻匆匆掃了一眼便垂眸移開目光,盡管知道這一世和上一世很多事都已經不一樣了,麵對苗若溪這張臉,沈柏還是下意識的把她當成昭陵國母尊敬。


  兩人很快到了廚房,找到那個藥爐以後,沈柏立刻主動生火,不讓苗若溪動手。


  苗若溪站在旁邊看著她忙活,過了一會兒柔聲說:"沈兄弟,你與昭陵其他男子很不一樣。"

  苗若溪的語氣聽起來有點落寞,她好歹是東恒國正兒八經的五公主,卻被當作藏毒的工具送來給暮客砂,隻怕在東恒國的處境並不像昭陵那些公主那樣好。


  苗若溪應該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沈柏鼓著腮幫子把火生好,脫下外衫鋪在台階上讓苗若溪坐,自己則直接盤腿坐下,挑眉問:"公主為何會覺得我與其他男子不一樣?"

  因為沈柏貼心的舉動,苗若溪眉眼染上淺淡的笑意,淡淡的說:"我聽說昭陵男女之防很嚴。女子出門要戴麵紗,不能隨意露出肌膚,這兩日我在城中走動,昭陵的男子都會多看我幾眼,但沈兄弟除了在與我說話的時候會看著我的眼睛,其他時候根本不會看我。"

  沈柏連忙說:"我不看公主,絕不是因為公主不好看,而是公主太高貴好看了,我不敢輕易褻瀆。"

  沈柏哄姑娘哄慣了,一開口就是誇讚,苗若溪眼底笑意更深,並不把沈柏的話當真,看著爐子裏躍動的火苗低聲說:"沈兄弟的不同在於,你是世間男子中難得會尊重女子的人。"

  類似的話沈柏從那些花樓姑娘口中聽過很多次。


  這世間就是這樣,因為女子天生比男子體弱,一直以來都被當成是男子的附屬品存在,仰他們的鼻息而活,稍微有點錢勢的男子可以把女子當成玩物,就算是一般人,心情不好也可以隨意打罵自己的妻子。


  剛進城的時候看見暮祀城中的女郎們個個鮮活耀眼,沈柏還以為東恒國民風開放,女子的地位會相對更高一些,如今看來卻並不是她想象中那麽簡單。


  沈柏想起之前暮祀城中祭祀,鍾聲響起,被召集的都是女子,忍不住提出疑慮:"五公主,你們東恒國是不是各地都有祭祀的傳統?"

  苗若溪點頭:"我們信奉神明,相信隻要有足夠的誠心,就能感動神明讓我們風調雨順。"

  這沒什麽特別的,昭陵也相信神明,像上次秋獵,恒德帝也還要祭天呢。


  一個念頭在沈柏心底逐漸明朗起來,沈柏猶豫了一會兒,謹慎的問:"五公主,你們各地祭祀選用的祭品除了牲畜,是不是還有女人?"

  苗若溪眼睫輕顫,如之前春盈被問到那場祭祀時一樣,表情明顯的閃過驚惶慌亂。


  不再需要其他言語,沈柏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在東恒國,男女地位的不平等比昭陵更大,一旦發生什麽災難,被獻祭的,隻有女人。


  在這個國家的男人眼裏,女人的地位與牲畜等同!

  許是因為自己本來是女兒身,沈柏胸口湧上無名的怒火和心痛,心痛在東恒國百年的時光洪流中,無數像春盈一樣率真熱烈的生活著,卻被獻祭了生命的姑娘。


  她們是活生生的人,生命本不該如此短暫而慘烈的結束!


  苗若溪的樣子落在沈柏眼裏突然單薄脆弱了許多,不再是記憶中那個母儀天下的皇後,隻是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


  沈柏晃了下神,抬手輕輕拍了拍苗若溪的腦袋:"公主殿下,這世道會好起來的。"

  還從來沒人這樣對過自己,苗若溪愣了一下,而後偏頭,期盼的看著沈柏:"你能改變這世道嗎?"

  她像是行走在暗夜的人,拚盡全力想要抓住一點火星。


  沈柏不想騙她,隻能如實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改變這個世道,但我想改變它。"

  苗若溪眼底的光亮熄滅,她失落的垂眸,甚至有點想嘲笑自己剛剛的問題,她怎麽能相信有什麽人能憑一己之力改變這個世道呢?


  然而這個念頭剛浮現出來,苗若溪的手便被沈柏抓住,這個少年人眼眸澄澈,亮如星火,無比堅定的對她說:"不止我一個人想改變這個世道,還有很多人都有一樣的想法,這次暮祀差點被屠城,在事情結束之前,你能想象到城中這幾千人都能活下來嗎?"

  沈柏的手很溫暖,語氣充滿希望,好像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她都能堅定的往前走下去。


  心髒被狠狠觸動,苗若溪眼眶發紅,沈柏繼續說:"人總要奔著希望活下去才行,不然就和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了,公主說對嗎?"

  苗若溪正要點頭,沈柏鬆開她的手,咧嘴笑起,沒了方才的半分正經,輕鬆的說:"不過我的希望不是要改變這世道,而是讓我喜歡的人平平安安、萬事無憂,公主若是有喜歡的人,也一定要盡早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尤其是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更要懂得及時行樂。"

  沈柏這一番話極為通透灑脫,苗若溪若有所思,片刻後問:"你喜歡的人是你們的世子殿下?"

  爐子裏的藥咕嚕嚕的開了,沈柏用濕帕子把蓋子揭開,毫不遮掩的點頭。臉上浮起得意:"怎麽樣,我的眼光很好吧?這可是我們昭陵最年輕有為的後生了。"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苗若溪還是被沈柏的坦誠驚到:"可是你們都是男子。"

  沈柏挑眉:"這有什麽?我又沒強迫他一定要喜歡我,難道還不能喜歡他了?"

  苗若溪:"……"

  這個邏輯似乎無懈可擊。


  沈柏給自己盛了一大碗藥,這藥聞起來和昭陵尋常的驅寒方子差不多,沈柏臉皺成包子,鼓著腮幫子把藥吹涼,心裏默念"都是為了顧兄",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藥全部喝完。


  這藥還有點辣,沈柏吐了吐舌頭,苗若溪壓下驚訝,思索了片刻對沈柏說:"你們從恒陽回去以後是不是還要查那些祭祀長老的身份?"

  沈柏把藥爐端到旁邊,不假思索的說:"當然要查,這件事差點毀了一座城,殺了數千人,若是不查明原因,難保日後這樣的悲劇不會重現。"

  苗若溪已經猜到沈柏和趙徹他們不是一般人,剛剛沈柏那番話對她的觸動很大,苗若溪試探著問:"你們會為已經死了的人平冤嗎?"

  這話明顯是她還知道些其他的。


  沈柏收起吊兒郎當的表情,認真的對苗若溪承諾:"如果他們真的有冤屈,我用我的性命保證,我會為他們平冤,祭奠他們的亡靈!"

  明明隻有十四五的少年郎,說話的聲音也溫溫和和的,卻意外的讓人信服。


  苗若溪不再懷疑,壓低聲音對沈柏說:"我之所以會被主君派來這裏,是因為五年前,暮客砂在城中舉辦了一場轟動整個東恒國的祭祀。"

  五年前暮祀有一場轟動全國的祭祀,在昭陵卻沒聽到一點風聲,為什麽?

  沈柏腦子裏立刻冒出這個疑問,她抿著唇沒有說話,耐心的等著,苗若溪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那場祭祀,他用了二十個懷著身孕的婦人。"

  嗡!

  沈柏腦子裏的弦繃斷,手一抖,碗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周玨突然從背後竄出來,氣憤的看著苗若溪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苗若溪被嚇了一跳,沈柏抬手把周玨攔下,嚴肅的看著苗若溪:"那二十個婦人是昭陵人?"

  苗若溪搖搖頭:"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暮祀城中的人,事情傳到恒陽,主君非常憤怒,勒令暮客砂前往恒陽述罪,暮客砂卻直接忽視,主君知道他生了反意,這才籌謀了這次的事。"

  二十個婦人,如果不是東恒國人,那就一定是昭陵人。


  就算暮客砂武功高強,行事嚴密沒有被人發現,但有二十個懷孕的婦人失蹤也不是小事,如果事情發生在睦州,當時為什麽沒有人上報朝廷?


  沈柏和周玨都不是傻子,兩人很快想到是有人隱瞞了這件事,麵色都變得凝重起來。


  怕引起兩國之間的矛盾,苗若溪又解釋了一句:"主君對這件事非常生氣,根本不知道暮客砂會做出這樣的事。"

  周玨性子急,冷笑著回懟:"那他知道以後怎麽不派人給昭陵送個信兒?就這麽直接瞞了不說,還讓暮客砂繼續胡作非為?"

  周玨語氣不好,把苗若溪也當成敵人,沈柏狠狠踩了他一腳:"公主這是在好心給我們提供線索,還不跪下謝謝公主?"

  周玨不服氣的瞪著沈柏,沈柏眼睛瞪得比他還大:"怎麽?你一個破馬夫還敢凶公主?"

  周玨炸毛:"你再叫我一聲破馬夫試試?"

  周玨用手指著沈柏,指尖恨不得戳到沈柏臉上,沈柏挑眉看著周玨身後欣喜地喊了一聲:"顧兄!"

  周玨警惕的扭頭,雙手下意識的舉起呈防禦姿勢,生怕顧恒舟突然竄出來把他一頓暴揍。


  還是這麽容易被騙。


  沈柏勾唇,一腳踢在周玨的膝彎,讓他單膝跪在苗若溪麵前,然後死死的摁著他的肩膀不讓他站起來,衝苗若溪歉然的笑笑:"這個馬夫不會說話,衝撞了公主,還請公主不要怪罪,回去以後我會替公主好好教訓他的。"

  苗若溪並非得理不饒人的人,她搖搖頭柔聲說:"不必如此,沈兄弟對我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如果能幫上點忙,也算是我報恩了。"

  沈柏化了肅冷,笑意暖融:"公主殿下這次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和沈柏說話很容易讓人心情好起來,苗若溪頷首回禮,自己回房間,沈柏拎著周玨去找趙徹,把苗若溪剛剛說的話都複述出來。


  趙徹的表情和他們如出一轍的凝重,周玨第一回聽說這麽慘絕人寰的事,實在壓不住脾氣,跪在趙徹麵前說:"少爺,二十個懷著身孕的婦人,那就是四十條人命,睦州的地方官一定是刻意隱瞞不報。屬下懇請少爺立刻返回睦州徹查此事,還那枉死的婦人和腹中孩子一個公道!"

  周玨還是少年心性,聽說有不平的事,便想立刻解決,趙徹沒有立刻回答,掀眸沉沉的看著沈柏。


  那目光如夏日晌午的太陽,毒辣灼人。


  沈柏在趙徹旁邊跪下,雙手交合高舉過頭頂:"我認為少爺現在回去並不是明智之舉。"

  周玨扭頭惡狠狠瞪著沈柏:"剛剛可是你自己用性命向公主發誓會為那些人平冤昭雪的,你想說話不算話?"

  沈柏不看周玨,隻平靜的看著趙徹:"少爺從睦州調動兵馬,必然在睦州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凡和此事有關的人都會心生警惕,如今已經打草驚蛇,很多線索隻怕都查不到了,既然如此,不妨再多給他們一些時間,等從恒陽回來,他們放鬆了警惕,再出其不意殺個回馬槍更好。"

  周玨冷哼一聲:"你說得輕巧,要是當初負責隱瞞的官員畏罪自殺了呢,那不是死無對證?"

  沈柏勾唇,眸光凝成冷寒刺骨的冰棱:"昭陵山河千裏,涉案官員攜帶家財隨便找個窮鄉僻壤也是能苟活的,如果他突然死了,隻能說明知道這件事的人官階還在死的這個官員之上,隻要少爺有心想查,能查到的東西自然隻多不少。"

  周玨啞然失聲,原來沈家這小子不是要留時間讓睦州那些人殺人滅口,而是想讓他們自己露出馬腳好順藤摸瓜一直往上查。


  如果死的是縣官,州府必然知情,如果死的是州府,瀚京城中必然有人知情。


  如果瀚京城有人知情,卻刻意隱瞞沒稟報陛下……


  周玨不敢繼續往下想,後背出了一層冷汗,趙徹眉目冷沉,掃了兩人一眼,淡淡的說:"此事暫時不要聲張,下去吧。"

  沈柏和周玨退出房間,趙徹起身走到桌案前。


  這是城主府的主院,嫌暮客砂的房間晦氣,趙徹讓人把書房簡單打掃了一下住進來。


  桌案上的筆墨紙硯是他們自己帶的,趙徹思索著最近發生的事自己動手研墨,睦州和瀚京隻隔著一個諶州,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


  睦州盛產茶葉,還有幾座礦山,其他物產並不豐富,不像淮南三州,每年不是旱災就是洪澇,再不然就是雪災,朝中大臣每年為了賑災的事都能愁得焦頭爛額,睦州在朝中的存在感實在太低了,以至於大多數人都忘了睦州和東恒國隻隔著一座昭南山,邊境之間很容易發生一些小的事端。


  若是這次他沒從睦州調兵,做主炸了恒柔山的話,整個暮祀城還有南恒棧道隻怕會在今日毀於一旦。


  南恒棧道是經過昭陵三代帝王先後努力,命數以萬計的工匠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來的一條路,燒毀容易,再要開通需要耗費大量的財力人力不說,昭陵和東恒的邦交關係也要從頭再來,背後的損失難以想象。


  趙徹越想心情越沉重,良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提筆在紙上寫道:睿玄拜請父皇親啟,此行已至東恒暮祀,城中突發意外,滯留數日,情況複雜,難以言書,回京後睿玄會親自向父皇說明情況,睿玄在此有一個不情之請。


  寫到這裏,趙徹收筆,盯著紙上的字看了好半天才又重新落筆:請父皇派心腹死士嚴守瀚京。阻截排查所有由睦州送回瀚京的信件!

  收筆放到一邊,等墨跡幹後,趙徹把信紙疊起來用信紙裝好,再用蠟密封召來死士吩咐:"你帶三個人一起回京,這封信一定要直接送回宮交陛下親啟。"

  之前一路送信都隻派了一個人,聽到要自己再帶三個人,死士詫異的看了趙徹一眼,趙徹沒有過多解釋,沉著臉說:"按本宮說的做。"

  死士頷首答應,轉身要走,趙徹又拿了一小包茶葉交給他:"把這個給國舅送去,告訴他睦州的茶山很美。"

  死士接過茶葉,轉身很快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趙徹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心情沒有一點輕鬆,反而沉甸甸的,被無形的陰霾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瀚京的繁榮盛世掩蓋下,到底還藏著多少不能見光的秘密?

  ……


  沈柏直接回了顧恒舟房間,顧恒舟睡得很沉。沈柏動作很輕的幫他把頭上和手背上的傷都換了藥重新包好。


  今晚苗若溪說的話給她和周玨還有趙徹帶來的衝擊很大,上完藥以後,沈柏直接爬上床鑽進顧恒舟的被窩從背後抱住他,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身體暖和起來,沈柏靠著顧恒舟的肩膀低聲說:"顧兄,人心真的好可怕啊。"

  回應她的隻有沉穩綿長的呼吸,沈柏沒有再說話,趕走雜亂的思緒強迫自己睡著。


  驅寒的藥有安眠的作用,加上旁邊睡著顧恒舟,沈柏這一覺又睡過頭了,醒來時人在溫暖的被窩,旁邊還躺著一個俊美朗潤的少年郎。


  少年郎黑發如潑墨,眉濃如鋒斜飛入鬢,鼻如挺鬆傲然筆直,眼如彎鉤明亮犀銳,兩片薄唇紅潤厚軟,下巴線條冷硬分明,往下是修長的脖子和性感的喉結,再往下是……


  沈柏目光剛往下挪了半寸,顧恒舟冷然開口:"看夠了?"

  沈柏忙收回目光,睜大眼睛無辜的搖頭:"沒有沒有,我剛醒過來,顧兄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顧恒舟側躺著看著她,說:"從你把被子全部裹走的時候。"

  沈柏低頭,果不其然看見被子全都裹在自己身上,顧恒舟不知什麽時候醒來,先給自己穿了條底褲,然後就躺在這裏等著沈柏醒來當場對峙。


  沈柏老臉有點臊得慌,忙從被子裏拱出來,伸手摸了摸顧恒舟的額頭,燒已經退了,不燒了,

  眸底的血紅也完全消散,剛剛聽他說話也很正常,沈柏試探著問:"顧兄,你已經清醒了嗎?"

  顧恒舟擰眉。不記得自己有不清醒的時候,沈柏又問:"那顧兄你記得這幾天都發生了什麽嗎?"

  顧恒舟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我殺了暮客砂,殿下呢?"

  那就是什麽都記不得了。


  沈柏鬆了口氣,要是他還記得自己失去理智差點殺了趙徹隻怕會幹出以死謝罪這種事來。


  沈柏坐起來,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顧恒舟,不過刻意略過了他差點殺死趙徹和昨晚差點發現自己女兒身的經過。


  信息量有點大,顧恒舟聽得神色不斷變化,沉著臉默默消化了一會兒,然後掀眸看著沈柏:"所以是誰讓你睡我房間的?"

  沈柏理直氣壯:"公主殿下說了,顧兄你這幾日會很依賴我,我睡這裏是為了方便照顧你安撫你的情緒。"

  顧恒舟挑眉:"安撫情緒需要脫我衣服?"

  昨晚回來有點晚了,沈柏又想著其他的事,所以忘了給顧恒舟換衣服,這會兒被質問,沈柏有點心虛,不過仗著顧恒舟記不得了,沈柏梗著脖子說:"顧兄,這可不賴我,這衣服是你自己非要脫的。"

  顧恒舟眉心攏出一座小山,沈柏立刻舉出證據:"顧兄,你失去理智隨時都會揍人的,要不是你願意,我敢強行脫掉你的衣服嗎?"

  顧恒舟薄唇抿成一條線,冷銳鋒利,對自己會主動脫衣服這件事很是不解,沈柏找到新樂趣,故意不告訴顧恒舟他是為了洗澡才脫的衣服,紅著臉控訴:"顧兄,你可不止脫了自己的衣服,還強吻了人家。"

  沈柏故意露出一臉嬌羞,顧恒舟眼皮跳了一下,沈柏誇張的嘟唇,把唇上被咬出來的傷痕展示給他看:"顧兄,你咬得可比我狠多了。"

  顧恒舟:"……"

  顧恒舟麵無表情,眼神不自在的移開,不敢看沈柏的眼睛。偏偏沈柏不依不饒,又把自己的衣領拉開,把脖頸上一圈血紅的牙印露出來。


  那一圈咬傷還沒處理,幹涸發黑的血跡殘留在傷口周圍,無聲的控訴。


  沈柏委屈巴巴的說:"這也是顧兄咬的。"

  顧恒舟輕咳一聲,努力繃著臉保持冷靜問:"我還咬其他人了?"

  "沒有沒有"沈柏搖頭,意味深長的說,"不知道為什麽,顧兄你隻喜歡咬我,不喜歡咬別人呢。"

  顧恒舟:"……"

  記憶一片空白,知道沈柏的話不可信,顧恒舟不再跟她廢話,起身準備穿衣服,走了兩步又折返到床邊,把沈柏直接從屋裏扔出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沈柏意猶未盡的歎了口氣,說好的要四五日,這才一日多就清醒了,也太快了吧,而且清醒後直接翻臉不認人,多麽絕情多麽令人難過啊。


  沈柏坐在門口嘖嘖嘖的歎氣,沒一會兒顧恒舟換好衣服出來,沈柏立刻湊過去:"少爺說今日午後重新出發,時辰不早了,顧兄不如先吃飯,吃完再清點人手。"

  顧恒舟繃著臉,麵帶寒霜,拒人千裏之外:"不必,我先去見殿下。"

  沈柏說:"那我陪你一起去。"

  顧恒舟眸光冷寒的釘在沈柏身上,沈柏停下,訕訕的摸摸鼻尖:"那顧兄你自己去吧,我去找點吃的。"

  顧恒舟轉身大步離開,沈柏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唉……昨兒在床上還熱情似火,今兒對小爺又愛答不理,男人真是無情呐。"

  嘴裏嘀咕著無情,沈柏把手背在身後,溜溜達達的去廚房找吃的。


  周玨很快知道顧恒舟清醒過來的消息,等顧恒舟和趙徹說完話,立刻跟屁蟲一樣黏著顧恒舟,義正言辭的控訴沈柏這兩日狐假虎威、仗勢欺人的惡行。


  周玨著重強調了顧恒舟昨日因為他打擾了沈柏睡覺而胖揍了他一頓的事,悲憤到極點,顧恒舟聽得麵沉如水,周玨沒發覺異常,別扭的嘀咕:"顧兄,就算是因為中了毒,你如此偏袒沈家那小子也太讓我傷心了,我們好歹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那小子算什麽呀。"

  周玨比顧恒舟朋友多,但那些都是些狐朋狗友,他心裏門兒清,知道顧恒舟這種麵冷心熱的人才是真正值得一輩子結交的。


  他把顧恒舟當成摯交好友,所以才會這麽上心計較。


  顧恒舟鄭重的說:"雖然當時中了毒,但傷了你的確是我不對,回京以後我會親自向周叔叔道歉的。"

  周玨隻是想證明自己在顧恒舟心裏的地位比沈柏高,聽到顧恒舟要向他爹道歉,連忙擺手:"顧兄,這點小事就不用讓我爹知道了吧,咱倆這交情,你就是不小心把我打殘了我也不會怪你的,而且我不是也打了你嗎。"

  說到這事,周玨一陣心虛,顧恒舟腦袋上還纏著紗布,傷得可比他要重,如果顧恒舟要去跟他爹道歉,他是不是也應該去跟鎮國公道歉?

  鎮國公好不容易趁著陛下大壽回京一次,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天倫之樂,先聽說他把唯一的兒子打了,這像什麽話?


  周玨越想越心驚,看著顧恒舟哀求:"顧兄,咱們這就算兩清了吧,回去之後千萬別讓我爹知道這件事,不然他一定會打死我的。"

  知道周玨在害怕什麽。顧恒舟爽快答應:"好。"

  扭頭,遠遠地看見沈柏端著一盤糕點走來,顧恒舟調轉腳步往外走,低聲道:"我去清點人手,別讓人來打擾我。"

  又不是嫌命長,誰那麽大膽子敢來打擾你啊。


  周玨腹誹,餘光瞥見沈柏朝這邊走來,頓時明白顧恒舟話裏的意思,心頭一喜,高聲道:"顧兄,有我在你就放心去吧。"

  說完特別得意的攔住沈柏的去路,伸手想搶那盤糕點,被沈柏靈活的避開,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剛從土匪窩下山啊你,這是給你吃的嗎?"

  周玨挑眉,像隻開屏的孔雀,雙手環胸覷著沈柏:"顧兄醒了,現在沒人罩著你了。知道害怕了吧?"

  沈柏無語:"我有什麽好害怕的?"

  周玨臉上笑意微收,眸底泛起一絲冷意:"小爺長這麽大,跪天跪地跪父母,還沒跪過其他人,昨天你竟然讓小爺跪女人,小爺今兒就讓你知道厲害!"

  周玨說完眼神變得淩厲,陡然揮拳襲向沈柏,沈柏側身避開,眉頭皺起:"姓周的,你發什麽瘋?"

  周玨不說話,悶頭揮拳打人,他手上雖然還有傷,動作卻絲毫沒有變慢,沈柏被逼得後退幾步也來了脾氣,把那盤糕點全倒到他身上,丟了盤子跟他對打起來。


  周玨在太學院的武修隻能算中等水平,不過被周德山加強操練了以後,手上力道大了許多。沈柏接了兩招,手臂被震得發麻,有些力不從心,周玨看出來了,得意的開口:"你小子也太弱了吧,不如這樣,你若是願意跪下來叫我一聲爺爺,我就饒了你。"

  兩人一路打著不知不覺快到大堂了,沈柏唇角上揚,不服氣道:"孫子,既然你送上門來了,爺爺今天就教你該怎麽做人!"

  話音落下,周玨一記橫掃過來,沈柏一個一字馬躲開,鑽到周玨身後,趁周玨還沒反應過來,狠狠一腳把他踹進大堂。


  大堂裏,趙徹正在和睦州校尉交代後續的注意事項。周玨差點沒刹住腳步一頭撞上去,趙徹皺眉看過來,周玨駭了一跳,連忙站直:"少爺早!"

  沈柏整理了衣服,慢條斯理的走出來,故作驚詫的問:"少爺臉色這麽差,可是這個馬夫犯錯惹少爺不快了?"

  事情走交代得差不多了,趙徹讓校尉退下,看了眼周玨然後看向沈柏:"沒事幹了?"

  沈柏立刻道:"我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我們是跟著世子殿下的隊伍一起走嗎?要不要我現在就把行李搬到駱駝上?"

  顧恒舟又像之前那樣躲著她,沈柏還想借機跟他說說話,趙徹卻直接打破她的幻想:"城裏還有駱駝,隻需跟在他們後麵,不必同行,搬行李的事也用不著你操心,老實待著。"

  "哦。"

  沈柏有點失望,卻也隻能聽令乖乖待在趙徹身邊,暗暗跟周玨大眼瞪小眼。


  吃過午飯,所有人在城主府外麵集合,和趕回來的時候一樣,每兩人一頭駱駝,顧恒舟和苗若溪各騎著一頭駱駝走在隊伍最前麵。


  趙徹買了八頭駱駝,兩頭用來駝行李,三個死士、周玨和楚應天都是一人騎一頭,剩下一頭肯定是趙徹的,沈柏站在旁邊一臉無措:"少爺,您不會想讓小的跟在隊伍後麵跑吧?"

  趙徹上了駱駝,偏頭看著她:"你覺得呢?"

  沈柏大膽的往趙徹身邊走了兩步,試探著問:"小的能與少爺同騎一頭駱駝嗎?"

  沈柏眨巴著眼睛一臉期待,明明膽大包天,這個時候又刻意表現得小心翼翼,趙徹沒工夫陪她演戲,冷聲道:"還不上來?"

  沈柏立刻爬上去,駱駝站起來,雖然已經有過一次騎駱駝的經驗,沈柏還是因為慣性往前倒了一下,撞到趙徹背上,等駱駝站穩後連忙道歉:"少爺,小的不是故意的。"

  沈柏撞上去的時候,兩隻手很本分的放在自己腿上,道完歉以後卻聽見趙徹說:"抱著我!"

  "啊?"沈柏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少爺,你是萬金之軀,我……"

  嫌她話多,趙徹直接抓著她的手環住自己的腰,冷聲命令:"閉嘴!"

  沈柏乖乖閉嘴,心裏卻有點不得勁兒。


  皇後娘娘在前麵跟顧兄並行,她在這兒跟太子殿下同乘一頭駱駝,還抱著太子殿下的腰,這不是給皇後娘娘戴綠帽子嗎?

  隊伍重新從暮祀出發,出城以後,走了大半天,準確無誤的找到之前那個湖,所有的物品還在,留下來看守的將士也沒事。


  顧恒舟讓人迅速把物品放到駱駝上,休整了半個時辰,連夜趕路。


  在暮祀耽誤的這幾日要抓緊時間趕回來。


  有苗若溪帶路,他們在荒漠裏走了四日,終於在第四日傍晚見到了綠茵茵的草地和一個沿河修建的小村莊。


  這裏原來是暮祀的一部分,後來被荒漠阻隔,成了專門迎接商客往來的小碼頭。


  昭陵的信使早就到了恒陽,東恒皇室派了大船來迎接,船已經在這裏停靠了兩日,顧恒舟一到,負責接洽的東恒船運使便欣喜的趕來,發現苗若溪也在,船運使眼底閃過詫異。


  馬不停蹄的趕了四天路,大家都累了,不過上船以後就可以休息,顧恒舟直接讓人把東西裝上船。


  趙徹目前還是以茶商的身份跟在顧恒舟後麵的,不能直接上這艘船,沈柏連忙去碼頭租了一艘船,跟在顧恒舟他們的大船後麵去恒陽。


  當天夜裏開始下雨,綿綿的秋雨讓整個江麵都被濃霧籠罩,船行在其中,如同誤闖了某種仙境。


  暮祀城中的殺戮和喧囂留在岸上,隻餘下淅淅瀝瀝的秋後濕冷和難得的寧靜祥和。


  沈柏樂得清閑,成日不是趴在窗邊看兩岸的風景就是在幫趙徹煮茶。


  不過上船以後趙徹喝茶的時候不多,最多也就聞一聞再抿兩口。


  過了兩日,沈柏忍不住問:"少爺,雖然接連幾日都是下雨,但山水朦朧別有一番風味,是何心事讓你如此愁眉不展,竟舍得辜負如此美景?"

  趙徹回頭看著沈柏,意味深長的問:"你除了看到兩岸的景色還看到了什麽?"

  沈柏詫異:"少爺覺得還有什麽?"

  "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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