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老四的汽車在街邊停下,車門打開,李桑懷從汽車裏走出來,臨走時她又回頭看了一眼車內正趴著車窗的小五。小五隔著車窗看見李桑懷那張沒有血色的臉向她擠出了一個十分勉強的微笑。
當汽車開走時小五坐回了車座上,一旁的大姐看向憂心忡忡,蒙頭不吭聲的小五,問道:“小五,你知道什麽是命運嗎?”
小五靠在座椅上,原本稚嫩的小臉再也見不到一點稚氣。
“命運是一張網,不僅困住了自己,還糾纏了別人。每個人一生會有很多的選擇,但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每一次的選擇都是正確的,這些選擇組成了這張網,其中包含了無數的對與錯。”
大姐滿意地微微一笑,揉了揉小五的腦袋。
“我們家小五好像真的長大了。你要記住,雖然我們可以幹預別人的命運,但是很多時候命運從來隻掌握在他們自己的手裏。李桑懷的命運從來就隻有她自己能夠決定。你明白嗎?”
小五點了點頭。“我明白。”
咚咚咚。門口傳來了敲門聲。肖嶽一邊開門一邊嘀咕:“可以啊,這兩個家夥第一次約會就夜不歸宿。還知道回來。”
當門打開,卻見門口的李桑懷目光呆滯,好像有什麽心事的樣子。她麵無表情,像一個機器人一樣走進了屋裏。
肖嶽看了看李桑懷的身後卻沒見著白景。
“怎麽樣?昨晚上的電影好看嗎?”
還沒等肖嶽多問幾句,李桑懷就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肖嶽撓了撓腦袋,一臉懵圈。
“唉?這算怎麽回事?難道電影真的不好看?”
白景在發現李桑懷不見之後瘋了一樣找遍了整個電影院,直到天際出現了紅暈,他還是沒能找到。肖嶽剛想關門,門卻被一隻手擋住,白景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我說,你還知道回來,可以啊,第一次約會就……”
“她回來了嗎?”
“回來啦。在屋裏呢。你們這是……”
白景一把推開肖嶽,走到李桑懷的門前輕輕握著門把手將門打開。他看到李桑懷正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窗外發呆,便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向那個背影走去。
白景坐到李桑懷的身邊,輕聲道:“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整夜。”
李桑懷:“我迷路了。”
白景輕輕撥開李桑懷擋著麵頰的頭發,看到李桑懷的眼神落寞,眼眶中還隱隱閃著淚光。
“回來就好。”白景不知道昨晚上李桑懷經曆了什麽,他握住李桑懷的手,想把她攬進懷裏安慰,可是被李桑懷拒絕。
“我想,我們還是保持現狀這種關係比較好。”李桑懷推開白景,站起身試圖與這個男人保持距離,可是白景卻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不願鬆開。
白景:“為什麽?我知道,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我需要一點時間。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
“當然可以。”
白景見李桑懷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意思,便鬆開手站起身。
“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
“小白。”
“嗯?”
“喜歡一個人一千年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走到門口的白景身形一怔,他停下腳步,猶豫了很久才回答:“孤獨。”
李桑懷又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千年後你還會記得我嗎?”
白景:“一千年太久,兩情若是相悅,一輩子足矣。怎麽了?怎麽會問這些?”
李桑懷聳了聳肩,微微一笑。“隻是突然開始懷疑人們常說的天長地久,海枯石爛都是騙人的。感情這種事真的難以琢磨。”
白景:“好啦,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
忽然,李桑懷捂住了頭,表情很是痛苦。白景發現異狀急忙跑過來。“怎麽了?”
“我的頭好痛。”
“先躺下。”
等到李桑懷熟睡,白景給她蓋好被子。肖嶽給了白景一個眼神,兩人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白景:“她這是什麽情況?”
肖嶽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或許是昨晚沒睡好,或許是受了風寒,或許是受到了驚嚇和刺激,或許貧血,或許……”
“你哪來這麽多或許,你不是懂一點醫術嗎?給個準。”
“你也說了,我隻是懂那麽一點點的醫術。我又不是專業的。或許隻是因為沒睡好的緣故,不用大驚小怪。話說,你們昨晚上到底怎麽回事?我怎麽看你們之間的氣氛好像不對啊。”
白景瞪了八卦的肖嶽一眼,沒好氣道:“不該問的別問。”
“我隻是好奇,生米煮成熟飯了沒?”
“煮你個頭。快去煮些粥來。”
“要去你自己去,又不是我的妞。對了,你說,她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是因為那藥的緣故?會不會有什麽副作用?”
“你是說‘奪魂忘情’?”
“是啊,不藥緊那老東西最不靠譜了。你是知道的。”
想到那個不靠譜且有前科的狡猾老頭,白景微微皺起了眉頭。
索性到了第二天李桑懷無恙地醒了過來,隻是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沒有了以往的活力,她時不時地會看著窗台上的那一盆茉莉花發呆,看上去心事重重。
昨晚在她昏迷的時候她的大腦中閃現出了很多零碎的畫麵碎片,這些碎片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會組成一幅幅完整的畫麵,畫麵最後組成了影像。她回憶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正如小五他們所說的那樣,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被刪去的記憶正在一點點地恢複。可隨著記憶的恢複,李桑懷卻越來越痛苦,因為有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小五是對的。
李桑懷坐在床上,看著窗台的那盆茉莉花發呆,她已經想起來了,這盆花是小白的心愛之物。小白每天都喜歡嗅一嗅這花的味道。
她想起了以前和小白同住一個屋簷下的種種故事。曾經,飯桌上他們會因為爭搶盤子裏最後一塊肉互不退讓,會因為誰去洗碗而發生爭吵,還會因為爭奪電視的遙控器而大打出手,甚至為此在小小的客廳裏劃分了勢力範圍……
過去的種種,現在回想起來禁不住落下淚來。可一想到曾經的一切無論悲喜不過都是小白安排的一場戲而已,李桑懷心裏更多的是苦澀中夾著莫名又不舍責怪的恨意。她難過又傷心,自嘲又自憐。她恨他,卻又不舍責怪。矛盾的內心將她的思緒越推越遠,直到在自己的世界裏迷了路。直到一個微弱的敲門聲將她拉回了現實。
門被輕輕地推開,小白端著一碗看上去並不是很完美的粥坐到了李桑懷的身邊。他一邊吹著勺子裏的粥一邊說:“你是知道的,我不會做飯。煮成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就將就一下吧。”
李桑懷抬起頭看向正輕輕向著勺子裏的粥吹氣的小白,小白忽然感覺到了李桑懷眼神有些古怪,他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剛剛似乎說漏了嘴。小白忘記了,失去了記憶的李桑懷並不知道他不會做飯這件事。
小白連連解釋:“我是說,男人做飯肯定沒有女人做得好。來嚐嚐看。”
李桑懷看著這個虛偽的男人賣力地表演,心裏更不是滋味。
“明明是虛情假意,卻看上去那麽的真誠,看不出一丁點的破綻。”李桑懷心裏如此想著,瞬間對這個男人的感覺變得更加的複雜和矛盾。如論從眼神還是舉止神態,白景看上去都是發自內心地想要關心照顧自己,可是這一切明明是假的,為什麽假的這麽的真實?
她撇過頭不願再看見白景的臉,淡淡道:“我不餓。粥你拿走吧。”
“還是不舒服嗎?要不我去給你煮碗紅糖水,肖嶽說你有可能貧血……”白景關心地說道。
李桑懷的手死死地揪住了床單,可看起來還是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我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好吧。粥我就放這裏了,你待會記得喝。”
就在白景準備開門離開時,李桑懷喊道:“等一下。”
“是不是改主意了?”白景高興地又走了回來。
“把那盆花也帶走。”
兩人的視線同時落在了窗台上的那盆茉莉花上。
“我不喜歡茉莉。”說完,李桑懷側身躺下,用被子將自己裹緊,蒙住頭,不願再多看那人,還有那花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