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陸也正坐在停靠在路邊的車裏等著,羅欣蘭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陸也有些期待地問:“怎麽樣?”
羅欣蘭搖了搖頭:“她拒絕了。”
“為什麽?”
“她說她隻想演個配角就行了,還說是要演女主身邊的小丫鬟。”
陸也皺起了眉頭,一臉不解,他投資的這部戲正是在和楊導商量之後按照李桑懷的形象和性格量身定製的,為此楊導還不惜修改了大篇幅的劇本,本想著請不來真身找個相似的替代品也是好的。現在真身倒是出現了,可問題是這個女人就像一頭倔強的驢子,並不允許任何人牽著她的鼻子走。
陸也歎了口氣,不解地自言自語:“她為什麽想演個丫鬟呢?”
羅欣蘭:“可能是錢的原因吧?”
“錢?”
“嗯。她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功利心特別強的人,她說隻想著喝口湯,客串個小丫鬟之類的角色輕鬆賺上幾萬塊就滿足了。”
陸也:“難道她不知道女主角的片酬是好幾十個幾萬塊嗎?我明白了,她既想來錢快,又不想費腦子,真是打了個好主意。”
陸也的嘴角壞壞地一笑,發動了汽車,對著羅欣蘭道:“打電話通知楊導,劇本還得改。把公主身邊丫鬟的戲份多增加一些,台詞想辦法多湊幾句。如果能編進幾句難懂的順口溜那就更好了。”
羅欣蘭愣了一下神後反應過來,見陸也那壞壞的笑容自然知道自己這位老板在打什麽主意。隻是她不明白老板這是故意想要報複?還是想要捉弄?亦或是真的想要捧紅那個女孩。
羅欣蘭按照陸也的吩咐打完了電話,電話中果不出人意料地傳來了楊導喋喋不休的抱怨聲。
羅欣蘭對著電話無奈道:“楊導,我當然知道你的難處,可這是陸總的意思,還請你多多克服困難吧,好嗎?行,那就說好了,隻改這最後一次,再也不改了。嗯。拜拜。”
羅欣蘭掛斷了電話,長籲一口氣,她捋了捋頭發有些不好意思地問:“老板,我可以向你請個假嗎?”
陸也:“都和你說過了,沒別人的時候直接稱呼名字就可以了。請假有事?”
羅欣蘭低下頭,點了點頭。
“去哪?我送你過去。”
“啊?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車……”
“既然是請假,那我總得知道我的員工的動向不是嗎?”
羅欣蘭沉默了片刻道:“去醫院。”
“醫院?”陸也扭過頭看向羅欣蘭,關心地問:“身體不舒服嗎?”
“不……不是。”
見羅欣蘭低著腦袋一副有著難言之隱的樣子,陸也並沒有咄咄逼人地繼續問下去。
汽車開到一家私立醫院門口的停車場後羅欣蘭走下車,對著陸也連連道:“謝謝,老……”
陸也:“哎,又忘了?”
羅欣蘭紅著臉,微微欠身,道:“謝謝。”
說完羅欣蘭就尷尬地逃離了停車場。
羅欣蘭匆匆來到櫃台前拿出那兩萬塊,對著收費員說:“麻煩你,我是十號病床羅喜蘭的家屬,過來補交住院的費用。”
“好的。稍等。”
羅欣蘭拿著一張長長的住院費用清單一邊看一邊擠進了住院部的電梯,她並沒有注意到在她離開櫃台後不久陸也出現在了櫃台前。
收費員:“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陸也:“剛剛那位小姐繳納了哪些費用?”
收費員為難道:“對不起先生,我們院裏有規定,不能向別人透露病人及其家屬的任何信息。”
陸也:“哦,你別誤會。我是那位小姐的朋友。隻是想了解一下……”
“對不起,先生。我們有規定不可以透露相關信息。”
陸也撇了撇嘴,歎了口氣道:“那好吧,把你們的院長還有負責這位病人的科室主任叫來,我在接待室裏等他們。”
還沒等收費員有所反應,陸也就轉身徑直向著接待室的方向走去,貌似他對這地方很熟悉。
收費員們還在竊竊私語,議論著這人是不是擺譜擺錯了地方。陸也轉身抬起手看著手表說:“十分鍾。十分鍾內我要看到他們帶著病人的資料出現在接待室。”
在看著陸也真的走進了接待室後收費員們不敢大意,立刻撥通了上頭的電話,她們可不知道今日到底來了哪一路神仙。萬一真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她們可吃不了兜著走。這家醫院是這座城市裏有名的私立醫院,光是大股東就有四五個,其中來頭最大的據說就是那個赫赫有名的陸地集團。
十分鍾後院長和主任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站在一旁一邊陪著笑臉,一邊將一份份報告遞交到陸也的手上。陸也一邊翻閱著報告一邊問:“這麽說這位病人隻是深度昏迷?並沒有其他異常症狀?可是一個健康的人怎麽會無緣無故地昏迷兩年?”
“沒錯。陸少,這個病例相當的罕見。您看這裏,數據顯示病人所有的生命體征兩年來一直都很正常,並沒有什麽不良反應。病人目前的情況其實就和睡著了沒什麽分別。我們目前對病人使用了從國外進口的生命維生係統,借助儀器和設備維持著病人的基本機體功能,避免其內髒衰竭和肌肉萎縮。”
“我們也排除了病人神經及腦部創傷以及藥物作用的可能性,可以說這位病人除了躺著一直在睡覺之外,幾乎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區別。”
陸也看著那病人家屬一欄簽署著羅欣蘭的名字,皺起眉頭問:“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嗎?”
院長和主任相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老實說,我們從來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症狀,這在醫學領域完全無法解釋。我們現在隻能將其當成植物人來治療,為其提供最基本的營養物質,確保其生命體征保持正常。除此之外的確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隻是這個費用確實不低,病人家屬的經濟情況我們也有所了解,可是病人家屬始終堅持治療,之前還險些有幾次因為交不上費用被迫中止治療。情況大概就是這些。”
“原來她向我預支工資是因為這件事……”陸也似乎已經想明白了羅欣蘭向他預支工資這件事的緣由。
陸也合上了手裏的檔案文件,說:“以後這個病人所有的費用從集團的利潤中扣除,盡量給病人提供最好的條件。還有,不要和病人家屬提及我的關係。她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讓她覺得虧欠我什麽。就這麽辦吧。”
“好的。我們一定按照吩咐去做。”
羅欣蘭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病房裏很安靜,妹妹羅喜蘭正帶著呼吸機躺在病床上,身上連接著各種傳感器,周圍的生命監測儀時不時地會發出‘滴滴’的聲響。她的麵容仍舊很紅潤,看上去就和睡著了沒有什麽分別。
羅欣蘭將長長的賬單收入自己的拎包內,搓了搓臉,勉強地露出笑臉走向妹妹的病床,在羅喜蘭的身邊坐了下來。
羅欣蘭握著妹妹的手像是在拉家常一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小蘭,姐姐又來了。我給你帶來了你最喜歡吃的巧克力。你瞧。”
羅欣蘭從包裏拿出了兩塊巧克力在羅喜蘭的麵前亮了亮。
“你吃嗎?”
羅喜蘭沒有什麽反應,依舊是那麽的平靜,胸口有節奏地起伏,保持著平穩的呼吸。
平時沒有吃甜食習慣的羅欣蘭打開一塊巧克力放在嘴裏咬了一口,細細地咀嚼著,用舌尖體會著甜味在口腔中漸漸擴散的感覺。
“味道還不錯。”
羅欣蘭深吸一口氣,然後肩膀往下一沉,歎了口氣,仿佛在這一刻卸下了肩膀上的所有擔子。隻有在妹妹的身邊她才能暫時地放鬆一下,讓自己稍稍地喘口氣。
“以前你總是嚷嚷著想吃,那時候家裏窮舍不得給你買,委屈了你。現在姐姐能夠掙到錢了,你想吃多少我都給你買,隻要你不怕蛀牙就行。姐姐現在真能掙到錢了。不騙你。”
“我找到了一份好工作,說出來你可別不信,就在最熱鬧的市中心那棟最高最氣派的寫字樓裏,工作環境沒的說,待遇也不錯。還有,我遇到了一個人……”
說道這裏羅欣蘭剛剛有些小激動的表情消失不見,變得有些扭捏,嘴裏嚼著的巧克力也是越嚼越甜,她舔了舔粘在嘴唇上的巧克力,說:“他……他是我的老板,他是一個好人。他……總之他是個好人。他對我很好。”
說著羅欣蘭扭過羞紅的臉看向仍然平靜熟睡的羅喜蘭露出了絲絲甜蜜的笑容,不過這個笑容很短暫,短暫到羅欣蘭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羅欣蘭又咬了一口巧克力,歎了口氣,有些失落地說:“當然啦,他對別人也很好,尤其是……”
“不說啦。反正你也不認識。”羅欣蘭用手輕捋著妹妹的頭發,臉上流露出既似姐姐又似母親的那種關心嗬護的表情。
“你放心,姐姐無論如何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姐姐一定會努力工作,幫你攢夠了嫁妝。等你醒過來,我還等著看你穿著婚紗嫁人呢。”
說著說著羅欣蘭嘴角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眼睛霧蒙蒙的,她仰起頭又試圖將幾乎就要溢出的淚水裝進眼眶裏,可是眼淚還是默默流淌了下來。
隻有在這裏,在妹妹的身邊,羅欣蘭才會放下所有的戒備和所有的包袱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不需要害怕被人看見其實她並沒有那麽的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