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白景腳步匆匆，行走在人群中。他手裏緊握著那隻裝著藥水的小玻璃瓶，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鬼市這種地方人員複雜，不可多做停留，以免節外生枝。
就在他擔心出什麽幺蛾子的時候，忽然他的身後響起一個女孩咋咋呼呼的聲音。
“大豬蹄子！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喂！和你說話呢！”
白景一聽這聲音就知道大事不妙，頭也不回立刻加快了腳步，誰知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從身後匆匆追來的小五蹦起來猛地拍了一下肩膀。
“嘿！你跑什麽！我老遠就看見你了，看背影我就能認出你來。喲，穿上了古代人的衣服，還挺人模狗樣的。咦？還戴了個麵具，你這是鬧哪樣？”
小五背著雙手老成地繞著白景轉了幾圈，打量著白景的一身行頭。
見白景杵著不說話，小五繼續說：“別裝啦，雖然和你接觸的時間不久，但一個人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勢我是不會記錯的。別忘了我可是擁有超級大腦的人肉相機呢。”
白景眼看瞞不過去便歎了口氣摘下麵具，露出那張俊俏的臉。
白景：“我差點忘了，你是一個擁有好幾個博士頭銜的小學生。”
小五得意地笑道：“怎麽樣？被我逮到了吧？原來你說有急事，竟然是來這種地方。這種地方能有什麽急事？”
白景麵色冷淡地反問：“金銀司代理人來這種地方進貨難道不正常嗎？”
小五狐疑地又繞著白景轉了一圈，她感覺眼前這個小白和她所認識的那個大豬蹄子有些不一樣。雖然身形和相貌沒什麽差別，可是眼前這個人說話的腔調怎麽感覺怪怪的？眼前這個高冷的男人和公寓裏那個總是被欺負得沒脾氣的小白完全就不是同一個人。
白景：“我還沒問你呢。你跑這裏來做什麽？”
小五：“當然是執行公務啊。這種鬼地方有什麽好玩的。”
“執行公務？”
就在白景疑惑的時候一隻螢火蟲緩緩地飛到了兩人的麵前，小五伸出一隻手螢火蟲緩緩地落到了小五的掌心，那一閃一閃的亮光照亮了小五天真的笑臉。螢火蟲在小五的掌心歇了歇腳後又重新飛了起來。
小五：“哇~好漂亮，好可愛的小蟲子……”
小五的話音未落，隻聽‘啪’的一聲響，那隻螢火蟲毫無征兆地被小白的兩隻手掌拍扁擊落。
“啊！你幹什麽！你把它拍扁了！它那麽可愛！” 小五尖叫一聲。
白景並沒有因為破壞了小五的雅興而有一點點的自責，也不怕給這小鬼留下什麽成長的心理陰影。他不顧小五的抗議，隨手又拍扁了一隻。白景抬起頭看向頭頂四周，有幾十隻螢火蟲在向這個方向緩緩地靠過來。
白景皺起眉頭，暗自嘀咕了一句：“千眼螢火！”
他原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有人在利用千眼螢火搜索他的位置，至於這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白景不知道。他能夠明確的是有人盯上了他，而且能夠使用千眼螢火這種高級貨的絕不是一般人。不論這些是什麽人，不論他們有什麽目的，白景絕對不會讓這些人找到他。
“快走！”
白景一把拉住小五的手開始在人群中疾走。
“怎麽啦？”小五問。
“我們被人跟蹤了。”
“啥？跟蹤！這麽刺激！哪呢？什麽人？是壞人嗎？”
白景將小五東張西望的腦袋給扭了過來。
“別到處亂看。難道你們陰差代理人沒學過反追蹤術嗎？”
“學是學過。不過教那一堂課的老師長得太醜，我翹課了。”
白景一陣無語，心想：“老師長得不好看就是你翹課的理由？是你自己不愛學習吧？”
身後不遠處的人群中老四跟隨著麵前一隻緩緩飛行的螢火蟲正在搜索這個業界有名的傳奇人物‘白靈’。千眼螢火雖然不常見，可也算不得特別稀罕，出售這種蟲子的店家也不隻一個。在多花費了兩張銀票和使用了一些恐嚇手段之後老四如願地從其他店家那裏得到了這種具有追蹤能力的蟲子。
眼尖的老三看見遠處人群的縫隙裏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
老三：“我好想看到小五了。”
二姐：“先不用管她。別讓她來礙事就行。老四，目標找到了嗎？”
老四：“剛才有幾隻明明很接近了。可是現在突然失去了感應。我想我們或許被對方發現了。”
大姐：“那幾隻失聯的千眼螢火在哪個位置？”
“就在前方五十米處。最近的出口距離那裏隻有兩條街。看樣子他想要逃。”
大姐一揮手命令道：“分頭行動。老三，你去堵住出口，我和老二老四將這隻老鼠趕到你那裏去，我們在那裏抓住他。如果對方反抗，允許使用靈力反擊。”
三人齊聲：“明白。”
於是一場無聲的追逐在街道的人群中悄然展開。
小五跟在白景的身旁問道：“你欠人錢了？”
“沒有。”
“那你得罪誰了？被人攆成這副模樣。”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能感覺到，來者不善。”
雖然跟在白景身後逃命，小五卻好像是在壓馬路的樣子，還時不時地會被街邊小攤上稀奇古怪的商品吸引，在攤位前摸摸這看看那，可還沒等她站穩腳跟就被白景一把拽走。她就是來湊熱鬧的，隻是覺得好玩，覺得刺激。她心想不論那些人是誰，一定和自己扯不上關係。再說了自己堂堂陰差代理人的身份，看誰敢難為自己。
小五突然想到了這會估計還在號子裏蹲著的李桑懷，她一拍腦門，對著白景說道：“呀！差一點忘記了一件要緊事！小懷姐讓我轉告你，如果有時間，別忘了去撈她。”
“撈她？這一次她是掉河裏了？還是掉窨井裏了？這女人不是會遊泳麽？”
“這次恐怕是掉警察局裏了。”
“警察局？這女人又犯了什麽事？”
“盜刷銀行卡。”
“她這是窮瘋了！竟然偷別人的銀行卡！”
“不是別人的。是你的。”
“誰的？”
“你的。你的銀行卡。”
小五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雙求原諒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一臉驚愕的白景，仿佛在說：“不關我的事。我沒有參與。”
白景仰天無語，閉目長歎，捂住了額頭沉默了好久。
“這顆掃把星就不能消停會，估計警察見了這副熟麵孔都嫌她煩！我們先從這裏出去再說。”
鬼市的出口就在眼前，可是出口前卻站著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這個男人正在掃視著人群，白景警惕地停下腳步。
小五見著那男人卻突然往白景的身後躲著，一隻小手死死地拽著白景的衣角，嘴裏小聲嘀咕著：“完了，完了。老三怎麽會在這裏？那豈不是說，大姐就在附近？”
老三的視線落在麵前這個翩翩公子的身上。白景麵色平靜地向老三走去。
白景收起扇子走到老三的麵前說：“兄台，你擋了我的道。”
老三亮出了陰差代理人的令牌說：“這個出口已經被封鎖了，任何人不得出入。”
老三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他注意到這個年輕人的衣服上繡著一圈‘白’字。職業的敏感告訴他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白靈’。就在他準備先發製人將這個人拿下的時候，他卻看到這個男人的身後還有一個人。
在看清了身後躲藏的那張小臉後老三驚呼：“小五！你怎麽在這裏？
小五嬉皮笑臉地從白景的身後走出來，撓了撓腦袋道：“喲。好巧。原來是三哥呀。”
白景心中一驚，瞳孔猛地收縮，心中嘀咕：“這小鬼和這人認識？”
老三沒好臉色地回應：“巧什麽巧，你別給我繞彎子。這些天你跑哪裏去了？害得我和你四姐擔心。”
小五：“四姐她會擔心我？你少來啦。那個女人隻擔心這個月賣了多少輛車子，擔心她的業績而已。若是三哥你擔心我，我倒是信，因為就你最疼我啦。三哥，別生氣，會長皺紋的，有了皺紋就不帥氣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三哥。這位是我的朋友，名字叫……”
小五悄悄踢了白景一腳，小聲問：“大豬蹄子，你叫什麽來著？”
白景手握折扇向老三抱拳行禮道：“白景。金銀司代理人。”
老三同樣抱拳回禮：“王三鐵。陰差代理人。”
陰差代理人和金銀司代理人雖然都服務於幽冥界，可是因為職責不同，工作中經常會出現矛盾，有時候二者的關係更像是貓和老鼠，所以這兩種人從來都尿不到一個壺裏。
見白景和老三死死地注視著對方，小五覺得氣氛尷尬，便解圍道：“你看大家都認識了。可以好好說話了吧？”
白景微微一笑，老三也微微點頭。看在小五的麵子上兩人算是放鬆了對彼此的戒備。
老三見小五慌張地四處張望，問道：“你這些天去哪了？”
小五卻好像沒有聽見的樣子，東張西望，看上去有些緊張。
“大姐也來了？”
“來了。”
“在哪？”
“附近。”
“三哥，我有事先走，改天我來光顧你的炸雞店。記得給我留一份兒童套餐。”
說完小五拽著白景的衣服就要開溜。老三一把揪住小五的後衣領子。“你上哪去？還想跑？”
小五哭喪著臉：“三哥，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馬。就當沒見著我。成不？”
“不行。”
“三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小五眼淚汪汪地懇求著。
老三：“我在執行公務。”
小五仍不死心地問：“三哥，你看我像壞人嗎？”
說著又一把拽過白景，問：“你看他像壞人嗎？”
“你這丫頭我是了解的，雖然調皮，可是隻要不把天給捅破咯，我也管不著你。可是他……”
“大豬蹄子每天就在我眼皮底下晃蕩，怎麽會是壞人呢。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他隻是出來采購貨物的，又沒幹什麽違規的事。我盯著呢。”
白景：“這位陰差大哥，我想你是不是對我這個職業有什麽誤會？就算我想做什麽違規的事，可是有小五在身邊，我也沒那個膽子呀，雖然我們是朋友，可是小五對於工作還是很有原則的。”
小五連連點頭：“對呀，對呀。我雖然貪玩，可我對工作還是很有原則的。三哥你不信他，難道還不信我？”
老三想了想歎了口氣。“好吧。看在我家小五的麵子上……”
“謝謝三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還沒等老三說完，小五就蹦起來像隻小猴子一樣抱著老三，掛在他的脖子上，在那張長滿胡茬的臉上親了一口。
“行啦。快走吧。一會大姐她們就到了。”
“嗯。大豬蹄子，我們快走。”
白景對老三抱拳道：“多謝。”
兩道身影沒入牆壁上畫著通道口，兩道亮光閃過，二人消失不見，離開了鬼市。
這時候大姐帶人從一旁的人群中緩緩走來。
老三拿起手中的傳呼機對著大姐他們揮了揮手，說：“按照你的吩咐，放他們走了。可是，為什麽？我們明明可以抓住他的。”
老三的傳輸機上有一條來自大姐的傳呼信息，上麵隻有四個字“放他們走”。
大姐看向牆上那個通道微微一笑。
“他的道行不淺，憑我們幾個未必製得住他，而且我們還要銷毀那具非法製造的義體。在找到那個他私自製造的義體皮囊之前，我們靜觀其變就好。”
老三：“可是萬一他真的將一個存在於輪回曆史中的人複活，那可就擾亂了輪回法則，到時候恐怕我們這些監管者也會受到牽連和責罰。”
大姐：“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成功的。他走不到那一步。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張底牌。”
“底牌？你是說小五？讓她做臥底？可是那丫頭……”想到這裏，老三終於恍然。
大姐：“人都是會變的。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這幾百年間小五的心智一直沒有成長？因為她太聰明，卻又太善良，所以她不願意長大。她寧可像個孩子一樣整天沒心沒肺，嘻嘻哈哈，也不願長大成人沾染人世間的俗事。她一直在逃避，可是有的事是逃不掉的，她終有一天會麵對選擇。相信在她做出選擇的那一天，就是她長大的那一天。”
老三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可是怎麽保證，那時候她會站在我們這邊？”
大姐冰冷的麵容漸漸有了血色，臉上浮現了一絲溫暖的笑容，這個時候的她看上去才是一個姐姐該有的模樣，而不是一個一絲不苟發號施令的長官。
“我無法保證什麽。但我始終相信她。因為她是我們的小五，是我們的家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