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早上五點整床頭的鬧鍾準時響起。羅欣蘭打開床頭的燈掀開被子走到窗前做了個舒展姿勢。拉開窗簾，樓下橙色的路燈照亮了空蕩蕩的街道，街道上還沒有幾個行人。
窗外的天空還沒有全亮，遠處的天邊倒是已升起一片紅暈。這樣的景象她每天都可以看到。和這個年齡段喜歡賴床的女生不同，她沒有賴床的習慣，也沒有那個權利。
每一天她在太陽升起前就已經整理完床鋪，並洗漱完畢，鎖上出租公寓的門融入到這座城市最早起的那一群人中。在她的印象裏太陽總是在她的背後升起，而她從來隻顧著匆匆的腳步，始終難得有閑情逸致回頭看一眼女孩們都喜歡的朝霞，欣賞一下天空中那片浪漫的顏色。
羅欣蘭隨意地紮了個馬尾，肩膀上斜跨著一隻挎包，挎包上有一隻她自己縫上去的小灰兔公仔。在走出租出公寓後她向著和往常相反的那條路走去。早上的這個時間陽光還沒有來得及照進這座城市，周圍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還有些冷。
街邊的早餐店已經擺開了鋪子開始營業。幾個和她一樣背著背包，手裏拿著包子油條匆匆擦肩而過的熟麵孔每天在這個時候都能見著。雖然每天幾乎在同一個等紅綠燈的街口或是同一家早餐鋪裏見麵，大家都已經混了臉熟，但彼此之間並沒有更多的交際，也沒有過多的言語。
這座城市裏為了生存或是夢想早起的人們都挺忙的，他們忙得顧不得去認識這個世界，去認識身邊的人。
有人說前塵千百次回眸換得今生擦肩而過。別人總說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難得，需要珍惜。可是這些所謂的‘有緣人’隻顧著腳底下匆匆的步伐和手表上的時間，即便已經擦肩而過數百次，彼此也不曾得知對方的姓名。這些人之間的交流隻是街角偶遇時一個禮貌的微笑，或是早餐店裏共同等待早餐出鍋時那一句幹巴巴的‘早安’而已。和很多沒有多少選擇的人一樣，這就是羅欣蘭的生活。
這個早上一切按部就班，和往常一樣。羅欣蘭匆匆疾走，為了趕上開往城中的準點地鐵。隻是這一次羅欣蘭不再是背對著太陽升起的方向，開往城中的地鐵站恰好在東邊，在太陽升起的方向。她麵向東方看到了天邊那個好久以前就想花些時間駐足欣賞的朝霞。
這一次她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地升起，感受著陽光照射在臉上漸漸產生的溫度。她的嘴角微微抽動，原本被清晨略有些涼意的空氣凍著的臉像是被解凍了一樣，嘴角擁有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上午七點半羅欣蘭已經準時趕到了海天大廈的大門口。抬頭仰望著這座氣派的寫字樓時羅欣蘭竟然產生了退卻的念頭。看著周圍一個個西裝革履拎著公文包的白領們擠入電梯，她那有些過於簡單的打扮和隨意的著裝和這裏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她覺得這裏並不是屬於她的世界。可是剛退卻了幾步她就停下了腳步，她的思想正在劇烈地掙紮。
“在這種地方工作真是想都不敢想，你哪有那個福分。那人是騙你的，他知道你需要工作，不過是在戲弄你罷了，他把你騙到這裏來一定有目的，可是看他卻又不像是壞人，他應該不是什麽壞人吧？唉~來都來了，為什麽不進去看看究竟呢。進去看看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吧？羅欣蘭你需要這份工作，你需要錢。小蘭還在醫院等著你呢。為了小蘭就大膽試一試，萬一……”
大廈的安保注意到了這個已經在門口晃蕩了十分鍾的女孩，便上前問道：“你好。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羅欣蘭抿了抿嘴唇，兩隻手緊張地死死抓著挎包上縫著的小灰兔，說：“我……我是來應聘的。”
“哦，應聘的。你找哪家公司？”
羅欣蘭翻開挎包從裏麵拿出了陸也給的那張名片，再次看了一眼上邊標注的公司名稱。
“大哥，請問這十九樓是哪家公司？”
“十九樓啊，聽說前幾天被一家公司整層都給包了。隻是還沒有人員入駐，也沒有人過來辦手續。”
“我是來找他們應聘的，我可以上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不過要先登記一下。”
“好的，沒問題。”
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羅欣蘭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很緊張，很害怕。她害怕這一切都真的隻是一個玩笑，害怕自己會失望，同時害怕這一切又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該如何麵對。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門外的走廊很安靜，並沒有一大早辦公人員匆匆打卡的動靜。羅欣蘭走出電梯，整個走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甚至連前台處公司的logo都沒有貼上。
“有人嗎？”
羅欣蘭對著空蕩蕩的走廊輕輕喊了一聲，可是除了自己的回聲之外她並沒有等來別人的回應。
羅欣蘭心中不禁有些失望。果然，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能夠輪到自己的身上。一切都隻是那個男人惡作劇的謊言而已，而自己竟然傻傻地將這個謊言變成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很天真。
她按下了電梯的下行鍵。當電梯廳打開的時候她並沒有走進去，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距離約好的八點鍾還有十分鍾。
不知為什麽，站在電梯口她又猶豫了。待電梯門關上時她仍站在原地。
回想那個男人在奶茶店裏的樣子，他的微笑是那麽的令人安心，讓人舒服。那杯奶茶捧在掌心的溫度和奶茶入口的甜味仿佛現在還能夠感覺得到。不僅如此，就連在握著那個叫做陸也的男人的手時也能感覺到很有安全感。難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她決定等到八點整。即便此刻不安的心幾乎已經可以預見自己被欺騙的結果，可是她仍選擇等待。
短短的十分鍾在羅欣蘭的眼裏卻好像過了好久好久。她始終站在電梯廳等待著電梯門到站的聲音，等待著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她在等待那個男人出現。很可惜當手表指向八點整時她並沒有等來她希望看到的結果。
當手表指向八點零五分時，羅欣蘭歎了一口氣，再一次按下了電梯下行鍵。電梯裏她看見電梯廂內鏡麵中的自己有些沮喪，便抿著嘴對自己擠出了一個要堅強的笑容。
電梯剛到一樓大廳，大廳門口已經擠滿了著急打卡的白領們，羅欣蘭走出電梯成為了行人中的逆行者，就像一葉孤獨的小舟，被逆流無情地拍打。
被人群推搡逆行的羅欣蘭在心裏對自己說道：“不過又是一個小小的挫折而已，一個本來就不存在的童話而已，自己還當真了。天真總要付出代價的。這回又受傷了吧？難過了吧？不。誰說我難過了。沒什麽大不了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嗎？打擊和困難如同海浪不知疲倦地一個接著一個，想要把我拍死在沙灘上。我還扛得住，我是打不死的小強，倔強的小強。對，我要繼續像小強一樣堅強地活著。為了小蘭，我必須堅強……”
羅欣蘭垂著頭，正給自己默默地打著氣，要讓自己鼓起勇氣。她像打開了自動導航係統的機器一樣迷迷糊糊地向著大廈的門口走去。她隻顧垂著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運動鞋，在自己的腦袋撞到了什麽物件後這才回過神來。
羅欣蘭稀裏糊塗地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還撞翻了這個人手裏的文件。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羅欣蘭頭也沒抬，急忙道歉，蹲下身子撿拾著地上散落的文件。那人沒有責怪，也沒有發脾氣，而是蹲了下來一起撿拾著文件。當羅欣蘭將亂糟糟的文件整理好後抬起頭交給那個人時，她竟然發現這人的側臉好麵熟，仔細一看，竟然是他！
陸也接過羅欣蘭手裏的文件，卻見這姑娘像是見了鬼一樣吃驚地看著自己，便問道：“你該不會想讓我陪你蹲在門口堵塞交通吧？”
羅欣蘭像是丟了魂一樣隨著陸也站了起來。現在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做什麽，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陸也的手裏拎著兩份早點，他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八點零七分。
陸也笑問：“你這是要走嗎？看樣子你很趕時間，多耽擱七分鍾都不願意嗎？”
羅欣蘭抿了抿嘴唇，雙手再一次揪著挎包上縫著的那隻小灰兔的兔耳朵，渾身緊繃著。
陸也：“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個騙子吧？”
羅欣蘭低下了頭不敢看陸也的眼睛。
陸也晃了晃手裏的兩份早餐，將其中一份遞給羅欣蘭，繼續說道：“我尋思著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早餐可能吃不慣油膩的，所以我多走了兩條街，買了白粥和包子。那家店的生意特別好，得排隊，多耽擱了幾分鍾。”
羅欣蘭這個時候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她將這個男人當成了騙子，可這個男人竟然還想著給自己買早餐。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生怕就連自己一個呼吸都是錯誤。
陸也：“拿著。剛好我沒吃早飯。想著你這麽早過來，恐怕也沒吃，所以多買了一份。總不能我吃著，你看著吧。嚐嚐看。他們家的粥很不錯的。”
羅欣蘭抬起頭看向陸也，陸也仍保持著那個淺淺的笑容。看得出來，他根本就沒有把羅欣蘭當做來應聘的員工，而是把她當做了朋友。
羅欣蘭像個犯錯的小女孩，在陸也的堅持下別扭地接過那份帶著善意的早餐不知該如何是好。
陸也：“既然來了。不如多耽擱一頓早餐的功夫，我和你談談薪資待遇的問題，咱們邊吃邊聊，吃完早餐後你再選擇留下或是離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