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酒店莊園的門口閃爍著有些刺眼的警燈,門口還停了好幾輛救護車。


  一個電視台的記者正站在攝像機前做著報道。


  “今晚在萬氏酒店莊園發生了惡性群體鬥毆事件,目前警方已經控製了部分行凶者,傷員已送往醫院緊急救治。據悉這座酒店是萬氏集團旗下產業,今晚在這裏舉行萬氏集團年輕一代繼承人萬裏的婚禮時,突發數起暴力事件,涉案人員包括十幾家上市公司負責人。分析人士指出,由於本案涉案人員身份特殊,預估將對明日部分股價造成不良影響。目前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事件發生的具體原因正在調查之中,本台將持續關注……”


  城市另一角的一棟公寓裏一個女孩正在看著時事新聞,當她看到電視裏的報道後不敢相信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將電視的音量調大了些,電視裏傳來了萬氏婚禮現場出現惡性鬥毆事件的消息,婚禮現場一片狼藉,仿佛戰場。她甚至看到那個曾經深深傷害她感情的萬家少東家頭上包著紗布,被人抬進了救護車……


  在看完這篇報道之後女孩走到了窗前,抬頭仰望窗外的星空。窗外原本無風的夜突然吹來一股詭異的涼風,吹散了她的頭發,一股涼意瞬間遍布了全身。這股突如其來的寒意使得女孩有些脫力,她靠著牆壁用手搓了搓胳膊,原本殷紅的雙唇瞬間少了些許血色,兩片薄薄的嘴唇微微開合,輕語道:“原來那晚並不是一場夢,她說的都是真的。”


  另一邊陸也拉著李桑懷一路跑出了酒店莊園之後並沒有停下,他仍拽著李桑懷一路狂奔。


  李桑懷像一條死狗一樣伸著舌頭氣喘籲籲道:“喂。我說,你要把我拽哪裏去啊?讓我歇歇,我跑不動了。”


  說完兩腿一軟直接累癱在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肯再挪動半步。


  陸也稍稍平複了一下呼吸,回頭看了一眼街道盡頭處酒店門口閃動著的警燈後他也學著李桑懷的樣子坐到了馬路牙子上。兩人氣喘籲籲彼此看了一眼對方狼狽的樣子,竟然莫名其妙地會心一笑,嘲笑著彼此不堪的模樣。


  陸也根本不在乎髒了身上這件價值十幾萬的定製西服,他這輩子第一次坐到了街邊的馬路牙子上,這輩子也是第一次這麽狼狽,同樣也是第一次這麽開心。這注定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陸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心動的女孩獨處竟然不是在浪漫的咖啡廳或是在落日下的沙灘上,而是在這麽狼狽的情況下,坐在馬路牙子上大眼瞪著小眼。和電視劇裏演的一點都不一樣。想到這裏陸也自嘲地搖頭苦笑起來。


  李桑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你笑什麽?你的腦瓜崩都被開了瓢,還笑得出來。沒事吧?還流血嗎?”


  陸也搖了搖頭,依舊保持著笑容,他看到馬路對麵有一家超市。於是起身向超市走去。沒過一會他拿著兩瓶鹽汽水跑了回來。


  陸也舉起手中的汽水問:“冰的?還是不冰的?”


  李桑懷錘了錘酸脹的腿,回答:“我吃不慣太涼的東西。”


  陸也:“也是。女孩子應該少吃太涼的東西。”


  陸也將那瓶不冰的鹽汽水擰開後遞給李桑懷,卻遭來對方一個鄙視的白眼。


  “我像是那種擰不開瓶蓋的人嗎?”


  李桑懷打量了一下這個無事獻殷勤的家夥,很不客氣地接過汽水喝了一口。


  陸也並不介意自己的紳士風度喂了狗。在他心裏,這種口直心快,耿直善良的女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不饒人的德性。見李桑懷接受了自己的飲料,他也安心地坐下來擰開了自己手裏那瓶。


  “喂。剛出汗,不能喝涼的。喝我這個吧。”李桑懷好意提醒著,將自己那瓶遞給了陸也。


  陸也接過飲料猶豫了片刻,有些害羞地自言自語:“我們這樣,算不算……間接性接吻?”


  噗!李桑懷一口鹽汽水噴到了陸也的臉上,狠狠地瞪了這個臭不要臉的家夥一眼,然後果斷地又將自己那瓶飲料奪了回來。


  她剛剛確實對這個男人有那麽一點點的好感,但是現在這個好感已經灰飛煙滅蕩然無存了。


  李桑懷冷著臉,瞪眼咬牙,擺出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威脅道:“你想死嗎?你敢打這主意,我就弄死你,很殘忍的那種!明白嗎?就像這瓶子一樣。”


  李桑懷說著,手裏用力一捏,毫不費力地捏爆了手裏的鹽汽水。一隻瓶蓋飛得老高,兩人的視線隨著瓶蓋移動,又交織在一起。


  陸也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後連連點頭,表示自己完全了然。


  就在李桑懷一本正經地對陸也發出警告的時候從她的身上傳來一陣滴滴的響聲。李桑懷掀開自己衣服露出了腰帶上掛著的一個老掉牙的傳呼機。傳呼機上顯示著幾個字:交易完成。


  陸也不明白在這個手機遍地的時代,是什麽樣的人還會使用這種老掉牙的通訊設備,不過他看到李桑懷在見到上麵的傳呼信息後很是高興。


  李桑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高興地蹦了起來,她看了坐在馬路牙子上有些狼狽的陸也幾眼,說:“小爺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計較,看在你請我喝水的份上,我請你吃宵夜。怎樣?”


  說著李桑懷對陸也伸出了一隻手,想要拉他一把。陸也仰視著這個剛剛揚言要弄死自己的女孩,不知這時候該不該伸出手。他真的很怕被這彪悍的女人突然來個過肩摔。他已經搞不明白,眼前這一驚一乍,情緒陰晴不定的家夥到底是要請自己吃飯,還是要暗算自己。畢竟這人的情緒變化實在有些快,讓人琢磨不透。


  李桑懷:“傻愣著做什麽?不願意嗎?不願意就算了,過期不候。下一次或許你要等上一百年。”


  等一百年。這可不是李桑懷隨便說說,能夠讓這個摳門到家的鐵公雞主動掏錢請吃飯,那真的堪比彗星撞地球的概率。


  李桑懷剛想縮回手,陸也立刻伸出手握住了那一隻想要逃走的手。


  那是一隻柔軟細滑的手,手指修長,猶如玉脂,甚是好看。小小的手卻擁有如太陽一般的溫度。火熱的溫度從掌心傳來,傳遞到了陸也的全身,融化了他那顆冰封已久的心,點燃了火熱的眼睛。


  那一瞬間仿佛一陣電流流經了全身,思維發生了短路,大腦進入了暫時性宕機狀態。陸也心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此生定格於此。


  這一幕被恰巧出現的小五給碰個正著。小五兩手叉腰很不高興地出現在了兩人的麵前,看著眼前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畫麵甚是火大。


  小五:“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剛才想也沒想丟下我就跑了!現在還想甩掉我去約會?沒那麽容易!”


  李桑懷突然抽回手,讓正在借力爬起來的陸也狠狠地摔了一跤。


  李桑懷甩了甩手,沒好氣道:“什麽約會!再多嘴,沒你的份!”


  ……


  路邊大排檔的煙火氣將三人從老遠的地方勾引了過來。這裏是普通老百姓最喜歡的夜宵場所。


  每到夜幕降臨約上三五個狐朋狗友一起在這種露天餐館擼串喝酒,吹牛打屁,有雅興有文采的還能把酒當歌對月吟詩一首,用濃重的油煙味和世俗的酒肉治療生活的傷痛。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裏是個好地方,可對於陸也這種吃一口菜就要擦一下嘴,生活講究的豪門子弟來說這種地方往往意味著髒亂差,且不說這裏的菜品怎麽樣,就這種環境,簡直沒法下腳。


  第一次來到這種露天廚房,他先是警惕,然後是好奇。他擔心從爐灶裏突然噴出的一大團火焰會不會把整個大排檔給燒掉。在看到近在咫尺的液化氣桶後又有些擔心他們會不會吃著飯一不小心就被炸上了天,在看到廚師們粗魯的操作方式後又開始擔心起食材的安全性,食材是不是新鮮,是不是衛生諸如此類的問題。


  李桑懷見陸也那一驚一乍,小心翼翼的模樣,笑問:“你該不會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陸也尷尬地笑了笑。“從小到大,我幾乎沒有進過廚房。這種地方第一次來。”


  李桑懷拍了拍陸也的肩膀。


  “那麽今天我就帶你接接地氣。在這裏吃飯可比那什麽星級酒樓裏舒坦多了。在這裏吃飯沒有規矩,絕不矯情。點餐得靠吼,盛菜得大盤,喝酒用大碗,若是碰到老熟人還能拚個桌。”


  陸也像個剛上幼兒園的小朋友,站在角落裏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環視四周,周圍嘈雜熱鬧,有人喝得麵紅耳赤,有人光著膀子,有人趴到了桌子底下。借著酒勁,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瘋魔,有人癲狂。不大的地方卻藏盡了人間百態,冷暖心酸。就像李桑懷所說的那樣,這裏唯獨沒有虛偽和矯情。


  三人找了個小圓桌入座後李桑懷對老板揮了揮手扯著嗓子喊道:“老板點餐!”


  “來嘍!三位吃點什麽?”老板將油膩的毛巾搭在肩膀上,油膩的手在褲腿上蹭了蹭,從上衣兜裏掏出一支圓珠筆按到了點餐板上。


  李桑懷將一本已經發黑幾乎被翻爛的菜單丟給陸也,說道:“想吃什麽,自己點。”


  陸也皺著眉頭看著這本至少被幾千人翻閱過的油膩菜單,瞬間對上麵的菜品沒了胃口。他擺了擺手道:“還是你點吧。你點什麽,我就吃什麽。”


  李桑懷不客氣地拿回菜單,說:“那好。那就讓你嚐嚐這裏的招牌菜好了。一份紅燒雞屁股,一份紅燒大腸,一份臭鱖魚,三人份油炸臭豆腐,要特臭的那種。對了,再來一份油炸螞蚱,椒鹽味的……”


  陸也原本正看著小五的動作有樣學樣地往餐具裏倒著開水將餐具消毒。這一招在他看來是這裏唯一靠譜的事,至少不需要太擔心餐具會有問題。可是在聽到菜名後他的臉瞬間變成了綠色。


  陸也的胃裏正在翻江倒海,隻是聽菜名他就感覺頭皮發麻,似乎自己即將麵對一場史詩級災難。在他看來這些菜名和生化武器沒有什麽區別。他現在真的很懷疑眼前這個家夥請自己吃飯的誠意。


  當一整箱二鍋頭哐當一聲搬上桌後陸也的眼神絕望了,他感覺今晚自己或許回不去了。


  可是為了喜歡的人,就是死也要抗住!不能慫!不能讓她看笑話。


  “不能讓她覺得我是膽小鬼!為了愛情,這點折磨算什麽!不就是玩命麽!拚了!”


  陸也深吸一口不斷地在內心呐喊,鼓舞著自己。


  所以說愛情這東西是一個魔咒,輕易觸碰不得。它會讓每一個深陷其中的人,自願變成傻子。一向精明又自律的陸也這一次選擇難得糊塗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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