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幽幽竹林密不透風，不知何處響起陣陣詭異的笛聲，微風隨笛聲輕起，一時間竹葉隨風飛揚，空氣中混雜著殺氣和血腥味。一道黑影掠過，踩著竹枝輕輕一躍便高高飛起，一道白影緊隨其後，那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腳下生風，手中長劍向前刺去……
若不是這白衣男子身後那根鋼絲繩，外人還真以為這個俊美的古裝男子輕功了得。
一旁的工作人員一邊操作著鼓風機一邊撒著竹葉，這才有了竹葉紛飛的效果，另外還有幾個工作人員正拽著導軌板車上的攝像大哥拚命狂奔，追趕捕捉著白衣男子的身影。
涼棚裏的導演拿起大聲公喊道：“卡！西門吹雪，你過來一下。”
工作人員上前解開白衣男子身上的鋼絲繩後那男子便向涼棚走來。一名小助理立刻遞上一瓶礦泉水。白衣男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接過礦泉水狂飲了幾口，滿足地長歎一聲。所有人都看得出來，這個‘西門吹雪’演得很認真，很賣力。
“怎麽樣？導演，哪裏有問題嗎？是不是我揮劍太早了些，其實我也覺得……”
還沒等那白衣男子說完，導演摘下了眼鏡擦了擦，表情有些遺憾地說道：“陸少，剛剛接到投資方的消息，他們要求停止拍攝。”
“為什麽？”白衣男子如劍鋒一般的眉毛擰在了一起，即便是生氣的樣子也掩蓋不住從他身上溢出的男性魅力。
導演無力地歎了口氣：“投資方要求撤換男主角。”
“撤換我？我這才剛剛演了一集，這就沒戲了？這不明明說好的嗎？試鏡的時候導演你不也挺滿意嗎？怎麽能這個時候違約呢？”
導演歎了口氣：“投資方說如果不把你換下來，那麽他們最大的股東就會撤資。陸少，你也知道的……”
“又是我爺爺，對不對？”
導演無奈地點了點頭。“你爺爺知道了你來劇組試鏡後很生氣，他正在給投資方施壓。如果你不退出，那這部戲可就……”
白衣男子氣憤地站起身，表情有些無奈。
“行，我知道了。不過在走之前我想問你個問題。拋開其他因素，從導演你專業的角度來看，我適不適合拍戲？”
說到這個導演又是歎了口氣。
“陸少，說實話，從我專業的角度來看，你很有表演天賦，無論是悟性，還是表情神態，甚至是對人物情緒的理解，我都覺得的你是一個很有潛質的演員。如果給你一點時間積累足夠的經驗的話，我敢肯定你絕對可以在這行裏取得一番成就。這也是為什麽當初麵試的時候我選了你。隻可惜，你的身份掩蓋了你的光芒。有些人生來就是做這行的，可是有些人卻不可以。”
白衣男子無奈地點了點頭。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按照我自己的個人意誌生活過，這一次，也一樣。我已經習慣了。”
這個時候小助理向白衣男子遞來了一個一直響個不停的電話，白衣男子無力地丟下手中的劍，不甘心地拿起了電話。剛剛接通電話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刺耳的咆哮聲。
“陸也！你個小兔崽子！你是不是非得把我這個老頭子氣死了你才滿意！我讓你出國深造學金融，學管理，你倒好，不聲不響地跑回來做個戲子！你想幹什麽！我問你，你想幹什麽！”
“可是，爺爺，我喜歡表演……”
“喜歡也不行！你將來是陸地集團的掌門人！你現在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怎麽能行！現在有我這把老骨頭在死撐著，可我還有幾年活頭！萬一我蹬腿了，我們陸家這幾代家業怎麽辦！啊？你說！”
“好了，爺爺，您別老拿死不死的說事行不行？您老還長壽著呢。我聽您的還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立刻給我回來！有件事交給你去辦。”
“什麽事這麽火急火燎的？明天回來行不行？”
“你敢！萬氏集團那老家夥的孫子今天結婚，我懶得看他那張老臉，我去了他一定得損我。你去幫我把禮金丟那就立刻給我回來。”
“爺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萬家那小子從小就不對付，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你還好意思說，你就不能給我爭口氣，也趕緊弄個孫媳婦回來給我長長臉！從小到大，你哪一樣不比萬家小子強？就找女人這一條被別人比下去了！真是沒出息！如果今天這場合我去了，萬家那老東西還不陰陽怪氣地把我酸得假牙都掉下來！”
陸也：“那我去了，他們還不得酸我不可？”
“是你的麵子重要？還是老頭我的麵子重要？你是年輕人，沒臉沒皮無所謂，我們老家夥一隻腳已經在棺材裏了，還在乎啥？不就是在乎這一張皺巴巴的老臉！”
“行行行。”陸也見電話那頭又要發脾氣，隻好連連妥協。
“正好說到這事，我跟你說，今年之內務必給我找個孫媳婦回來！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哪怕是從大馬路上隨便拉一個，也得給我弄回來，是女的就行！咱陸家的祖訓你可別不當回事，你小子要是敢違背，我就打斷你的腿！我已經給你算好了，今年結婚，明年給我生個重孫！然後我就退休帶娃，你接替我的位子，上位集團董事長。這事沒得商量，就這樣定了！”
還沒等陸也開口討價還價，對麵就已經火急火燎地掛斷了電話。對於這個脾氣暴躁的爺爺陸也沒有一點辦法。從小他就是在這種家長□□的家庭環境中長大的，順從長輩的意誌已經成為了習慣。
雖然陸家很富有，可作為這個大家族未來的掌門人，陸也從來沒有感覺有多麽幸福，從記事起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真正的自由。他的人生軌跡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這個□□的爺爺規劃好了。
十歲那年因為交通意外陸也同時失去了雙親。他成長於他那處事霸道，行為□□爺爺嚴格的棍棒教育之下，因此他的性格也與同齡人很不一樣，在很多方麵的思想他更加傳統和保守。他就是一列火車，永遠在已經鋪好的鐵軌上行駛，駛向哪個方向，要去哪裏，都不是他能決定的。
麵對爺爺的□□，他不懂得反抗，活得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他醉心於演戲，正是因為通過在不同的故事裏扮演不同的角色，可以大膽地去愛和恨，做他在現實中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隻有活在故事裏，才能讓他感覺到自己真正的活著。
陸也換下了白色的古裝長袍，穿著一身黑色的筆挺西裝走出更衣室。不得不說他這副打扮完全不輸於白景，與白景隨和的氣質不同的是陸也帥氣且紳士，同時更加的冷漠，有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如果說白景看上去是屬於鄰家大哥哥那種暖男型帥哥的話，那麽這個陸也就屬於霸道總裁的那個係列，不過陸也的性格並不霸道。相反與酷酷的形象形成對比的是這人其實很溫柔。
冷漠的外表不過是掩飾真實自己的保護色。他內心中真正的自己隻是一個孩子，那個在自己十歲生日那天得知父母噩耗後躲進壁櫥裏哭泣一整晚的孩子。這是陸也最大的秘密。而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走進他的內心世界，了解這個秘密。至少目前為止那個人還沒有出現。
陸也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幾眼拍攝現場，一個頂替他的男演員已經換上了白色的長袍，拿起了剛剛他手握的那柄長劍。這個男人從現在開始會取代他成為新的西門吹雪。
陸也默默地投去了一個羨慕的眼神，然後戴上墨鏡，一頭鑽進了跑車裏，發動引擎，一腳油門揚起一片灰塵，在轟鳴聲中帶著遺憾和無奈離開了這個本應該栽種他夢想的地方。
貿易一條街上小五拖著兩條腿無精打采地跟在李桑懷的身後。
“小懷姐，我要吃涼粉。”小五捂著咕嚕嚕叫的肚子抬頭可憐兮兮地望著李桑懷，她被這個女人牽著壓了一下午的馬路，連午飯都沒吃，餓得兩眼昏花，在看到路邊小攤的拌涼粉後實在走不動道了。
“沒出息，吃什麽涼粉。既然說了帶你吃宴席，你就等著吧。放心好了，跟著我，餓不著你。”
“可是我現在就快要餓死了。”
“吃宴席就是得隔頓餓才行，這樣才能吃回本。這是民間不成文的規矩，你懂不懂。”
小五小聲嘟囔著：“吃人家的宴席你又不隨禮……若被我大姐知道了我堂堂陰差代理人蹭人家的婚禮吃霸王餐的話我就慘啦！小懷姐你就行行好，給我十塊八塊的，我現在隻想吃碗涼粉。”
李桑懷甩開小五拉扯著自己袖子的手，說道：“嘿！怎麽說話呢，什麽霸王餐，說得這麽難聽。咱是文明人，吃霸王餐像什麽話！我也是隨禮的，好不？我是那種死皮不要臉的人嗎？”
說完，李桑懷突然在一家售賣禮品的鋪子前停下。
她問那老板：“老板，你這有紅包賣嗎？”
“有，您看要什麽樣的？恭喜發財？新婚快樂？還是早生貴子？”
“一路好走的那種有沒有？”
“啊？額……這個……還真沒有。”
“沒有的話就最普通的那種就行了，不過有沒有大號的？”
小五問：“為什麽要大號的？”
“笨！大號顯得紅包大嘛，紅包大就顯眼，才能凸顯我們的誠意。”
小五見李桑懷選了一個尺寸大得有些誇張的紅包，忍不住問道：“小懷姐，這麽大的紅包你打算包多少錢呐？你身上那五百塊塞進去和沒塞又有什麽區別呢？”
“這就對啦，這麽大的紅包就算塞一千塊也是和沒塞一樣。看好嘍。學著點。”
說著，李桑懷掏出一個鋼鏰塞進了那個碩大的紅包。
“如此一來咱也算隨禮了，這樣我們就不算吃霸王餐啦，再也不會有來自靈魂的自責。”
小五不敢相信地打量著這個做出如此厚顏無恥之事仍能保持麵不改的女人，如果不是遇見這人，而且三番五次地親眼所見，小五真的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麽不要臉皮的人。而自己竟然還屁顛地和這種人混在一起。小五正在擔心跟了這種老大，自己會不會也被傳染到厚顏無恥，吝嗇摳門的毛病。
“還沒完呢。再給他塞個字條。”
李桑懷在一張紙條上用彎彎曲曲像蚯蚓一樣的字跡寫道：本人代表正義，反對這門婚事！。
“小懷姐，你好過份啊。這樣不好吧？”
“過分嗎？過分就對了，不然怎麽能氣得那渣男吐出二兩血來？記住，我們就是來搗亂的。順帶撈點好處。”
“撈好處？有啥好處？”小五不解。
“笨！一會看見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盡量吃，吃不完的打包。家裏還有一張嘴等著吃飯呢。”
“你還惦記著大豬蹄子呢。你還是挺在乎他的嘛。”
“我是想堵住他的嘴，免得他問東問西跟個婆娘似的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