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臉上有了麵具之後李桑懷底氣十足,挺直了腰杆,背著手大搖大擺地走在白景的前頭。
李桑懷:“嗯哼。果然戴上麵具之後減少了引人注目的麻煩。不必被當成猴子一樣圍觀,對著我的臉指指點點。以後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出門啦!”
小白像個跟屁蟲,又像個守護神一樣跟在李桑懷身後一米之外,默默地看著麵前這個女人快樂的樣子,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好像他也被李桑懷的好心情給感染到了一樣。
一家新開張店鋪的門口圍著好些人,愛熱鬧的李桑懷擠進人群才知道這裏正在進行一場街舞表演。一群舞者正戴著古怪的麵具在場中隨著節奏感極強的音樂起舞。
可能是因為臉同樣被麵具遮擋住的緣故,這時候上輩子就愛顯擺耍酷的李桑懷忽然臨時起意放飛自,她忽然闖入場中,隨著播放的背景音樂嘚瑟地跳了一小段酷酷的鬼步舞。不得不說這女人非常有舞蹈天賦,隻是簡單耍了兩下就引得圍觀的路人連連鼓掌叫好。
她一邊跳還一邊回頭問小白:“你瞧我這模樣酷不酷?怎麽著也能迷倒一片姑娘。”
小白一陣苦笑,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人耍寶。
一段舞蹈結束,李桑懷轉頭忘乎所以地揭開麵具大口喘著氣,露出那張招惹是非的臉來。迷人的笑容霎時間使得周圍的喝彩聲高了八度。李桑懷向著一旁鼓掌喝彩的觀眾鞠躬致謝,還和一些熱情的觀眾比劃著愚蠢的剪刀手合影。
看著這人歡樂的背影,小白嘴角變得笑容漸漸僵硬,耳邊喧鬧的喝彩聲漸漸消失,眼前似曾相識的景象漸漸變得模糊,他再一次陷入了回憶,思緒一下子再一次飛回了千年前的大唐。
舞池高台之上一個身著紅色衫裙,麵戴白狐麵具的女子抱著琵琶正在高台上隨著悠揚的樂曲起舞吟唱。高台之下那一世的白景正推杯換盞,揮毫弄墨,肆意高歌,看似好不快活。
曲終,佳人回首行禮,那扭頭的一刻,麵具摘落,露出同一張傾國傾城的麵容,那個回眸淺淺一笑撩動了他的心弦,從此他的心就不再屬於自己,成了她人的有主之物。
高台上下兩人雙目交錯,碰擦出點點星火,點燃了內心孤寂的幹柴,戀慕之意仿佛燎原烈火在心口熊熊燃燒。待到人散之時,遙望那個遠去沉沒在人海之中的紅衣倩影,他久久不能忘懷,隻得借著幾分酒意暗歎些許遺憾……
“喂!又發什麽呆。好看嗎?帥不帥?”李桑懷歡樂地蹦到小白麵前,戳了戳愣神的小白。
小白回過神點了點頭。“好……好看。若是配上合適的衣服就更好看了。”
說完,在兩人再次被圍觀人群包圍之前,小白就拉著李桑懷走向了商場裏的服裝區。
可是站在服裝店門口兩人再次起了爭執,小白堅持要去女裝店,李桑懷非得往男裝店裏跑。
“明明說好了的,我挑衣服,你掏錢。你這不是耍賴麽!”李桑懷叉腰氣呼呼道。
“我說的是女裝。你現在是個女人,自然要穿女孩子的衣服。”
小白絲毫不退讓。畢竟這個女人以後的每一天都會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轉悠,她穿什麽衣服將直接關係到他每天看到的是風景,還是大煞風景,會直接影響他每一天的心情。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必須硬氣一回,不能退縮。
“誰說女人不可以穿男裝?”
“別人可以,你不行。”
“憑什麽!”
“憑我是你老板。”
“嗬~還挺拿自己當回事的。”
“既然我們誰也不能說服誰,那就采取最原始的解決方法。”
“什麽方法?”
“拋硬幣。”
“好!如果是人頭,就聽我的,如果是字就聽你的。”
叮的一聲響,小白手中的一個鋼鏰被彈到空中,兩人的視線隨著鋼鏰起落,最終停留在地板上安靜躺著的鋼鏰的字麵上。
李桑懷抬頭看了一眼得意的小白,不禁咽了咽口水,眼疾手快地抓起鋼鏰耍賴道:“不算,不算。三局兩勝,還有兩次……”
小白:“早知道你會來這套!”
話音剛落,完毫無防備的李桑懷就被早有準備的小白從背後用胳膊粗魯地鎖住了脖子。小白不顧其掙紮叫罵將其強行拖進了女裝店。
李桑懷拚命地掙紮叫喊著:“鬆手啊!混蛋!放開我!老是搞偷襲!算什麽英雄!有本事單挑!光明正大的,名正言順的那種!你這個小人!”
無論李桑懷怎麽叫喊,小白卻是不為所動。
小白冷笑:“英雄?哼。為了對付你這種無賴,我就是變成狗熊又有何妨。”
“歡迎光臨……”
兩位女性服務員見有生意上門便上前熱情地問好。隻是這兩位顧客有些奇怪,雖然看起來像是情侶,可他們並不是摟著進來的。那女孩是被那男人粗魯地鎖著脖子拖拽進來的。
小白將一臉不情願的李桑懷推到女服務員的麵前說道:“幫我給這個女人包裝一下,找幾件能穿的。”
李桑懷剛脫開了身就轉身抬起拳頭想要還手報複,她哪是那種吃了啞巴虧不還手的人。
小白不為所動,也學著擺出一臉無賴的模樣,兩手交叉在胸口淡然地說:“願賭服輸。如果輸不起,那以後就叫你癩皮狗,不對,應該是二狗,癩皮李二狗。這個外號挺響亮。我會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李二狗輸不起!李二狗是輸不起的無賴!”
“你敢!”
“嗬~我爛命一條,反正早就活夠本了,有什麽不敢的,我可是有名的大嘴巴。信不信我給你寫首詩刻在石頭上,讓你名垂千古,讓後世之人一同瞻仰。”小白也學著李桑懷以往無恥的腔調,將李桑懷氣得翻白眼。
李桑懷用氣到顫抖的手指了指小白的鼻子,咬牙切齒道:“你敢要挾我!臭不要臉的,跟我耍橫的?”
“彼此彼此。這下知道斯文人的厲害了吧?殺人不見血,殺人還要誅心呢!所以說,不要得罪斯文人,沒有好下場的。”
“你給我等著!早晚有一天落我手裏!”
“嗯。我等著,我就在這裏等著,哪也不去。快去換衣服。乖~快去。”
女服務員:“小姐,這裏是更衣室,請跟我來。”
麵紅耳赤的李桑懷被女服務員推進了更衣室,門從裏麵被反鎖住,李桑懷正坐在凳子上拖著下巴抖著腿想著對策。這時一件衣服從門框上麵被扔了進來。
門外傳來了小白的聲音。
“先試試這件。”
李桑懷拿起那件輕如蟬翼的衣服一瞧,頓時麵頰通紅火冒三丈。
“逗我呢!布怎麽這麽少!怎麽穿!還是透明的。這和沒穿有什麽區別。這個色狼,口口聲聲說是給我買衣服發福利,這明明就是給他自己發福利才對!”
衣服又被丟了回去。門內傳來李桑懷憤怒的聲音。
“你要我穿這個我寧可一頭撞死在裏頭!”
說著還舉起凳子狠狠地砸了一下門,聽動靜好似真的在用腦袋撞牆。
小白撇了撇嘴暗道:“看不出來還是個烈女呢。寧死不從?算了算了,別撞傻了,就不尋她開心了。”
又一件衣服被丟了進來,李桑懷拿起來瞧了幾眼,這次的還算比較正常,除了領子和袖口上有個花邊之外其他的和男式T恤沒什麽區別。她一邊罵罵咧咧地詛咒著外麵的家夥下地獄不得好死,一邊氣呼呼地將新衣服穿上。
哢擦一聲更衣室的門被打開了一條細縫。李桑懷捋了捋身上的衣服扭扭捏捏地打開門。她的臉已經漲成了紅蘋果。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穿上女人的衣服。穿成這樣站在別人麵前,總感覺心虛的很,就像是做了一件極度猥瑣邪惡的事情。畢竟上輩子身為男人的思想是她目前最大的心理障礙。
當她打開門後卻看到小白竟然端了張椅子坐在更衣室的門口翹著二郎腿,手裏還捧著一杯咖啡,擺出一副地主老爺挑牲口的模樣。而小白的身邊還堆著一大疊的衣服裙子等著她試穿。
“噓~”小白上下打量著李桑懷完美的身材,情不自禁地對著李桑懷吹了聲口哨。
“噓什麽噓!你個變態。這下滿意了吧?”
“我正常著呢。現在是你有問題,你現在明明就是個女人,還非得裝男人。接受現實吧。你早一天接受自己是女人的事實,就少一分痛苦。這是早晚的事。”
“我……我。”李桑懷被說到了傷心處,紅顏禍水的身體屬性以及發達的淚腺讓她不由自主地經不住一丁點的委屈,她的眼眶裏竟然有淚花在打轉。
李桑懷止不住眼淚,心中暗道:“該死的,我的眼睛怎麽回事?可千萬別哭啊,真丟人!”
原本還挺得意的小白竟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搞得手足無措,他可沒想到李桑懷會被自己過分的言語給氣哭。
在小白的印象中這個女人的腦袋比鐵鍋還要硬,臉皮比城牆還要厚,做人的底線更是沉到了馬裏亞納海溝裏去了,就像是一隻油鹽不進的千年王八。
這還不算完,此女心中有猛虎,整天張牙舞爪,脾氣臭。性格還倔得要死,像頭牛。人生字典中從沒有吃虧這個詞。至於道德和素質那種東西,如果她有的話,也是少的可憐。總之這算是一個從性格脾氣到處事人品都極度惡劣的女人。
如此這般的女漢子,或者說是女惡人會被他一句話氣哭?別開玩笑了!小白覺得自己的口才還沒有厲害到那種地步。可事實是李桑懷的確哭了,哭得還很委屈。這可不在小白的計劃之內。
“額……那個……剛剛是我不好。你真哭啦?”小白摸了摸鼻子,抓耳撓腮,站在原地急得團團轉,卻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怎麽辦?小白向那兩個女服務員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那兩女服務員對於這種有幾個臭錢就欺負小姑娘的禽獸早就看不順眼了。如果不是看在是自家店裏顧客的份上,她兩早就開始發聲討伐了。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有幾個臭錢就可以逼迫人家小姑娘穿自己不喜歡的衣服嗎?這是對全體女性的侮辱!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的渣男!
小白現在慌得不行,這人一慌,就會失去理智,失去了理智就沒了腦子。人沒了腦子就會幹蠢事。
“額……那個,要不以後的家務活我一個人包了?”
李桑懷聽了抬起淚汪汪的大眼睛瞧了小白一眼,心中暗喜。一聽有好處可撈,有便宜可占,這女人的淚腺閥門瞬間關閉,眼淚霎時間收住了。不過她仍嗅著鼻子保持著可憐兮兮,委屈要死的模樣。
不用奇怪,因為她就是那種一旦讓她嚐到甜頭,她就能夠得寸進尺,貪到死的那種人。
見對方還是眼淚汪汪沒啥反應,小白一咬牙說道:“以後你所有的水電煤氣費全免!”
李桑懷仍一臉委屈地看著他。
“房……房租也免了!電視機也歸你!”
見仍沒有反應,小白一跺腳。“陽台也是你的了!”
“衣服你自己挑,不管多貴,我買單!隻要你喜歡!以後我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這下總行了吧?”
小白不知道自己腦袋一熱到底一口氣簽了多少份不平等條約,不僅連在家裏的基本權益都不要了,甚至連尊嚴都不要了。還割讓了自己的領地,連最喜歡的陽台都給割讓了出去。
李桑懷這時候才抽抽著鼻子吸幹了眼眶裏的淚花。突然她臉色一變,撩起袖子一隻腳踩到板凳上,激動地伸出手指指著小白的鼻子喊道:“啊哈!這可是你說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想反悔的話,也行。除非你承認自己是太監!”
“你!你不哭啦?”小白被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給驚到了。
李桑懷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小白的肩膀道:“哎~還是太年輕呐。小朋友,你不明白什麽叫世道險惡嗎?說話要算數哦,不然以後就叫你癩皮狗,不對,應該叫白公公。別忘了,我也是有名的大嘴巴呢。如果你食言,我會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白景是個臭不要臉的大騙子!大太監!”
“你!”
“嗯?不服?我會告訴天橋底下說書的,你強迫女孩子換衣服給你看!猥瑣至極!”
“我……”
“我會告訴所有人,你自稱是《靜夜思》的作者!厚顏無恥!”
“不是……”
“還有《長恨歌》,我會告訴那個姓白的,說你盜用他的作品,侵犯他的版權!”
小白的腦子嗡嗡的響,他這才醒悟,自己剛剛仿佛做了些難以置信的蠢事。即便是智慧如他,竟也有犯糊塗栽跟鬥的時候。果然女人的眼淚是男人致命的弱點。一時心軟,千年恨呐!
半個小時後李桑懷將狐狸麵具半扣在腦門上,穿著一套店裏最貴的運動服和一雙最貴的運動鞋,手裏拎著大包小包的衣服鞋子滿意地走出了服裝店。隻留下小白一個人站在櫃台前看著長長的賬單,用被氣得哆哆嗦嗦的手掏出一張銀行卡。
小白咬牙切齒道:“刷……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