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強勢登門
丹楓園,客院。
「師父!」
當司無道、唐軒、邵元慶、無名從雲追月的房間魚貫而出時,在院中恭候多時的黎海棠不禁面露喜色,趕忙吐出叼在嘴裡的柳枝,一路小跑著迎上前去。
「放肆!」
見黎海棠嬉皮笑臉,全無莊重。唐軒眉頭一皺,沉聲催促:「海棠,還不叫人?」
「是!」黎海棠神情一稟,連忙朝司無道、邵元慶、無名拱手作揖,「晚輩見過三位護法!」
「唐軒,你可是收了一位好徒弟。」
邵元慶戲謔一笑,而後與心不在焉的司無道、無名轉身離開。
「晚輩恭送三位護法……」
「行了!」
唐軒擔心黎海棠的吵鬧驚擾房間內的雲追月,故而伸手朝他的腦袋輕輕一敲,而後將他拽至一旁,教訓道:「舉止輕佻,言辭浮躁,成何體統?」
聞言,黎海棠臉上的笑容漸漸僵固,訕訕賠罪:「弟子知錯,師父息怒!」
「哼!自從來到中原,為師不能時刻盯著你,你就變得越來越不守規矩。長此以往,如何了得?」唐軒不悅道,「為師問你,今天有沒有練功?」
「弟子謹遵師命,每日早、午、晚勤學苦練,一絲一毫也不敢懈怠。」
「如果讓為師發現你偷懶不練功或者練功不刻苦,定再罰你面壁一季,反思己過。」
「不敢!不敢!」一想起兒時練功不勤被唐軒懲罰的經歷,黎海棠不由地感到一陣後背發涼,「倘若師父不信,弟子願在此試箭。如果百射不能百中,弟子甘願受罰!」
「你認為自己的百射百中,例無虛發從何而來?還不是因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刻苦練功?弓箭不比刀槍,沒有你來我往。臨陣對敵,你往往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一箭射出短則數十步,長則千百步。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稍有偏差就是死路一條。因此,你對箭法的領悟必須遠勝於尋常刀客、劍客對刀劍的嫻熟。唯有心神專註、手眼合一,才能做到意動箭隨、念及必中的至高境界。然而,至高境界對你而言絕不是終點,恰恰是起點,因為……」
「因為達到至高境界不算本事,能夠一直保持在至高境界才是本事。」唐軒話未說完,黎海棠已將早已聽過成千上萬遍,背的滾瓜爛熟的「教誨」娓娓道出,「若想造詣不減,必須勤學苦練。有道是,荒廢一日心神不寧、荒廢三日意志不定、荒廢十日手出不穩、荒廢百日目濁不清……哎呀!」
未等搖頭晃腦的黎海棠把話說完,唐軒再一次出手狠狠敲向他的腦袋,直疼的他哀嚎不止,眼淚橫流。
「混賬!竟敢在為師面前賣弄?」
「弟子豈敢?我只想讓師父知道,您老人家的教誨我一直記在心上……」
「知易行難,你只記住有什麼用?重要的是身體力行……」
「弟子一直在『力行』……」
「還敢頂嘴?」
「不敢了!不敢了!」見唐軒舉手要打,黎海棠趕忙托住他的胳膊,一邊厚著臉皮認錯,一邊伺機岔開話題,「師父,你們昨夜去哪兒了?為何天亮才歸……」
「噓!」唐軒眼神一變,連忙捂住黎海棠的嘴,慍怒道,「休要胡言亂語,找死不成?」
「師父,我……」
「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唐軒死死攥住黎海棠的手腕,嚴詞厲色地告誡,「記住,昨晚的事不許再向任何人提起,否則聖主怪罪下來,為師也保你不住!」
「整整一上午,四大護法齊聚聖主的房間,是不是與昨夜的事有關……」
「還問?」
「弟子不是好事,只是……希望自己也能像師父那般為聖主效犬馬之勞!」
「不必心急,聖主會給你們每個人建功的機會。輪到你時,你可不要不堪重用,丟為師的臉!」
「師父放心,弟子一定不會辱沒您老人家的威名……」
說話的功夫,虛掩的院門猛然被人推開。緊接著,柳尋衣在慕容白、鄧泉、許衡、廖川、廖海的陪同下大步流星地步入院中。
「柳大哥?你怎麼……」
話一出口,黎海棠忽覺氣氛不太對勁。且不論面無表情的柳尋衣,只看跟在他身後的慕容白、鄧泉幾人,無不神思凝重,目光警惕。尤其是廖川、廖海,右手下意識地探向腰間的兵刃,眼神陰戾地環顧著院中的龍象山弟子,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是誰這麼沒有規矩?」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尚未遠去的司無道、邵元慶、無名相繼回身,而後與其他心生不滿的龍象山弟子一起,朝不請自來的柳尋衣一行緩緩逼近。
不一會兒,氣勢洶洶的龍象山弟子便將勢單力薄的柳尋衣幾人圍得水泄不通。
「洒家以為是何人擅闖龍象山的客院,原來是你……」言至於此,司無道聲音一滯,故作為難地問道,「時至今日,不知我們應該如何稱呼閣下?柳大人?柳執扇?柳公子?柳少俠?還是……柳少主?」
「都不對!」邵元慶揶揄道,「人家現在已經認祖歸宗,豈能再以『柳』姓自居?應改姓『洛』,不然怎麼繼承他老子洛天瑾的衣缽?」
「哈哈……」
邵元慶的陰陽怪氣,立時引來龍象山弟子一片鬨笑。
再看慕容白、鄧泉幾人,見柳尋衣被人當眾嘲諷,無不怒火中燒,面色鐵青,看向龍象山弟子的眼神變得愈發不善。
「你算什麼東西?豈敢對我家少主如此無禮?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許衡虎目一瞪,怒聲威嚇,「信不信老子吆喝一聲,讓你們走不出丹楓園!」
「你又算什麼東西?柳尋衣尚未吭聲,哪裡輪到你大呼小叫?」有性情暴躁的龍象山弟子不甘示弱,立時反唇相譏,「老子們是謝玄牽馬抬轎請進丹楓園的,就憑你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嘍啰也敢大言不慚地威脅我們?最好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省的在這裡丟人現眼。」
「你他媽……」
「我就是我,隨你們叫什麼都無所謂。」柳尋衣搶在許衡破口大罵前幽幽開口,「看在萍兒的面子上,剛剛你們說的那些……我權當沒有惡意。麻煩各位讓開,我想找雲追月……聊聊。」
柳尋衣的寵辱不驚,不卑不亢足以令龍象山眾人不敢小覷,再聽他提起「萍兒」,更是面面相覷,思緒萬千。
「找到靠山就是不一樣,非但為人處世霸氣十足,甚至連說話……都變得這麼有底氣。」唐軒緩緩撥開人群,在一臉尷尬的黎海棠的陪同下,優哉游哉地來到柳尋衣面前,似笑非笑地說道,「聊聊?呵呵,昔日的柳尋衣可沒有這麼大的口氣。閣下是不是認為清風一死……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取而代之?未經應允便大搖大擺地推門而入,一開口就要找龍象山的聖主『聊聊』,試問……閣下有什麼資格對我家聖主點名道姓?又憑什麼讓龍象山弟子為你讓路?」
「師父……」
「這裡輪不到你說話!」
未等憂心如焚的黎海棠試圖圓場,誠心給柳尋衣一個「下馬威」的唐軒陡然發出一聲如雷暴喝,登時將他的聲音打斷。
「哼!一方衰微之勢,一群頹敗之人,寄人籬下苟且度日也配談什麼資格?此事宣揚出去,就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慕容白目不斜視地盯著唐軒,嘴角揚起一絲滿含輕蔑的冷笑,「你問我家少主憑什麼?我來告訴你!就憑他是賢王府的主人,夠不夠資格與你家聖主平起平坐?」
「他是賢王府的主人?什麼時候的事?我們怎麼不知道?賢王府的府主不是謝玄嗎?」邵元慶故作驚詫地出言挑唆,「洛天瑾死後,謝玄一直是有名無實的『傀儡府主』。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擺脫清風和凌瀟瀟的控制,尚未來得及高興,現在又冒出一個『少主』和他搶奪大權。我就不信,他真的甘心將已經吃到肚子里的東西再吐出來。」
「你……」
「賢王府的家事不勞諸位費心。」柳尋衣的反應依舊不瘟不火、態度依舊不喜不悲、語氣依舊平淡如水、措辭依舊簡明扼要,「如果你們不肯讓我進去……也罷!叫雲追月出來,我在這裡等他。」
柳尋衣近乎天真的要求,再一次惹得龍象山弟子啞然失笑。
「柳尋衣,你不顧烈日炎炎、不顧傷勢未愈、不顧形勢複雜,執意與我家聖主『聊聊』,洒家十分好奇,你究竟想和聖主聊什麼?」
然而,面對司無道的試探,柳尋衣卻置若罔聞,一言不發。
「恕洒家直言,如果你不說清楚,恐怕今天非但見不到聖主,而且……不容易收場。」司無道環顧著四周虎視眈眈的龍象山弟子,頗為無奈地聳肩一笑,「畢竟,寄人籬下也有臉有皮,容不得你們這般肆意亂闖,呼來喝去。昨天,聖主為救你不惜和清風當眾翻臉,可謂豁出龍象山的前程幫你度過難關。今日,本該待罪而死的你卻一朝得勢,本該日薄西山的賢王府亦捲土重來,你們都找回失去的尊嚴,是不是也該給我們龍象山,給我家聖主……一份應有的體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