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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一章:鋤奸大會(十一)

  「這……」


  清風直言不諱地揭穿柳尋衣與「西律武宗」的關係,乃至「西律武宗」與大遼皇族的淵源,直令一頭霧水的眾人聽的心驚肉跳,怛然失色。


  「當初,天瑾執意拒絕朝廷招安,原因之一正是與少秦王暗中勾結,欲……起兵造反,自立為王。」清風不顧眾人的反應,炮語連珠似的揭露一個又一個驚天秘聞,「后因計劃敗露,引起大宋朝廷極度不滿,因此趙元才決定鋌而走險,率人混入賢王府行刺。」


  言至於此,清風眼神一暗,滿面羞愧地朝四周拱手作揖,苦澀道:「今日,老夫必須向天下英雄誠心懺悔。因為當我得知事情的真相后,顧念自己與天瑾的翁婿之情,以及對賢王府孤兒寡母的憐憫之心……並未及時將天瑾與少秦王沆瀣一氣的秘密公之於眾,而是選擇替他隱瞞。當時,天瑾已經遇害,也算……遭到天譴。賢王府妻兒老小仍要在江湖立足,老夫不希望他們因為天瑾的過失而一生背負罵名。再者,天瑾雖有謀反之心,但終究只是一廂情願。既未成就事實,亦未鑄成大錯,也算是冥冥之中給他、給小女、給老夫的一雙外孫、給賢王府眾弟子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嘶!」


  洛天瑾曾與少秦王密謀造反?此則消息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登時令心猿意馬的眾人精神一顫,恨不能驚掉下巴。甚至連蕭芷柔、騰三石等人亦感到匪夷所思,滿心駭然。


  妙安左右顧盼,似乎心有遲疑:「清風盟主,事關洛盟主一世英名,你……」


  「妙安師太,今日若非他們欺人太甚,老夫斷不會說出這個秘密。」清風知道妙安的心思,故而一臉無奈地擺手打斷,「老夫畢竟是天瑾的岳父,挑明他的罪過對我百害而無一利。你可見過有人無中生有,故意將髒水潑在自己身上?」


  「這……」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殷白眉伺機安撫,「清風盟主不必過於自責,你的所憂所慮、所作所為皆是人之常情。更何況,洛盟主已死,一切恩怨自當一筆勾銷。相信天下英雄不會因為一件沒有發生的事而不依不饒,更不會遷怒無辜。」


  「殷掌門高義,老夫不勝感激!」清風朝殷白眉拱手一拜,從而話鋒一轉,「天瑾死後,少秦王仍與賢王府藕斷絲連。一些圖謀不軌之人伺機與他攀交,甘心淪為犬馬,替少秦王蠶食中原武林,荼毒漢人河山。其中,尤以柳尋衣最為猖獗!此子一向以『家國天下』、『仁義道德』標榜自居,卻不料骨子裡竟是一個叛逆小人。」


  「飯可以亂吃,但話可不能亂說。」秦苦心有不忿,故而戲言譏諷,「你哪隻眼睛看到柳尋衣數典忘宗?又是哪隻眼睛看到他投敵叛國?什麼『西律武宗』的副宗主……不過是你們的一面之詞。如果他真的這麼厲害,又豈會被你們打的鼻青臉腫,當街示眾?」


  「一面之詞?哼!死鴨子嘴硬!我且問你,洵溱又如何解釋?」孤月朝洵溱一指,義正言辭道,「她是少秦王的得力幹將,亦是少秦王在中原的『化身』。當初,蠱惑洛盟主密謀造反的人……正是此女。剛剛謝玄已親口承認,是他與洵溱暗中勾結,一起幫助柳尋衣逃出生天。試問如果沒有得到少秦王的應允,謝玄豈能對洵溱如臂使指?依我之見,投靠少秦王的人遠遠不止柳尋衣。謝玄、蕭芷柔、騰三石……儘是一丘之貉。」


  「孤月,你休要造謠中傷,血口噴人!」


  見孤月將自己貶為卑躬屈膝之徒,趨炎附勢之輩,一向注重自身清譽的騰三石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羞憤。他不顧雲追月的勸阻,一個箭步衝到孤月面前,怒叱道:「老夫根本不認識什麼『少秦王』?更沒有加入什麼『西律武宗』?大膽孤月,你竟敢在天下人面前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騰族長,不作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如果你問心無愧,又何必急於辯解?」未等孤月反唇相譏,清風已緩步上前,面無懼色地注視著橫眉冷目的騰三石,不卑不亢地說道,「袁孝和歡兒,前者是柳尋衣安插在老夫身邊的內奸,後者是謝玄安插在小女閨房的眼線。現如今,他二人俱已如實招供,柳尋衣暗通少秦王鐵證如山,不容狡辯。」


  「你……」


  「袁老爺,勞煩你將自己與洵溱、少秦王的關係,以及柳尋衣在關外如何避開我們的追殺?如何從長白山金蟬脫殼?又如何搖身一變成為『西律武宗』的副宗主?一五一十地告知天下英雄。」


  在清風「慈眉善目」的威逼下,滿面羞愧的袁孝先看看一身血污,垂頭不語的柳尋衣。又看看眼神陰鬱,面沉似水的洵溱。再看看義憤填膺,攘袂切齒的雷震三人。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面色愈發糾結。


  終於,躊躇再三的他口中發出一道飽含辛酸與無奈的嘆息,從而艱難地閉上雙眼,心有不甘地緩緩點頭,聲音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清風盟主所言……字字無虛。柳尋衣確是少秦王欽點的……『西律武宗』副宗主。『上京四府』分批入關……亦是為『西律武宗』在中原站穩腳跟夯實基礎。這一切,要從大小姐將奄奄一息的柳尋衣帶到瀋州的天袁客棧開始說起……」


  伴隨著袁孝的點滴回憶,縈繞在眾人心頭的諸多疑團迎刃而解。


  與此同時,柳尋衣曲折離奇的經歷與洵溱瞞天過海的計劃亦令在場之人聽的心潮騰涌,連連咂舌。


  袁孝一氣呵成,連貫細膩,令眾人對他的「坦白」大都無甚異議。縱使一些人心存質疑,也只是質疑袁孝為何臨陣倒戈?


  當袁孝用盡畢生氣力,幾乎哽咽地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洵溱已是心灰意冷,興味索然。阿保魯、蕭陽幾人更是咒天罵地,懊惱不已。


  「接下來,輪到歡兒了。」見局勢漸漸逆轉,清風的表現愈發鎮定從容,「歡兒,告訴天下英雄你是如何被謝玄利用?又是如何將夫人的秘密泄露出去?」


  「我……我……」


  此刻,戰戰兢兢的歡兒不敢直視慕容白的眼睛,溢滿汗水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角,在清風「柔聲細語」的催促下,吞吞吐吐地將自己在慕容白面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歡兒字字如刀,句句似劍,直令心煩意亂的謝玄、慕容白恨不能找地縫鑽進去。


  「大家都聽到了?」


  當「泄露天機」后的袁孝與歡兒如泄氣的皮球般癱軟在地時,清風已是胸有成竹,信心滿滿。


  他負手而立,傲視群雄,嚴辭正色,擲地有聲:「柳尋衣與謝玄誣陷老夫謀害自己的女婿,從始至終全憑一張嘴,毫無真憑實據。而老夫對他們的『揭發』卻是證據確鑿,不容抵賴。今日,騰三石與蕭芷柔對柳尋衣百般包庇,料想……他們與柳尋衣的關係也許真的不簡單。然而,縱使柳尋衣是蕭芷柔的兒子,也不等於他是天瑾的骨肉,更不代表柳尋衣不是殺害天瑾的兇手。」


  「什麼意思?」見清風含沙射影地詆毀蕭芷柔,騰三石勃然大怒,「你敢侮辱我女兒的清白?」


  「一個未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對一位有家有室的男人以身相許的女人……談何清白?」孤月輕蔑一笑,「她能在洛盟主面前放蕩輕浮,也可以在其他男人面前搔首弄姿,有什麼奇怪?」


  「你找死……」


  「阿彌陀佛!」未等怒不可遏的騰三石向口出不遜的孤月出手,玄明暗含內力的一聲佛號悄然響起,登時將劍拔弩張的氣氛壓下三分,「貧僧相信謝施主與蕭施主、騰施主不會用自身清白哄騙世人,只是……希望你們可以效仿清風盟主,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而非空口白話,強勢壓人……」


  「玄明方丈此言差矣!」謝玄沉聲反駁,「如果柳尋衣不是洛盟主的兒子,洛盟主為何對他以德報怨?謝某又為何對他百般保護?蕭谷主、騰族長、雲聖主,皆可出面作證……」


  「現在,柳尋衣是不是洛盟主的兒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暗通少秦王意圖禍亂中原武林。相比於國仇家恨,兒女情長又算什麼?」唐轅頗為不耐地打斷謝玄的爭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就算柳尋衣是洛盟主的兒子,他敢投敵叛國依舊罪不容誅!」


  「說得好!」被唐轅戳中心坎,清風竊喜不已,滿眼讚許地連連點頭,「萬幸天瑾尚未鑄成大錯,否則老夫斷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使他是我的愛徒、是我的女婿,老夫也會大義滅親,誓不徇私。華夏大地,炎黃子孫無不知曉大義,恪守天道,任誰也不敢越雷池半步。在大是大非面前,莫說武林盟主的兒子,縱使武林盟主也要懂得分寸。若敢不仁不義,不忠不孝,勢必自絕於天地,自絕於祖宗,自絕於蒼生,自絕於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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