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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九章:敲山震虎

  「我明白了,你們讓我一個外人出任西律武宗的副宗主,是為替上京四府『鬆鬆土』,撬一撬這塊『鐵板』。」


  「確有此意。」面對恍然大悟的柳尋衣,洵溱毫不掩飾自己的用心,「其實,少秦王的心思對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借西律武宗的力量替自己平反昭雪。」


  「難道……」柳尋衣眉頭一挑,將信將疑,「你們不怕我奪權?」


  「上京四府是袁孝四人一手創立的,勤勤懇懇二十餘載。毫不避諱地說,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們栽種的、一磚一瓦都是他們堆砌的,甚至連每一位上京四府的弟子也是他們親自培養的。可即使如此,他們仍奪不走少秦王對上京四府的統治權,更何況你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


  洵溱略含諷刺的回答,令柳尋衣啞然失笑,自嘲道:「與我相比,四位家主和上京四府上上下下的弟子當然更信賴少秦王。眼下,他們巴不得我露出『狐狸尾巴』,以便將我排擠出局。」


  「當然!」洵溱狡黠道,「休看他們反應強烈,其實他們最介意的並不是『西律武宗』,也不是進入中原,而是屈居人下。畢竟,如果沒有你『半路殺出』,副宗主的寶座……非袁孝莫屬。其他三位家主與袁孝相交多年,情同手足,對他自然比對你貼心。」


  「聽你這麼說,我心裡愧疚更甚。」柳尋衣糾結道,「我搶走人家的位子,又如何教人家信服?」


  「幫你上位是我的事,至於如何服眾……那是你的事。」洵溱滿不在乎地說道,「反正位子我已經替你找好,至於能不能坐穩……則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常言道『強扭的瓜不甜』。如果我們強勢壓人,只怕……適得其反。」


  「你在擔心什麼?」


  「我擔心自己喧賓奪主,四位家主會因妒生恨,甚至……心懷叛逆。」


  「放心!他們只是人過中年,性情桀驁一些,花花腸子多一些,但對少秦王的忠心卻毋庸置疑。」洵溱胸有成竹地笑道,「實不相瞞,雖然相隔萬里,但四位家主的一舉一動少秦王皆心如明鏡。如果他們敢有一絲一毫的不臣之心……斷不會好端端地活到今天。」


  「嘶!」


  聞聽此言,柳尋衣的臉色微微一變,心中對少秦王愈發忌憚。


  袁孝四人可是少秦王一手扶植的親信,他對自己的親信尚且留有後手,更何況柳尋衣這樣的『外人』?

  心念及此,又見洵溱諱莫如深的笑容,柳尋衣不由地感到一陣後背發涼,心情變得更加複雜。


  恍惚間,柳尋衣覺得自己感激洵溱的恩情,接受少秦王的慷慨,表面上天從人願,風生水起,可實際上……卻如同和「魔鬼」做一場不可挽回的交易。


  隱隱約約,他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十分強烈的意念,似乎……少秦王今日給予他的一切,他日必會百倍、千倍、萬倍地討回去。


  「四位家主中袁孝最會做人,也最精明。很多事明明是他的想法,但他自己卻隻字不提,喜歡拐彎抹角地借別人的嘴說出來。」洵溱的聲音再度打斷柳尋衣的沉思,「嚴順一向隨遇而安,洪寺為人謹小慎微,此二人都是見風使舵的老手,不足為慮。唯獨雷震性情直率,脾氣暴躁,最容易聽風是雨,唯恐天下不亂,今天……也屬他鬧的最歡。」


  「什麼意思?」柳尋衣從洵溱的話音中聽出一絲蹊蹺,「難道你打算殺雞儆猴?」


  「他們是少秦王的功臣,多年來只奉少秦王為主,於情於理皆不受我驅使。如今他們肯心平氣和地聽我差遣,並不是忌憚我,而是敬畏少秦王。因此,殺雞儆猴……我恐怕做不到,也不能這樣做。」洵溱沉吟道,「可無論他們是否願意,西律武宗必須進入中原,由你出任副宗主同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四位家主居功自傲,倚老賣老,我們絕不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必須想辦法化被動為主動。」


  「既然打不得、罵不得,那……還有什麼辦法?」


  「恩威並濟,敲山震虎。」洵溱美目一轉,計上心頭。


  「這……」


  「隨我來!」


  未等柳尋衣領悟,洵溱已篤定心思,不由分說地拽著他走出偏廳。


  「你們商量的如何?」


  見洵溱和柳尋衣重返中堂,喧囂的場面迅速安靜下來。


  一時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擠眉弄眼,卻誰也不肯率先開口。


  「大小姐!」


  沉默良久,嚴順鼓足勇氣拱手作答:「我等以為……袁兄所言甚是。此事不應操之過急,應該從長計議……」


  「何事從長計議?」洵溱一怔,佯裝糊塗。


  「當然是『上京四府』融入『西律武宗』的事,還有進入中原的事。」雷震迫不及待地解釋,「最重要的是,奉柳尋衣為副宗主……」


  「且慢!」洵溱黛眉微蹙,連連擺手,「我讓你們商量的不是這些,而是『中原四大分舵』如何分工、如何籌備、如何安頓以及何時進入中原的具體部署。」


  「什麼?」


  洵溱此言一出,登時令在場眾人面面相覷,茫然失措。


  「大小姐,前邊的事尚未商議妥當,後面的事又如何……」


  「前邊什麼事?」洵溱錯愕道,「該宣布的我已經宣布,該告知的我也已經告知,難道你們沒有聽懂?」


  「大小姐的意思是……」洪寺遲疑道,「將上京四府融入西律武宗的事……已經定了?」


  「定了!」洵溱一臉純真地點點頭,「有何不妥?」


  「那由柳兄弟出任副宗主的事……」


  「也定了。」洵溱莞爾一笑,「怎麼?難道你們想讓我將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這……」嚴順一臉驚愕,難以置通道,「此事干係重大、牽連甚廣,大小姐冒然決斷是不是……有些倉促?」


  「倉促嗎?」不知洵溱是不是故意漠視眾人的異議,優哉游哉地說道,「罷了!既然你們商量不出結果,索性由我替你們決定。限期三月,待明年開春『中原四大分舵』的人馬必須進入中原。」


  「這……」洵溱的獨斷專行,令眾人既詫異又憤然。


  「恕雷某直言,如此荒誕無稽的事情……根本行不通!」雷震的敢怒敢言,令在場之人心生尷尬的同時亦暗暗慶幸,總算有人替他們說出想說而不敢說的心裡話。


  聞言,洵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悅道:「為何行不通?」


  「大小姐根本不了解上京四府的局勢,也不清楚我們究竟有多少人馬、錢糧、耕地、生意……對於東北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更是知之甚少。常言道『牽一髮而動全身』,這種關乎根基命脈的大事可不能紙上談兵,更不能率性而為……」


  「雷老爺言重了。」洵溱心不在焉地打斷雷震的辯解,「你說的那些事,少秦王早有考慮……」


  「我不相信少秦王如此糊塗!」雷震對洵溱的「傲慢」十分不滿,沉聲道,「就算是少秦王的決定,我也敢直言不諱,道明利害,請他老人家三思。」


  見雷震一點情面都不給洵溱留,洪寺不由地心生憂慮,勸道:「雷兄,你且稍安勿躁,聽大小姐把話說完……」


  「不是我不聽,而是大小姐已然鐵心,根本不給我們商量的餘地。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倘若大小姐剛愎自用,荒唐行事,別人怎麼做我管不著,但雷某……恕難從命!」


  言罷,怒不可遏的雷震驀然起身,頭也不回地朝堂外走去,十餘名憤憤不平的雷府弟子緊隨其後。


  「站住!」未等雷震邁出堂門,洵溱的聲音陡然響起,「雷老爺有何不爽可以說出來,不辭而別是何用意?」


  「大小姐,雷兄他……」


  「我在問雷震,不是問你!」洵溱的雙眸死死盯著雷震的背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斷嚴順的勸慰。


  說話的功夫,蕭陽、蘇忽、荀佈道默不作聲地走到門口,三人呈扇形之勢擋住雷震一行的去路。


  「雷老爺,大小姐沒讓你走,你不能走。」


  面對蕭陽的「好心提醒」,雷震不禁眉頭一皺。可他尚未開口,麾下弟子中已有年紀尚淺,血氣方剛者忍不住跳腳叫囂。


  「你們算什麼東西?也不看看這裡是誰的地盤……」


  「啪!」


  張牙舞爪的弟子話未說完,雷震的眼神驟然一變,迅速回身狠狠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直將這名年輕弟子打的頭暈腦脹,眼冒金星,口鼻止不住地向外滲血。


  「你又算什麼東西?豈敢在大小姐面前大呼小叫?」


  「府主,我……」


  「來人!將這名不懂事的混蛋拖出去重杖八十……不!重杖一百……不不不!給老子一直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停手,直至打死為止。」雷震虎目圓瞪,厲聲呵斥,「我看誰還敢亂說話?」


  「是。」


  一聲令下,三五名彪形大漢立刻衝上前來,連踢帶打地將惶恐求饒的年輕弟子拽出中堂。


  「雷震,你看看自己教出來的都是什麼貨色?目無規矩,大放厥詞,簡直丟人現眼!」


  就在中堂內鴉雀無聲,氣氛愈發微妙之際,袁孝用餘光朝洵溱偷偷一瞥。見她眼神冷漠,面色陰沉,連忙起身上前,一邊將進退兩難的雷震拽回堂中,一邊怒氣沖沖地嚴辭斥責:「大小姐尚未開口,你豈敢憤然離席?難怪你的手下沒大沒小,原來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表面上,袁孝替洵溱教訓雷震,實際上卻是旁敲側擊地提醒他、袒護他。尤其是他將洵溱口中的「不辭而別」偷偷改成「憤然離席」,更是別具深意。


  殊不知,「不辭而別」乃雷震專橫跋扈,一人過錯。「憤然離席」卻是洵溱激怒在先,雷震離席在後,二人對錯各半。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蘊含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深意。


  在局面惡化到幾乎無法收場的緊張地步,於瞬息間洞悉事態變化,挺身而出並迅速切中要害,三言兩語左右逢源,化解僵局。此刻,就連柳尋衣也不得不佩服袁孝的精明圓滑,處世老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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