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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六章:外強中乾(二)

  「夫人何出此言?謝某縱有天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有此念頭!」


  「謝玄,我要提醒你,遭逢大變的賢王府之所以沒有衰亡,之所以沒有遭受排擠,之所以好端端地活到今天,全仗我爹和武當的庇佑。如今,我們與武當唇齒相依,榮辱與共。倘若我爹遭遇變故,僅憑賢王府現在的力量,豈能在風雨飄搖,虎狼橫行的江湖中苟全?洛陽乃北方繁盛之地,外邊不知有多少人覬覦賢王府的利益?又有多少人日思夜盼取我們而代之?」


  「夫人居安思危,謝某佩服……」


  「你要記住,覆巢之下無完卵!」凌瀟瀟眼神一寒,出言威脅,「休要以為我們父女落難,你能置身事外。從你背叛瑾哥的那天起,我們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一旦東窗事發,對你我皆沒有半點好處!」


  凌瀟瀟的威嚇,令謝玄羞憤難當,恨不能一掌拍碎她的腦袋。


  只可惜,謝玄縱使怒火滔天,卻不能不考慮重傷未愈的洛鴻軒及痛失父愛的洛凝語。凌瀟瀟再壞,可她終究是洛天瑾的髮妻,是洛鴻軒與洛凝語的親娘。再加上她與武當的血脈之親,令其成為賢王府苟延殘喘的最大依仗。


  一旦凌瀟瀟出現意外,謝玄第一個對不起的人便是洛天瑾。無論是為洛家的一雙兒女,還是為洛天瑾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謝玄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毀於一旦。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卻不能不在乎洛天瑾的「心血」。


  若非如此,謝玄早已在洛天瑾出事當夜隨他而去,又何必含羞忍辱地苟且偷生?

  心念及此,謝玄不得不再一次選擇隱忍:「夫人此言振聾發聵,令謝某萬分惶恐。我有自知之明,斷不敢暗藏禍心,更不敢與武林盟主為敵。」


  「並非我強人所難,實在是迫不得已。」見謝玄噤若寒蟬,凌瀟瀟方才心滿意足,從而神情一緩,淡淡地說道,「我爹以武林盟主之尊發出江湖追殺令,至今已有大半年,可柳尋衣仍不知所蹤。繼續耽擱下去,非但賢王府顏面無存,就連我爹……也要遭人非議。」


  「謝某明白……」


  「還有,外人追殺柳尋衣圖的是名利,人家可以幫忙,也可以不幫,誰也不能強求。但我們不同,我們要替瑾哥報仇,要盡自己的本分。當然,也要保住我爹的威望。」凌瀟瀟再三告誡,「即使天下人都對柳尋衣失去興趣,甚至對他網開一面,我們也要追查到底,不死不休。外人終究是外人,趨利避害是他們的本性。因此,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絕不能指望外人,應該依靠自己,因為只有自己最懂自己的痛。」


  「謝某一定全力追查柳尋衣的下落,給夫人和清風盟主一個滿意的交代……」


  「不僅給我們,也是給你和瑾哥一個滿意的交代。」


  「謝某謹記。」此時,謝玄不想在凌瀟瀟面前多留一刻,故而主動告辭,「若無其他吩咐,謝某先行告退……」


  「等一下!」


  未等謝玄離去,凌瀟瀟的聲音再度響起:「還有一事,我想……再問你一遍。」


  「夫人說的是……」


  「瑾哥與蕭芷柔那個賤人留下一對野種,至今存活於世。我已猜出其中一個野種是雲劍萍,但她畢竟是女兒家,掀不起什麼風浪。」凌瀟瀟的眼中寒光乍現,臉上的肌肉由於內心的憤怒而微微顫抖,「真正令我如芒在背,如刺在心的是另一個野種,卻不知……他是何人?」


  「這……」


  被凌瀟瀟舊事重提,謝玄不禁面露愕然,回答與前幾次如出一轍:「連夫人都猜不出他的身份,謝某又如何知曉?」


  「你真不知道?」凌瀟瀟驀然轉身,一雙精明的眸子死死盯著表情憨實的謝玄,彷彿要洞悉他的內心,「你可是瑾哥最信任的人,你們兄弟一向無話不說,難道……他真的沒有提過這件事?」


  謝玄故作苦思冥想,從而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沒有。」


  「你可不要騙我。」


  「夫人說的哪裡話?」謝玄自嘲道,「府主仙逝后,謝某如喪家之犬。若非夫人抬舉,我恐怕早已曝屍荒野,今日又豈敢在夫人面前撒謊?」


  「替我查一查!」凌瀟瀟對謝玄的回答依舊將信將疑,卻並未刨根問底,而是話鋒一轉,別有深意地說道,「憑你的本事,只要盡心儘力,天下沒有什麼事能難倒你。」


  「夫人謬讚,謝某愧不敢當。」


  「從今天開始,賢王府里裡外外雜七雜八的事,暫且交由雁不歸和慕容白他們,你只要全神貫注地辦好兩件事即可。」凌瀟瀟言辭柔和,但語氣卻不容置疑,「其一,儘快解決柳尋衣這個麻煩。其二,將瑾哥和蕭芷柔的野種找出來,並……殺無赦。」


  凌瀟瀟表現的越是狠戾,謝玄對柳尋衣的處境越是擔憂。無奈,他既要敷衍清風與凌瀟瀟,又要暗中保全柳尋衣,可謂夾縫生存,步履維艱。


  其處境,甚至比身處漩渦中心的柳尋衣還要複雜。


  稍作寒暄,謝玄懷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離開凌瀟瀟的房間。半個時辰后,武當弟子鄭松仁飛馬進入洛陽城,直奔賢王府而來。


  凌瀟瀟對待鄭松仁的態度與對待謝玄時截然不同。在她心裡,鄭松仁才是真真正正的自家人。


  「爹的身體如何?」凌瀟瀟親自為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鄭松仁遞上一杯茶,同時開口問道,「你火急火燎地趕來洛陽,是不是爹出事了?」


  「師姐放心,師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鄭松仁將茶水一飲而盡,乾的冒煙的喉嚨方才漸漸舒潤幾分,「他讓我告訴你,此次伏殺柳尋衣的計劃已經失敗,師姐不必再浪費時間。」


  「失敗?」凌瀟瀟暗吃一驚,「什麼意思?」


  「師父說,柳尋衣的背後有高人相助,我們在明而他們在暗,糾纏下去對我們愈發不利。更何況,柳尋衣銷聲匿跡已有大半月,師父推測他八成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現已趁亂回到江南。如今,江湖群雄已漸生不滿,對師父的手段也頗有微詞,尤其是被冒名頂替的『柳尋衣』當猴一般戲耍,難免有些……惱羞成怒。」


  「越是如此,爹越不能虎頭蛇尾。」凌瀟瀟思忖道,「之前追殺柳尋衣,武當並未參與太多,結果讓陸庭湘和金復羽渾水摸魚。他們的鎩羽而歸,令二人……尤其是陸庭湘在江湖中的威望大打折扣。雖然如此,但仍有緩和的餘地,因為他們不是武林盟主。如今不同,由爹親自挂帥,天下不知有多少雙眼睛死死盯著,結果仍讓柳尋衣漏網,這件事只怕……好說不好聽。」


  「師姐一言切中要害,師父他老人家正是這般心思。」鄭松仁恭維道,「師父說過,柳尋衣干係重大,不僅僅是替洛天瑾報仇,更是穩住自己的盟主之位。」


  望著侃侃而談的鄭松仁,凌瀟瀟黛眉一蹙,試探道:「爹是不是早已想好后招?你休要在我面前賣關子!」


  「師姐聰慧過人,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鄭松仁尷尬道,「師父讓我告訴你,用不了多久,柳尋衣必死無疑。」


  「這……」凌瀟瀟一愣,儼然沒聽懂鄭松仁的弦外之音,「什麼意思?」


  鄭松仁神情一稟,而後左右環顧,確認四下無人後,方才小心翼翼地湊到凌瀟瀟面前,低聲道:「眼下,師父和孤月、孤星兩位師叔已秘密前往臨安。」


  「嘶!」凌瀟瀟大驚失色,心生惶恐,「爹去臨安作甚?難不成要親自出手?經過上一次風波,皇帝龍顏大怒,百官惶惶不安。眼下的臨安城戒備森嚴,固若金湯,斷不會讓江湖人再有可乘之機。爹若冒險出手,萬一……」


  「師姐不必擔憂,師父此去臨安並非鬧事,而是……赴約。」


  「赴約?」凌瀟瀟面露愕然,「赴誰的約?」


  「其實,自從師父繼任武林盟主后,臨安一直有人來武當拉攏示好。只不過師父一向清高,對於那些別有所圖的人一直保持似親似疏,若即若離的微妙態度……」


  「等等!」凌瀟瀟揮手打斷,「你說『那些別有所圖的人』……究竟是什麼人?」


  「當然是朝廷的人。」


  「朝廷……難道是趙元?」凌瀟瀟狐疑道,「莫非他賊心不死?拉攏賢王府不成又將目標轉向武當?」


  「洛天瑾死後不久,趙元確實派人去過武當。但只有一次,被師父草草打發后,再也沒有派人來過。」


  「你的意思是……」凌瀟瀟若有所思,「除趙元之外,還有別人?」


  「正是!他們的臉皮比趙元更厚,哪怕師父對他們愛答不理,他們也不肯死心,一次又一次地派人攀交。」


  「究竟是誰?又有何目的?」


  「朝廷那些大臣我也分不清楚,不過聽他們的口吻……應該和趙元不是一路。」鄭松仁回憶道,「聽那些人說,趙元背後的靠山如今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趙元更是大勢已去,死到臨頭。如果我們再和他牽扯不清,難免遭受池魚之殃。反之,如果師父肯與他們精誠合作,則會得到諸多好處。」


  「朝廷的人一向巧言令色,他們的承諾斷不可信!」


  「師父也說這些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原本不想和他們產生任何瓜葛。可……」言至於此,鄭松仁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尷尬,「可不久前他們送來一道密信,師父看后態度大轉,決定去臨安與他們當面一敘,並在臨行前讓我飛馬來此,告訴師姐三件事。其一,不必再為真真假假的『柳尋衣』浪費時間。其二,用不了多久,柳尋衣的事就能徹底了斷。其三……」


  「等一下!」凌瀟瀟的心裡油生出一抹難以名狀的忐忑,急聲追問,「信中什麼內容?」


  「密信已被師父燒為灰燼,我也不知道信中的內容。」


  「這……」鄭松仁的回答令凌瀟瀟怛然失色,沉吟道,「其三是什麼?」


  「其三,師父去臨安這件事不想被外人知曉,因此他讓師姐儘快從賢王府抽調一些親信好手,前往臨安與武當弟子秘密埋伏,隨機應變,以防不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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