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母女重逢
「真相?」騰三石越聽越糊塗,雖不知前因後果,但見蕭芷柔和雲追月今日一反常態,心中篤定他們之間定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故而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什麼真相?與洛天瑾有什麼關係?與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這……」雲追月吞吞吐吐,似是有口難開。
「怎麼?」蕭芷柔眉頭一挑,面露不悅,「難不成事到如今你想反悔?」
「斷斷不是!」雲追月凝聲道,「柔兒,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也知道你在猶豫什麼?」蕭芷柔目不轉睛地盯著雲追月,直言不諱,「你擔心自己將真相說出來,萍兒會離你而去,是不是?」
「這……」
「什麼意思?」未等雲追月作答,滿心費解的雲劍萍突然插話,「此事與我有關?為何我要離爹而去?」
騰三石和常無悔站在一旁,滿頭霧水地望著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半晌也聽不懂他們的言外之意。
「雲追月,究竟是你告訴她,還是我告訴她?」
「柔兒,可否借一步說話?」面對蕭芷柔的逼問,雲追月依舊堅持自己的要求。
「真相早晚大白於天下,你為何……」
「有位龍公子……托我給蕭谷主傳句話。」
蕭芷柔話未說完,雲追月突然開口。此言一出,蕭芷柔的臉色驟然一變,聲音戛然而止。
當年,蕭芷柔為自己的一雙兒女留下一對龍鳳玉墜,並以「龍兒」、「鳳兒」作為他們的乳名。此刻,雲追月口中的「龍公子」,指的自然是蕭芷柔的兒子。
此一句,旁人聽的糊塗,可蕭芷柔卻聽的明白。
「你是說……」蕭芷柔神情緊迫,目光顫抖,一開口忽覺喉嚨發緊,竟是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柔兒,借一步說話!」
雲追月處變不驚,在騰三石几人錯愕的目光中,徑自朝遠處走去。
蕭芷柔心急如焚,未再有一絲遲疑,朝雲追月快步追去。
「龍兒在哪兒?」
當雲追月停下腳步的瞬間,蕭芷柔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煎熬,猛然拽住他的胳膊,炮語連珠似的問道:「你見過他?什麼時候?他過的好不好?又讓你給我帶什麼話?」
望著焦急萬分的蕭芷柔,雲追月不禁自嘲一笑:「也只有這個時候,你才肯與我單獨一敘。」
「雲追月,我不想與你東拉西扯,我只想知道龍兒的下落!」
「柔兒,我與你借一步說話,正為此事。」雲追月神情一稟,正色道,「關於你兒子的消息……眼下不宜讓義父知曉,否則他老人家必將痛苦萬分,生不如死。」
「難道龍兒出事了?」蕭芷柔大驚失色,臉色瞬間變的慘白無比,「難道龍兒他……死了?」雖是揣測,但蕭芷柔仍抑制不住地淚如雨下。
「不!你不必多想,你兒子現在安然無恙。」見蕭芷柔落淚,雲追月心痛如絞,趕忙安撫道,「只不過此事說來話長,眼下義父和萍兒都在等著,不是詳談的時候。」
得知自己的兒子安然無恙,蕭芷柔不禁長出一口氣,懸著的心登時踏實許多。她黛眉緊蹙,稍作思量,而後緩緩點頭:「今夜亥時初刻,你我在此相見,到時你再將龍兒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一言為定!」
「現在你先將萍兒的身世告訴她,讓我們母子相認……」
「等等!」
未等蕭芷柔轉身離去,雲追月突然開口阻攔:「有關萍兒的事,我想與你商量一下。」
「商量?」蕭芷柔一愣,狐疑道,「你我有約在先,還商量什麼?」
「柔兒,洛天瑾已死,你將真相告訴萍兒,除令她傷心之外,還有什麼好處?她現在是我的女兒,我待她視若己出,我們父慈女孝,其樂融融,難道不好嗎?若將真相告訴她,簡直比殺了她還殘忍。」
「莫非你想反悔?」
「不!」雲追月連連擺手,「我可以讓你們母女相認,但……但我求求你,讓我繼續做萍兒的爹好不好?如此一來,萍兒既有娘的疼愛,又有爹的護佑,豈不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如果讓她認了娘,卻又失去爹,你於心何忍?」
面對雲追月苦口婆心的勸說,蕭芷柔的眼中不禁閃過一抹遲疑之色。
「柔兒,相信我!我會照顧你們母女一生一世,絕不讓你們受半點委屈……」
「雲追月,你的心意我明白,並且極為感動。」躊躇片刻,蕭芷柔忽然眼神一正,拒絕道,「但真相就是真相,無論萍兒願不願意承認,無論她要經歷多少糾結痛苦,都無法改變事實的真相……」
「什麼真相?」見蕭芷柔不領情,雲追月不禁惱羞成怒,「真相是洛天瑾玩弄你的感情,欺騙你的身子,害你懷上兩個孽種,變成你一輩子都甩不掉的拖累……」
「啪!」
話音未落,蕭芷柔猛然揚手,扇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險些將其臉上的面具掀飛。
這一幕,被遠處的騰三石、雲劍萍、常無悔盡收眼底,三人同時一怔,紛紛心生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雲追月,你辱我太甚!」
望著怒不可遏的蕭芷柔,雲追月心生惶恐,連忙解釋:「柔兒,我無意傷害你,我只是痛恨洛天瑾那個狗賊……」
「洛天瑾已經死了!」蕭芷柔悲憤交加,教訓道,「你已經執迷二十多年,為何現在連一個死人都不肯放過?」
「不肯放過他的人是你,不是我!」雲追月羞憤道,「既然洛天瑾已死,你又何必再去探究什麼真相?」
「真相併不是你、我、洛天瑾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而是萍兒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他是洛天瑾的女兒,以前是、現在是、以後是、這輩子都是,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事實又如何?」雲追月固執道,「洛天瑾能做她爹,我同樣能做。我含辛茹苦將她養大成人,供她吃喝、教她武功。和我相比,洛天瑾根本不配做萍兒的爹。你也一樣,不配做萍兒的娘。現在,你有什麼資格從我手裡搶走我的女兒……」
雲追月此言直戳蕭芷柔的軟肋,令其悔不當初,肝腸寸斷,悲慟道:「我知道你為萍兒付出很多,但並不能改變萍兒與洛天瑾的關係。她已長大成人,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應該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如果我們一再隱瞞,待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她會恨死你我……」
「那就永遠不讓她知道真相……」
「在我看來,一直瞞著她,才是對她最大的殘忍。」蕭芷柔聲淚俱下,卻態度堅決,「我希望她自己抉擇,而不是幫她抉擇。你應該知道,如果我想告訴她真相,根本不必等到今天。正因為我尊重你、感激你,故而一直閉口不言,等你親口將真相告訴她。因此,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不要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這……」
蕭芷柔的一席肺腑之言,令雲追月左右為難。
「正如你剛剛所言,洛天瑾已死,萍兒永遠不可能回到他身邊。因此,在萍兒心裡,你永遠是她爹,她永遠不會棄你而去。」見雲追月目光遲疑,蕭芷柔語氣一緩,懇切道,「來吧!由你將真相告訴她,同時也讓我爹知道……他並非後繼無人,而是已經做了外公。」
「柔兒,那你呢?」雲追月痴痴地望著強顏歡笑的蕭芷柔,含情脈脈地說道,「既然洛天瑾已死,你能否徹底放下他,日後讓我照顧……」
「我早就說過,此生此世再不動情。這些話,日後休要再提。」
「可是……」
「走吧!」
蕭芷柔未再給雲追月開口的機會,驀然轉身,快步朝江邊走去。
「師父,你和我爹說了什麼?」雲劍萍迎上前去,連忙追問,「剛剛你們所說的真相……又是什麼?」
「萍兒,你過來!」
雲追月踱步而來,將不明所以的雲劍萍招至近前。在蕭芷柔期待而緊張的目光下,他猶豫再三,終究嘆息一聲,揮手朝江邊的祭品一指,問道:「萍兒,你可知蕭谷主為何讓你向北而拜?」
雲劍萍一臉茫然,緩緩搖頭。
「因為你剛剛祭拜的不是別人,而是……」言至於此,雲追月忽覺喉嚨生澀,似是咽喉被一隻無形之手死死掐住,憋屈而壓抑,心中更是百感千愁,說不出的滋味。
「而是什麼?」
雲劍萍一臉真誠地望著欲言又止的雲追月,眼神清澈而純凈,不參雜一絲一毫的雜質,宛若當年的滕柔。
「而是……你的親生父親。」
這句話,幾乎耗盡雲追月畢生的氣力,以至氣息急促,聲音顫抖。
「什麼?」
雲劍萍、騰三石和常無悔幾乎同時臉色一變,異口同聲,滿含震驚。
此刻,雲劍萍心亂如麻,方寸大亂,全然不知該如何應答。
「何為『親生父親』?」騰三石心念一動,隱約猜出一絲端倪,卻又難以在短時間內釐清頭緒,故而虎目一瞪,死死盯著心有不甘的雲追月,逼問道,「雲劍萍不是你的女兒嗎?怎會憑空冒出一個『親生父親』?她與洛天瑾有何淵源?如果洛天瑾是她爹,那……她娘又是誰?」
「這……」
「萍兒的娘……是我。」
未等雲追月作答,蕭芷柔的聲音悄然響起,登時在騰三石、雲劍萍、常無悔三人心中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你說什麼?」此刻,騰三石內心的震驚無以言表。他難以置信地望著鄭重其事的蕭芷柔,愕然道,「你說萍兒她……是你和洛天瑾的女兒?」
「是。」蕭芷柔跪在騰三石面前,賠罪道,「女兒不孝,將此事隱瞞這麼多年,望爹恕罪。」
「可是……這……你……」
驚訝、好奇、懷疑……霎時間,萬般滋味湧上心頭,令騰三石自己都分辨不出是喜是憂,是悲是憤。他手足無措,語無倫次,支支吾吾半晌,竟沒能說出一句整話。
「師父是我娘親?」雲劍萍眼淚汪汪地望著蕭芷柔,「難怪你對我如此體貼……」轉而她又將糾結的目光投向一言不發的雲追月,哽咽道,「爹,你們說的是真的?」
「是。」雲追月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裡生生擠出一個字。
「究竟是怎麼回事?」騰三石心急如火,渴望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當年,洛天瑾離開湘西騰族后,我發現自己已懷上他的骨肉……」
蕭芷柔將當年發生的一切娓娓道出,其中的曲折跌宕,險象環生,令騰三石几人聽的千愁萬緒,百感交集。
今日,她將掩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前塵舊事和盤托出,卻唯獨隱去自己還有一個兒子的事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