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同根相煎(二)
「你說什麼?」
面對秦明的叱問,秦苦陰陰一笑,道:「我要用你的狗命,換秦家弟子的益壽延年,你敢不敢答應?」
「秦苦,休要胡說八道!」秦三眼神一變,在喝斥秦苦的同時,亦將緊張的目光投向秦明,似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既然大家都是秦家子孫,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秦苦環顧四周,朗聲道,「今夜,我不僅要替爹娘報仇雪恨,而且還要替我爹奪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屬於他的一切?」此刻,秦明的臉色已陰沉到極點,語氣冰冷的不參雜一絲感情,「今時今日的秦家,還有什麼東西屬於他?」
「有!當然有!」秦苦自通道,「比如……被你強佔多年的家主之位。」
「嘶!」
此言一出,秦家眾弟子無不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紛紛變的尷尬起來。
「秦苦,你算什麼東西?」秦明怒極而笑,「就憑你,也配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我能讓秦家打破『短命詛咒』,能將『赤火上卷』和『玄水下卷』合二為一,從而令河西秦氏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秦苦篤定道,「而這些,你一樣都做不到。如果秦家繼續由你執掌,秦氏子孫將無一例外,全都活不過六十歲。」
「這……」
秦苦此言,盡含威脅挑釁之意,令秦明怒不可遏,同時令秦家弟子心生忐忑,面面相覷。
「我爹是家中長子,我是秦氏長孫,依照長幼順序,今日的秦家家主應該是我,而不是你!」秦苦炮語連珠似的說道,「你只是一個廢長立幼,謀權篡位的奸賊,是秦家的叛徒。」
「住口!」
「還有你們,這麼多年一直助紂為虐,與虎謀皮,難道你們忘記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嗎?」秦苦不理會秦明的喝止,反而將目光投向面色迥異的眾弟子,變本加厲地說道,「你們若還承認自己是秦家子孫,若還承認秦家的老祖宗,便隨我一起討伐奸賊,恢復正統。」
「住口!」
「只要你們迷途知返,過往之事我秦苦既往不咎。非但如此,我還會將『玄水下卷』公之於眾,讓秦家每一位弟子都能陰陽調和,益壽延年,再不受『短命』之苦。」
「住口!」
面對秦苦的「妖言惑眾」,秦明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羞憤,口中發出一聲暴喝,同時一股強勁的內力震蕩而出,登時將四周的牆壁震的晃動不已,沙石散落。
眾弟子被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一個個手足無措,不知所言。
「秦苦,你以為憑藉自己的花言巧語,便能動搖我在秦家十幾年的根基嗎?」秦明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陰戾之氣,聲音亮如洪鐘,回蕩在天地之間久久不能消散。
「當年,你爹犯下彌天大錯,被你爺爺逐出秦家,此事秦家上下有目共睹,豈容你狡辯?」
「當年若非你暗中設局,爺爺豈能誤會我爹?」秦苦駁斥道,「你的家主之位是騙來的,根本不能作數!」
「真是天大的笑話!」秦明不屑道,「你以為他們會聽信你的一面之詞?」
「你究竟做過什麼事,自己心裡清楚。」說罷,秦苦將別有深意的目光投向秦氏三傑,哼笑道,「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秦苦此言,令秦氏三傑的臉色變的難看至極。
「混賬東西!我已給過你重新做人的機會,可惜你冥頑不靈,屢教不改。」秦明虎目一瞪,怒聲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顧念叔侄之情,今夜便替秦家的列祖列宗清理門戶。」
「應該清理門戶的人是我!」秦苦毫不示弱,嗆聲道,「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殺了他!」
秦明的眼中殺機一閃,猛然發出一道喝令。
然而,面對秦明的命令,秦家眾弟子卻是猶豫不決,遲疑不定。
儼然,剛剛秦苦的一番慷慨陳詞,以及拋出的「條件」,已令眾弟子心生動搖。
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是人皆不願英年早逝,更何況是家財萬貫,有權有勢的秦氏子弟?
「幹什麼?」
見眾弟子左顧右盼,遲遲不肯出手,秦明勃然大怒,呵斥道:「如果你們被秦苦的妖言蠱惑,便是與他同罪,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說罷,秦明將冷厲的目光投向秦氏三傑,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們上!」
秦氏三傑相互對視一眼,稍作遲疑,而後齊聲領命:「遵命!」
「秦府主,稍安勿躁!」
然而,未等秦氏三傑向秦苦發難,一道渾厚的笑聲陡然自院外傳來。
緊接著,以謝玄、雁不歸、鄧長川為首的上百名賢王府弟子,全然不顧秦家守門弟子的重重阻攔,大步流星地闖入內院。
見此一幕,秦明的心裡「咯噔」一沉,同時一抹極為不祥的預感,情不自禁地自心底迅速攀升。
「謝二爺?」
雖然秦明已猜出今夜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局,但他仍不願主動與謝玄撕破臉,故而佯裝懵懂地問道:「你們這是……」
「秦府主別誤會,我們來此絕非故意找茬,而是原因有二。」謝玄不急不緩地解釋道,「其一,我們收到消息,昨夜在賢王府為非作歹的宋玉,如今正在貴府做客,我們奉府主之命前來探明真偽。其二,聽說鄙府下三門的副執扇,來此與秦府主一敘叔侄之情,我們順便接他回去。秦府主應該有所耳聞,這幾日……城中不太平。段堡主剛剛出事,我們不希望秦苦重蹈覆轍。」
謝玄的話,令秦明的腦中一陣轟鳴。霎時間,千思萬緒齊聚心頭,令其心亂如麻,難以理清頭緒。
「洛天瑾為何知道宋玉在這裡?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洛天瑾設下的圈套?」秦明的腦中飛速盤算,心中暗暗思忖,「不對不對!如果洛天瑾早就洞悉一切,為何昨夜會讓宋玉救走艾宓?難道……是洛天瑾精心策劃的一場苦肉計?可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秦明越想越亂,越想越糊塗,但迫於眼前的情形,由不得他仔細斟酌,故而將心一橫,搪塞道:「謝二爺消息有誤,宋玉不在這裡。」
「在與不在,一搜便知。」秦苦挑唆道,「秦明,你敢不敢讓謝二爺搜查?」
「謝二爺,這裡畢竟是我們的地方,你若執意搜查,只怕……不合規矩。」秦大插話道。
「洛陽城究竟是誰的地盤,恐怕閣下尚未弄清楚。」鄧長川冷笑道,「如果宋玉不在貴府,我等失禮,自會向秦府主奉茶認錯。但如果宋玉在這裡……恐怕秦府主要親自向武林盟主解釋清楚才行。」
「賢王府弟子聽令,給我里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搜!」
「是!」
雁不歸一聲令下,賢王府弟子欲四散搜查。情急之下,秦大怒喝一聲,秦家眾弟子紛紛抽出刀劍,與賢王府弟子形成對峙之勢。
一時間,雙方劍撥弩裝,互不相讓,院中的氣氛緊張到極點。
「秦府主,這是何意?」謝玄面露不悅。
「謝二爺只憑一個難辨真假的消息,便讓人在我的府邸搜查,此事若宣揚出去,讓秦某顏面何存?」秦明故作鎮定,強詞奪理。
鄧長川面露鄙夷,反問道:「秦府主,你是擔心自己的顏面,還是擔心被我們搜出宋玉?」
「鄧五爺說話可要有憑有據。」秦三反駁道,「休要血口噴人!」
「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秦苦環顧四周,戲謔道,「如果不鬧出一個結果,恐怕今夜很難收場。」
秦明眉心一皺,狐疑道:「此話何意?」
「你、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場!」秦苦用長空刀直指秦明,挑釁道,「此戰,將決定三件事。其一,『玄水下卷』的歸屬。其二,秦家家主的人選。其三,謝二爺及賢王府弟子的去留。無論勝負如何,你我之間的仇怨一筆勾銷。如何?大名鼎鼎的『霸刀』,可敢應我『鬼見愁』的挑戰?」
秦明的眼皮微微抖動,沉聲道:「你憑什麼向我挑戰?」
「就憑我是秦家的長子長孫!」秦苦義正言辭道,「你可以拒絕任何人,唯獨不能拒絕我。一句話,你敢不敢為了秦家弟子的生死存亡,為了秦家血脈的長久延續,與我決一死戰?」
「秦苦,你不要逼我!」
「我願立下生死狀!」秦苦根本不理會秦明的反應,徑自向謝玄說道,「請謝二爺及在場所有人做個見證。今夜,無論我與秦明誰生誰死,都與其他人無關。」
「我答應你的要求。」謝玄欣然允諾,毫不猶豫,「如果你敗於秦府主之手,我馬上率人離去,也算……給河西秦氏一個面子。」
「秦明!」秦苦將兇狠的目光投向一言不發的秦明,咬牙切齒地說道,「若是你贏,我願交出『玄水下卷』,此生此世不再與你爭秦家家主之位。但若是你輸,我只要一樣東西即可。」
「什麼?」
「你的狗命!」
此刻,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匯聚在秦明身上,尤其是秦家眾弟子,更是滿臉期待,一個個心情激動,眼眸放光。
見狀,秦明不禁暗暗叫苦,今夜與秦苦的生死一戰,恐怕是避無可避。
如果他臨陣退縮,莫說謝玄不肯罷休,就連秦家弟子也不會答應,必對其心生鄙夷,甚至棄他而去。
萬物皆可失,唯有人心不可失。此一節,秦明自然心如明鏡。
「考慮的如何?」秦苦逼問道,「你可敢應戰?」
「我可以與你一戰。」秦明眼神一狠,幽幽地說道,「但除了剛剛說的三個條件外,我還有一個要求。你若敢答應,我便接戰。」
秦苦一愣,遲疑道:「什麼要求?」
「如果輸的人是你,你非但要留下『玄水下卷』,而且還要留下自己的性命!」
說罷,一股殺氣登時衝天而起。與此同時,龍淵刀「倉啷」出鞘,於夜空中劃過一道刺眼的銀弧。
見狀,秦苦的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嗜血的獰笑,長空刀朝天一指。霎時間,刀鋒顫抖,金鳴震天。
這,便是秦苦給秦明的最終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