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石破天驚
蕭芷柔的聲音冰冷的不含一絲感情,猶如一把利劍,深深插入雲追月的心窩,令其胸中如堵,苦悶非常。
「柔兒,你真要為那個負心人與我一戰?」雲追月眼睛通紅,難以抑制的淚水漸漸模糊雙眸。
見雲追月字字句句離不開「洛天瑾」,蕭芷柔又羞又惱,不禁黛眉緊蹙,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用儘可能鎮定的語氣回答道:「既然你已認定我是替他出頭,那無論我再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即是如此,多說無益,你……出手吧!」
「出手?」
頃刻間,雲追月只覺頭暈目眩,天旋地轉,自己好似墜入無盡深淵一般,內心深處那股空蕩蕩的失落感無以復加。
眾目睽睽之下,雲追月旁若無人般踉蹌著步子,繞著一動不動的蕭芷柔反覆徘徊,似哭死笑,喃喃低語:「你竟然讓我出手?從小到大,我只會『為』你出手,卻從未『對』你出過手。而今,你竟然為了一個忘恩負義的偽君子,將我視為仇敵,還要……還要讓我對你出手?呵,真是可笑、可憐、可悲、可恨!」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咬牙切齒的雲追月口中硬生生擠出來的。
然而,面對雲追月的半瘋半醒,蕭芷柔卻靜若雕塑,一言不發,只是目無表情地注視著他,任由他時而哽咽、時而狂笑、時而自嘲、時而咒罵、時而深情款款、時而怒火衝天……
蕭芷柔的沉默,在雲追月看來即是無視。
無視,是對一個人最大的輕蔑與侮辱,令本就心生極端的雲追月愈發怒不可遏,愈發失去理智。
「好!」
突然,雲追月肆無忌憚的狂笑陡然收斂,眼中爆發出一股兇猛狠戾的殺機。
他站在蕭芷柔身前不足三尺的地方,一雙猩紅的血目惡狠狠地瞪著他最最深愛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你不仁,便休怪我不義!與其讓你活著被洛天瑾一再欺騙,不如由我親手殺你,替你了結塵世間的痛苦。」
言至於此,雲追月的眼眶再度紅潤一圈,他拚命克制著內心的悲憤,用顫抖而堅定的聲音,顫顫巍巍地說道:「柔兒,如果……如果你死於我手,我絕不獨活。我願陪你上九天、下黃泉,生生世世永遠相伴……」
雲追月一番痛徹心扉的表白,令蕭芷柔的內心泛起一絲難以名狀的哀愁。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雙眸淚珠凝結,默默無聲地注視著肝腸寸斷的雲追月,沉寂半晌,終究一言未發。
見雲追月欲對蕭芷柔出手,騰三石不禁心急如焚,如坐針氈。他贈雲追月「極元丹」,是想借他之手教訓洛天瑾,卻萬沒料到結果竟會報應在自己女兒身上。
雖然有心制止,但礙於自己的身份及眼下的場合,騰三石又不得不穩住心神,硬逼著自己裝作無事發生一般,靜靜地坐在一旁作壁上觀。
突然,雲追月後退一步,縮在袖中的右掌漸漸凝聚出一股淡青色的氣旋。
霎時間,論劍台上的空氣劇烈顫抖起來,砂石土礫無風而起,在四周觀戰之人的眼中,這一刻,天地間的一切彷彿漸漸變的扭曲。
「好強悍的內力!」玄明震驚道,「雲施主的武功,似乎比昨日更勝一籌。」
玄明此言,立即引來四周一片驚呼,他們看向雲追月的眼中紛紛浮現出一絲忌憚之色。
「素聞絕情谷主武功蓋世,今日雲某倒要斗膽請教請教!」
此刻,雲追月身上的黑袍隨風飄動,「哧哧」作響,他的語氣與之前的痛苦糾結截然不同,變的陰沉而冷漠。
見狀,與蕭芷柔關係匪淺的騰三石、唐阿富等人,無不將心提到嗓子眼,皆在暗中替她捏著一把冷汗。
眾所周知,雲追月的《龍象寶典》何其恐怖?如今見蕭芷柔一介弱質女流,是人皆替她心生憂慮,亦或暗道惋惜。
「不必猶豫,雲聖主……儘管出手。」
女人畢竟是女人,蕭芷柔的感情變化不像雲追月那般堅決,因此她的聲音聽上去依舊有些為難。
「啊!」
愛之深,恨之切。雲追月仰天長嘯,不足以表明心中的痛苦與怨憤,卻足以衝破九霄,震徹天地,恨不能令方圓數十里,皆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愛恨情仇。
一聲怒吼,彷彿要遮蔽世間一切美好。怨恨與妒忌、憤怒與痛苦,充斥在天地之間,不由地令天地肅穆,日月暗淡,山河蕭瑟,人心凋零。
「柔兒,不要怪我!」
雲追月本就心懷怨妒,此刻又見蕭芷柔對自己的愛意一再冷漠拒絕,不禁由愛生恨,滔天怒火瞬間溢滿心頭。
驀然揮掌,十成功力盡聚於掌心之中。青風氣旋破空而出,勁氣四溢呼嘯而起,虛空破碎,龍象長吟,驅雷策電,翻江倒海。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雲追月的掌風,將蕭芷柔的一襲白衣吹的上下飛舞之時,巍然不動的蕭芷柔陡然眼神一凝,玉掌自身側微微翻轉,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旋倏忽而出。
「呼!」
與此同時,一股絲毫不亞於雲追月的浩瀚之氣,瞬間自蕭芷柔的身後升騰而起,並以排山壓卵之勢,令被雲追月的黑暗氣勢所籠罩的半壁山河,重新展露在晴天碧日之下。
電光朝露之間,蕭芷柔催動玉掌,與雲追月呼嘯而至的罡猛掌勢迎面相對。
一白一青,兩股雄厚而恐怖的內力氣旋瞬間交織。與此同時,二人的手掌亦毫不閃避地狠狠撞在一起。
「轟!」
須臾間,地動山搖,龍吟虎嘯,山中鳥兒四散而飛,空靈幽谷之中狂風肆虐,發出陣陣鬼哭狼嚎,似是在向上天抗議,怪力亂神破壞山間美好的意境。
此情此景,令人目瞪口呆,驚駭不已。
「嘭!嘭!嘭!」
緊接著,論劍台上成千上萬塊青磚盡數掀飛而起,於半空中轟然破碎,爆發出一陣陣如炸雷般的驚天巨響,在一道道勁氣漣漪的輻射下,瞬間化作一圈圈碎石氣浪,朝四面八方輻散而出。
見此一幕,四周觀戰之人登時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無不紛紛矮身閃避,同時瘋狂調動內力,死死護住自己的身體要害,以免遭受波及。
只此一招,足令天下英雄對一向神秘低調的絕情谷主刮目相看。
一切說起來慢,實則只在瞬息之間。
片刻之後,數十道碎石氣浪於眾人頭頂橫掃而過,「噼噼啪啪」地散落在山谷深淵,天地間四處亂竄的勁氣漸漸偃旗息鼓。
亂風消散,塵埃落定,眾人方才鼓起勇氣緩緩起身抬頭,一個個滿眼敬畏地朝論劍台望去。
此時,華山之巔哪裡還有「論劍台」的影子?早已變成一片坑窪遍布,滿地碎石的廢墟。
驚駭之餘,眾人再度聚睛觀瞧,卻見一片狼藉之中,蕭芷柔紋絲不動,亭亭而立。
一身白衣隨風輕舞,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一般,非凡沒有半點狼狽之意,反而依舊美的不可方物。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此刻,整座論劍台皆已被二人強橫的內力土崩瓦解,消失殆盡。唯獨蕭芷柔腳下站立的一塊青石,仍舊完好無損,一塵不染。
距蕭芷柔十米之外,雲追月滿身污泥,汗如雨下,氣喘吁吁,口溢鮮血。
尤其是他的右臂,此時宛若殘花敗柳一般垂於身側,搖搖欲墜,儼然已是分筋斷骨,不能再用。
「這……」
眼前的一幕,令全場爆發出一陣難以置信的驚呼。
蕭芷柔與雲追月雙掌相對,一人完好無損,一人整臂而折,二人的武功高下立判。
天下英雄慧眼識珠,但誰也沒能料到,蕭芷柔竟能一招力挫雲追月。
習武之人皆心知肚明,二人的內力若非天差地別,斷不可能做到一招克敵。
換言之,蕭芷柔的內力之渾厚,遠勝雲追月。
旁人不知,但蕭芷柔卻心如明鏡。自己之所以能輕而易舉地壓制雲追月,並非她天賦異稟,對武學領悟精深,只因她曾吸收融合了葉桐幾十年的深厚內力,再加上自身二十幾年的積累修行,方才有如此恐怖,乃至逆天的成就。
殊不知,昔日的葉桐號稱「江湖第一高手」。此言雖有誇張之處,但也足以證明葉桐絕非庸碌之輩。在當年即便不是天下第一,也是武林中屈指可數的頂尖高手。
只憑葉桐幾十年積攢下來的內力,恐怕比之今日的雲追月,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更何況,蕭芷柔非但吸納葉桐的全部內力,而且又後天修鍊二十幾年,其內力之精純雄厚,自是不言而喻。
騰三石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一幕,心中暗暗驚詫:「杜襄服下極元丹,非但傷勢痊癒,而且內力大增。可即便如此,他在柔兒面前仍舊不堪一擊。如此說來,柔兒的武功……究竟又恐怖到何種境地?」
此時此刻,全場一片肅靜,眾人無不瞠目結舌,不知所言。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
依眼下的中原武林而言,蕭芷柔才是真真正正的一枝獨秀。
或許她仍不是天下第一,但比起在場的洛天瑾、金復羽、雲追月、玄明、清風等一眾頂尖高手,蕭芷柔絕對更勝一籌。
「嘶!」
然而,未等眾人從恍惚中回過神來,一聲低吟突然響徹於眾人耳畔,在鴉雀無聲的華山之巔顯的異常清晰。
眾人大驚,紛紛循聲而望,但見此時的蕭芷柔竟是黛眉緊蹙,眼泛痛楚。
不知何時?她那白皙無暇的額頭上,已經布滿細密的汗珠。
「怎麼回事?」
見此情形,四周之人無不大驚失色,同時在心中暗暗揣測。
在成千上萬道目光的緊緊注視下,蕭芷柔用手緊緊捂住心口,透過白紗,人們能依稀看到她紅唇緊抿,一副強忍不適的痛苦模樣。
見此一幕,場邊剛剛從昏迷中蘇醒的洛天瑾,以及騰三石、唐阿富等人紛紛臉色一變,一個個看向蕭芷柔的目光中,瞬間溢滿擔憂之意。
「府主,蕭谷主這是……怎麼了?」謝玄錯愕道,「莫非受了內傷?」
「不!」洛天瑾的眼神虛弱而心疼,有氣無力地緩緩搖頭,「柔兒並非受傷,而是……舊疾。」
「舊疾?」謝玄驚詫道,「什麼舊疾?」
「我與柔兒相識時,她便有心口痛的毛病。只不過,當年她只是隱隱作痛,並且轉瞬即逝,痛楚遠不似今日這般強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