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再起波瀾
當洛天瑾在謝玄等人的攙扶下,急匆匆地來到江一葦的房間時,三五個郎中皆是一臉惶恐,一個個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口中連連嘆息。
他們在惋惜江一葦的同時,亦在替自己的前途命運而暗暗捏一把冷汗。
此刻,傷痕纍纍的江一葦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雙眸緊閉,面色發青,後背的衣衫被鮮血浸透。肩胛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雖已灑下金瘡葯,但鮮血仍抑制不住地「汩汩」外冒。
令人詫異的是,江一葦的血並非殷紅,而是紫黑。
桌上擺著一個血跡斑斑的托盤,盤中放著十幾根銀針,以及一支箭羽。
這些,都是從江一葦身上拔出來的。
「如何?」
謝玄擔心洛天瑾激動傷身,故而率先朝郎中們問道:「江一葦的傷勢如何?」
聞言,幾個郎中皆是一臉苦澀,一個個左顧右盼,唯唯諾諾,誰也不敢冒然答腔。
「你說!」
雁不歸伸手一指年紀最長的郎中,沉聲道:「實話實話,恕你無罪!」
「是。」郎中顫顫巍巍地朝洛天瑾拱手一拜,吞吞吐吐地說道,「其實,江三爺的外傷並不致命,但……」
言至於此,郎中不禁輕嘆一聲,伸手朝江一葦身上的傷口一指,又道:「府主請看,江三爺的傷口難以癒合,並且血色紫黑,儼然是身中劇毒之兆。」
洛天瑾在江一葦的身上掃了一眼,側目望向桌上的托盤,遲疑道:「便是這些東西傷了他?」
「正是。」郎中小心翼翼地捏起托盤中的銀針、箭羽,解釋道:「府主請看,這些銀針、箭羽的尖端發烏髮黑,顯然被人淬過劇毒。」
「可否查出是何毒藥?」慕容白道,「可有解藥?」
「這……」聞言,郎中不禁面露愧色,賠罪道,「恕在下德薄智弱,醫術不精,實在……實在查不出究竟,更無法化解此毒。」
謝玄臉色一變,轉而望向其他幾名郎中,質問道:「那你們呢?」
「請府主恕罪!」郎中們齊齊跪倒在地,一個個儘是誠惶誠恐的忐忑模樣。
「連小小的毒藥都解不了?」雁不歸冷聲道,「府主養你們又有何用?」
「冤枉啊!」年長郎中急忙解釋道,「此毒絕非單一毒物,而是混合多種毒物淬鍊而成,以老朽這麼多年行醫的經驗判斷,銀針與箭羽上的劇毒,至少是三十種劇毒之物混合而成。俗話說『萬物相生相剋』,依理而言,天下的確無不可解之毒。然而,若想解毒,必須先弄清此毒究竟由哪些毒物混合而成?成分各占幾何?又是用什麼法子淬鍊?其成分、佔比、淬鍊順序皆不容有一絲一毫的紕漏。如若不然,便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劇毒,即便找出解藥也於事無補。弄清毒藥尚且難如登天,配製解藥更是比登天還難。因此……除非找出施毒者,向他索要解藥,否則即便是大羅金仙下凡,只怕也……也……唉!」
見郎中一副有苦難言的委屈模樣,洛天瑾微微擺手道:「此事怪不得你們,爾等不必愧疚。」
「多謝府主!多謝府主!」
「你們實話告訴我,江一葦還能撐多久?」洛天瑾話鋒一轉,眼中充滿期待。
「這……」郎中遲疑道,「依照常理,身中如此劇毒,即便江三爺內力深厚,也斷不可能撐過一個時辰。可是,從傷口跡象判斷,江三爺中毒已經接近三個時辰,卻仍一息尚存,這……真是咄咄怪事。」
「什麼意思?」
「老朽愚鈍,實在想不通其中緣故。」郎中搖頭道,「這種情況老朽生平罕見,若非江三爺體質異於常人,便是上天庇佑,讓江三爺撐到現在。」
說罷,郎中又抓起江一葦的手腕,細細號脈,再度面露驚奇之色,回稟道:「江三爺脈象虛弱,儼然垂死之兆。然而,脈象虛弱卻不斷續,似乎……短時間內並無性命之虞。」
「又是垂死之兆,又是性命無虞,到底哪句話是真的?」謝玄不耐道。
「這……」郎中遲疑片刻,突然跪拜道,「老朽斗膽諫言,立即將江三爺送回賢王府,請桃花婆婆為其診治。」
「不錯!桃花婆婆乃一代神醫,相信她定能找出解救江三爺的辦法。」其他郎中連忙附和道,「江三爺雖昏迷不醒,但只要他尚未毒發身亡,我們便有法子為其續命,待見到桃花婆婆后,相信定有解毒之法。」
「這……」謝玄沉吟道,「府主,以江一葦的狀況,只怕多耽誤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不如……先派人將他送回洛陽?」
洛天瑾眉頭深鎖,思量片刻,最後卻緩緩搖頭,令眾人大為不解。
「可江一葦的傷……」
「生死有命,不必強求!」
「是。」
見洛天瑾心意已決,謝玄幾人不敢爭辯,只能拱手領命。
「府主,這些銀針、箭羽頗為眼熟。」謝玄凝視著托盤中的暗器,遲疑道,「似乎曾在哪裡見過。」
「這支箭羽我識得。」洛天瑾幽幽地說道,「出自唐軒的弟子黎海棠。」
「如此說來,這些銀針則出自唐軒之手?」謝玄恍然大悟道,「是龍象山的人偷襲江一葦!」
「奇怪!」慕容白費解道,「江一葦奉命引董宵兒、呼延霸去千尺幢,怎會無緣無故地跑去驚擾龍象山?莫非是龍象山的人在半路設伏?」
「不可能!」謝玄沉聲道,「昨夜之事,除我們幾人之外,再無其他人知曉,龍象山又豈能知道江一葦的行蹤?更不可能提前設伏!」
「如果不是半路設伏,便是他主動跑到龍象山的地盤,並引起唐軒師徒的警覺。」雁不歸分析道,「可我想不通,江一葦為何要去龍象山別苑?」
「此事定有隱情。」洛天瑾目光深邃,死死凝視著生死不明的江一葦,諱莫如深地說道,「江一葦一定查探出龍象山某些鮮為人知的秘密,因此才會被人滅口。」
「秘密?」
「我相信,真相很快會水落石出。眼下,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
說罷,洛天瑾從江一葦的腰間拽出血跡斑斑的玉龍令,並將其交給雁不歸,眼中猛然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機。
「拿此令牌,將玉龍宮其餘弟子召集起來。切記,日出之前,定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殘局收拾乾淨。」
「府主放心!」
……
拂曉,絕情谷別苑。
整整一夜,心情複雜的蕭芷柔一直陪在雲劍萍身旁,親自為其熬藥治傷,從未離開半步。
一個時辰前,黎海棠奉命前來接回雲劍萍,卻吃到閉門羹。不肯死心的他偷偷翻牆入院,結果被常無悔等人生擒,並五花大綁地送至正堂,交由唐阿富處置。
僵持之際,吳雙大搖大擺地登門拜訪,令堂中的局勢變的愈發複雜。
「吳少俠不請自來,不知有何貴幹?」常無悔一邊小心提防著吳雙,一邊試探道,「我們絕情谷與你似乎素無往來,亦無恩怨。」
吳雙的目光在堂中掃視一圈,見到五花大綁的黎海棠,以及虎視眈眈的風無信等人,不禁面露愕然,好奇道:「你們這是……」
「吳少俠來的正好!」
由於吳雙與龍象山頗有淵源,因此黎海棠對吳雙並不陌生。
見到吳雙,黎海棠宛若見到救星一般,登時面露喜色,忙道:「吳少俠,他們將萍兒囚禁起來。我奉聖主之命前來要人,卻不料被他們拒之門外。我不甘心,他們便將我捆綁起來。」
吳雙一愣,轉而一臉古怪地望向唐阿富,遲疑道:「我剛剛去過龍象山別苑,得知雲劍萍在你們手中。你們與她無冤無仇,為何要禁錮人家?」
「此事與你何干?」唐阿富神情冷漠,語氣平淡,幾乎不含一絲感情,「你來作甚?」
「我與雲劍萍相識一場,我來看看她的傷勢如何?」言至於此,吳雙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狐疑之色,反問道,「你們無緣無故地囚禁一個姑娘,究竟是何居心?」
唐阿富淡淡地回道:「雲姑娘傷勢無礙,閣下不必擔心。如無他事,恕不遠送!」
「等一下!」黎海棠急聲道,「吳少俠,你不能走,你一定要幫我救出萍兒。直至此刻,萍兒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他們不讓我帶走萍兒,一定另有圖謀。」
「這……」
「吳雙,絕情谷的事,外人不得插手。」唐阿富打斷吳雙的思緒,幽幽地說道,「我們與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休要多管閑事。」
「話雖如此,但你們至少給人家一個解釋才對。」吳雙撇嘴道,「雲劍萍是雲追月的女兒,龍象山的大小姐,現在被你們囚禁起來,生死不明,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至少,你們應該讓他見見雲劍萍,知道她是否安好,如此才能回去向雲追月復命。」
「不錯!」黎海棠連連點頭道,「我是來接萍兒回家的,不是來找麻煩的。如果我來鬧事,也不會孤身前來。反倒是你們,扣下我家小姐不說,反而將我視為蟊賊,真是豈有此理!」
「你們……」
「阿富!」
突然,蕭芷柔的聲音自後堂傳出。
白衣飄飄,翩躚而出,蕭芷柔身後還有一道身姿踉蹌的倩影,赫然是傷勢稍緩的雲劍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