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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非常之法(三)

  「什麼?」


  洛天瑾此言,令在場之人無不大吃一驚,紛紛面露驚愕之色。


  「府主要……要我殺了任無涯?」


  柳尋衣難以置信地望著神情冷峻的洛天瑾,詫異道:「他……他不是府主的朋友嗎?」


  「他從來都不是我們的朋友。曾經只是我們的『墊腳石』罷了。」洛天瑾冷漠道,「但從現在開始,任無涯已變成我們的『絆腳石』,必須除之而後快。」


  「這……」


  洛天瑾的話猶如當頭一棒,令柳尋衣震驚不已,腦中一片混沌。


  「慕容白剛剛所言不虛,一旦明日有人拿我們與玉龍宮的關係大做文章,即便我能贏得比武,也必然輸於人心。」洛天瑾淡淡地說道,「因此,為免落人口實,我們必須先為自己找條退路。只有除掉任無涯,明日我才能據理力爭,舌戰群雄,讓所有想要詆毀我的人統統閉嘴。」


  「可是……」


  「明天我會找一個合適的理由,解釋今天發生的一切。」洛天瑾似乎看破柳尋衣的心思,擺手道,「我要讓天下英雄知道,我與任無涯只是假意結交,實則是要為江湖除害,為武林剷除一個敗類。至於你轉投玉龍宮之事,亦是我們精心安排的一場局,目的是騙取任無涯的信任,讓其放鬆警惕,方便下手。」


  謝玄面露激動,快速說道:「如果只是紅口白牙,府主這番解釋自是蒼白無力。但若能拿出任無涯的首級,結果將大不相同。」


  「不錯!」江一葦連連點頭,「只要除掉任無涯,一切不利於我們的流言蜚語都將變成一場笑話,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饒是金復羽長著一千張嘴,也休想蠱惑人心。府主先利用任無涯幫自己掃清障礙,然後再來一招釜底抽薪,金蟬脫殼。著實高明,我等佩服!」


  「可是我們這樣做……未免有過河拆橋之嫌……」


  「住口!」


  柳尋衣話未說完,謝玄的眼神陡然一寒,質問道:「柳尋衣,難道你真把自己當成玉龍宮的冢虎旗主嗎?」


  「當然不是。」柳尋衣極口否認,同時面露糾結,「只不過……我今天才剛剛磕頭拜他為義祖,現在卻要我親手殺他,實在是……」


  「尋衣,難道你忘了我剛剛的教誨嗎?」洛天瑾眉頭微皺,再三叮囑,「成大事者,必要不拘小節,甚至不擇手段。你拜任無涯為義祖,只是權宜之計,豈能當真?明天我會在天下英雄面前替你解釋清楚,你不必擔心自己會背上兩面三刀,欺師滅祖的惡名。」


  面對洛天瑾的「諄諄教導」,柳尋衣思緒萬千,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柳尋衣,你在猶豫什麼?」江一葦眉頭一挑,語氣頗有刁難之意。


  「府主此舉並非君子所為,更像是……小人行徑。」柳尋衣自知言語冒犯,但仍按捺不住內心的波瀾,斷斷續續地說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如此殺雞取卵,難道府主不怕被天下英雄唾棄嗎?」


  「柳尋衣,你太放肆了!」


  謝玄勃然大怒,欲揮掌朝柳尋衣打去,卻被洛天瑾先一步喝止。


  洛天瑾目無表情地望著猶豫不決的柳尋衣,淡淡地問道:「尋衣,對付君子自然不能用小人行徑,但對付小人……卻可以不計手段。」


  「什麼?」


  「今天你在論劍台看的清清楚楚,董宵兒和呼延霸出手時皆有極大保留,可知為何?」


  「這……」


  「因為任無涯從未將我們當成真正的朋友。」洛天瑾冷笑道,「他故意讓董宵兒和呼延霸留手,反而讓你上台與司無道拚死一戰,足見其心不誠。今日一早,我已按照事先約定,將兩家的關係當眾挑明,可任無涯卻對我耍心機,使手段,又豈是君子所為?我與他之間從未有過真正的坦誠,一切皆是相互利用罷了。他對我不仁,休怪我對他不義!尋衣,如果將今天的局面調換一下,試問任無涯又肯不肯放過我們?」


  「我……不知道。」柳尋衣心煩意亂,如實作答。


  「對付任無涯這種貪婪自私的老狐狸,哪有什麼君子所為、小人行徑?」謝玄慍怒道,「你對他講道義,他會與你講道義嗎?天真幼稚,可笑可恨,哼!」


  柳尋衣眼神複雜地望著洛天瑾,沉默許久,突然問道:「敢問府主,這招金蟬脫殼,釜底抽薪,究竟是你見任無涯不仁在先,故而臨時起意……還是早在與他聯手之前,便已設下一張天羅地網?」


  「同樣的結果,何時起意又有何區別?」洛天瑾饒有興緻地反問道。


  「我只是好奇……」


  「尋衣,人心叵測,江湖險惡,很多事遠不如你想象中那般美好。」洛天瑾打斷道,「為師知道你的性子,故而奉勸你一句,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因為真相會令你大失所望。」


  言盡於此,柳尋衣已猜到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說到底,洛天瑾從一開始就設計好一盤棋。金復羽、任無涯、柳尋衣,甚至天下群雄全都變成一顆顆棋子,被他把玩於股掌之中而渾然不覺。


  心念至此,柳尋衣對深不可測的洛天瑾愈發欽佩,同時愈發忌憚。


  「如何?」洛天瑾神情一稟,正色道,「你敢不敢去取任無涯的首級?」


  「我……」


  「尋衣,府主言之有理,成大事者應不拘小節。」慕容白見柳尋衣遲疑不定,不禁輕輕嘆息,低聲勸道,「眼下,唯有除掉任無涯,才能助賢王府擺脫困境。你現在是玉龍宮的旗主,又是任無涯的義孫,自能輕而易舉地接近他。此事,非你不可。」


  「我……」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下,柳尋衣心神不寧,手足無措。


  依理,柳尋衣應毫不遲疑地欣然允諾,可不知為何?他一直下不定決心。


  兩面三刀也好,趁人之危也罷,這些都是柳尋衣不能容忍的惡事。更何況,他今日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朝任無涯三拜九叩,認其為義祖,這種事又豈能說不算數便不算數?


  「尋衣,為師不願強人所難,更不想逼你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洛天瑾頗為失落地嘆息道,「你若執意不肯,此事姑且作罷,你……下去歇息吧!」


  此言一出,謝玄幾人紛紛臉色一變,一個個看向柳尋衣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似慍怒、似抱怨、似感慨、似吃驚……


  「雖然……」不知沉默多久,柳尋衣勉為其難地開口道,「雖然任無涯身負重傷,但以他小心謹慎的性子,不可能毫無防備。即便他將我認作義孫,也不會對我完全信任……因此我想殺他,恐怕並不容易。」


  「放心。」洛天瑾不急不緩地說道,「任無涯現在最大的依仗是董宵兒和呼延霸,我會讓江一葦設法引開他們,方便你動手。」


  柳尋衣輕輕點頭,又道:「常言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任無涯身負重傷,但我同樣傷勢不輕,他若拚死反抗,我……未必是他的對手……」


  「你不必與他硬碰硬。」


  說罷,謝玄從懷中掏出一個拇指大的玉瓶,解釋道:「任無涯常年浸泡在水銀中,養傷更不會離開。此乃『腐肉化骨散』,你趁任無涯不備,將它倒入浴桶中,不足一盞茶的功夫便可令其化為一灘血水。」


  「你要記住。」江一葦提醒道,「在任無涯的身體徹底化為血水前,你要搶先砍下他的腦袋。否則死不見屍,明天府主不好向天下英雄交代。」


  柳尋衣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接過玉瓶的同時,臉色變的愈發難看。


  「尋衣,你若後悔還來得及……」


  「還是那句話,我這條命是府主的,刀山火海,萬死不辭!」柳尋衣咬牙切齒地說道,「為賢王府的生死存亡,為府主的江湖大業,我一定將任無涯的首級帶回來。」


  望著疾首蹙額的柳尋衣,洛天瑾並未多言,只是若有似無地稍稍點頭,轉而向慕容白吩咐道:「溫酒,待尋衣回來,為他壓驚。」


  「遵命。」


  「尋衣,下去準備,半個時辰后動身。」洛天瑾又道,「江一葦先行一步,替你引開董宵兒、呼延霸。」


  「是。」


  此刻,柳尋衣胸中如堵,沉悶難當,匆匆領命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


  柳尋衣走後,江一葦朝洛天瑾拱手道:「府主,那我現在去……」


  「別急!」洛天瑾打斷道,「你可知將董宵兒、呼延霸引往何處?」


  「這……」江一葦一愣,遲疑道,「自然是越遠越好。」


  「非也!」洛天瑾神秘一笑,搖頭道,「你將他們引往千尺幢,那裡是華山第一險道。」


  「為何要引去千尺幢?」


  「不必多問,你只管引他們前往,到時一切自會明白。」


  「遵命!」


  江一葦滿心困惑,將信將疑地拱手領命。他本欲刨根問底,但在洛天瑾頗為不耐地揮手催促下,只能悻悻而去。


  「府主,你真相信柳尋衣會殺任無涯?」謝玄遲疑道,「此事干係重大,萬一出現紕漏,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你不信他?」


  謝玄苦笑道:「我擔心柳尋衣一時意氣,耽誤府主的大事。」


  「不必擔心。」洛天瑾淡笑道,「其實,這是我對柳尋衣的最後一道考驗。」


  謝玄大驚,錯愕道:「最後一道考驗?」


  「不錯!」洛天瑾幽幽地說道,「看看他在『忠心』和『道義』二者之間,究竟會如何選擇?如果他選擇對我忠心,我便能放心地將語兒……以及賢王府託付給他。」


  「嘶!」


  此言一出,謝玄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洛天瑾的弦外之音,他們又豈會聽不出來?


  慕容白眉心一皺,猶豫道:「如果柳尋衣選擇『道義』,那……又當如何?」


  「若真如此……」


  言至於此,洛天瑾嘆息一聲,苦澀道:「若真如此,說明我與此子有緣無分,他永遠不可能為我所用,我也不能將語兒託付給他。」


  慕容白聽的心驚肉跳,忙道:「不能被府主所用,則意味著……」


  「雁不歸!」


  突然,洛天瑾話鋒一轉,下令道:「你偷偷跟在柳尋衣身後,如果他真的下不去手,你……幫幫他。雖是考驗柳尋衣,卻也不能以賢王府的生死安危為賭注,此事我要萬無一失。」


  「是。」


  雁不歸拱手領命,欲轉身離去,卻被洛天瑾再度叫住:「等等!」


  驀然回身,雁不歸神情莫名,眼泛狐疑。


  洛天瑾面色掙扎,似是內心極度糾結。沉默半晌,方才神情一暗,幽幽開口,但聲音已細若蚊絲,無奈至極。


  「我已在天下人面前宣布柳尋衣和語兒的婚事,為語兒的前程榮辱,此事必須有始有終。如果今夜柳尋衣真的下不去手,你在解決任無涯之後……柳尋衣也不必再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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