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謹慎善後
「啪!」
地牢中,廖川、廖海二人輪番揮鞭,伴隨著一聲聲脆響,在黎海棠身上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
此刻,黎海棠的手腳被麻繩死死綁住,身體被高高吊起。一通鞭打之後,其身上的衣衫早已破敗不堪,若隱若現的軀體上,橫七豎八地布滿傷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加之他那副奄奄一息的凄楚模樣,令人不忍直視。
面無表情的鄧泉靜坐一旁,眼神冷漠地盯著被鞭打的渾身抽搐的黎海棠。不時又將目光轉向吊在黎海棠身旁,同樣傷痕纍纍的唐軒,眼中閃爍著一抹駭人的寒光。
「我再問你們一次。」鄧泉的聲音突然響起,「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龍象山與絕情谷究竟有何勾結?」
然而,面對鄧泉的咄咄逼問,無論是唐軒還是黎海棠,皆是沒有半點迴音。
望著半昏半醒的二人,鄧泉的眉頭微微一皺,隨之伸手一指角落的水桶。廖川會意,迅速上前,一人賞了他們一瓢冷水,令唐軒師徒陡然清醒幾分。
「快說!免得再受皮肉之苦!」廖海惡狠狠地威脅道。
鄧泉冷聲道:「再敢嘴硬,我挖掉你們的雙眼,削掉你們的耳朵,割下你們的舌頭,讓你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呵呵……咳咳……」
唐軒慘笑兩聲,輕蔑道:「世人都說我們是異教魔頭,其實你們才是真正的蛇蠍心腸。什麼名門正派?正義之士?根本是浪得虛名,一派胡言!」
「啪!」
話音未落,廖川揮出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唐軒臉上,令其口鼻之中再度溢出一股鮮血。
「八爺,他們死鴨子嘴硬,我們怎麼辦?」
「繼續打!」鄧泉冷漠道,「看看究竟是你們的拳頭硬,還是他們的嘴硬!給我打,一直打到他們肯說為止!」
「是……」
「鄧八爺且慢!」
不等廖氏兄弟領命,地牢外陡然傳來一聲焦急的呼喊。緊接著,唐寂、唐修在洛棋的指引下,匆匆而至。
見狀,鄧泉眉頭一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二位是府中貴客,府主交代過要好生伺候。此地骯髒腌臢,唯恐怠慢客人,還請二位回房歇息吧!」
「敢請鄧八爺手下留情。」唐寂滿眼苦澀地望著唐軒二人,轉而朝鄧泉拱手道,「我二人負命在身,要將唐軒帶回蜀中問罪。如果你將他打的不成人形,只怕……我們回去后無法交差。」
「這……」聞言,鄧泉不禁面露遲疑,躊躇道,「二位的意思我明白,可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不敢有違。府主親命,要問出龍象山與絕情谷的關係。眼下這二人寧死不說,在下也很為難。」
「此事我們已請示過洛府主,絕不會讓鄧八爺難做。」唐修忙道,「洛府主的意思是,願意將唐軒交由我們處置。你看……」
鄧泉眉心一皺,轉而將狐疑的目光投向洛棋,但見洛棋默不作聲地輕輕點頭,心中瞬間瞭然,爽快道:「既是府主應允,二位便將唐軒帶走吧!」
「鄧八爺深明大義,老朽佩服!」
「等等!」
就在唐寂二人慾替唐軒鬆綁時,唐軒突然眼神一狠,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要走,便將我徒兒一起帶走,否則……我寧可咬舌自盡,也絕不跟你們回唐門。」
「放肆!」唐寂怒喝道,「唐軒,你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豈能再管他人閑事?」
「我不走!」唐軒五官猙獰,拚命扭動著身軀,閃躲著唐修的雙手,僵持道,「若不能將海棠一起帶走,我寧死也不跟你們回去。如果你們能救下海棠,我非但跟你們回去,而且還願意在唐轅面前主動認罪,替你二人洗刷冤屈。如何?」
似是被唐軒的條件所吸引,唐寂、唐修不禁對視一眼,眼中皆是一抹猶豫之色。
躊躇再三,唐寂面色尷尬地看向鄧泉,硬著頭皮開口道:「鄧八爺,此事你看……」
「不行!」鄧泉當機立斷,斬釘截鐵地拒絕道,「黎海棠暗放冷箭,險些射死府主,罪無可恕,他必須留下!」
「海棠若死,為師的絕不獨活。」唐軒毫不退讓,一意孤行。
「你死不死與我何干?」鄧泉冷笑道,「總之,任何人都休想將黎海棠帶走!」
「這……」唐修左右為難,吞吞吐吐地懇求道,「鄧八爺,黎海棠放冷箭固然該死,但萬幸他尚未釀成大錯。你看……可否給老朽幾分薄面,讓我們將他一同帶走……」
言至於此,見鄧泉依舊不為所動,唐修又趕忙補充道:「老夫以項上人頭擔保,回到唐門之後,我們定會嚴懲黎海棠,給洛府主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那也不行……」
「八爺!」未等鄧泉駁斥,一言未發的洛棋突然開口道,「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念在唐房主不畏生死,在黎海棠的箭下救了府主一命的情分上,你何不網開一面,將他們師徒一起交由唐門處置?」
洛棋在賢王府的地位雖不及鄧泉,但其身份畢竟是洛家族人,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資歷頗老,因此鄧泉雖貴為八雄之一,但在洛棋面前卻也不敢妄自託大。
「洛老,我若將黎海棠私自放走,萬一府主責問起來……」
「明日一早,我二人便向洛府主親口解釋清楚。」唐寂信誓旦旦地保證道,「絕不讓鄧八爺為難。」
「這……」
鄧泉面露難色,遲疑再三,最終在洛棋的反覆遊說下,勉強鬆口:「既然如此,那……二位請便吧!」
「素聞賢王府內多義士,鄧八爺更不愧為豪傑中的豪傑。」唐修大喜過望,連連稱讚道,「老朽回去之後,定會向總管稟明一切,永記洛府主的慷慨恩義!」
「我二人能逃過一劫,保住一條老命,皆是受洛府主與諸位英雄的捨命相助。此恩此情,老夫沒齒難忘!」唐寂拱手道。
寒暄幾句,在廖川、廖海的幫助下,唐寂、唐修將唐軒師徒從地牢帶走,血腥瀰漫的地牢中只剩鄧泉、洛棋二人。
「鄧八爺,辛苦了!」
「洛老辛苦!今夜……死傷了多少弟子?」
「十七死,九重傷,輕傷者……不下百餘人。」
「唉!」聞言,鄧泉不禁發出一聲苦澀的嘆息。
「八爺不必難過,這些弟子不會白白死傷。府主借勢而行,順水推舟,用今日的犧牲,換取更大的回報。相信終有一日……我們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但願如此。」
「如無別事,老朽先去忙了。」
「洛老請便!」
說罷,鄧泉與洛棋對視一眼,嘴角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抹諱莫如深的笑意。
……
深夜,書房內。
一燈如豆,朦朧昏黃,映出洛天瑾那張疲憊倦怠的臉龐,顯的有些憔悴。
「爹,您臉上的傷……不礙事吧?」
洛鴻軒滿眼擔憂,親自為洛天瑾斟了一杯熱茶,小心翼翼地送至案前。
「無礙!」
洛天瑾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臉上的傷痕,苦笑道:「真沒想到,我叱吒江湖數十載,今夜竟險些被一個無名小輩取了性命。」
「黎海棠箭法超群,深得唐軒真傳。」
「江湖之中,人才輩出。」洛天瑾輕笑道,「相信用不了多久,這片江湖便不再屬於我們,而變成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天下。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洛天瑾此言,看似開明,實則卻又暗藏著諸多苦澀與無奈。
「爹,您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我叫郎中來……」
「不必麻煩!顏無極,黃陽明皆是絕世高手,與他們二人輪番交手,我不敢有絲毫懈怠,故而內力損耗甚巨。」洛天瑾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淡然道,「軒兒放心,爹只是有些疲憊罷了。待我歇息兩日,便可無礙。」
聞言,洛鴻軒懸著的心悄然落地,轉而又將目光投向候在一旁柳尋衣,正色道:「柳門主,幸虧你帶著梅紫川及時歸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也沒想到,一回來竟會遇到這麼大的事。」柳尋衣凝聲道,「只不知唐軒……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是唐門總管唐轅的親大哥,本是蜀中唐門暗器房的房主,后因總管之爭,與唐轅兄弟反目,之後離開唐門,加入龍象山,如今已位列龍象山四大護法之一。」洛鴻軒解釋道,「至於唐寂、唐修,則是專程來抓他回去問罪的。」
「問罪?」柳尋衣稍作思量,便已想通緣由,瞭然道,「想來蒙古人在辰州時所用的『天女織衣』,並非唐門弟子外泄,而是出自唐軒之手。」
「一點就透,倒也省去我一番唇舌。」洛天瑾微微一笑,繼而向柳尋衣、洛鴻軒叮囑道,「今夜已經證實,龍象山與蒙古人暗中勾結,狼狽為奸,日後你們在外行事要多加小心。」
「記下了。」
「軒兒,傳我命令,今夜之事任何人不許外傳,以免流言四起。在這個節骨眼上,我不想太過張揚,更不想讓外人看我們的笑話。」
「是。」洛鴻軒拱手領命,又道,「還有一事,令我百思不解。龍象山和蒙古人為何要救絕情谷的人?莫非……絕情谷與他們也是一丘之貉?」
「有這種可能。」洛天瑾眼中精光閃爍,低聲道,「但還有一種可能,蒙古人有意藉此機會,拉攏絕情谷。至於龍象山,或是被顏無極找來助拳的。」
柳尋衣心頭一動,下意識地接話道:「也有可能,顏無極是龍象山找來助拳的。」
「咦?」聞言,洛天瑾眉頭一皺,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與絕情谷有瓜葛的並非蒙古人,而是……龍象山?」
「我也不敢斷言,只是胡亂揣測罷了。」
不知為何?柳尋衣此時的神情,看上去竟有些許躊躇。
面對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柳尋衣,洛天瑾不禁眼神一動,隨之目不斜視地吩咐道:「軒兒,下去傳命吧!」
「是。」
面對神秘兮兮的二人,洛鴻軒雖然心中困惑,但卻沒有多問,轉身離開書房。
「尋衣,現在你可以將絕情谷主的『答覆』,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