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橫生枝節
從蘇禾刀下救出唐阿富的人正是柳尋衣,他的突然出現令本就複雜的形勢,變的愈發撲所迷離。
「蘇大哥,得罪了!」柳尋衣朝蘇禾拱手一拜,苦笑道,「唐阿富與在下多少有些交情,實不忍心見他殞命天山,時才不自量力,還望蘇大哥見諒。」
「哼!」曹欽冷哼一聲,道,「沒人想要他的命,是他自己圖謀不軌,結果卻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依你所言,難不成只許唐阿富殺人,卻不許有人殺他?」
柳尋衣面露尷尬之色,側目看向慘死在一旁的雷彪,默默嘆息一聲,苦澀道:「看來我還是晚來一步。」
「既然柳兄弟與這位唐兄弟是朋友,那不如由你勸他一勸,放棄驚風化雨圖,就此離去。」蘇禾說道,「蘇某與他萍水相逢,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也不想徒增殺業,只要他肯離去,蘇某對天起誓,絕不會橫加阻攔。」
柳尋衣面色一喜,感激道:「蘇大哥慷慨仗義,在下代他先行謝過了。」說罷,柳尋衣又急忙將催促的目光投向唐阿富,可還不等他好言相勸,唐阿富卻是淡淡地冒出一句:「柳尋衣,閑事莫理,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對此,蘇禾和柳尋衣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湧現出一抹無奈之色。
唐阿富使出鷂子翻身,靈巧地飛落到一旁,似笑非笑地盯著柳尋衣,道:「看來你果然不想放棄驚風化雨圖。只不過你雖算準玉虎堂的人會傷亡慘重,但卻沒料到曹欽身邊竟還跟著一個『漠北第一快刀』。看來今日這幅圖,你我都不會輕易得到。」
「如此說來,你也是為圖而來?」曹欽拿起黑色竹筒在柳尋衣面前晃動兩下,語氣中頗有戲弄之意。
柳尋衣對唐阿富和曹欽的話置若罔聞,既不承認也不反駁。他突然看到站在蘇禾身後,被幾名玉虎堂弟子團團圍住的白霜,眼中頓生憐憫之意。
而白霜在看到柳尋衣后,也一改之前的消頹,奮力掙扎著欲向柳尋衣走來,但卻被其身旁的玉虎堂弟子死死攔住。她滿眼急迫地朝柳尋衣『支支吾吾』,但嘴裡卻始終吐不出半個字來。
蘇禾見狀不禁眉頭一皺,恍然大悟道:「原來白姑娘是被人封住了啞穴,難怪一直不肯理睬我。」
「蘇大哥明鑒。」柳尋衣接話道,隨即目光一冷,漠視著曹欽,沉聲道,「曹欽,放了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曹欽表現的出奇平靜,或許是因為蘇禾剛才那一戰帶給他極大的信心,令他重拾勇氣。此刻非但沒有因為局勢突變,而產生一絲一毫的慌亂,反而還饒有興緻地打量著柳尋衣和唐阿富,肆無忌憚地戲謔調侃起來,冷笑道,「你今天來這兒到底是為了救她?還是為了驚風化雨圖?」
「人也要,圖也要!」
自從莫岑一家三口相繼慘死,柳尋衣便一直對黑衣人心存蔑視,故而當他得知黑衣人就是曹欽后,自然也對其生不出半分好感。因此他對曹欽說話的語氣十分生硬,甚至蘊含殺意。
蘇禾一愣,可還不等他張口,唐阿富卻突然插話道:「既然如此,你我可以聯手一起除掉蘇禾,只要蘇禾一死,驚風化雨圖就是我們的。至於是歸你還是歸我,我們大可在離開此地之後再慢慢商量。到時候我們二人無論是誰最終得到這張圖,都好過今日竹籃打水一場空。柳尋衣,你意下如何?」
對於唐阿富的提議,曹欽的臉色頓時變的萬分陰沉,厲聲道:「蘇兄弟莫慌,曹某定會與你並肩而戰,絕不會讓你腹背受敵。」
對於曹欽的「仗義」,蘇禾卻一言未發,只是目光凝重地注視著柳尋衣,一雙虎目如璀璨星河般清澈而深邃,雖然其中所蘊含的深意十分複雜,但卻絲毫看不出對柳尋衣的敵視。
蘇禾是個光明磊落的漢子,因此在柳尋衣未親口答應唐阿富的提議前,他絕不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所有人的緊張注視下,柳尋衣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緩緩吐出兩個字:「不可!」
「為何?難道你不想得到驚風化雨圖?」唐阿富眼中露出一抹極為少見的疑惑之色。
「想。」柳尋衣坦言道,「但我卻萬萬不能與蘇大哥為敵,因為他對我有救命之恩。」
「這……」柳尋衣的話令唐阿富頓時語塞,一時間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見到這一幕,曹欽突然放聲大笑,嘲諷道:「我還以為你們兩個能同仇敵愾,共同進退,卻沒想到竟會窩裡反。只憑一時之勇就想從我手中拿走驚風化雨圖,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
說罷,曹欽臉上猛地閃過一抹猙獰,對柳尋衣喝斥道:「驚風化雨圖你得不到,人也休想帶走,識相的就趕快滾,否則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至於唐阿富……」曹欽目光一轉,冷笑道,「你殺了雷彪,我本應讓你血債血償,不過看在蘇兄弟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一馬,但只是今天,所以你現在最好有多遠就跑多遠,因為明日一早我就會發出江湖追殺令,讓你天涯海角,無所遁形!」
「你以為只憑你三言兩語我就會輕易離開?」柳尋衣面無懼色地譏諷道,「圖你保得住保不住我不知道,但人你今天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說罷,柳尋衣迅速轉身朝蘇禾拱手一拜,正色道,「蘇大哥,現在你應該知道我與曹欽之間孰真孰假,倘若真是白霜主動來向玉龍宮主拜壽,曹欽又何必要封住她的穴道?分明就是心裡有鬼,擔心玉虎堂強搶民女之事敗露。」
蘇禾臉色一變,怒視著曹欽,質問道:「曹堂主,果真有此事?」
「當然不是,此事……此事容我稍後再細細告訴你。」曹欽算是領教過蘇禾的一根筋,深知此人是個幫理不幫親的擰種,萬一現在就把臉皮撕破,只怕今日他根本無法脫身。
現在的曹欽只能設法搪塞,拖延時間。只要拖到玉龍宮的高手前來馳援,到時就算蘇禾也將矛頭對向他,曹欽也全然無懼。
「曹欽,放人!」柳尋衣劍鋒直指著面沉似水的曹欽,言語之堅決已毫無緩轉餘地。
「你要你的人,我要我的圖。」唐阿富走到柳尋衣身旁,甩出無情劍,劍鋒同樣直指曹欽,淡淡地說道,「曹欽,交出驚風化雨圖。」
曹欽心急如焚,暗罵玉龍宮的援兵來的太慢,但眼前的情況卻又令他難以繼續推諉,只能將哀求的目光轉向蘇禾,懇求道:「蘇兄弟,還請你替我攔下唐阿富,柳尋衣我自己解決……」
「噌!」
曹欽話音未落,蘇禾身後卻是陡然傳出一陣響動。只見查干、巴特爾和卓雅三人竟突然拔刀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翻了一眾猝不及防的玉虎堂弟子,並趕在曹欽反應過來之前將白霜救下。
「你們這是……」見狀,曹欽大驚失色,伸手連連點指著蘇禾,眉眼之間是說不出的詫異與憤怒。
和曹欽同樣驚訝的人還有蘇禾,他對查干三人的突然出手同樣深感意外。蘇禾滿眼錯愕地望著他們,驚呼道:「你們這是作甚?」
「嘿嘿,蘇大哥,這件事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只是我們知道你性子太直,所以才一直瞞著,不敢告訴你。」巴特爾嬉皮笑臉地解釋道,「等回去之後我們再好好向你解釋,現在正事要緊。」
「什麼正事?」蘇禾又驚又怒地質問道。
查干持刀向前,先對唐阿富上下打量一番,繼而扯著沙啞的嗓子對柳尋衣說道:「你要的人現在在我們手裡,我可以把她還給你,但你要答應帶走唐阿富,並且你們二人不能再覬覦驚風化雨圖。如何?」
「你這算什麼?」柳尋衣不解地問道,「威脅?還是商量?再者,我是我,他是他,我又如何能決定唐阿富的去留?如果我帶不走唐阿富,你又如何?」
「那這個女人就得死!」巴特爾戲謔道,「你可要想清楚,這麼漂亮的姑娘就這麼死了豈不可惜?你……」
「簡直胡鬧!」
不等巴特爾把話說完,蘇禾已是突然晃身而出,一個閃掠直接出現在巴特爾和卓雅面前,還不等他們出手反抗,蘇禾已揚手在巴特爾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直打的他在原地轉了兩圈,腦袋發暈,眼冒金星,腳下一軟「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卓雅則被蘇禾突然散出體外的渾厚內力生生震退數步,直嚇的臉色煞白,再也不敢造次。
眨眼間,蘇禾已將白霜從巴特爾和卓雅二人手中救下,並順勢為其解開穴道。
「蘇禾,不得放肆!」查乾急忙喝止道,「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完成嶺主交代的大事。」
「但嶺主絕不會容忍你們以一個弱女子為人質?」蘇禾斥責道。說罷,他出掌將白霜推向柳尋衣,義正言辭地說道,「天大的恩怨都與這個姑娘無關,柳兄弟只管帶走令妹,若是誰敢橫加阻攔,那就休怪蘇某翻臉無情!」蘇禾最後這句話明顯是說給查乾和曹欽聽的,語氣堅決,霸氣十足。
「罷了罷了!」查干深知蘇禾為人,因此不再與他爭辯,轉而對曹欽說道,「曹堂主,把驚風化雨圖交出來吧?眼下的局面你應該清楚,這幅圖只憑你一個人根本無法保全,不如交給我們暫時保管,如何?」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曹欽目光詫異地望著查干,狐疑地問道,「你們不是代表赤風嶺來向宮主祝壽的嗎?為何突然倒戈?」對於曹欽的疑惑,蘇禾也同樣深感不解,不過他畢竟是赤風嶺的人,雖不認同查干三人的做法,但卻也並未故意拆台。
「非也!」查乾笑道,「我們並非倒戈,只是想暫時替曹堂主保管這幅驚風化雨圖罷了。不過有一事曹堂主大可放心,這幅圖我們最終也會獻給玉龍宮主,絕不會落入外人之手。」
「那你們……」
「只不過我們千里迢迢而來,總不能空手而歸才是。」查幹道,「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赤風嶺與你們天山玉龍宮多年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我們突然來訪,必是有事相商。但素問玉龍宮主是個不太容易接近的人,我們空手而去只怕難以說服他和我們商定大事,故而不得不出此下策,暫時先替你保管這幅價值連城的寶圖,待大事既成后,我們必會絲毫無損地將此圖雙手奉上。」
直至此刻,曹欽總算想明白了查干幾人的用意,他們是想利用驚風化雨圖,要挾玉龍宮主答應他們的某些要求。事情鬧到這一步,曹欽不用想也能猜到赤風嶺所要求的事,對天山玉龍宮而言定然不算喜事,否則查干又豈會使出此等卑鄙手段?
想到這些,曹欽心中不免一陣后怕,倘若他糊裡糊塗地把蘇禾幾人引薦到玉龍宮主面前,到時他們萬一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苛刻要求,難保玉龍宮主不會遷怒於曹欽這個說客。
面對若有所思的蘇禾,卓雅趕忙解釋道:「蘇大哥,我們並非有意欺瞞,只不過是想多一份保障而已。其實蘇大哥心裡很清楚,只憑三寸不爛之舌,根本就不可能說服玉龍宮主答應我們的要求。這裡不是漠北,蘇大哥難道還想用對付二十四城和胡馬幫的方法,來收服天山玉龍宮嗎?兇險有多大暫且不提,只怕我們幾個白白死在天山寒嶺,也無法完成嶺主所交代的事。曹欽如此重視驚風化雨圖,想來此圖對玉龍宮主也必是十分重要,只要我們有此圖在手,自然也就能多一份把握。」
看著面露難色的蘇禾,以及言之鑿鑿的卓雅,柳尋衣不禁眉頭一皺,下意識地開口問道:「蘇大哥,不知你們此行的目的究竟是……」
「事到如今我也無需隱瞞。」蘇禾苦笑道,「說來慚愧,我們此行其實是想說服玉龍宮主,讓他效仿昔日的漠北二十四城和胡馬幫,率領麾下弟子……投效我蒙古大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