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死抉擇
沈濁的身體輕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
孟眠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熱烈翻滾,心頭的憤怒快燒成一鍋熱油,死死咬住嘴唇不是為了壓抑情緒,而是來源於自己的無能。
直到沈濁也這樣倒下,一個想法忽然萌生。
跟何舟渡硬碰硬換來的隻有犧牲,沈清是這樣,沈濁是這樣,下一個失去的會是誰,她根本就不敢想。
就隻剩下了一個念頭,絕不可以讓陸寒昭受到半點傷害。
一層一層防線正在逐個被擊破,她之前設想的子彈對何舟渡也沒有任何作用。
孟眠所擁有的,那些來自內心的力量,正如我們每次遇到困難時,教科書或者長輩鼓勵我們的那樣——要秉持著如火的信念、勇敢和無畏,一往無前,平時這些可以自我安慰的藥劑,麵對並非凡人的力量,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她該怎麽保護她愛的一切?
“孟眠,你說,下一個應該是陸寒昭嗎?”
那人殺紅了眼,麵容卻冷靜異常,雙手沾染血腥,眼睛裏也都是冬日雪水那樣徹骨的冷靜。
陸寒昭曾經對遊振玉做過的,現在將由他一一複仇。
他曾經如何奪走師祖對遊振玉的信任,何舟渡就幹脆殺掉那個搖擺不定的守護者。他已經不中用了,平白占著的那個位置,也隻會浪費他人的時間。
沈清?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學生,翅膀稚嫩,心腸不夠冷硬,即便是又給他這麽幾千年,依舊沒有任何長進。
本就是一盤散沙罷了,還妄想自己是什麽功不可破的守衛者?
“求你。”
凝視著何舟渡的孟眠久久未動,她的身形沉默佇立,終於吐出這兩個字。
慢慢抬起眼,孟眠的雙膝滑落在地上,她跪在泥土之中,似乎渾然不覺髒。
“求我什麽?”
何舟渡隻覺得莫大諷刺,他認識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子,為了陸寒昭和他反目成仇,他一直期盼著她的回心轉意,她卻寧可為了陸寒昭向他低頭。
孟眠已經很久都不肯和他好好說話了。
他們之間有著很大的區別,那就是他麵對這樣的孟眠還會心軟,但他心裏清楚地知道,孟眠此時此刻的想法是什麽。
他們誰都沒有改變任何她恨他的事實。
最後一個把他推向遊振玉的人,就是她。
“我求你,放過這裏,放過現在擁有平靜生活的那些無辜的人。”
風嶽山的殺戮隻是開始,如果時空停滯,或是何舟渡有了其他操作,隻怕後果沒人可以承擔。
何舟渡會如願以償建立自己想要的時空體係,可這代價是所有人的犧牲。
“好啊。”
良久,何舟渡開口,帶著嗤笑。
“求人就要有誠意,你的誠意就是在這裏輕飄飄的說出幾句話?”
何舟渡做足了陌路人的姿態,如同孟眠那麽多次堅決不肯回頭。
他心底有止不住的滔天快意。
不等孟眠開口,何舟渡淡淡道:“拿出你的誠意,孟眠。”
他想看到的是什麽孟眠很清楚,無非就是陸寒昭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離開,眾叛親離,把所有遊振玉經曆過的事情全都經曆一遍,而遊振玉的痛苦也要加倍複製在陸寒昭的身上,這才是何舟渡想要的。
“陸寒昭馬上就要出關,這個時候發生什麽意外中斷,他很有可能就這麽走火入魔。瘋了傻了癡呆了死了都有可能,我不需要動用任何力量,隻是打斷他去做這件事,就完全可以達到我的目的。”
聽起來這是一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字字落到孟眠的心裏,都腦補出一萬種傷害到陸寒昭的畫麵。
何舟渡仿佛是在輕描淡寫的挑釁著,描述著一個事實——他隻要動動手指,就可以要了她愛的那個人的命。
“你想說什麽。”
聽到孟眠這樣說,何舟渡輕笑。
“和我一起到那扇石門的背後,我要你在我麵前親口告訴他,從今以後你跟他一刀兩斷。”
現在沈清沈濁都廢了,祝子一死,陸寒昭的底牌,同時也是陸寒昭最重要的人,此刻就在何舟渡眼前。
可是,她又何嚐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呢。
腦海深處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何舟渡微微怔住,他已經分辨不清這句話是自己的想法還是遊振玉的。
遊振玉想驅使他的身體,作為何舟渡的那一部分凡人的人性就變得微弱,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是沒有控製自己的行為,而是選擇了放任。
沒有父母的何舟渡在親戚家裏住的並不舒心,他人屋簷之下,何舟渡沒少受到冷遇和白眼。孟眠父母是鄰居,人熱情又好客,每一次被趕出家門的何舟渡都會被熱心的拉近孟家。
該怎麽樣形容那樣的家庭?像是光芒和溫暖環繞,每一次都讓他貪戀。而在那中間,孟眠就是最最耀眼的光。
少年時代,何舟渡並不是個張揚的孩子,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優秀老成,其實隻是因為內心常常孤獨,覺得無人可以親近。不願意主動去社交什麽,更吝嗇於付出情感。
孟眠除外。
哪怕是他冷著臉,她也都會笑嘻嘻的湊上來,問他要不要到她家去一起吃飯,她爸爸最近又研究出了什麽新菜,她最近在哪裏撿到一隻流浪貓,給貓取了什麽名字。
明明都是瑣碎又細小的事情,經過她就會變得很幸福,他羨慕這種人,又不能成為這樣的人,所以隻能靠近她,企圖抓得住生命裏這一星半點的溫暖。
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卻是更想用心留住的感情。亦或許也有喜歡的成分,又怕得到了之後沒辦法妥善保管這份感情,所以才逃避,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說成兄妹吧。
那一束光不再照亮他深不見底的生命,去溫暖別人了。
何舟渡的眼光冷了下去,是一盞快要熄滅的燈。
“做不到嗎?”
孟眠知道,一旦自己做了這件事,無異於在要陸寒昭的命,他在裏麵一定會受到幹擾。
“好啊,那我們換一個。”
何舟渡把腳邊的刀子踢過去。
“死在那扇石門那兒吧,如果你做到了,我也會立刻追隨你而去,我跟遊振玉都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孟眠,二選一,你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