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衛爍上山
十一就這樣從山上找到山下，簡直要把十八寨翻了個遍。
她當然沒有告知任何人，隻憑著自己的力量，孤獨的在這座山上尋找。
找到最後，她咬緊牙關，決定向十二求助。
因為公孫星的事，她不想再求助任何一個人，即使是從便相識，或是表麵上看起來有多麽深的情誼。
思來想去，如果不得不找到一個人求助，那麽那個人隻能是十二。
“什麽？！先生不見了？！”
賀蘭十二手裏的書卷重重的摔在桌子上，他難以置信的看向阿姊，眼前這一切來的都是那麽突然。
阿星哥的事還未平，先生的事又起。
十一眼裏有來不及擦去的淚，十二知道，此刻阿姐一定很慌張。
“阿姐，你莫慌，我跟你一起找。”
隱隱約約中，十二好似明白了一些自己即將承擔的責任，還有準備成熟的使命。
這是風雨前夜的征兆，亦是大廈將傾的訊號。
阿姐的眼淚和她難得一見的無助，這些都讓十二有所領悟到，這麽多年裏，他能看見的苦楚，隻是十一人生中的一部分。
同樣是賀蘭家兒女，他怎麽可以偷用阿姐的光，全部轉化為自己的無憂無慮呢？
這尤蘭山，也該是他的才對。
他也是賀蘭家的子孫。
十二輕輕的擦去十一的眼淚，拉著她的手，兩個人比肩朝外大步走去。
走到一半，賀蘭十二忽然叫住了十一。
他盯著十一單薄的肩膀，：“阿姐，有我在。”
生怕十一不懂他的意思，十二繼續：“我們都是賀蘭家的子孫，你肩上的擔子，本就該有我的一半。”
“現在我長大了，屬於你的那一半也無需再負擔什麽了，如果你感到恐慌，阿姐，你去尋你的自由罷。”
他的這些話，不僅是因為先生失蹤才，很久以前，他就在慢慢想著這些事，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方式，也要替阿姐扛下。
“先不這些，十二，”十一無心考慮，更沒什麽閑暇心思去討論這些，她現在腦子裏裝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找到陸寒昭，“我……你還，要做的不該是這個。”
“阿姐，不是這樣的。”十二忽然拔高聲音，“沒什麽是該做的，隻有我們不該做的。”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阿姐，找到先生之後，若你們二人相愛，那便去和他相守一生。”
先生是牢靠之人，奶奶也正有此意。
若真能如此，對於阿姐，十二也沒什麽遺憾了。
他的話音落下，卻激得十一心頭愴然。
不敢想以後……倘若此刻能得到他安然無恙的消息，已是她最大的奢求。
姐弟二人很快便出去尋找，色漸晚，也沒見著什麽動靜，陸寒昭還是音訊全無。
單憑兩個饒找尋解決不了問題，十二服十一，讓十一召集紅川等人，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陸寒昭。
時間就這麽在壓抑的氣氛中度過，尤蘭山上凝聚著異常低迷的磁場似的，找尋陸寒昭讓大家變得空前團結，又讓一部分人內心惶恐不安。
直到衛爍帶著元昭帝的親兵來到尤蘭山十八寨的寨門口。
那時候已經整整三兩夜過去了，十一近乎一眼未合，那雙清亮的眼眸經常感到幹澀，想流淚的時候，卻發現比沙漠還幹涸。
十一持著長槍站在寨門口，凝視著衛爍。
衛爍早就換掉那一身寶藍色的衫子，外麵的甲胄雕著銀花紋，借著火光，十一看到他臉上笑容之後的殺意。
“該湊巧還是不巧呢？我們又見麵了。”
他嘴角笑意淡淡，十一卻厭惡極了這該死的笑容。
“刻意為之，又遑論湊巧不湊巧。”
“你是元昭帝的人。”
她沒有什麽猶豫，幾乎是直覺給了她這個答案。
十一能這麽快的看出他的來意，衛爍有些驚訝。
是他低估了這姑娘。
年紀輕輕，卻有著過饒眼力。
果不其然。
從未有過那麽失態的國師大人，竟然也會為了她，和官家起了衝突。
這一場君臣離心的大戲，這女人自己怕是還不知道在其中起了多少的作用。
作為陸寒昭的老朋友，衛爍忽然有點惋惜。
如果那時候，官家沒有派羲和，而是派他來了這山上，結局……會不會有什麽不一樣？
“將軍好眼力。”
“隻是這麽好的眼力，為何沒有看出羲和的來路？”
一字一句，他吐得異常清晰，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站在十一身後的十二，此時，他也手持著兵器，跟昔日的阿姐一樣，守衛在這寨門口，嚐試著成為庇佑十八寨的那股力量。
紅衣姑娘麵上的表情，紋絲未動。
“不可能。”
“我信他。”
把文字帶進這片荒蕪的山，又教會寨民們那麽多為所未聞的東西，就算陸寒昭真的是朝廷的內鬼，他沒有必要這樣做。
“打從我認識他的那一起，那個人便是這幅樣子了。”
“你以為他慈悲為懷，濟世為民。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是習慣了自己在人們眼中的那個形象，那不過是一張麵具。”
“麵具戴得久了，就會忘記自己本來的樣子。”
衛爍勒緊馬頭，舉起手，示意身後的士兵們先不要輕舉妄動。
“賀蘭十一，你真的以為……陸寒昭會為了尤蘭山和官家撕破臉嗎？”
他繼續著：“這永遠都不可能發生。他的風嶽山，他的崇初書院，都捏在官家的手裏，就算是與這流民藏身之地感情深厚，也絕對抵不過崇初書院分毫。”
衛爍一點都不覺得陸寒昭是真對這裏有什麽感情。
至於官家和陸寒昭之間的矛盾，隻要他解決了尤蘭山，那麽他就會取代陸寒昭的地位，陸寒昭在元昭帝的心汁…便不再有信任二字可言。
“哦對了，忘了，陸寒昭……唔，元國的國師大人，現在已經回到鱗都。”
“他放棄這裏了，也不會再回來了。”
衛爍眼裏的光，比冰雪還要寒冷。
他緩緩抽出腰間的劍。
“尤蘭山是生是滅，現在都在你的一念之間了，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