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吵架
是夜。
尤蘭山。
書院。
十一見到陸寒昭的時候,他正極有耐心教一個孩子識字。
不知道是壓堂了還是怎麽著,已經這麽晚了,陸寒昭也沒放這孩子回家。那的孩子眼皮紅紅的,像是哭過了。
院子裏的月光傾瀉一地,十一在外麵看著,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陸寒昭偷偷欺負了他。
那孩子口水流得老長,也不知道是因為口水還是眼淚,衣服前都濕了一片。陸寒昭手把著手,臉上看不出一絲嫌棄。
陸寒昭用手扶著孩子的手,側臉對著十一的方向,他的神情很溫柔,尤其是在燭火的影影綽綽下,像是夜晚裏最軟的風。
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裝出來的還是怎麽著,這要是演的,也太衣無縫了吧?
一邊暗暗想著,十一看向手上從十二那裏拿出來的新書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不知道是不是打擾到了他們。
“將軍?”
院子裏的男人不知怎麽發現了她,十一不得不走進院子。
她站定在他的麵前,微微俯下身,摸了摸那孩子的頭。
“怎麽啦?表現不好,被先生罰了?“
看著笑眯眯的十一,孩子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抽抽嗒嗒起來。
“嗚嗚嗚……這個字好難,我不會讀,也不會寫……“
看向孩子麵前的紙,十一撓了撓頭,她能認得出來的字很少,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還有十二的名字。
筆畫簡單的還好一些,複雜的她可能還沒有麵前的孩兒認得多。
“將軍,這個字怎麽讀呀?”
孩子好奇的歪著頭,他偷偷抹了抹眼淚,好像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十一的身上。
然而孩子並不知道,十一也不認識這個字。
威猛的十一將軍,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光是十一自己想想都覺得要完。
她頓住,支支吾吾的,不想被孩子看出來自己根本就不會念,但她更不想讓孩子知道,自己……不識字。
這樣一來,她將軍的威嚴何存?!
陸寒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意清淺。
“拿這樣的字來考驗將軍,未免太容易了些。”
話鋒一轉,他率先回答了那個字。
“遐邇的遐。”
“遐邇一體,率賓歸王。這句話的意思是,普之下,都統一成一部分,所有的百姓,都服從於王的統治。”
“王”在尤蘭山向來是個敏感的字眼,十一將視線移到陸寒昭的臉上,企圖找出什麽蛛絲馬跡。
讓她失望了,看起來陸寒昭沒有其他想法,隻是單純的給學生解釋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王……是什麽?”
那孩子思索良久,似乎不能明白。
出生在尤蘭山上的孩子,從來都沒見過外麵的世界,當然也就不知道“王”這個字在外麵意味著什麽。
“王之於外麵,就像將軍之於尤蘭山。”
陸寒昭這樣的解釋通俗易懂,別是三歲孩,就是十一這樣的大人聽了都沒什麽毛病。
不知道是不是十一的錯覺,總覺得陸寒昭這話好像在拍她的馬屁。
她可從來都沒什麽占山為王的念頭。
順著陸寒昭的話,十一接著:“話是這麽,但是,我和那個‘王‘,還是不太一樣的。”
“外麵的那位,是個很壞的王,你麵前的,是個好人,稱不上是什麽王。”
完這話,十一抬起眼,看著陸寒昭,目光灼灼。
陸寒昭分不清她剛才那句話到底是對著自己的,還是對著誌的。
“將軍,那外麵都是壞人嗎?”
誌又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陸寒昭和十一對視著,大概是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然後另一個人再反駁。
“對,都是壞人。”
眼睛看著陸寒昭,話卻是回答了誌的疑惑。
這無疑是在挑釁陸寒昭。
把手上那摞書抱進懷裏,她揚起下巴。
顯然,陸寒昭並不是很讚同她的這番話。
“一個從來都沒有到外麵去過的人,竟然可以盲目的出這樣一番話,實在不太像是將軍的作風。”
談笑間,兩個人已經無聲的對峙著。
十一話裏話外處處都針對著外麵,陸寒昭感受得到,她對外麵的敵意。
“她得沒錯,”他溫和的道,“外麵很多壞人,可是,也有好人。”
“你想去外麵嗎?一個地方好不好,任何人都不能了算的。隻有你親自到達那裏,用你的雙眼去看,用你的雙手去感知那一牽能評判一個地方的好壞,唯有你自己的心。”
了這麽多,也不知道誌能不能聽得懂。
但是陸寒昭相信,十一是一定能聽得懂的。
他不禁想到了十二那來求情的時候所的話。
十二,他的阿姐,看似暴躁衝動,其實內心是個很柔軟很細膩的人。
她從就有到外麵去看看的夢,外麵的世界在十一的眼中是多彩的,浪跡江湖,一直都是她內心最渴望的事情。
不僅如此,她也同樣渴望著那些來自書本裏的知識。
然而這一切都被他們爹娘的驟然離開打斷了,十一和自己夢想的一切,被這座尤蘭山毫不留情的隔開了。
除此之外,十二還了很多很多。
十二口中的賀蘭十一,和陸寒昭親眼見過的一點都不一樣。
在十二的描述中,十一不過就是個普通姑娘,拋卻來自尤蘭山的責任,她也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陸寒昭竟然能被十二磕磕巴巴的話打動了。
要不是十二,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這麽多關於賀蘭十一的內心想法。
陸寒昭並不反感十一。
相反的,他很敬佩這個英勇的姑娘。
這也是他同意十一過來書院的理由。
“你!”
十一聽到陸寒昭反駁自己的法,氣得要命。
她就知道,他們兩個隻要湊在一起,肯定會一言不合就拌嘴。
就像她看到陸寒昭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男人簡直就是上派來給她使絆子的。
“你也了,外麵壞人很多。”
“不能因為外麵有好人,就貿然到外麵去。”
“尤蘭山是尤蘭山,可是外麵,始終都是外麵。”
她死死盯著陸寒昭的臉,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