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離別
一個時辰之後，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的臨天來到亭榭之中。
“這麽快？”靈兒驚訝道，“這才短短一個時辰，剛才還要死不活的，怎麽這麽快就能下床走動了？”
臨天麵色仍有些蒼白，沒有多少血色，顯然失血過多一時半會也補不回來。
“多謝。”臨天向著淩厲拜道，“淩兄，你給我的到底是什麽丹藥，喝的是什麽，我隻勉強昏睡了一晌，醒來後竟然經脈續接，竅穴連貫，如今覺得體內氣血在飛速上漲，很快便能恢複如初了。”
淩厲扶起臨天，聞言目光黯然，緩緩歎道，“丹藥名叫生息丹，意指生生不息之意，是我師尊煉製的，元嬰期以下除卻魂魄神識之傷，絕大多數傷勢都可治愈。給你喝的是我釀製的酒，有活絡氣血的功效。”
“生息丹？上次你和他打成豬頭一樣，怎麽不見你服用這個丹藥的？我還沒怎麽見過丹藥呢，快拿出來給我看看。”靈兒一臉希冀道。
“沒了。”
“沒了？怎麽可能？你別告訴我你身上就這一顆？”
淩厲點了點頭緬懷道：“師尊本來就隻給了我三顆，我曾經曆練之時用掉兩顆，隻餘下這一顆，自廢修為下山之後便一直沒用，留得現在。”
“至於這酒，這裝酒的葫蘆當初在黑障林救我一命，裏麵曾經裝的是我修煉之時後山猴兒釀製的猴兒酒，平日修煉都要喝上一口的，能夠滋補氣血。後來我發現隨便什麽酒放進去，百日之後竟然能變成極品佳釀，同樣也能夠活絡氣血，算是個意外收獲。”
“對，對不起。”靈兒突然歉然道。
臨天聽到淩厲所說，一時默然，半晌之後，對著淩厲道，“淩兄，想必這生息丹的意義對你尤其重要，我。”說著突然停頓，竟然有些哽咽。
淩厲笑了笑，“再好的丹藥也是拿來救命用的，否則不就失去它的意義所在了麽。”
“可是，這是你師尊留給你的唯一之物。”
“無妨，師尊在我心中便可。區區丹藥，救你一命，反倒是我賺了。”
臨天抹了抹眼角，“淩兄，說實話，我當初很討厭你，因為我對靈兒如此溫柔體貼，靈兒竟青睞於你，後來，我更沒想到你是修道之人，我如此煩擾你，竟然還願意教我修道，今日，又用身上最後一顆丹藥救我。這份恩情，臨天無以為報，以後要是有所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淩厲一愣，揉了揉鼻子，有些不知所措道，“你別這樣，你這樣矯情我不太習慣，我當你是兄弟，自然不能看你危險不聞不問。”
“兄弟？你真的當我是兄弟？”
“當然。”淩厲不知可否的聳了聳肩。
臨天一臉激動道，“好！好！好！從今日開始，我們便是異姓兄弟！到時候我們一起叱吒天下，哈哈哈！”
看著這有些興奮的臨天，淩厲一頭的黑線，“淡定點，你剛突破，煉體又受了重創，如今經脈仍就很是孱弱，今日先好好休養，反正陣法已破，如今這臨安城方圓十餘裏靈氣匱乏，修煉效果甚微，明日便不要修煉了，我們最後再暢遊這臨安城吧。”
“最後？”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淩厲頷首，“不錯，接下來，我想要遊覽名山大川，人文地貌，總是固步自封不妥，而且這臨安城的靈氣也被你們吸納耗盡，在這你們修為也不得提升。”
“既然如此，那今日就好好休息，明日啟程，我們行跡天涯去。”臨天意氣風發道。
淩天撇撇嘴。
一夜無言，翌日，天剛蒙蒙亮，淩厲三人便早早起床，遣散了家眷小廝，一行幾人便出了門在這臨安城興致勃發地溜達起來。
入了冬的清晨，城中煙霧繚繞，既有著清晨的薄霧，更有那小吃街的美味早點的蒸汽飄散空中，遙遙便隱約聽到各式各樣的吆喝聲。
早早的便有早點商販擺好了攤位，熱氣騰騰的香氣在街頭巷尾飄散著。
淩厲使勁嗅了嗅，陶醉道，“就是這味道，李氏的雞汁湯包，這香味，我口水都要下來了。”亟不可待的淩厲拉著兩人直奔城南小吃街而去。
“好吃，好吃！”看著淩厲狼吞虎咽的樣子，臨天兩人有點哭笑不得。
“你們幹嘛這樣看我？”淩厲抬起頭，嘴角冒油地不明所以道。
“有那麽好吃麽？”靈兒有點糾葛的看著淩厲道。
淩厲愣了一下，“你覺得不好吃麽？”
“隻是覺得在你眼中這個好像非常好吃。”臨天幹笑一聲。
將嘴邊的油漬抹淨，淩厲摸了摸圓鼓鼓的肚子，一臉滿足的哼了一下，隨即嬉笑的眼神緩緩收起，眼中滿是追憶之色，“你們一個是城主公子，一個是將門虎女，吃慣了山珍海味，豈不知，我當初，在這臨安城，整整做了三年去乞丐。”
指了指小吃街對麵的一個角落，淩厲歎道，“當年，我清楚的記得，每日的這個時辰，我衣衫襤褸，蹲坐在那，因為肚子饑餓難耐，可是身上沒有錢，隻得在這聞一聞空中飄散的香氣，然後喝一點水，這便是我的一大早的口糧。”
淩厲語氣愈加的平靜，緩緩站起身，向前走去，“有時候，即便身上有幾個銅錢，我也不舍得去吃，一般留作餓到受不了了才會去買個饅頭，還不敢囫圇吞咽下去，得吃一小口，然後喝一大口水，這樣容易抵餓。”說到這，淩厲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靈兒默默牽住淩厲的手。
“那時候，我有個夢想，等我長大了，一定要早上吃這裏的最好吃的早點，住臨安城最好的酒樓，娶個最漂亮的老婆。”淩厲緊緊抓住靈兒的手，笑著道。
一行三人就在這臨安城毫無目的的四處走著，兩人默默地聽著淩厲在那訴說，淩厲麵容平靜，好似在訴說著另外一個人一般。
倏然，臨天的腳步一頓。
“嗯？”靈兒見臨天停下，剛準備開口詢問。
淩厲攔住靈兒，徐徐道，“我們在城門口等你。”說完，便拉著靈兒漫步而去。
待得兩人出了城門之後，靈兒忍不住道，“幹嘛拉著我不讓我問，臨天去幹嘛了？”
“人家都到家門口了，怎麽也得打個招呼吧。”淩厲無奈道。
“啊？剛才，那，那是城主府啊。”靈兒臉色一紅。
“不然呢。”淩厲沒好氣道。
此刻，朝陽升起，天空多了許清冷的光輝，冬日的陽，亦是冷冽的。
兩人在城門口等了不多時，臨天的身影出現，身形有點踉蹌，眼眶微紅，臉上有著清晰的掌印。
“走吧。”臨天聲音沙啞頹唐。
淩厲見狀拍拍其肩膀，“看開點。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至死無悔。”
“至死無悔。”臨天喃喃道，仍是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好了，如今的你遲早也是要離開的，踏上修道之途，注定你不屬於這裏。”
“靈兒，你可有想去的地方？”淩厲見靈兒沉默不言，便開口問道，反正天地之大，自己等人何處可去。
靈兒靜默側身立於淩厲身後，良久道，“你去哪，我便隨你去哪。”
淩厲聞言，展顏一笑。
購置了輛馬車，三人一身素裝，簡單拾綴一番便悄然離去。
出了城門幾裏，奔騰的馬蹄聲和木輪碾壓地麵細碎的聲音漸漸停止。淩厲停下馬車，回頭望向生活這麽多年的城池，眼中無悲無喜。臨天隨著淩厲的目光遠眺，那生活多年的城市漸漸離自己愈加遙遠。
兩人相視一眼，皆長歎一聲。少頃，淩厲複坐回馬車邊，手持韁繩，一聲叱喝，馬兒嘶鳴，開始緩緩向前行進，直至逐漸消失在官道上，隻留下兩行清晰的車轍。
正當淩厲等人離去不久，一個高挑清瘦的身影出現在藥堂門口，望著大門緊閉的藥堂，眉頭皺起。清風拂過，這個身影竟隨之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此刻馬車之上，淩厲正一臉肉痛的看著靈兒將自己那葫蘆遞給臨天，臨天接來，猛地灌了一口。
“慢點，慢點，哎喲，你當這是水啊，這麽一大口。”淩厲看的心如刀絞，“這酒我就這點存貨了啊，你喝慢點，小口喝。”
“你忒小氣了吧，我心情不好，喝幾口酒你嗷成這樣。”臨天白了一其眼，抱著個葫蘆又是一大口。
“你！”淩厲無可奈何道。
“噗嗤。”靈兒看著淩厲垂頭喪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眾人離別的愁緒也在調笑中好似衝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