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顏白骨
三晝夜，淩厲輕吐一口濁氣，睜開雙目，輕聲道“這幻境倒是個好地方，磨礪心境，但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複，也不能如之前那般小覷，福禍相依，一點不假。如今所得感悟基本已成，是該踏出這下一步了。”
說完，站起身，剛待要邁出那一步，淩厲身體猛地踉蹌幾下，雙眼發黑，雙腿無力，金星亂墜，險些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穩住身子，淩厲苦笑道“忘了如今自己是個凡人了，三晝夜不眠不休，不吃食物，竟落得如此狼狽。”
拿出幾個靈果，胡亂往嘴裏塞著，靜坐一會，等到體力心力恢複的差不多之時，淩厲這才緩緩起身，收起對幻境的輕視之心，鄭重堅毅地踏出一步！
眼前一花，場景隨即變換，待得淩厲看清周圍之時，自己已然出現在一艘畫舫上，細雨朦朧，淩厲身著錦緞，腰墜玉飾，長發用典雅地束帶紮起，已然化作風度翩翩，風流倜儻的少年郎。低頭望著護城河，看著水中的倒影，淩厲楞了，怪異地喃喃道“我從未這般裝飾過自己。”
天色漸晚，護城河上停留著不少如同腳下這般裝飾精美豪華的畫舫，燈燭亮起，水麵影影綽綽，處處鶯聲燕語，好一處溫柔鄉，女兒國。
“外麵風涼，公子何不進去喝杯暖酒，憑白在外小心惹了寒。”一個溫酥嬌媚的聲音在淩厲背後響起。
淩厲回首，一個嬌俏佳人怡然出現在其眼中，眼波嫵媚，身段曼妙，透了無限的誘惑。
“裏麵燥熱，出來吹吹涼風，醒醒神，我這便進去。”淩厲麵色平靜，徐徐道。言罷，便轉身進了畫舫，既然入了這幻境，不妨融入其中，與那紅塵煉心有著異曲同工之用。
畫舫內並不是淩厲想象的那般不堪，淩厲修道之後，很少出宗，幾乎都是靜修，即便出門，也隻是去采集靈藥煉丹，對於紅塵曼妙，兒女情長，淩厲可以說一竅不通。畫舫內燃著香爐，夾雜著女兒香，飄散著淡淡的香氣，聞了之後使人渾身慵懶，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裏麵人不多，三兩個消遣之人，絲竹空響，女樂縷縷。
“公子，奴家敬你一杯，看公子模樣，想必第一次來這舫市吧。”嬌俏女子掩嘴含笑道。
淩厲端起杯盞，回應之時，女子好似有意無意一般，手指劃過淩厲手背，眼含深意。淩厲麵色一紅，拘謹尷尬之下低頭咳嗽下，匆匆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咯咯。。。”女子見到淩厲局促模樣，不禁巧笑連連。周圍人看到這幕，一個個都是我們懂得的眼神，淩厲看到更覺尷尬，修道至今，除了師姐天婉然之外，他根本就沒接觸過女人，天婉然單純性子與這凡塵女子大為不同，對於這女人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這個，我有事，先告辭了。”淩厲麵色緋紅，無言以對，趕緊想要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公子何必這般急，你看，外麵天色已黑，寒氣重的很，倒不如在這畫舫中休息一夜吧。”女子輕輕拉住淩厲衣袖，不舍道。其實這畫舫並非俗世之中的青樓風月場所，裏麵大多都是文人雅士，隻是淩厲作為修道之人，雖然修為沒了，但其感悟頗深，自然而然散發著一種出塵的氣質，加上如今略一修整，倜儻俊逸，自然吸引這畫舫女子的心神，才得以出現之前女子輕佻留人一幕。
這一經過自然被畫舫內其他人看到，都大覺好奇，這舫市之中，奇女子頗多，平日裏，大多是男子要留宿，女方婉轉拒絕，何時出現女方主動留人的事。舫船之上，淩厲瞬間成為眾人視線的焦點，男人倒未發覺什麽，但各自身邊的女子竟紛紛露出傾慕之色，這讓其他男人暗恨不已。
“這。”淩厲麵露猶豫之色，其實他內心著實喜歡這畫舫之中的氛圍，從小並未接觸過這方麵，自然不知不覺就沉淪下去。俗話說，萬事開頭難，這淩厲第一次住下之後，便離不開這裏了，溫柔鄉，英雄塚，雖然淩厲並未在裏麵與那女子發生肌膚之親，但每日品酒聽琴倒也怡然自得，樂不思蜀。
時光匆匆，歲月幾何，這畫舫之中好似遺失在歲月的長河之中，無老無死，無病無災，淩厲也沒察覺，一日日這般度過。“公子，這琴技奴家可都教給你了，以後可要聽你彈奏了哦。”女子巧笑倩兮道。
“理當如此。”淩厲淡淡一笑道。
翌日，淩厲早早起床，洗漱完畢，整理華服，將窗簾遮布掀開，朝陽清暉灑落，透出一縷縷懶散的陽光，淩厲呆呆地望向太陽，也不怕刺眼，就這麽直直地望著，良久，淩厲眼中閃現出一絲清明。
少頃，淩厲沉默，盤膝而坐，雙手徐徐撥動，給古琴調音。
“公子今日怎的起的這般早？”那女子睡眼惺忪道，穿著寬鬆長裙，慵懶魅惑。
“姑娘，在下幸得姑娘抬愛，每日飲酒作樂，又教我琴藝之道，在下無以為報，今日，便送姑娘一曲如何？”淩厲溫和道。
說完，便輕撫琴弦，琴音優雅，卻不複平日裏女子彈奏那般懶散無力，淩厲一邊彈奏，一邊口中徐徐道“溫柔鄉，英雄塚，萬千抱負亦成空。。。這裏一切無比吸引人，卻少了份朝氣，缺了些活力，懶散有餘，生氣不足，失了平衡，這便是破綻。”
“公子你在說什麽，奴家聽不懂，能不能換個曲子。”嫵媚女子神色略顯慌張道。
淩厲搖了搖頭，歎道“紅顏，紅顏，世間愛情，我不懂，我如今隻知道，再美的女子不過是皮囊一副而已，紅粉骷髏，除了那傾國傾城的麵貌之外，其內在，與那醜陋無比之人毫不不同之處。外相爾，過眼雲煙，紅顏白骨，沉淪於此，不值當，不值當。”
“公子，你當真如此無情麽？”女子雙目含淚，語氣哀怨，惹人憐惜。
“無情？”淩厲曬然一笑，也不回答，而是抬頭望向這天，脊背挺直，不似之前慵懶無力，精光閃現，喃喃道“是該醒了。”隨即雙手一揮，整個天空響起“刺啦”一片裂帛聲，整個世界都破碎了，隻剩下一道白光閃爍的圓形洞門，淩厲眼前一亮，長笑而出！
視線一陣扭曲，再清晰之時，淩厲已然回到了黑瘴林，周圍的空間也不似之前那般漆黑，而是顯現出黑瘴林本來模樣，腳下的息壤小徑也平凡無奇，不再散發金光。
淩厲笑了笑，這最後一個幻境，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淩厲自小修道，涉世未深，紅塵情事絲毫不懂，可以說這個幻境正好是淩厲從未接觸的一次奇異的經曆，正因為淩厲未接觸過這紅塵女兒心溫柔穀，更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但反之，也正是因為他如今還不知道什麽是情，什麽是愛。，在他偶然發現那個地方朝陽缺少活力和蓬勃朝氣，才容易走出，能夠自製住，不受紅粉佳人的誘惑。
淩厲度過三關之後，幻境消失，心情舒暢，還是覺得現實世界舒服，看著黑瘴林灰蒙蒙的天也順眼許多。“那個神秘人說度過這第三關，便送我一場造化，不知是什麽造化。”淩厲沉思道。也不多想，向前看去，隻見前方參天大樹已然逐漸稀少，隱約透出一處山崖。息壤小徑之上的骸骨也已消失不見。
“難道要走出這黑瘴林了？”淩厲皺眉，這也太簡單了吧，若是如此，隻怕這千多年來，肯定有人能夠走出。
“在這胡亂猜測也無濟於事，向前看看便是。”灑然一笑，隨即抬步向息壤小徑盡頭走去。
不到兩個時辰，一路無事，沒有妖獸，也沒有靈藥靈草，淩厲樂得清閑，輕輕鬆鬆走出了遮天樹林。出了那密布林木之後，淩厲視線之處出現了一處斷崖，對麵亦是如此，好似一座山峰被一劍劈開，中間有個深不見底的深淵，隱隱散射出淡金色的光芒。
淩厲謹慎地緩步向前，待得他走到斷崖邊，向下望去。淩厲雙眼一瞪，“蹬蹬蹬”後退幾步，麵露震撼之色，隻見深淵奇黑無比，在那深淵極深處有個隱約可見的身影，一道道淡金色的鎖鏈綿延而下，上麵符文閃爍，散逸著滔天威勢。淩厲就是被這符文鎖鏈氣勢一衝，遠離一丈外，才勉強可以承受。
“果然有修心煉之道的天賦，三關已過，小子，速速下來見我！”深淵處傳來一個冷漠的聲音。聲音初時並不大，好似耳語一般，但逐漸高昂，最後衝出深淵之時，已然化作雷鳴一般，兩邊斷崖山石滾滾，不停地被震碎落下，淩厲痛苦地捂住雙耳，幾個呼吸之後，雷鳴聲才漸漸平息，淩厲心悸地舒了口氣。
“這底下不知鎖著什麽老妖怪，如此厲害。”淩厲心道。這鎖鏈鎖住之人如若不是什麽善茬，先前說不準就是為了引誘自己下去，才編篡出送我造化一說。目光一閃，淩厲默默後退，想要離去。
“哼。”一聲冷哼在淩厲耳邊想起，“吾讓你走了麽，下來！”一陣灰色狂風驟起，淩厲身子不受控製地向那深淵落去，淩厲大驚，奈何自己隻是一介凡人，根本掙脫不開，隻見其跟個紙人一般，在狂風中打著圈。
“叫你臭小子不聽話，讓你下來不下來，先讓你吃吃苦頭。”頭暈目眩的淩厲好似隱約聽到一句咕噥。
淩厲何時遭遇過這等事情，被人當紙鳶在天空放著溜達。幾十個呼吸之後，風終於緩緩消散，淩厲腳剛踏到地麵，胃裏翻江倒海，腦袋昏昏沉沉，腿一軟，躬身在一旁幹嘔。
休息片刻，淩厲稍微緩過神來，心有所感，向前看去，一個漆黑的身影背對著他盤膝而坐，盤膝下來的身高就有一丈多高，此人赤裸上身，皮膚粗糙，妖異的紫色長發及腰，更讓淩厲吃驚的是，此人背後脊椎處，每一個關節都有一個符文閃爍的金色鎖鏈深深嵌入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