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初見沈飛
“大人，結果出來了！”管家恭敬地雙手捧著鑒定報告。
卡洛琳公爵快速拿過來，有些詫異：“怎麽不是？沒弄錯吧？”
管家答道：“是派去的人親手從林小姐身上獲得的頭發，兩根都帶有毛囊，結果是一樣的。”
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保住卡洛琳家族的榮譽原本應該是鬆口氣的，可怎麽又有一絲不滿？將報告一扔，卡洛琳公爵淡淡地道：“既然無關，以後不必理會。”
“是！”管家撿起報告退下。
卡洛琳公爵將手裏的魚竿提起來，魚餌又被吃掉了。
“以後他們不會再來了吧？”何兆輝鬆口氣。
林歡笑道：“讓阿珂她們損失了好幾根頭發。不過，還得留意。”那位布萊爾的女朋友太過熱情，但也不敢確定就是她有問題。跟隨Henry王子來的人除了布萊爾倆人，還有保鏢司機等等，雖然他們並非第一次去林歡家。真有心算計，就算在國內，有會被人找到機會。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早就知道不會被認可，可還是忍不住想靠近一些，想證實自己，想讓他們看看，沒有他們，自己仍然能活得很好。如今，卻又不敢邁進一步，還處處隱藏，處處回避。是因為他們太過強大還是擔心最終隻是一個笑柄一個恥辱？
還是不甘心啊！林歡幽幽地歎口氣。
“那個，斯圖亞特公爵夫人……”何兆輝遲疑地問。
林歡搖搖頭：“並沒有再見麵，當時她也是稍稍有點吃驚，可顯然沒有懷疑什麽。”
“那麽，那個紙條又是誰寫的？”何兆輝覺得還是愛麗娜最可疑。
林歡淡淡一笑：“或許是她，要或許是與她有關的人。但可以肯定，她或他是不希望我出現在他們麵前，我的存在對於他們是一種困擾。”
何兆輝伸手拍拍她的肩，眼底是濃濃的憐惜：“那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對不起你。既然如此，以後不要再多想，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日子。”
林歡垂眉自嘲：“是啊！反正沒有父母，我依然長大了。所以，我更得好好活，活得更精彩，不然怎麽對得起我哥把我撿回去辛苦養活？”怎麽對得起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如今，還是太弱小了，瞧瞧，人家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嚇得趕緊搬家，時刻警惕。握了握拳，唯一的選擇就是，更加努力更加強大，強大到別人不敢輕慢不敢踐踏。
一切，並沒結束，不過是剛開始。
除了跟隨陳老和詹姆斯先生學習和外出，林歡的交際圈子很窄。偶爾，illian王子和Henry王子來訪，知道林歡忙於學習，一般都不會帶人來。
今天，是陳老的客人，十餘人，是黃益坤帶來的。這十幾個人或是旅居海外華人文藝聯盟的，或是華人書畫家協會的，聽說陳老和他的十名弟子要舉辦書畫展，立即聯係上黃益坤，想參與此次活動。黃益坤耐不住他們不斷懇求，隻得答應帶他們見見老師。陳老是很低調的人，在國內就不耐煩各種交際各種活動，隻是想到自己的弟子們今後少不了和這些人打交道，便答應見一見。
而這日，詹姆斯先生有事外出，林歡正好留在家中。
走進大廳，林歡環顧一周，臉上溫婉的笑容突然凝固。那個人，那張臉，和那張照片好像，特別是那雙眼睛，淡淡的憂鬱。
“笑笑，我給你介紹一下……”黃益坤笑著道。
那個中年男人抬起頭，驀地瞪大了眼，嘴唇微微顫抖。真的，太像了，太像了！那麽久遠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湧出來，像汪洋大海，像驚濤巨浪。二十餘年了，以為早就忘記，從接過那筆錢，就下定決心忘記一切。但是，在網上看到林歡，來自華夏的天才少女，最深處的記憶就突然浮現出來，再也按不下去。最初並未想過她與愛麗娜有何關係，畢竟完全沒有理由。但逐漸，隨著有人質疑，他也有了懷疑，會不會，會不會真與愛麗娜有關係？會不會，和自己有關？但是，如果真有關，這個孩子又是怎麽會在孤兒院長大？愛麗娜怎會那樣心狠丟掉她？越想越忐忑不安。最終，終於忍不住來到英國。
黃益坤最後介紹：“這位是來自意大利的Luca……”
“你好林小姐，鄙人沈飛。”沈飛伸出手，“學了幾年油畫，在意大利開了一家畫廊，很，很高興見到你！”
林歡閉了閉眼，唇邊扯出一抹淡笑：“幸會！”
隨即轉開眼，對眾人笑道：“各位請坐，不必客氣。”
便到陳老身邊，關切地問：“老師今天還好吧？沒再咳嗽了吧？”
林歡不解，沈飛怎會到英國？怎會到這裏來？還是他懷疑了什麽？應該不可能，那時，他早就離開華夏，並不知道愛麗娜有了他的孩子。心中不禁嗤笑。不過是覺得自己和愛麗娜長得有些像，所以勾起回憶罷了。如果真有愛，那就該勇敢地麵對，而不是收下別人一大筆錢偷偷離開去“深造”。難道看到那麽多錢，看到有機會出國留學就不心動？知道倆人身份地位懸殊，知道對方父母反對，知道這份感情不可能繼續，選擇了那著昂貴的分手費去繼續自己的畫家夢，真是太理智明智了不是？可惜，一個毫無根基的華人，就憑著一份熱血和些許天賦就想在油畫界混出一片天地怎麽可能？每年出國“深造”的藝術人有多少？最終能賣出作品的有多少？能成名的有幾個？還好，沈飛一直是個理智清醒的人，及時地調整思維，將理想與現實結合起來，成為一個有藝術氣息的商人。
陳老略為詫異地看了沈飛一眼，覺得似乎有點熟悉，卻知道自己從未見過此人。皺了皺眉，怎麽眉眼間像誰？搖搖頭，隨即丟開。
見陳老似乎有些不悅，華人書畫協會的主席忙解釋道：“小沈雖然不是專職畫家，但一直關注著國內書畫發展，為去意大利留學的學生提供了許多幫助，也為華夏藝術在意大利的傳播做出了積極貢獻。這次他專程到英國，是商議進一步加強華夏文化藝術交流的。”他與沈飛算是老熟人了，以前多次聯係沈飛的畫廊展覽華人書畫作品，收費格外優惠，有時甚至免費提供場地。
“沈先生倒是位熱心腸。”陳老淡淡地道。
林歡垂下眼簾，很是不屑。就因“舍小”，他才“得大”，畫廊很快有了名聲，公司也蒸蒸日上，日子過得富足安樂，其實都是賺同胞的錢而已。嗬，連自己的本名都不敢保留！
沈飛敏銳地覺察到，似乎此間的真正主人並不歡迎自己。的確，自己算是不速之客，也是再三表達對陳老的敬慕之情才得以同路拜訪陳老。可是，真的好奇，真的想見見這個女孩兒，盡管明知她與愛麗娜與自己完全無關，但還是沒能忍住。當真的見到，不知怎的，心就砰砰直跳，疑惑，忐忑，焦躁，酸澀，還有莫名的親切。有進一步靠近當衝動，想問問她過得好不好，想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難道是對愛麗娜餘情未了？其實內心深處一直還愛著她？不可能。從網上可知，愛麗娜嫁給了她同階級地位的人，一位真正的貴族，過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富足生活。知道她過得好，也隻是微微歎口氣，為自己當初的年少無知。但更多是釋懷。門當戶對，千古不變的規則。就算當初衝破世俗的一切阻擾強行在一起，或許結果並不會如想象中那般美好幸福。不同的成長環境，帶來不同的思想觀念，時間長了，再好的感情也會被現實打敗。當初就想得很透徹，現在更說不上什麽後悔，更不會戀戀不忘餘情未了。
“林小姐，非常抱歉，這次冒昧打攪。”陳老與他人交談時，沈飛鼓起勇氣對林歡笑道，“威爾遜先生與林小姐的演奏會我接連欣賞兩場，太震撼了！特別是林小姐彈奏的那幾首新作，帶有濃鬱的東方神韻，讓人耳目一新，回蕩氣回腸，回味無窮。”
林歡扯了扯嘴角：“沈先生謬讚。”
盡管知道林歡不樂意搭理自己，但沈飛還是得厚著臉皮繼續“糾纏”，這個機會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才得來的。“林小姐，作為世界文化藝術之都，從南到北，藝術的氣息遍布整個意大利，每個大城小鎮都有自己的曆史、傳說和故事，有自己的博物館、教堂和歌劇院，有時間林小姐可以去看看，一定不虛此行。到時務必聯係我，我在佛羅倫薩。佛羅倫薩是極為著名的世界藝術之都，歐洲文化中心，歐洲文藝複興運動的發祥地，歌劇的誕生地，舉世聞名的文化旅遊勝地……”
林歡保持著疏離的微笑，淡淡地道：“以後有機會一定會去的。”按照計劃，明年會隨詹姆斯去羅馬舉辦鋼琴演奏會。
終於見到本人，其實並沒有什麽可激動的，以為會怨恨，不料隻有淡淡的失望，而後是釋然。本就沒有關係不是嗎？在最需要最期盼的時候沒在場，現在就算得到了又有什麽意義？早已習慣父母親情的缺席。好吧，如今隻希望他們不要來打攪自己！
林歡從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自利吝嗇小氣的人。她想，或許就算生物學父母過得窮困潦倒，自己也會不聞不問，更別提“原諒”。何況他們還如此安逸富足，家庭和睦，兒女雙全。沒去找他們麻煩就算心善了！
“林小姐，你，沒想過尋找你的父母嗎？”突然，沈飛問。話音一落，他驚醒過來，怎麽就忍不住脫口而出了呢？
林歡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抹惱怒，竭力溫聲回道：“五歲之前想過，之後再沒這個心思。畢竟，沒有他們，我仍舊還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長大。或許啊，有了他們，我今天一事無成，庸庸碌碌一輩子。”
“所以，我非常感激他們。因為他們的不負責，我曆盡艱辛，嚐遍苦痛，而那一切都是人生難得的財富。”她輕笑，譏諷，不屑。
“再說，誰說我就沒有親人？我也有愛我的媽媽，有伴我長大的哥哥，有愛護我的老師，他們都是我的親人。還有關心我鼓勵我幫助我的師兄師姐和朋友們。所以，我還需要尋找原本就不屬於我的父愛母愛嗎？嗬！”她深深地吸口氣，讓自己內心平靜下來，“沒必要，不需要！沈先生是看到網絡上的各種猜測嗎？不過是無聊之人挑起的無聊話題。”
沈飛不禁懊惱，忙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失言了。我隻是，隻是……”隻是內心有那麽一點奢望，在看到有人把林歡與愛麗娜聯係在一起，原本塵封二十餘年的記憶一下子被打開，就像那灰塵，飛飛揚揚，布滿了真個胸腔。萬一，萬一是真的呢？至於愛麗娜，或許偶爾心底閃過一絲隱隱約約的後悔。如果，當初能夠堅持下去，又會如何？這次他了解過卡洛琳家族，盡管隻是膚淺的了解，也讓他驚心於該家族的強大。不，或許沒有如果，因為那樣的家族怎會容納下一個毫無背景毫無實力的華夏人？當初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才接過那筆錢，才立即動身離開華夏，才數年不敢回國，才稍有根基就把父母接到意大利。可是，林歡這個孩子呢？如果真是與自己有關，真是自己的血脈，如果優秀的孩子，未來不可估量，如果真的是，那麽自己應該欣然接受吧？
至於林歡是不是怨恨，沈飛想，肯定會的。可是，當初自己並不知道對吧？隻是，似乎記起來，愛麗娜好像說過有個驚喜要告訴他，記起來好像愛麗娜有陣子胃口不好。如果那時，愛麗娜有了身孕，算下來和官方公布的林歡董生日也差不太多。當初，不告而別也是情非得已。愛麗娜父親派人來威脅恐嚇利誘，明知不可為，明知下場如何，自己堅持下去有何意義？普通家庭，為了讓自己學繪畫，父母已經是傾盡所有，根本無法再支持自己繼續深造，而在國內學油畫無疑閉門造車。畫家夢，成為一名優秀的畫家，一命馳名中外的畫家，難道不是每個學畫之人的夢想？如果自己執意要和愛麗娜在一起，他們說，會讓自己一無所成，一無所得，一場空。而最後的最後，倆人還是不能在一起。所以，自己才不得不選擇放棄選擇離開。
而林歡被遺棄，此事真的不怪自己！因為不知道啊！仔細搜尋了記憶，記起，那時，似乎正是暑假，先是外公去世返鄉奔喪，然後是與一些同學被老師帶著去西部采風，一去就是兩三月。那時，二十幾年前，並非人手一部手機，想像如今這樣隨時聯絡根本就不可能，更何況去的地方都十分偏僻。隻是記得，中途曾翻山越嶺到鄉郵局打電話找到愛麗娜，她說“等你回來，給你一個驚喜”。那時，電話費不便宜，匆匆說了幾句就掛了。接著呢，等自己回到那座城市，見到的是愛麗娜父親派去的幾個人。接著，就是匆匆離開華夏。接著就是再也沒有好愛麗娜聯係。接著，就是自己用那筆錢在意大利拚命學習，可最終還是沒有實現畫家夢，而是成了一個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