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再見穆麟
晚會非常熱鬧，非常成功。
但是，看到一群人，林豆的心情突然就煩躁起來。
穆麟？穆麟和他的室友們！他們怎麽在這裏？
林豆也是無意間發現的。他們正在給賓客服務，也不知是和那些天意招聘的勤工儉學學生還是山莊的臨時人員。怎麽這樣巧？一想到或許是穆麟在偷偷打探自己的影蹤，他就開始咬牙。
冷冷地看了牆角一眼，林豆轉過臉去，再也不想那張和自己酷似的臉。
“哥，你看吳振他們的軍體拳！”林歡指著舞台笑道，“你以後也得多多鍛煉，不然像上次那樣突然生病，可把我嚇壞了！”
林豆勉強笑笑，低聲問：“笑笑，那個，穆麟他們是咋回事？”
穆麟？林歡臉上的笑意頓了頓，有些散亂，淡淡地笑道：“什麽咋回事？他和你聯係了啊？哥，你想去看看他們嗎？嗬嗬，也應該的，畢竟快過年了。拖了這麽久，總得解決不是？遲早……反正遲早都得認，現在認也好。其實……他們也不錯。明年我就去英國了，你和他們相認了，你有了自己的……自己的家人，我也就放心了。”咬咬唇，心裏酸酸澀澀。是該相認了，如果不是自己的緣故，他們早就團聚了。那麽，我終於還是得獨自前行，對嗎？一個個都離開了，總是得離開的，都有自己的家人。媽媽有她的兒子、兒媳，以後還有自己的孫子、孫女。豆子哥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以後他們才是一家人，有血緣關係的、最親密的一家人。唯有自己，獨自前行，無論多大的風雨。
緊緊地閉上眼，仿佛全身都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逐漸冷卻。林歡輕輕地歎口氣，從心底吐出一絲寒意。臉上，卻是淺淡的、悠遠的笑容，和平常大家看到的一樣，不多一分不減一分，如同一個既定的格式。“豆子哥，謝謝你！今天忘了謝謝你，這二十一年的陪伴。是你給了我第二條生命，讓我安然無恙地活下來，讓我見識了這個世界，哪怕曾經那麽艱難那麽黑暗那麽痛苦，但是，還是要謝謝你。現在，我也能養活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業，也有自己的朋友。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不必永遠圍著我，不必再牽掛我。恭喜你啊，你可以和家人團聚了！穆先生馮女士找了你二十年，知道你果然是他們的兒子，一定高興壞了，一定會非常非常疼愛你。穆麟很尊敬崇拜你吧？我看得出來喲！嗬嗬，我真替你高興呢！豆子哥，你想什麽時候去認呢？春節不會跟我和文浩去英國了吧？沒關係的，我替你高興著呢！隻是，非常抱歉喲，我不能陪你去認親了。是的，在走之前，還有很多事兒要做。得給好些人拜年，比如張爺爺他們，還有農大、林大、央音的老師們，還有公司的合作夥伴們。算算，真是忙不過來呢！老師今年也和我們一起去英國，美國那邊局勢太不穩定，陳師兄他們準備到英國過年。哎呀，這樣挺熱鬧的呢！師兄師姐們肯定都會到英國去給老師拜年的。兆軒說，周師姐已經決定，全家都去英國過春節的。哎呀，陳師兄要去，張寧夫師兄就可以搭乘他家的飛機一塊兒去。國內的幾位師兄可以坐周師姐家的私人飛機，隻是得先去港島。兆軒說讓我們一塊兒去，但是我想先走呢，我想媽媽了……”聲音越來越低，話語越來越亂，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都說了些什麽，隻是不停地說著，說著，最後，說不下去了。臉上帶著柔和的、淺淡的、一成不變的笑容，像個木偶。她發現，自己就是個木偶，可悲的木偶，所言所行，都不屬於自己，都不是發自內心。被人牽著線，哭也罷，笑也罷，都是演繹著別人想看的故事。因為他們想要一個溫婉的、懂事的、乖巧的、能幹的、出色的、精明的林歡，所以，她就努力地成為大家心目中的林歡，成為那個無所不能的完美無缺的天才的林歡。但是，她真羨慕別人啊，比如李菲，比如章玉潔，比如張欣然，比如好多好多的女孩兒，高興時放聲大笑，悲傷時痛哭流涕，氣憤時跺腳發泄。喜歡著自己的喜歡，討厭著自己的討厭。而她不能，不能，一直都不能，因為沒有人會憐憫你，沒有人會心疼你，沒有人會縱容你。你就是一個無根的浮萍啊！從懂事開始，她就知道，就深深地明白。所以，她以自己的乖巧聽話討好著院長媽媽，以自己的優異成績討好著老師。時間長了，也就忘了自己會哭會笑會鬧。時間長了，心也就麻木了，學會了將所有的情緒掩飾在淡淡的溫婉的笑容中。好吧，時間再長一些，也就習慣了，再也不會奢望什麽，哪怕是陪伴了自己二十一的林豆，哪怕是那個將自己捧在手心中的林豆。人的一生太漫長，誰又能和誰一輩子長長久久？父母，會拋棄你；朋友，會離開你；愛人，會背叛你……所以，不要奢望誰和誰會永永遠遠。
越想越是透徹，越想越是心冷，越想，臉上的笑意越濃鬱。“豆子哥，今晚真是熱鬧啊！”她突然抬高聲音，笑著。
林豆聽得糊塗，因為太熱鬧，所以聽得並不清楚。除了前麵兩句，就隱隱約約聽到什麽老師師兄師姐，什麽去英國過年。最後，再次聽清了。“啊，是啊，真熱鬧！”他附和道，“我是問，穆麟他們……”
林歡不想聽，但凡一個“穆”字，一個“馮”字，她都不想聽，急急忙忙地打斷他的話，揚聲笑道：“哎呀，該抽一等獎了，張蒙和王洛伊在叫你上台抽獎呢！”
林豆鬱鬱地站起來。眼睛隨意地一瞟，這會兒沒看到穆麟，但是他的室友們正在場內走動，手裏舉著托盤，盤子裏不知是放了什麽，偶爾在哪一桌站一站，放下一個碟子，又離開。哼，腦子有病也不知道好好休息，瞎折騰幹嘛？真是不省心！他憤憤地捏了捏手心，大步走向舞台。
“老四，剛才我好像看到林先生看過來！”老三拉著穆麟湊到他耳邊道。
穆麟悶悶不樂地道：“哪有啊？他不知道咱們去天意應聘寒假工吧？其實，時間這麽短，根本沒必要嘛，還耽誤你給人補課，少賺不少錢呢！”
老三眼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錢算啥？這次可是來對了，瞧瞧，多熱鬧！剛才那些嘉賓你沒看到嗎？嘖嘖，好幾位都是地產界大佬呢！沒想到林小姐那麽大的麵子，能夠把他們請來。不過啊，還是多虧你這張臉……哦哦，我說錯話了，你甭生氣，雖然這是事實。好啦好啦，是咱們沾了你的光，如果不是你長得和林先生相像，天意也不會收下咱們。哎喲，老四，三哥欠你這個人情，以後一定加倍還行不？要不，你先去一邊休息，等會兒有啥事兒我去做。”
穆麟幽幽地歎口氣，搖搖頭：“我沒啥，也不累，就是覺得挺無聊……嗯，太熱鬧了！”
“嗬嗬，以後咱們一定也能參加這種年會，一定也會像某些人那樣光彩奪目地站在台上，一定也會成為別人羨慕嫉妒的對象！相信我！一定行！”老三舉起拳頭狠狠地揮了揮，給自己打氣加油。
穆麟聳聳肩。反正，他是沒有多大的興趣。他一向是比較知足而樂的，沒有多大誌向，找一份能養家糊口的工作，找一個情投意合的對象，然後結婚生子。自家雖然不算多有錢，但就算是房租也足夠一家人生活了。父母買了各種保險，就算遇到一點事兒也能經受得住。算算，真沒什麽需要自己拚命的。除了……除了還沒找到大哥。大哥啊？怎麽就不是呢？明明是那麽熟悉，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感，可是，偏偏不是，他偏偏不肯相認。哎！想到母親隔三差五打電話在耳邊嘮叨，穆麟就心情鬱悶。這事兒又不是自己能說了算，也不是父母說了算，DNA檢測不是說不是嗎，又能咋辦？不相信？但是，誰又能強迫著他再次去檢查？哎！人家是這麽大一個公司的副總裁呢，能看得上咱家？沒聽到剛才別人說的，今年天意的業績簡直是嚇死人。他有天意珠寶一半的股份呢，那家公司的利潤是多少來著？幾十億還是幾百億？反正，我是不敢想象的。老媽說，人家林小姐惦記著天意珠寶的錢，不是在說笑嗎？天意珠寶在天意體係中雖然賺錢，但其他公司也不錯啊，一個個都是聚寶盆，利潤都是以億為單位的，而不是像某些上市公司那樣，贏利幾千萬就歡欣鼓舞大漲特漲了。如果天意上市，林小姐恐怕要不了幾年就是國內首富了。據說年後又要設立一家公司？真是難以想象，林小姐這麽年輕就如此成就，更是難以相信，她不僅在商業上如此出色，在藝術上的成就更是讓人矚目。哎！如果是自己，如果自己是林豆，肯定是願意要那麽能幹、漂亮、溫柔的妹妹，而不是和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還有一個不太講理的媽相認的。哎！他不知道這是自己今天多少次歎氣。心裏，他後悔了，不該答應主管今天到山莊來的。今天是周末呢！雖然這算不了什麽理由。因為應聘時就說了，可以一直上班，不要周末，按天計算工資。但是，心裏又在躍躍欲試，想著是不是能再次見到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是不是能再次碰到說幾句話，哪怕是他冷著臉，哪怕是他喜歡對自己冷嘲熱諷，但是，自己感受得到他的關心。這次，進了天意，因為這張臉，所以聽到了不少和他相關的事情。聽說，他一向就不拘言笑，一向就是少言寡語。
“林總啊！我們看到他都覺得挺害怕的，因為他不會笑，真的，你甭笑，他真不會笑呢！”
“誰說林總不會笑？這得看對誰啊！隻要麵對董事長，林總就立即變身為妹控，眼底全是溫柔，暖得不行。哎喲，我太羨慕了，這樣的哥哥給我來一打！”
“你就做夢吧！如果你能像董事長那樣出色，甭說一打，就是一火車都會有！你沒看到董事長身邊的那些男生嗎？一個個都是高富帥。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家才是一個圈子的人。”
……
聽著，穆麟既是釋然，又不是滋味。釋然，是因為知道林豆並非單單對自己冷淡，而是習慣使然。不是滋味，是因為知道林豆和林歡的感情非常好，可自己心裏卻默默地把他當成自己的哥哥，那個苦苦尋找許多年的親哥哥。
“哇！是我，是我！剛才抽到我了！”章玉潔一下子跳起來，高高地揮舞著手。
李徹撇撇嘴，不屑地道：“一個筆記本而已，值多少錢？用得著這樣高興嗎？要啥樣的電腦我買不起？”
章玉潔狠狠地挖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能一樣嗎？這是運氣，大運氣！這麽多人才抽中十個！又不是便宜貨，五六萬呢！”
李徹連忙道：“呀，叫你的號呢，趕緊上台領獎去！咱家玉潔運氣多好，今年肯定事事順心如意！”
章玉潔高興地跑上台，林豆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會抽到你！”
章玉潔得意地道：“那是，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秦柔笑盈盈地道聲“恭喜”，將電腦遞給她，大聲道：“恭喜我們的嘉賓章玉潔小姐，以及……十位幸運者，祝你們天天精神百倍，月月喜氣洋洋，年年財源廣進，歲歲平安祥和！”
最後兩名特等獎，是林歡和景老抽取的，兩位都是天意的普通員工，這真是意外之喜，倆人樂得差點找不到北。要知道，這個大獎可是價值二十萬的首飾，可以隨意在天意珠寶產品中挑選。比如年輕人，就可以選擇一對婚戒，時間在一年之內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