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爾虞我詐
瞟了一眼一臉衰敗的卡米爾，景煜別過臉去，看向高大茂密的樹木，燦爛奪目的陽光隱隱綽綽地透過層層累累的樹葉絲絲縷縷地射入小廳內，斑駁而迷離。
“我想，當初我也是有錯的。明知不應該接受你，但還是因為內心的孤獨而和你在一起。不過，如果不是因為這兩次的事情，我還會把你當作朋友。畢竟當初你給予我的極大的幫助和關懷，就算是現在，我依然地心存感激的。”景煜淡淡地道。
卡米爾猛地抬起頭，無比期待地看著她。
“從沒想到你會是這樣。”景煜蹙了蹙眉，斟酌著語言，盡量不讓自己說得太尖酸刻薄，“你的處境我知道，也深表同情，但是，你不該傷及無辜。你為什麽會聯係我？我猜測是切爾西先生的意思吧？可你們真是小看了我不是嗎？別說那個孩子與我無關，就是有什麽關係，我最多是承擔起自己該承擔的責任，再奢求就沒有了。”
卡米爾咬咬牙，將眼中的淚水憋了進去，冷冷地道：“你可不要太自以為是了，我，卡米爾，怎麽會看上你這個一無是處的華夏小子？就算是醫術上做出一點成績又算得了什麽？我結交的那些男朋友哪個不是富豪名流之子？不過是看不慣某些華夏人太猖狂，想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
“是嗎？可惜，得到教訓的可不是我們啊！上一次損失了六千萬英鎊，這次是三個億，如果有下一次，想想，應該是多少呢？那就是三十個億了！嗬嗬，我想，即便切爾西先生再如何大度，恐怕都舍不得這筆巨款吧？”景煜輕嗤一聲，譏笑道。
“你，你們是訛詐！”卡米爾氣得胸膛上下起伏，恨不得咬下景煜一塊肉來。
景煜冷笑不已：“這叫害人不成反害己。聽說你們切爾西家族的祖先是當強盜當習慣了的，幾代人從華夏搶奪了不少寶貝，這次不過是略加懲罰，還沒讓他傷筋動骨，可若還有下一次，哼哼！”
卡米爾伸出手指著他，厲聲喝道：“放肆！”
景煜冷冷地拍掉她的手：“世人皆知，何必狡辯。所以，這次便宜你們了！下次可就不好說話了。”
亞當斯手中的華夏文物雖然多，但陸陸續續也賣出去不少，所以計算全部加起來也不足以抵扣剩餘的兩億五千萬英鎊。李家恒請來的兩位鑒定師眼光不錯，分工合作，將好東西全都挑選到一邊，普通貨一概不理。黃益坤則隻負責最後檢查一遍。何兆輝和李家恒也懂一些，便在一旁挑挑選選。
亞當斯見桌上挑選出來不過數十件東西，心裏暗暗著急，就算喊破了天，這點東西也值不了多少錢，如果讓他拿現金出來，這不是比生生挖掉他心頭的肉還難受？淡淡地道：“黃先生，這些都是貨真價實的文物，你們不是一直致力於把流落海外的文物收回去嗎？這次可是好機會啊！你們瞧瞧，那些至少是清朝時期的瓷器吧？哦，青銅器的曆史更古遠，價值更高。或者是從你們那個圓明園、紫禁城搬出來的，或者是什麽王公貴族家裏找到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如果不清楚，我可以請一位專家幫你們看看。”
黃益坤微微一笑：“切爾西先生不用替我們擔心，我學文物鑒定也有幾十年的經驗了，更別提這兩位是專業鑒定師。”
正在琢磨一套碗的李家恒抬起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咱們華夏有句話，物以稀為貴。這裏麵的東西雖然都算得上文物，但真正有研究價值收藏價值的或許早就被高價賣掉了吧？不過，我倒是不擔心剩下的錢切爾西先生沒法湊齊，因為切爾西先生名下的財產可不少，比如這座莊園就挺不錯，比如科茨沃爾德的玫瑰園，比如伯明翰南部的農莊，等等，再不濟，您還有不少公司的股份，沒發展前途的小公司就不要拿出來濫竽充數了，你手裏的底牌咱們是清清楚楚，不然，怎麽會知道你輕輕鬆鬆就能湊齊三億英鎊的賠償金呢？”
亞當斯暗暗吃了一驚，死死地盯著李家恒。難道，這不過是一個圈套，是有人借了他們的手想整垮切爾西家族？不然，怎麽會對自己的財產一清二楚？又開始懷疑，這些話不過是在試探，其實他們根本就不清楚，就算知道一些，也不過是表麵上的東西。如此一想，鬆了口氣，冷冷地道：“Li先生，切爾西家族數百年的底蘊，自然是積累了大量財富，不過，那是家族所有，我不過是保管者，以後也是要留給下一代的。”
李家恒幹脆放下碗，笑嘻嘻地道：“切爾西先生也不要太謙虛了，這幾年，在您的精心打理下，切爾西家族低調地發展擴展，收益也很不少呢。當然，卡米爾小姐的功勞也不小，以自身為魚餌，不斷地釣上來大魚。哦，據說，曾有兩位新興富豪的兒子迷上卡米爾小姐，隻可惜身家太少，才短短幾個月就弄得差點傾家蕩產。哎，真是愚蠢啊，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居然被劈腿了還以為是真愛！蠢貨不用可憐，活該被人欺騙。”
“咳咳！”黃益坤輕咳兩聲，提醒李家恒不要太過分了，畢竟景煜也曾上當受騙，隻是卡米爾當時看中的不是他的錢財背景。
李家恒聳聳肩，將那幾個色彩豐富的碗小心翼翼地拿過來，笑道：“黃老師，您瞧瞧這玩意，我覺得挺有趣的。”飛快地眨眨眼。上麵記錄的是清康熙年代的瓷器，但是，李家恒覺得不太像。
黃益坤眯了眯眼，眼底卻驚喜不已。明朝成化鬥彩！彩雞缸杯！一共六個！胎質純淨細膩，釉彩豐潤沉靜，色調姹紫嫣紅、交相輝映。數年前，一件成化雞缸杯就拍出近三億港元！但是，因其珍貴，引來仿製不斷。比如清康熙、雍正、乾隆、嘉慶、道光各代無不仿製，又以康熙時期的仿品最佳，造型紋路最貼近原作。
按捺著心頭的狂喜，黃益坤搖搖頭，歎口氣：“可惜，是民國時期景德鎮的贗品，也就值幾百塊錢而已。”
李家恒眼睛閃了閃，皺起了眉頭：“我還以為真是康熙時期的仿品呢，雖然都是仿製的，但好歹那時候的工藝也很接近了。不過，民國時期倒也是很出了幾個專門作假的高手，一不小心就會看走眼。切爾西先生，你這幾個碗是華夏建國初期弄來的吧？可惜了，費了那麽大的勁兒，卻弄了個贗品中的贗品來。”
亞當斯仔細想了想，也記起了這套小碗來，畫著幾隻雞再捉蟲吃，看著挺有趣的，但實在沒什麽美感。當時也請了來自華夏的專家來看了，說如果單就工藝而言，像清康熙年間的仿品，也算是值錢了。但是，偏偏在底部留款上落下“大明成化年製”，這就令人可惜了，因為要知道，很難相信這是成化鬥彩，所以根據切爾西家族的某些記載得知，這是民國時期的仿品，並不值多少錢。當然，如果遇到一個不懂行的，把這當成了真品對待，那可是一筆巨款！
亞當斯非常遺憾，還想渾水摸魚把這套碗當成非常值錢的明代古董算在賠償品裏麵呢，據說至少能值幾百萬英鎊。他眼珠一轉，矜持地笑道：“但是，我請的鑒定師可是說這幾個碗值好幾萬英鎊的，就是清朝時期的仿品。我想，既然是仿品，自然是仿製得越真越好，所以連落款都製作得一模一樣，這樣才能更逼真吧？”
黃益坤輕輕地放在盒子裏麵，不屑地道：“切爾西先生就不知道了，如果真正的是康熙年代的仿製品，倒是也能隻幾萬塊錢，但是，偏偏弄巧成拙，為了賣更高的價格，把落款也留成了明代成化年。而根據康熙皇帝的性格，他才不屑於作假。民間也流落出來不少康熙年間的仿鬥彩作品，但落款均為康熙年。切爾西先生你問問其他鑒定師就知道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鑒定師，這麽不負責任，明明就不是康熙年間的仿品，作假也太不用心了吧？”
李家恒忙道：“黃老師也不要生氣，但凡懂得的都不會上當的。切爾西先生對華夏的曆史文化並不清楚，哪裏能夠分辨出來真假？就像對非洲的一些古董文物，我們也不懂是吧？”
亞當斯心有不甘，但那位鑒定師也說了價值不高，沒有收藏的必要。當時，他是懷疑那人是眼饞他的藏品，所以才故意把價值壓低。可現在黃益坤的說法也和那位鑒定師一樣。“黃先生，這套碗這樣精美，即使是民國贗品，但也應該是技藝高超的工匠製作的，還是很有收藏價值的。”亞當斯笑道，“當然，如果遇到某些人，這幾個碗很有可能就被當成真品了。”
黃益坤操起手，笑盈盈地看著他：“這不是弄虛作假嗎？明知道有問題還當成真品高價售賣出去，和欺詐犯有什麽區別？小心被警方帶回警局問話喲！”
“哎，我倒是挺喜歡這套碗的，放在客廳博古架上，外人哪裏看得出來是不值錢的贗品？嗬嗬，最好做個玻璃箱，掛一把鎖，隻能遠觀不能近看，這樣，誰能分辨得出來？很張臉啊！”李家恒摩挲著下巴笑得賊兮兮的。
亞當斯心裏很是鄙視，抬著下巴高傲地道：“五千英鎊，一共六個碗，已經很公道了！”
李家恒差點跳起來，氣呼呼地指著亞當斯冷笑：“五千英鎊，你以為我是傻的啊？民國時期距現在多少年？能算是古董嗎？一口價，五百，多一分錢我都不幹！哼哼，依著現代的工藝水平，比這更像都能大批量生產出來，比如超市裏麵的鬥彩碗、碟、盤等等的就有不少。改天我有空到景德鎮逛逛，不到半個小時就能買下一卡車的康熙年間鬥彩製品。一套碗最多幾十塊錢，還是rmb！”將盒子一蓋，就要放回木架上。
何兆輝嗬嗬一笑：“切爾西先生這裏還有其它類似的盆子、被子什麽的？湊成一整套小雞捉蟲，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千塊錢，嗯，rmb，不是英鎊，不然就大虧了。”
亞當斯失望地擺擺手：“你自己去看吧，如果有，應該是放在一起的。”
“沒有？”李家恒和何兆輝在那個木架上的東西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非常遺憾地搖搖頭。
“算了，這套碗就送給你們了。”亞當斯為沒能“騙”到誰而很是灰心，隨口道。
李家恒撇撇嘴，聲音不高不低地嘀咕道：“太小氣了，幾十塊rmb的禮物都能送出手？怪不得這短短十幾年就吧切爾西家族的產業擴大了三成。”
對於自己的成績，亞當斯非常自得。過去，切爾西家族中還有人和他唱反調，但這些年過去，大家看到衰敗的家族產業在他手裏得到開始慢慢止住下滑的趨勢，並逐漸開始重新煥發新顏，也開始佩服他的能耐了。但是，隨即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賺的錢，就因為卡米爾的不謹慎接連賠出去那麽多，而這些幾乎都是私產啊！家族賬上的錢，可是要接受多重核查，隨時都有人監督著，除非你買通了所有相關人員，但是，可能嗎？想到剛才打在林歡賬上的五千萬，心裏有把卡米爾掐死的衝動。如果，這些古董不能讓這些混蛋滿意，自己又從哪裏去湊這筆巨款？卡米爾的私產？嗬嗬，她有什麽資產？一根針一根線都是自己可憐她給她的。所以，有必要把以前給她的那些東西收回來了。哼哼，不狠狠地懲罰她，不把她打回原形成為窮光蛋，她哪裏還會像過去那樣忠心耿耿地完成自己交辦的任務？蠢貨啊！看到桌上一件件增加的東西，亞當斯心裏不是滋味。雖然他不重視華夏古董，但也聽說過那些華人特別喜歡炫富，拍賣會上競價，簡直就不要命似的，一個比一個價格高得離譜，低價幾十萬的東西，轉眼間就翻了好幾倍。可偏偏有豪富大方的愛國人士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以巨款拍下某件文物，然後帶回去無償捐獻給國家，美其名曰“送國寶回家”。愚蠢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