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轉彎抹角
聽到陳老爺子婉轉地打聽林歡和林豆開的公司,董欽隻當聽不懂。陳老太在旁看著著急,就要親自上場,被老爺子一瞪眼,扁扁嘴,輕哼一聲轉過頭去,眼裏卻滿滿的憤怒。大兒媳婦兒最讓人討厭,一提到讓他們幫忙啥的就裝聾作啞,以前大兒子還在的時候稍微好一些,隻要你指著他多罵幾句,他再是不高興也要出錢出力。哼,辛辛苦苦把他養大,省吃儉用供他讀書,有本事難道不該回報嗎?但是,自從大兒子走了,媳婦兒就完全和陳家斷了聯係,平時不聞不問,過年過節也不上家去看望。早知道,當年還是應該狠狠心把房子弄到手,現在至少也得值一百多萬了不是?
陳佳亮實在是不耐煩老爺子東拉西扯半天都說不到重點,忍不住插話道:“嫂子,咱都是自家人,就不說見外的話了。”
董欽揚揚眉,很是不屑。自家人?十幾年前你哥生病沒錢時想找你借你是咋回答的?你哥死後你攛掇著老太太上門又哭又鬧要分遺產是咋回事?不仁不義的東西,現在給我說自家人?淡笑道:“十五年前你哥死後我就和你們陳家沒關係了,所以,以後還是不要叫啥‘嫂子’、‘弟妹’的。”
陳老爺子眼睛一縮,嘴巴顫抖幾下,說不出話來。陳老太驚訝地轉過頭瞪大了眼指著她,陳美鳳則是一臉的不讚同。
陳佳亮眨巴眨巴眼睛,輕咳幾聲,道:“嫂子,你是在說氣話呢!我們可是一直把你當自家人,就是你心氣兒高,一直不肯原諒我們。前幾天爸也說了,哥生病時不是不借錢,醫生都說沒得治了,活著也是受罪。瞧瞧,折騰來折騰去,哥去得也不安生,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哎,得了那病,金山銀山都得陷進去。如果能治好,咱們就算是砸鍋賣鐵也得咬牙治,可不是治不好嗎?房子的事兒,也說了不是?就是想給小益留個地兒,如果早知道你寧可單身也不願意委屈了小益,咱哪裏會當那惡人?哎!”
他擺擺手,一臉的委屈和無奈:“算了算了,現在說啥都不能表達我心中的歉意和悔恨。嫂子!我也不知咋能消除誤會,如果能讓你心裏舒坦一些,你就打我幾下罵我一頓吧!”挺直了背抬起了頭做出一副大義凜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狀。
如果不是早就清楚這家人的品性,董欽還真是要被感動了。她扯了扯嘴角,輕嗤一聲,輕言細語地道:“真當我是眼瞎的嗎?你們的心思我都清楚,不就是看到我家現在似乎有錢?”
將茶杯一放,環視一圈,陳家四人在她雲淡清風的目光下或是別開臉,或是垂下頭,或是憤憤不平,或是欲言又止。真是沒意思!董欽淡淡地道:“想說啥,就不要轉彎抹角的了,直接說唄!”
陳老太眉頭夾緊,嘴唇下拉,很是不高興。扁扁嘴,道:“無論咋樣,小益是我孫子,這是誰也分掰不開的!”
董欽側了側臉,淡笑:“那行啊,如果你們有事可以找小益,他平時在英國呢,隻怕沒時間管別人家的閑事兒。”還要麵子啊,當年也是這樣,就算是想叫自己掏錢,也永遠是高高在上的。有時不免懷疑,陳佳明是不是他家的兒子,不然,怎麽會像對仇人一樣,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還要把他的骨頭熬油!真是後悔啊,嫁了那個男人,一個愚孝的男人,寧可苦了自己、苦了家人,也要千方百計滿足父母姐弟的要求。因為,他們是一家人!那麽,自己和兒子算啥?難道是外人?當時隻是憤怒,然後是懶得理會,等他死後,冷靜下來,便隻能怨自己有眼無珠不能識人。脾氣好有啥用?在父母姐弟和家人之間,他隻感到為難,覺得自己不理解他。無論多麽不可理喻的要求,他依然會選擇他的“家人”,與他有血緣關係的“家人”。怨過了,恨過了,便是麻木,便是無視。真是好笑,以為自己這十五年是對陳佳明念念不忘?不,是心死了!是為了兒子!好男人不是沒有,隻是少,而且是別人家的。既然遇不到,那就算了,沒有其他負擔,憑著自己的收入也能把兒子養大,也能讓他有出息。不過是艱難一點。但再艱難,是有盼頭的,更關鍵是不會那麽心累。
陳老太臉上的怒容更深了幾分,手抖了抖,使勁兒捏了捏沙發扶手。陳老爺子一看說著說著就走題了,忙笑著道:“小董啊,哎,都是我的錯,沒有一碗水端平,那時就是想著佳明有能耐,讓他多幫襯著他姐弟,沒問過你的想法,以為你也是樂意的呢!早知道啊,我不該讓他夾在中間難做。所以,我在這裏想你道歉,讓你受累了!美鳳,佳亮,趕緊給小董賠禮,咱們都虧欠她呢!”
董欽站起來,揚揚眉:“老爺子是在幹嘛?如果沒別的事兒我就走了。陳佳明咋對你們,那是他的事兒,但是,他不在了!至於我?該忘了的早就忘了,不該忘的也忘了。所以,沒必要糾纏過去咋的,有事兒就說事兒,沒事兒你們想去哪裏玩我讓人送你們去。還有一大堆兒事情等著我處理,就不奉陪了!”
“哎,弟妹!”陳美鳳連忙一把拉住她。這好不容易堵住她,好不容易張口,咋能放她走呢?
董欽冷冷地盯著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把她看得毛毛的,訕訕地收回手,勉強笑道:“那啥,你有事兒就說聲唄,咱也能幫忙不是?”
“不敢勞駕你們!”董欽扯了扯嘴唇,又補充一句,“都是咱自家的事。”
這話,說得陳老太眼睛直抽筋。
董欽油鹽不進,鬧得陳家人很是惱火。陳老爺子深呼吸再深呼吸,再次扯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小董啊,大冷天兒的就不出去逛了。對了,你要去後海的四合院吧?我們也一起去,看看是不是能幫上啥忙?”
董欽不動聲色地瞟了幾眼,點點頭:“行!”
但是,董欽並不和他們坐同一輛車,而是自己開車,免得看著心裏厭煩。緊緊地握住方向盤,不斷提醒自己,早就過去了,何必和這些無關的人一般見識?就像笑笑說的,當作熟悉的陌生人,無論他們說啥做啥,就當旁觀者。哎,還不如一個孩子明白。如果早就明白這個道理,明白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也不會煎熬那許多年了。
到了四合院,除了主院不讓他們進出,其餘地方任由他們參觀,當然,別人的房間是不能進去的。
哇,這麽大的花園!嘖嘖,還有個遊泳池呢,冒著熱氣,肯定是溫水吧?難道是溫泉?不可能。
見他們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陪同參觀的張婉笑著解釋:“這是恒溫遊泳池,小姐他們每天都要遊幾圈。”
“哦!”陳美鳳戀戀不舍地轉過臉。太奢侈了,太浪費了!這真是一朝富貴就忘了根本,以前是孤兒時吃不飽穿不暖被人欺負讓人看不起,現在有點錢就開始猖狂了。哎,現在的年輕人啊!
陳老爺子歎口氣,失望又揪心地搖搖頭。年輕人啊,不懂得收斂,以後會吃大虧的!
張婉不解。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這幾位還有啥不滿的?她可是看出來了,夫人、小姐、少爺、董少他們都不願意提起他們,隻是讓好好招待,不要失了禮就行,但家裏的事兒不要多言,有些地方不要讓他們去,有些東西不要讓他們碰。這話,就耐人尋味了。夫人和小姐對人那麽和善,就算是對自己,也是很好很關心,偏偏對這幾位“親戚”?好吧,媽媽說,不要多問,不要多說。
繼續引著他們前行。已經不用再看手冊,都能知道花園中各種布置,啥草啥樹啥景啥石,一一娓娓道來。
“這兩間房啊?都是小姐鍛煉的地方。”順著長廊,對陳美鳳指著的房間看了一眼,張婉道。
看到一座假山,張婉眼睛一亮,笑道:“瞧瞧這塊石頭,陳爺爺陳奶奶猜一猜是啥石頭?”
陳老太瞅了幾眼,不在意地道:“假山唄,造型也不咋樣。”
陳老爺子仔細想了想,問道:“是太湖石?據說好多有錢人都喜歡弄這個。”
張婉抿唇一笑,指了指其它幾座假山:“那些才是呢!這是翡翠原石!”
翡翠?這個知道,挺值錢的,據說一塊好的翡翠得幾十上百萬。但是,咋看就隻是一塊不起眼的石頭啊,還長滿了青苔,如果不是旁邊那棵樹長得精神,誰會注意它?
陳佳亮挺有眼色,笑嘻嘻地問:“很值錢吧?這麽大一塊兒,得開出多少翡翠啊!”
張婉不懂,但也特意上網查過,回道:“體積大不一定裏麵就有翡翠。聽說,是少爺看著造型古樸,價格又便宜,就是別人不要的石頭,所以買回來放院子裏當假山,比太湖石便宜多了。”
陳佳亮大失所望,撇撇嘴:“哦,不值錢啊!不過,放這裏挺合景的,廢物利用嘛。嗬嗬,不是說‘神仙難斷寸玉’嗎,萬一裏麵有翡翠呢?那啥帝王綠祖母綠都是天價!”
張婉不由好笑,提醒道:“帝王綠是翡翠中的精品,而祖母綠是綠寶石的一個品種,不同類別。”
“啊?哦!”陳佳亮的臉霎時通紅,幸虧因為外麵冷,全副武裝,隻露出一雙眼睛出來。
逛了一會兒,陳老太跺跺腳,呼著冷氣,道:“回去吧,再咋的也比不上公園好看。”
張婉一愣,暗暗搖頭。怪不得夫人小姐都不大理會他們呢。“那行,陳奶奶是想去前院兒呢還是去後院兒?”她問。
陳老太眼睛眯了眯:“你家小姐沒在嗎?”
張婉搖搖頭:“小姐出門兒學習去了。”
陳老太心裏稍微舒服了一些,本以為林歡是躲著他們呢。
“還在讀書?不是早就放假了嗎?”陳美鳳詫異地問。
張婉回道:“是跟陳老學習呢!哦,陳老是小姐的老師,教小姐民樂和傳統國學。”
“那董家……嗯,你家董少呢?回家去了吧?”陳美鳳特別討厭那個臭小子,說話忒不中聽。
“董少啊,跟著少爺去做事兒了。”張婉道。
陳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問道:“難道就沒人管婚禮的事兒了?”
張婉眨眨眼:“聽我媽說,都已經安排好了。另外,小姐還派了公司的人幫忙,不會出錯的。”
陳老爺子張張嘴,又覺得和這小丫頭壓根兒就沒必要說啥,不過是管家的女兒,按照過去的說法,就是一個下人。輕哼一聲,道:“行了,回後院去吧!”
不料,卻不是在董欽單獨的小院兒,而是被安排到後罩房的客廳。啥意思?張婉解釋道,夫人正在忙。
陳美鳳不滿了,嚷嚷道:“哎喲,哪有這樣待客的?不行,你趕緊把你家夫人找來,我得好好給她說說,咋能隨隨便便就把咱們丟在一邊兒不理睬呢?不是太讓人寒心了嗎?”
張婉不樂意了,噘著嘴道:“大嬸兒,您這話可不對了。夫人現在真是在忙啊!都快過年了,誰家沒事兒呢?不說人情客往,就是咱一大家子都得安排好呢!誰要值守,誰要回家,過年的紅包,請客吃飯,等等,哪樣不費心?我媽這陣子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兒。又收到一大堆兒年禮,得一一上賬,該放地窖的放地窖,該放冰箱的擱冰箱,該放庫房的堆庫房,昨天我們全部上陣忙到晚上十點多鍾才全部規整好。夫人這陣子又不在,好多事兒都得等第二天才能拿主意。”提到這個,就不免有些怨言了,明知道別人家最忙的時候,喝喜酒也不用提前好半個月就來吧?這不是添亂嗎?得接送他們逛街,安排好夥食,還要陪他們說話。話說,今天可是臘月二十八,據說是貼窗花、春聯的日子,前幾天剪了好些窗花,小姐也親自寫了春聯,就等著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