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內心剖白
在宋奶奶看來，林歡有些無理取鬧了。景煜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要能力有能力，要人才有人才，性格又好，沒交過女朋友還不正常。補就是因為謹慎了些，沒有提前把事情說清楚而已，酒開始耍脾氣鬧小性子，以後倆人真要成了，牙齒和舌頭都不免打架，何況是夫妻之間？有啥矛盾不能好好說，偏要不理不睬的？
真要說，外人也看不出有啥問題。林歡的態度依然很溫和，對景老和宋奶奶依然很關心。但是，林歡與景煜的交談少了，也沒有像過去那樣時不時地喝喝茶聊聊天，或者一起擺弄蘭草。林歡總是說，太忙了，因為又開始學作曲，還整天抱著陳老家裏的那些古籍。愛學習是值得表揚，可哪裏就連單獨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比如當年她與景老吧，忙得天昏地暗還不是沒有耽誤了培養感情結婚生子？依照林歡的想法，難道每一對夫妻都是初戀？難道離婚了帶著孩子的就再也不想結婚？這思想也太古板了吧？
所以，看到景煜偶爾發呆，宋奶奶心疼之餘不免就產生了一絲怨氣。對景老請林歡一家吃飯，她更是不讚同，這不是表示自家理虧了要道歉嗎？
“本來就是理虧啊！”景老搖搖頭，仍然讓人下去好好準備。
猜測到景老的想法，秦柔等人便沒有一起跟去。席間，陳老語言不發，嚴格秉承“寢不語食不言”的優良傳統，對於景老的旁敲側擊也不回話。孩子們的事情由他們自己解決。這話，他早就說過。特別是現在，隨著林歡驚人的表現，他隱隱覺得景煜配不上自家小弟子了。陳老一向是護短的，隻有自家瞧不上別人，沒有別人瞧不上自家弟子的。比如當年何中遠求娶周詩鯢，那是費了多大的勁兒，還是其父親對天發誓何家一定好好待周詩鯢，何中遠也發誓一輩子不辜負背叛周詩鯢，陳老才勉強同意了，但心裏仍是嫌棄何家沒底蘊，不過是商人。現在到了林歡這裏，天賦比所有弟子都高，既勤奮又聰明，溫柔大方，細致體貼，還長得那麽漂亮，更是覺得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小弟子。
在家長心目中，自家的娃是天下最好的。陳老也不例外。
“笑笑，英國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景老和藹地道。
林歡眨眨眼，笑道：“不虧啊，文浩說，多來幾次，咱們幾輩子都不愁吃喝了。嘻嘻，五千萬英鎊加價值一千萬的房子，哦，欣寧哥說，家具電器一應俱全，裝修挺不錯，還自帶一艘快艇。”
景老笑了笑：“還真是，隻是惹上切爾西家族也是個麻煩。都是小煜惹來的禍事，早知道幹脆不理會就是了。”那時，也不知道Camil是英國切爾西家族的人，不然早就把底細調查清楚了，哪裏會容得她如此猖狂？
冷哼一聲，道：“不要以為就這樣就沒事兒了，景家也不是那麽好惹的。居然企圖把一個不知誰的兒子塞給小煜，還真是天真！”如果不是提前聯係好醫院，按照Camil的安排，那個孩子不是景煜的都是他的了。
林歡默然，靜靜地喝茶，不發表任何意見。這是別人家的事情，自己不參與。
景老皺了皺眉頭，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小煜當時在美國舉目無親，人太年輕，識人不清，不過，除了Camil他就沒和任何女孩子交往過，咳咳，主要是沒有時間。其實和Camil的關係也沒有多好，後來又知道她不檢點，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情，他也不會去和她見麵。現在心裏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以後肯定不會再有一絲瓜葛。”
林歡淡淡笑著，點點頭。真的是那樣嗎？可是，五年不見一眼就認出來，可見也是記憶深刻的。Camil送他去酒店，如果不是因為正巧和他們碰到了，是不是再續前緣重修於好？畢竟是初戀啊！那個孩子，Camil直接就可以說隻是一個托詞一個見他的借口，多麽感人的情意啊，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感動不是？以上，都是董文浩分析的，林歡不認可但也不否認。最讓她心裏不舒服的是，自己不自覺中居然成了備胎！
聽景老解釋了半天，林歡溫和地笑道：“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呢？年齡到了，交朋友很正常，我想，當時Camil肯定是很出色的，不然景大哥不會看中。至於後來，感情的事情，就像鞋子一樣，合不合適，隻有當事人明白。就算是結了婚，不合適也可以離婚，又有什麽錯？隻是，我不大懂，畢竟年輕沒經曆過，所以不好多說。”
景老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她卻清風雲淡，仿佛一個看風景的旁觀者，非常冷靜，冷靜得讓他失望。他輕咳一聲，直言不諱地道：“笑笑，我們家的意思你應該知道吧？無論是我還是你宋奶奶，或者小煜的爸媽，我們都很喜歡你，希望你今後能成為景家的一份子。小煜對你是不一樣的，你也應該能感受得到，隻是，以前因為那個孩子的事情，小煜不敢多想，怕委屈了你。但是，無論那個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不會和Camil再有什麽關係，這是他去倫敦前說的。那小子就是個傻瓜，不會說話，更不會辯解，所以才把事兒弄複雜了。哎，他啊，甭看現在被人追捧成啥醫學界天才，在生活中就是個廢材，不懂人情世故，沒有防人之心，更別提啥壞心眼了。還好，他除了工作也不太愛往外麵跑，不然，哪時候被人賣了還傻乎乎地替人數錢。”
林歡抿唇溫婉地笑著。景老也太誇張了，依著景煜的智商，他不會害人，但也不會被人所害。隻是啊，自己並不願意被人當成備胎，哪怕一直不知情。現在知道了，更不願意了。自己很忙好不好？那麽多功課要完成，一雙雙期盼的目光更是催得她不敢有絲毫懈怠。
“老子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顏真卿說’黑發不知勤學早，白發方悔讀書遲‘，恰是少年，正當讀書。景爺爺，我沒想過，未來五六年甚至十年都沒有時間想那些事情。老師，已經快八十歲了啊！”林歡輕歎道。
景老怔了怔，卻見她一臉堅毅，暗歎一聲，勉強笑道：“其實，也沒有多耽誤時間，就像以前那樣，小煜不是那些毛頭小夥子，他知道分寸，不僅理解你，也會支持你。”
倒了一杯熱茶，送到景老手中，林歡歉意地道：“謝謝景爺爺的厚愛，我一直都把你們當作自己的家人，以前是，以後也是。”
景煜早知道林歡的性格，敏感固執，容不得一粒沙子。在她的世界裏，除了白就是黑，沒有其它顏色。好不容易，她慢慢改變，至少願意在表麵上改變、妥協，畢竟，要在這世間存活下來，就得不斷地妥協。既然你改變不了規矩，那就要服從。也不知從旁做了多少思想工作，慢慢讓這塊璞玉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芒同時，又不失自己的本色和風骨。在欣喜欣慰之餘，又想起了那個孩子，或許有著景家血脈的孩子。不敢冒險，因為林歡的眼睛太過純粹，所以隻能一邊尋找著Camil，一邊小心翼翼地維護著與林歡的這份默契。隻是，爺爺想法又不一樣，認為，既然Camil已經主動聯係了，就得讓林歡先有個心理準備，讓她慢慢接受。後來，一切都是太“巧”了，機場Camil來接機，住同一家酒店。原本，想的是私下解決後再給林歡解釋。
“笑笑，對不起！”景煜略帶憂慮地看林歡。
陽光房，繁花似錦，恍如在春季。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蘭草之香，這是特意為他製作的蘭茶，而林歡卻是罕見低給自己泡了一杯清茶，不似如往日那般喝香噴噴的花茶。
林歡淡笑道：“人生如茶，劣質茶葉是滿口苦澀，好茶是先苦後甜回味無窮。我現在也學著品茶品人生，隻是經曆得少，還不能達到老師那種淡泊的心靜。”
仰起頭，繼續溫和地笑著：“昨天抄完了《莊子》，雖然已能背誦，也能解釋，但總是不能泰然處之，可見是理解不夠深刻。四書都學過了，五經學了《詩經》、《尚書》、《禮記》、《春秋》，卻更是對這世界迷惑不解。今晚開始，學《易經》。書單上還有很多沒有學，也幸虧我記性比較好，讀兩三遍就記得了，不然也不知道會學到猴年馬月。”
景煜隻覺心被一根鈍針反複研磨著，不會立即流血，卻渾身難受。無聲地歎了一聲，澀澀地道：“我知道，你是生氣了。因為一直不敢確定，既懷疑又擔心，更希望隻是自己猜錯了。那時，學業繁重，可想學到頂尖的醫學非常難，美國那邊對咱們華夏人抱有極大成見。遇到了Camil，輾轉推薦給了後來的導師，世界頂級神外科專家。所以，我是非常感激的。隻是，沒有時間陪她，逐漸就產生了怨言。她突然提出分手，我又看到了她新交的富家子男友，要覺得對不起她，就同意了。後來，聽說她未婚生子，按時間算下來正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又聽說早已經和那個男人分手了。我就想著，是不是因為那個孩子的原因。可是，因為對她了解並不多，沒法找到她問個清楚。沒想到她原來已經離開美國，是英國切爾西家族的人。”
林歡眼睛閃了閃，垂下眼簾，唇邊一抹自嘲的譏笑。
景煜一直注意著她的情緒變化，見她神色終於有了變化，心裏也暗暗鬆了口氣。隻要肯聽自己解釋就好，不要再像這陣子老是以各種理由拒絕單獨在一起，即便是眼神都不願意丟一個給自己，那才真讓聽難受。
繼續道：“我想的是，如果真是，肯定得承擔起責任，無論怎樣，孩子是無辜的。至少，撫養費什麽的是必須的。但我沒有和Camil破鏡重圓的想法，從分手後就再沒想過。怎麽說呢，我和她不是同路人，她向往的貴族生活，熱衷的是社交活動。而我更喜歡安靜地看看書聽聽音樂喝喝茶，哪怕是什麽都不做，就一起看庭外花開花落雲卷雲舒，也比穿得光鮮亮麗燈紅酒綠的好。所以，和她分手，我從來沒有遺憾過。事後，我分析過，可能是因為沒有愛上吧，不然，怎麽分手時並不傷心難過，反而覺得鬆了口氣呢？”
林歡皺了皺眉，既然沒有愛上，那又為啥在一起？吃虧的不是女孩子嗎？就因為獨自在國外感到孤獨寂寞，感到壓力巨大？如果Camil沒有提出分手，他又會怎麽辦？就一直拖著，然後……然後結婚，然後相敬如賓？或者，依照Camil的性格，再也不能忍受時主動離開？嗬嗬，男人啊！她輕嗤一聲。
站起來，林歡淡淡地道：“謝謝經大哥的信任。隻是，那是你的私事。現在我要去學習了，下周我要參加一場演出，這陣子得加強練習。”
“笑笑，你是不恥我的思想和行為嗎？我從沒把你當成備用，而是覺得你還年輕，不能耽誤你的學習，不能讓你分神，所以想在你身邊陪你長大。”景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急地道，“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和我心意相通，第一次見麵，就像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但是，我懷疑自己的感覺。還好，爺爺向陳爺爺推薦了你，你也得到了陳爺爺的認可。於是，我可以慢慢證實自己的感覺。可是，笑笑，我怕，怕自己配不上，怕是自己一廂情願，更怕那個孩子的存在。如果真的是我的，你肯定會嫌棄我的，因為你是那麽純粹，純粹得容不下任何瑕疵。笑笑，每次看到你，我都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要流露出任何情緒，不要讓你發現，不要讓你為難。笑笑，現在。我隻想讓你明白我的心意，哪怕你不願意接受，但是我不會放棄，因為你是世間唯一一個走進我心裏的女孩兒。”
林歡的臉越來越紅，心怦怦亂跳。李佳霖曾經說過一些讓她麵紅耳赤的話，那時，想著或許可以試著接受有人陪伴，可是，兵部是自己想象董那樣。利用，卻是利用啊！這次，又是什麽？各種想法湧上心頭，頓時如同一盆冷水澆下來，淋了個透心涼。臉色逐漸恢複，慢慢蒼白起來。
“景大哥，很抱歉，我不能回答。”她不願看他的眼睛，聲音冷冷清清。掰開他的手指，一步步，離開，沒有猶豫，沒有回頭。
她的手指是那麽冰涼，微微顫抖，景煜隻覺涼透了他的心。不會放棄的。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何況是紅顏知己？至於其他人，張欣揚，程輝，李家恒，李佳霖，等等競爭對手，何懼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