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苦澀暗戀
仍是在陽光房。直到他兄妹二人有事談，董欽和董文浩都沒去打攪他們。林歡學會了茶藝，是看到景煜演示了幾次，便虛心請教，很快就學會了，至少，在旁人眼裏是“很快”，卻不知她在花田空間內練習了多少遍才能如此嫻熟、優雅，不遜色於專業茶藝師，或許更讓人沉醉。景好，茶好，人更好。
林豆也癡了呆了，唇角不由浮現一絲笑意，隨著繚繚水汽，冷硬的心也舒緩過來。就這樣，一生一世，多好！
一盞茶放到他麵前，一隻修長纖細白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想啥呢？”
他眯了眯眼，心中輕歎一聲。笑道：“沒想啥，就是看著你泡茶覺得挺有趣，如果是別人，肯定是矯情做作，但你就該這樣，很好，很好！”好得想像小時候那樣把你藏在懷裏，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你的好。可是，現在距離那麽遠，就算拚了命都追不上，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眼看，再也看不到背影。內心的焦慮惶恐不敢說，不敢想，不敢品咂，那會越來越痛。垂下眼簾，怕心思會泄露一絲半點。
痛啊！忍不住揉了揉心口。林歡忙關切地問：“咋了？是這幾天煩悶了？想開些吧，咱們可是已經到手三千萬呢，後續怎麽著也有幾個億吧？聽上麵的意思，不會少多少，我就說，如果真有二十億，就拿十五億出來繼續擴大園林公司，捐獻慈善機構三個億，剩下的留個天意基金。據說，上麵很高興。”
林豆偷偷地深深地狠狠地呼吸幾下，微微笑著：“能不滿意嗎？擴大規模能多提供就業崗位，賺得多了能多收稅，這樣對國家社會都有積極作用。做慈善更是一樁好事。好像捐獻給國家慈善機構可以抵稅對吧？年底咱們也能抵一部分稅了。”
林歡懷疑地看著他，是這樣嗎？啥時候思想覺悟如此高了？哦，後麵那句話暴露了真實想法。
林豆隻覺耳根發紅，幸虧不是小白臉，看不出來，不然就讓人笑話了。輕咳一聲，板起臉，淡淡地道：“好了，我也是白高興一場，天意園林我一毛錢的股份都沒有呢！”
林歡眼裏滿是戲謔，林豆知道那話又錯了，更是羞愧難當，硬邦邦地解釋：“我可不是想分你的錢！”
林歡笑意濃濃，點點頭，慎重地道：“我知道我知道，哥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拿給我，哪裏還會分我的錢？不過，隻怕今後有了嫂子就不一樣了，再有了自己的孩子更不一樣了。哎，一想到以後你眼裏隻有你自己的小家，我這心裏就難受。”誇張地拍著胸口，唉聲歎氣愁眉苦臉。
林豆一喜，故意嫌棄地道：“可不是嘛，有了自己的老婆兒女哪裏還顧得上你？就算是親兄妹也比不上要和自己過一輩子的人不是？”
林歡這次可是真傷心了，原本是這個道理，但你說出口又不是一回事。愁容就凝聚到眉尖，撇撇嘴，端起茶慢慢喝著。雖然希望他好，能有一個人喜歡他關心他照顧他，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可一想到那以後他的目光不會隻有自己，心裏怎麽就悶悶的呢？哎，自己還是小氣的吧？哪有一輩子不分開的？父母精心養了二十年，兒女長大還不是有自己的生活？何況是兄妹之間，更何況是沒有血緣的兄妹？哎！她幽幽地在心裏發出一聲喟歎。好吧，自己平時也忙，忙著學習，有空還得種花種樹，還得采茶炒茶，還得釀酒製精油，就算是花田空間五十倍的時間差，也是排得滿滿的，絲毫不敢懈怠。一想到這裏，頓時覺得現在這樣耽誤時間就是一種罪過，吸了口氣，問道：“哥，你是想說親子鑒定的事兒吧？我還是那意見，你想咋的就咋的，隻要你心裏舒服就行。結果，自然也是按照你的心意來。如果你不願意認，那就不認好了，等以後再說。”
林豆心裏莫名地緊張起來，躊躇著，半晌，長長地吐了口氣：“行，我知道了。以後再說吧！”
林歡秒懂。還是沒有過心頭那一關。他與穆家人是否有血緣關係，她並不敢打包票，隻是感覺像是一家子。想必，他也是懷疑的吧，不然，怎麽會這樣猶豫？以他的性格，若是毫無關係的人，不會有這樣好的耐心讓他們折騰，協商、賠償啥的都不過是過場，不過是在出怨氣。後來，自己提出不要賠償，他也是猶豫過的，想到一百萬並不會讓穆家傷筋動骨卻又心痛萬分，才最後敲定。這讓何兆軒很是無趣。區區一百萬值得我親自動手，還折騰這麽久？不過，隨即那二十一個億又讓他摩拳擦掌高興起來，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林歡回自己的書房去了，花田內種植的製作精油的花卉可以采摘了，還有好幾盆盆栽得重新捆綁。哎，可惜花田好久沒有變化，不然，能夠栽種更多的花木，現在隻能將花盆重重疊疊地放在田邊的架子上，花盆內種植的花木雖然也是用了花田內的土、澆了潭裏的水，但總比不上種在田裏的。就像各個種植基地，也鋪了一層“營養土”，隔三差五澆灌一次“營養水”，但也隻是比現實中其它花木生長得更快更健壯更不易得蟲害而已。
前陣子到寶島、澳門、韓國等地溜達一圈兒，帶了一些珍稀花木和藥材。比如韓國的高麗參，自然是新鮮的，種植在潭水邊，並沒有水土不服，而是生長得極好，至今已經收割了好幾茬兒。高麗參與長白山人參不一樣，一般生產四至六年即可收割，其中又以六年根的品質為最優，超過六年，其品質便會走下坡路。當然，高麗參的價格與長白山野山參自然不能相比。不過，勝在易種易得，大部分被林歡炮製成藥酒，少部分丟在庫房內隨用隨取，煲湯也好，以後用於美容產品也罷，多存一些總是有用。林歡又樂滋滋地收割了一回，將已經新苗重新栽下，就到田裏忙碌去了。先前還嫌棄田地麵積不大，但要幹完活兒，可是得費不少時間。大部分都是人工。如果沒有保鮮保質並無限存量的庫房在，一天幾回地收獲，哪裏找地兒存放？老天垂憐，賜我這空間，必當勤奮努力！林歡默默念叨。
房間內的手機閃爍了好幾次，有電話，有短信。其中，便有李菲和張馨的。當然，林歡在花田空間內是看不到的，設置了靜音，也不會鬧個不停。直到完成了一幅畫、寫了若幹篇字、練習了幾遍各種樂器，又收獲了一批鮮花、切花、茶葉，林歡才出來傳送錄製的視頻。有發送給詹姆斯老師的，也要把各科作業上傳。順便看了看手機，深夜一點。來電自然是不能回了，看到張馨的短信，林歡愣了愣。在室友中，張馨因為年齡最長，性格又最穩妥，所以一向是以大姐自居，包容和關心著姐妹們。但說實在的，還是李菲與林歡的關係更近，李菲一直因為林歡的“舍身相救”而感動。
張馨的父親是普通公務員，母親是公司職員，家境與李菲相比自然算很一般了，但也懂事許多。她也沒說啥，就是提起王奕涵快過生日，問林歡是否能抽出時間？並說，室友們一致邀請林歡全家參加，問到時林豆是否有時間。
林歡笑了笑，她還沒有將準備請全班同學的事兒告訴大家，那就一起唄，直接到家裏來，地方大，加上其他朋友，不到四十人完全沒問題。房子大也有好處。請人的事兒就交給室友們操辦，到時派車接送。手一動，便簡單地將此事發短信告訴了張馨，明早醒來看到也行。
哎，疑似有兩位女生“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哥啊！把消息發送出去，林歡嘟嘟嘴，心頭微微不快。算了算了，遲早的事兒。什麽一輩子陪著你，哪裏可能？長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生活，能夠相互關照著經常聚一聚便是很好的了。就算是親兄妹也不過如此。林歡再次鄙視自己的自私，搖搖頭，拿著手機回臥室，關門關窗熄燈，再次進入花田空間。
張馨一直堅持看書，有蚊帳有遮光布，燈光不會泄漏出去，不會影響其他室友睡眠。手裏輕輕地翻著書本，眼風卻時不時地瞟向一旁的手機。這會兒，林歡應該看到短信了吧？據說，如無意外是要忙碌到淩晨一點才能休息的。真是辛苦！那些人隻羨慕她多才多藝，嫉妒她取得的成績，卻沒想過人家要付出十倍百倍千倍的努力。張馨也是羨慕的，但也知道自己不行，受不了那個苦，太苦太累了。鋼琴她也學過，書法也學會，繪畫也學過，舞蹈也學過，唱歌也學過，隻要家境稍微過得去，父母都恨不得讓兒女學會十八般武藝，自己省吃儉用卻舍得大把大把的錢花費在各種興趣班補習班上。但是，也隻是學過，雜而不精，陸續又放棄了一些，或是因為學習逐漸加重，或是因為自己實在沒有那個天分。可是，林歡卻學啥啥精，無論是園林專業課還是書畫樂器，齊頭並進。據說，每天還要看大量的古書，咬文嚼字還是好的，好些字太生僻認不得。大學的語文都要學，不乏古文，讓好些同學頭疼不已，而林歡卻學得津津有味。果然是有天賦的。都說要繼承陳老的衣缽呢！陳老在華夏傳統文化方麵的造詣是當今第一人，林歡還有得學。不由地，思緒散漫開，替她著急擔心起來。那樣，會很累很累吧？連課間十分鍾都抓緊時間休息，哪裏不累呢？如果是自己，早就累趴下了，早就放棄了。“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話，隻要讀過書的人誰記不得？說的就是林歡了。雖然不是治國安邦之才，但在承繼傳統文化方麵應該是沒差錯了。
再次散漫開。眼前，是那個冷冷的、桀驁的、挺拔的、堅韌的身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那緊抿著的薄薄的唇，那高挺的鼻，那深邃的眼，那濃密的眉，冷傲孤清，孑然獨立，讓人心疼。啊？心疼！張馨猛地一驚。怎麽會有這個想法？她慌亂了，覺得小台燈特別刺眼，把書一丟，把燈一關，立即進入黑暗中。臉緋紅，燙得她生疼。把被子蒙住頭，雙手捧著臉，心裏更慌更亂，整個人都要沸騰了。實在忍不住，使勁兒掐了自己一把，就像舀了一瓢冷水，暫時讓水溫降下來。
輕輕地歎口氣，咬咬唇，啐了一口。張馨，你太不知道羞恥了！她暗罵自己。那是林歡的哥啊！
是啊，是她的哥！隻是她的哥哥，以後，終究會成家的。張馨的手捏了捏。也不是不能想的。隻是，他會不會瞧得上自己呢？長相還算不錯，身材也還好，成績也還行，隻是家庭條件……如果是以前，並不擔心配不上。現在啊，人家一個珠寶店就值多少？盡管隻有一半的股份。應該看不上自己吧？長得不如林歡，氣質不如林歡，才能不如林歡，性格不如林歡，樣樣都不如她啊，他怎麽會看得上自己？有個那樣多才多藝無所不能的妹妹，還有誰能入他的眼？
張馨沮喪地捂住眼睛。
第一次看到他，自己的心跳得好快，眼睛不知該放在哪裏，手腳不知該放在哪裏。認識的不是沒有比他長得更帥條件更好的男生，比如林歡的那些學長那些朋友中，景煜、李徹、張欣揚、章玉峰、李靜初，還有後來認識的李家恒，都遠遠勝於他，可從沒那種感覺。隻一眼，便記住了，便忘不了。
也沒有說什麽話。張馨一直不是多話的人。更何況是在他麵前。擔心自己的心思被發現，又不願躲著避著，隻能拚命地忍著煎熬。
兩行淚無聲地流下來。
林——豆！林——豆！張馨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一遍一遍。
逐漸了解了他的過去，心裏更是疼。為他疼。受了那麽多苦，怪不得變得那麽冷清。好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冷清，融化他心頭的冷清。
林——豆！林——豆！一遍一遍。
突然，記起一句“紅豆生南國”，隻要這一句，便讓她的心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