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斷絕念頭
一輛商務車緩緩駛出來，在門前停下，然後下來一個身著黑色西服的年輕人。兩名安保人員立即上前，拿著證件仔細查看，說了幾句話。緊接著，西服男向穆國強等人走過來，問道：“請問你們是穆國強、馮秀英和穆麟嗎？帶了身份證吧？先登記。”目光很冷，讓穆家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保安將穆國強三人的身份證放在一台儀器上，然後又聽到“哢擦哢擦”幾聲，對著三人拍了照進行記錄。又客氣地道：“幾位，管製刀具、易燃易爆危險品以及不明液體等不得攜帶入內，您幾位請接收進一步檢查，很快就完成，謝謝配合！”
“哎哎，我們是去作客的，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了！”馮秀英不滿地嚷道。
保安和氣地笑道：“對不起，外來人員進入一律接受安檢，何況您幾位在我們出入記錄中沒有任何信息。”
西服男看了看手表，淡淡地道：“約定的時間是九點鍾，如果遲到，過時不候！”
馮秀英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這啥人啊？咱去認自家的兒子，管你啥事兒？不甘不願地讓保安拿著手持探測儀從上到下地掃了一遍，然後才得以通過進入。
“請上車！”西服男抬抬下巴，示意道。
別看這車外觀普通，坐上去還挺舒服的，不比自家二十幾萬的轎車差。哎喲，裏麵還有電視、冰箱呢！太高級了吧？該不是啥房車吧？不像啊！
見馮秀英四處打量，前排的西服男淡淡地道：“改裝防彈車，安全措施完備。”
“不，不會吧？”馮秀英吃了一驚，吞吞吐吐地問，“是我家……哦，是林豆的車？你們是他的保鏢吧？”
“我不是，他才是。”西服男對司機努努嘴。
馮秀英低聲嘀咕著：“要這排場幹嘛？白浪費錢！”
沒人再理睬。隨著向內行進，房子越發稀疏，環境也越發優美。馮秀英微微張大嘴，砸吧砸吧道：“該到了吧？都走了不少時間了，這裏麵可真大！哎喲，我看到了，六號樓，就是那個‘天意溪園’！挺寬呢，有前後花園，好像還有池子！是我家辰辰買的吧？這孩子可真能幹？”
“嗬！”有人輕嗤一聲。穆麟臉一紅，忙扯了一下馮秀英。“是我家小姐買的，那時林少還沒進京呢！”西裝男輕笑，又冷冷地問，“您說的你家辰辰是誰？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小心禍從口出！”
“哎——”馮秀英剛想爭辯，被穆國強一把捂住嘴。“對不起，對不起，一時口誤！”穆國強賠笑道，對馮秀英擠了擠眼。這婆娘咋就記不住呢？早知道還是把她留在酒店。可那也不行，一不留神還不知會鬧出啥亂子。哎，這種坑老公坑兒子的婆娘真是讓人頭疼啊！
一扇大門緩緩打開，車子進入地下車庫。車庫挺大，已經停了好幾輛車，其中有兩部轎車看上去挺高檔。馮秀英很留心。停下，下車，跟著西裝男和司機進電梯。嘖嘖，真是浪費，這麽一點路都安裝了電梯！馮秀英暗自撇嘴。負二樓、負一樓，然後是一樓。電梯門開了，又跟著出去。
一名年輕的女子走過來，道：“請跟我來！”
客廳很大，布置得非常雅致。直接到了一個小廳，有幾個人坐著，四周筆直地站了數人。
“小姐，少爺，董少，客人來了！”年輕女子稟告道。
“謝謝阿丹，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有事兒我叫你們！”林歡站起來，柔聲道。
“是！”一行人各自散開，有的在大廳，有的去了外麵的花園，並未遠去。
“哎，林哥，就是他們說是你的爹媽？”董文浩碰了碰林豆的胳膊，擠擠眼，“還別說，真挺像的呢！不過嘛……嗬嗬！”
林豆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並未放下手裏的文件。
林歡無奈地抿抿唇，對穆國強等人歉意地道：“三位請坐。想喝點啥？mo莉花茶還是玫瑰茶，或者***茶？需要加蜂蜜嗎？”
馮秀英定定地、一眼不眨地盯著林豆，如果不是穆國強死死拉著，肯定會一下子撲過去了。聽到林歡的聲音，又見林豆頭也不抬，不理不睬，心裏頓時來了氣，狠狠地道：“我要玉泉山的泉水泡的茶，你有嗎？”
董文浩皺了皺眉，冷笑道：“我家用的水就是玉泉山山泉，連shou長們對我家的茶讚不絕口，你還憑啥挑剔！真是莫名其妙！”
“文浩！”林歡輕喚一聲。
董文浩撇撇嘴，倒了幾杯茶水放在茶幾上：“喝吧，看看是不是比得上你們平時喝的玉泉山泉水！”
穆國強尷尬地笑笑：“對不起，林小姐，我老婆不會說話。這次我們來，是無意中看到了林豆先生的照片，懷疑是丟失二十年的兒子。因為林豆先生一直在外麵，所以也沒能見上麵，也無法證實。”
“所以呢？你們就找茬對吧？”董文浩譏諷道，“林哥都說了，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你們還鬧啥啊？相貌相似的人多的是，難道每個人都是你的兒子？哦，那個啥，穆麟對吧？你說你哥左手腕內側有個胎記，林哥，舉起來讓他們看看！哎喲，借一下你尊貴的手，不要別扭嘛，難道你真想給人家當兒子？”
林豆終於抬起眼，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無聊！”
“是辰辰！老公，和你年輕時好像！”馮秀英死死地抓住穆國強的胳膊，全身顫抖，淚水滾滾而下。
林豆冷漠地看向三人，眼底閃過一抹哀痛，隨即便是滿心的狠厲。董文浩自顧自地將他左邊的袖口解開，捋起來，露出光潔的手腕，仔細看了看，嘻嘻一笑：“你們睜大眼睛瞧瞧，甭說胎記，就是個傷疤都沒有？是不是記錯了啊？右手？哎喲，右手也沒有呢！該不是換地方了吧？手臂還是胸口或者後背，要不是小腿、大腿或者臀部，那可不好查看了。”
“好了，別鬧了！”林豆輕輕推開董文浩，將衣袖扣上，下頜微微挑了挑，淡淡地道，“我說過，以前、現在、今後和你們都沒有任何關係，現在可是相信了？”
“不可能，怎麽會？”馮秀英攤到在沙發上，突然跳起來，撲向林豆，“不，肯定是看錯了，我再看看！”
穆國強和穆麟也正處於失魂落魄之中，哪裏想到攔住她。還是董文浩眼疾手快，手臂一擋，聳聳肩：“我說大媽，您要不要申請一副老光鏡啊？咱家可沒有這玩意兒，您可隨身攜帶了？”
“哥！”林歡拉了拉林豆的手，眨眨眼，“你……”
林豆輕輕搖搖頭：“沒必要，已經夠了。”
林歡歎口氣，道：“還是好好說吧，不要太傷了別人的心。要不，我和文浩避一避？”不等林豆回答，就拉著董文浩離開。
“笑笑姐，這沒關係吧？你不擔心林哥被人拐走？好吧，他那人冷心冷肺的，上千度的高溫恐怕都焐不熱。待會兒你要去山上拜望張老和李奶奶啊？算了，我才不去，一道道關卡忒麻煩。我和林哥回去好了，你該不會留在那裏吃午飯吧？被我猜中了！……”隱隱約約傳來董文浩的聲音，眼見林歡二人乘電梯離開。
穆國強回過神，閉了閉眼，竭力忍住心中的失望，嘶啞著聲音道：“對不起林先生，是我們認錯了人。”
穆麟感到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從見到林豆的那一刻，就覺得很親切。太奇怪了！以前不是沒認錯過人，也是和自己長得很像，但就沒這種感覺。可是，林豆的左手腕部並沒有那個胎記啊！他看得真真切切。
馮秀英捉住林豆的手，不甘心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豆大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林豆手心。林豆使勁抽回自己的手，退後幾步，掏出手帕擦了擦，扔在茶幾上。“可是看清楚了？”他麵無表情地道，“我身上什麽印記都沒有，早就提醒過你們。”
“不可能！不可能！”馮秀英按住自己的胸口，狠狠地捶打，“我的兒子啊，咋就不見了呢？辰辰，辰辰，你在哪裏？媽好想你啊！”
穆國強流著淚抱住她：“老婆，咱……又認錯人了。算了，不要折騰了，已經二十年過去，誰知道在哪裏呢？好在，咱們還有小麟。”
“是啊，媽，不是還有我嗎？我會好好孝敬您的，連同我哥的那一份一起孝敬你們。”穆麟哽咽著道，眼睛卻忍不住頻頻看向林豆。怎麽就不是呢？如果是，該多好！
臉不由抽搐幾下，林豆垂下眼簾。難道，這就是親情？可是，自己卻一點都不想要。看著他們，是那麽陌生，無法靠近，也不想靠近。他們，才是一家人啊，自己何必擠進去？唇邊浮現一絲自嘲。真是心軟了？別人哭幾聲就心軟，太沒用了！想想從小到大受的那些苦吧？想想被人追打被人嘲諷被人無視，想想無數個寒冷的夜晚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那份無助與悲哀，想想眼巴巴地看著人家背著書包而自己隻能混跡街頭，想想……如此，你還會可憐他們嗎？不小心被人販子抱走？既然為人父母，咋就不看好自己的孩子？說是找遍了整個魯省，為啥單單忽視了濟南郊區的那家福利院？說是一直想著惦著念著，為啥首先想到的是珠寶店賺多少錢會不會被人侵占分走？還沒確定關係呢，便開始指手畫腳了，如果真的是他們的兒子，不是會逼著自己與笑笑分開嗎？不！絕不！不過是不相幹的人！
“嘖嘖，真是太感人了！”董文浩伏在欄杆上向下張望。
林歡輕輕地道：“可惜啊，他不想認。或許，多幾個親人也是好的。”
“笑笑姐，你甭難過，不是還有我們嗎？咱們可是一家人呢！”董文浩抱著她的肩，認真地道。
林歡點點頭，笑道：“我不是為自己難過啊，有啥難受的？有媽媽，有豆子哥，有你這個兄弟，還有爺爺奶奶、董叔劉姨，哦，益哥在英國，我比好多人都幸福，已經很滿足了。”
“林哥也是這樣想吧，所以才對尋找生身父母不在意。不過，我咋覺得他們看上去真的像一家子呢？”董文浩歪歪頭，疑惑地道，“純屬感覺，一眼就覺得林哥和那家子有關係，但他們說的那啥胎記又沒有。你說，該不是林哥去弄掉了吧？好像激光可以去除胎記疤痕不留痕跡。”
林歡眼睛飛快地眨了眨。這孩子，就快猜中了。算了，現在還是不要告訴他。當然，不做親子鑒定誰都不能保證就一定有血緣關係，說不定一切都是巧合呢？就像林豆懷疑的，穆家說穆辰兩歲時被人販子偷走，而林豆卻是快三歲到的福利院，沒有啥人販子，卻有一個被他喊“爺爺”的老乞丐。按說，既然是被人販子偷走了，大部分是要賣給沒小孩或沒有男孩的家庭，小部分會被乞丐幫弄殘，還有的會成為人體器官的貢獻者。如果林豆就是穆辰，是怎樣從人販子手裏逃脫的？兩歲的孩子應該沒那能耐吧？難道是被那位老爺爺察覺，然後趁著人販子不注意把穆辰（林豆）救出來，擔心被人發現，就帶著他到了濟南？又因為疾病，知道自己不久離世，便將他帶到福利院附近？既然將他救走，為啥不請警察幫忙找到他的父母？所以，說不通。怪不得林豆不相信呢！不過，看上去可真像啊！
見那一家子哭哭啼啼沒完沒了，林豆不耐煩了，沉聲道：“現在事情弄清楚了，我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以後不要再來打攪我以及我的家人，不許去公司鬧事，不然，不要怪我不留情了！”
穆國強抹了抹眼睛，歎道：“給你添麻煩了，實在對不住！我們一直以為，你就是我家辰辰，所以才……對不起！”
林豆輕咳一聲，準備談賠償之事，便接到林歡的電話。挑了挑眉，道：“這事兒我來處理，咱們損失那麽大，沒讓全額賠償算是便宜他們了！”
穆國強提起了心，呐呐地開始訴苦，林豆擺擺手，止住他：“你們怎麽苦怎麽痛我不感興趣。如果單單是想找我麻煩，最多是教訓一頓，可誰叫你老婆不積口德？依著我的想法，敢說我家笑笑的壞話，就要做好家破人亡的準備！”
“這，這……我們不是故意的……”穆國強連忙解釋。
林豆輕嗤一聲：“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刻意。廢話少說，因為我家笑笑替你們求情，我也不讓你們賠我五億六億的，一口價，兩百萬，三天之內交清，過時不候！”
“兩百萬？是不是……”被林豆冷冰冰的目光一掃，穆國強咽下剩餘的話。兩百萬啊，就是兩套房子了。
馮秀英對錢很敏感，就算再如何傷心，聽到這話立即抽抽泣泣地反駁：“憑，憑啥，要給，給你兩百萬？最多兩，兩萬，大不了去坐牢！”
“閉嘴吧！”穆國強回頭瞪了她一眼。
咬咬牙，對林豆道：“行，三天內我一定籌到錢。那麽，法院和派出所那邊？”
嘴角翹了翹，心裏不知是啥滋味，苦澀？失落？還是諷刺？林豆真想給自己一巴掌。瞧瞧吧，這就是所謂的爹媽，先前還要死要活的，一提到錢立即就清醒過來。還差點被感動了，還差點同意去做親子鑒定了。真是好笑啊！林豆，你就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記住了，千萬記住了，再也不許忘記！
“律師會聯係你們的。來人，送客！”太礙眼，林豆再也不想看到這一家子，站起來轉身就走。
被穆國強拖著走下電梯，上了車，駛出天意溪園，馮秀英喃喃地道：“胎記會不會是被磨掉了？整容連麵貌身材都可以弄得完全不同，一個胎記算啥？”
穆國強無語歎息：“不要再惦記了，咱還是回去好好過日子吧！哎，你再折騰，下次恐怕就是兩千萬、兩個億了！”
馮秀英又心疼起來，掏心掏肺的痛。兩百萬啊，得賣多少盤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