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月盈則虧

  因為四合院還不能入住,所以那二十名特種兵被安置到天意溪園旁的五號別墅,自然是官方出麵解決的。每天的職守由秦柔安排,阿丹他們貼身保護。當然,林歡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的,讓曾永紅盡量把夥食弄好一些,講究營養搭配,人家可是每月交三千塊錢的生活費呢!隻是,因為房間不多,雖然汪向陽三人離開騰出來一間房,但還有三個妹子呢。所以,在回京前,林歡便吩咐將二樓的書房改為臥室,董文浩搬去暫住。一樓本是套間,便增加兩張床,委屈秦柔與阿丹、阿珂同住。


  與溫莉娟約好,在四合院見麵,和某部門人員簽訂藥酒訂購合同,簽收房產證。


  出行挺威風,前後各一輛改裝過的商務車,中間是林豆的邁巴赫和林歡與秦柔及四名保鏢乘坐的商務車(這還是官方提供的,林歡那輛路虎坐不下,看來還得買輛車了)。董文浩惦記著四合院,所以也開車同行。


  一上車,秦柔等人便默契地保持沉默。一來是因為這車未經仔細檢查,不敢保證說話內容是否泄露。二是林歡上車就閉眼休息的習慣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了。


  出門時挺早,與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半小時。林歡是特意先去陳老和景老家。回京後,隻在當日晚匆匆來過一趟。


  帶了兩罐湯靈芝烏雞湯、幾盒點心,都是林歡“一大早”製作的。秦柔、阿丹和阿珂這兩天也品嚐到林歡親手製作的美味佳肴,另外兩名保鏢阿彪和阿威則要求和其他特種兵一起吃飯,說這樣有利於“交流”、“了解”。


  董文浩就挺納悶的,就他倆拿整天不說一句話的性格,能與人溝通?他仔細觀察了,阿彪二人與其他特種兵就是大眼瞪小眼,全都像木頭人,毫無表情。董文浩私下給他們建議,彼此之間可以開展切磋,當然,必須點到為止。見阿彪似乎有些不屑,董文浩慎重地道:“你們不要小瞧了華夏的特種戰士,可以說,能被揚哥……選來的,每一個不僅單兵作戰能力超強,且多才多藝,甚至在某些領域是專業人才!”


  阿彪與阿威眼神微微一動。“是!董少爺,我們一定會向他們好好請教!”阿彪躍躍欲試地捏了捏拳。每天都有對抗訓練,那就再增加一項好了。


  而特種兵們也覺得挺憋屈的。不是說林小姐很和善很好相處嗎?怎麽人家根本就不要咱接近?另外,一個小姑娘為啥要這麽多人保護?還要定期匯報。有緊急情況要匯報,有特殊情況要匯報,這個……好吧,一切行動聽指揮,領導咋要求咱就咋做,不問“為什麽”。


  當董文浩“代表”阿彪、阿威和阿丹、阿珂向他們提出挑戰時,隊長王瀟立即答應下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還完全不了解這四位從港島和美國請來的高手到底又多“高”,如果不如己方,或許能讓上麵欣慰許多。


  “都處理好了嗎?”接過林歡交上來的作業,陳老淡淡地問。


  林歡笑道:“公司沒啥大事兒,都安排好了。以後有阿柔幫著,我也能少操心。”


  去港島多日,林歡並未放鬆書畫方麵的學習,每天都超額完成功課,這次也是如此。陳老心裏一直很納悶,林歡到底是怎麽安排時間的,無論多忙,她的各科功課都保質保量,不,是超額完成。就算在港島,她也是時不時地將自己練習各種樂器的視頻傳送回來。或許,這就是天分吧?陳老非常欣慰,在有生之年能收到如此聰慧、勤奮的學生。


  還有一方印章,用篆體刻了“天意”二字,已經比最初學習時進步太多。此次,林歡送來一幅《維多利亞港的清晨》,半夢半醒之間,微微睜開惺忪的眼簾,慵懶、靜謐、迷人。有一絲期待,有一絲忐忑,有一絲淡淡的不知所措。隨著林歡製作顏料的技能以及對顏料性能的理解提升,色彩運用更嫻熟自如,畫作也更生動更有靈氣。


  隨後,又去景家看望了兩位老人。此次,景老出謀劃策,著實讓幾位老任費心了,林歡甚是愧疚。景煜並不在家,去醫院上班了,景怡卻在。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林豆和董文浩聽說董文浩考進京大,很是高興,笑嘻嘻地端起師姐的派頭,開始指點小學弟京大入學寶典。如何報名,如何找宿舍,學校的大體布局,京大的食堂等等。見倆人談得熱鬧,宋林豆眼底閃過一抹豔羨,又埋下頭繼續插花,正好被宋奶奶看見。


  “小林,聽說你在自學高中課程啊?”宋奶奶笑著問。


  林豆臉一紅,羞愧地道:“丟了好幾年的書本,學得有些吃力。”


  “我有個建議,其實你沒必要像在校生那樣學。”宋奶奶溫和地道。


  林豆詫異地抬起眼,若是旁人,他肯定以為是對自己的譏諷或否定,但景老和宋奶奶卻不會。


  宋奶奶含笑道:“我想,你現在肯定不會去參加高考上大學吧?”


  林豆搖搖頭,苦笑道:“甭說年齡問題,就說時間,我也不可能。”真讓他啥事兒不管,安安心心地“浪費”五年時間(就算一年學完高中所有課程)就為了拿個文憑,那是不現實的。


  “學習的目的是什麽?首先是增長見識,其次是為我所用,最終將書本所學與日常所見所聞融會貫通,說得高大上一些就是提升自己的素質修養。”宋奶奶眨眨眼,壓低聲音,“但是,如果不是專業技術人員,其實高中大學很多知識在生活中壓根兒就用不上。這話,可不能讓人聽見。”還故意對景怡和董文浩的方向努努嘴。


  林豆啞然失笑,點點頭:“宋奶奶,那我應該怎麽學呢?”


  “那就要看你的目的和誌向是什麽了。當然,語文是必須學的,這是提高自己理解能力、辨別能力的基礎學一兩門外語也很必要,有翻譯總不如自己能聽懂方便。其餘嘛,就根據你的需要去學。比如,你做翡翠生意,首先就得懂礦物質的形成和性質吧?得大概了解珠寶鑒定和設計吧?此外,你還得學現代企業管理方麵的知識,如果不願固步自封,想對外發展,學一兩門外語還是有必要的,翻譯有時也不太方便。”宋奶奶斟酌著道,“如果不急著時間,可以參加成人教育,學曆被國家承認,教育部學信網可查到學籍和學曆。如果不在乎文憑,那就自己學,不懂再去請教老師。其實,好些企業家也沒上過大學,但學識一樣不凡,最重要的是你要有真本事。”


  林豆深深地吸口氣:“宋奶奶,我參加成人教育!”初中畢業就混跡市井,他最遺憾的就是沒能繼續讀書。特別是這陣子,見到一個個精英人士,越是強烈地感到自己胸無點墨腹中空空。


  宋奶奶欣慰地點點頭:“珠寶鑒定可以選地質大學,企業管理可以選華大、京大,學習方式有脫產(這個不太適合)、業餘和函授,學製的話,如果你想拿到本科學曆,至少五年,學真本事沒有捷徑可走。不少人喜歡參加一些高層管理培訓班,聽聽專家講課,最主要是拓展人脈。”


  林豆眼睛閃了閃,又搖搖頭:“就是那啥總裁班之類的吧?有那必要嗎?花幾萬塊錢聽十幾天課,也太貴了!”


  宋奶奶笑眯眯地道:“做生意人脈很重要啊!沒關係,你以後京大、華大請你景爺爺講課時,讓他把你帶去。”


  “這個,不好吧?”林豆猶豫,會不會讓人瞧不起?另外,景老一般是不接受邀請的,嫌麻煩。


  “有啥啊?做生意的事兒呢,我們幫不上啥忙,但你景爺爺還是認識不少人的。”宋奶奶拍拍他的手,“下次景怡她爸和哥回京,你可以和他們談一談,他們經商多年,經驗教訓還是積累了一些,多聽聽,也能少走點彎路。這商場如戰場,光靠運氣靠天賦是不行的。小林啊,甭嫌宋奶奶說的話不中聽,你和笑笑能如此順利地開公司,還能快速地賺錢,真是讓人不可思議。但是,這也會更引起某些人的嫉恨。有些人啊,自己沒本事,但就見不得別人好。此次笑笑遇到的事兒,並非偶然,就算現在不發生,以後也會出現。”


  林豆一驚,縮了縮眼,他並不以為宋奶奶是危言聳聽嚇唬人。


  宋奶奶問:“你們心裏肯定埋怨張老將軍,對吧?”


  林豆垂下眼簾不語。


  宋奶奶笑了笑:“如果他家沒人因此而升職,你們的想法或許又不一樣了。”


  林豆想了想,道:“但是,他家有三個人都升官了。”


  宋奶奶語重心長地道:“政治上的事情,不是咱們表麵看到的那樣,有些事,也不是張老將軍所能決定的。其實吧,如果這次隻有張家老二,哦,就是張欣揚的父親,如果隻是他一人升職,對張家卻是最利的。小一輩兒,以後機會多的是,何必如此急匆匆的呢,反而讓人不舒服,太打眼太張揚了。”


  “那,他們咋偏偏要那樣做?”林豆疑惑地問,突然一驚,“您的意思是,並不是他們所希望的,而是上麵……”


  “也是猜測,隻是覺得張家人不會這樣糊塗。月盈則虧,水滿則溢,這個道理他們不會不懂。”宋奶奶耐心地解釋,“無論是家族還是企業,首先都要打牢基礎,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前進,就算遇到風雨都能經受得住。”


  “那麽,是我和笑笑誤會了?其實,張老將軍真是好意?”林豆有些遲疑。


  “有些事啊,不要太計較。再說,便宜張家總比便宜別人好吧?至少,張家會盡力為笑笑爭取好處。比如那份協議能夠得到上麵的首肯,張老將軍是使了很大勁兒的,不然,哪還有啥協議啊,笑笑直接就被請去喝茶了。到了那裏,再多的秘密都不是秘密了。”宋奶奶的話深深地震動了林豆。


  半晌,林豆長長地吐了口氣:“謝謝宋奶奶,我知道該怎麽做了,也會勸笑笑。張家一向對笑笑不薄,咱們因為一點小事就疏遠了他們,隻會如了別人的意。”


  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宋奶奶欣慰地點點頭:“人活著,就是不斷地妥協,不斷地適應。沒辦法,你違背不了這些規則,除非,哪天你強大到能製定規則。笑笑這性格啊,和她老師一樣,目下無塵,見不得任何齷齪,容不得任何欺瞞,可這世上並非隻有黑白二色,咱該糊塗的時候也得糊塗。世人皆醉我獨醒,受苦受累的隻有自己。”


  可不是嘛,林歡從小就那樣。自從“知道”對錯,能夠“辨別”是非,她就開始嫌棄自己了,不講衛生,不懂禮貌,惹是生非,不告而取,不求上進,等等。也不再理會自己,不再要自己給的東西。在她的世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沒有模棱兩可的灰色。但是,世間有多少人或事是能分得清對錯好壞的?於是,她固執地封鎖了自己的內心,既然不能改變,幹脆不去接觸,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多傻的丫頭啊!

  而旁邊的書房,林歡簡單地把港島之行講述一遍,對藥酒之事,也是輕描淡寫,仿佛是在說一件不相幹的事。最後,慎重地道:“謝謝景爺爺,讓你們操心了!”


  景老微微歎口氣,笑道:“看到小煜傳來的視頻,我和你老師都非常滿意,自信、穩重、大氣,已有大家風範。後來,你同意和同比分的選手再比一場,當時是咋想的?”


  林歡淺淺一笑:“就是想讓他心服口服阿!”


  “嗬,挺有自信的,和你老師一樣。”景老笑道,“那你怎麽選擇了那首曲子?不認為太冒險了嗎?”


  林歡偏了偏腦袋,認真地回答:“我覺得比彈奏名曲更有把握。《命運》之類的曲子,我還不能完全領悟其中的內涵。如果勉強選擇了,或許效果和寶島選手張昊天差不多。”


  “嗯!單從技巧上說,你處理得和那位選手差不多,但是,對曲子的理解,你一家勝過絕大多數專業鋼琴家!”景老眼裏是滿滿的得意。


  林歡嚇了一跳,忙道:“哪有啊?我還差得遠呢!老師說,現才勉強入門了。”


  景老笑道:“入門難,隻要入了門,就任你翱翔,但飛得多高多遠全靠自己的領悟和毅力,老師所起的作用僅僅是傳授經驗教訓了。有些人,甭看他獲得這獎那獎名頭也挺大,其實就一藝人匠人,表現的永遠是前人的風格,沒有自己的靈魂,也就是根本就入門。記得你的那些師兄師姐,也算很有天賦的,但也跟著你老師學了十幾年,才獲得了一個‘勉強入門’的肯定,所以,笑笑,你已經非常不錯了,連我都嫉妒你老師啊!”


  真的嗎?林歡很不自信。其實,算下來自己學習的時間並不少,花田空間與現實生活的時間差是五十倍啊!如此一想,剛剛萌生出來的一絲得意立即消失了。有啥值得驕傲的?真算下來,自己花費的時間比別人都長久。所謂的天賦,還不是由反複的、加倍的練習堆砌而成。


  見她並無沾沾自喜,反而立即冷靜下來,景老暗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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