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拜訪張家
林豆有些手足無措,他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聽笑笑說,你的鋼筆字寫得很好啊!”陳老淡淡地笑著,他看出了林豆的局促不安。
“哪,哪裏……”林豆舔了舔嘴唇,呐呐地道,“很一般,讓,讓陳老笑話了。”
陳老擺擺手:“不要拘束,又不是外人,我也不會吃人。”
林歡提著茶壺走進來,見林豆端端正正地坐著,抿唇一笑。
“小時候是你教笑笑寫字吧?基礎很牢固。”陳老一邊檢查林歡的作業一邊道。
“那時怕她鬧騰,就隻能教她寫字畫畫,這樣能規矩一半天,然後再教數數講幾個故事,一天就過去了。”提到林歡,林豆臉色露出一絲笑意,話也多了,“那時,福利院每年還能收到幾批捐贈的書,看不懂,就求著幾個媽媽教,然後回來慢慢講給笑笑聽。她膽子小,不喜歡和別人接觸,身體也不好,又喜歡哭,晚上老是不安生,我隻好抱著她在院子裏走來走去,數羊數星星編故事,唱歌她嫌棄不好聽,說比後院養的公雞叫還讓人鬧心。可不省心了!後來,收到的捐贈越來越少,媽媽們經常連基本的工資都發不上,不少孩子都被人收養了。笑笑也是,那倆口子看著挺和氣。再舍不得也得狠心把她推出去,至少,能讓她有個家。偷偷跑去看了幾次,對她很好,有了新衣服新玩具,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給她說,要乖乖的,要懂事,嘴巴要甜,要勤快。不料……不是自己親生的爹娘,哪裏會真心疼她愛她?被送回來,她整宿整宿地躲著被窩裏哭,哭得我的心像被刀紮一樣……”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老惦記著幹嘛?”林歡皺了皺眉,打斷他的話。沒有繼續在那戶人家待著,自己還不是長大了?如果當初他們沒把自己送回去,有了他們自個兒的孩子,難道會繼續對她好?說不定早早地輟學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讓她小小年紀就看清楚了人性的自私,知道一切隻能靠自己。
“人生,就是不斷地磨煉。”陳老抬起頭,正視著林豆,嚴肅地道,“有的人被困難打趴打怕了,有的人則逆流而上。等你咬著牙挺過那些艱難,再回頭,過去的種種又算得了什麽?’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才能成為你所期待的那個自己,成為別人羨慕嫉妒的對象!即便沒有實現夢想,但至少你努力過鬥爭過得到過,所以你不會遺憾。你是一個意誌堅韌的孩子,在艱難困苦麵前沒有迷失自我,始終保持一顆赤誠之心,這非常難得。沒有文化可以去學,沒有地位可以去爭取,沒有了做人的基本品德那才是無可救藥。”
林豆咽了咽口水,忐忑不安地道:“您的意思是,我還可以挽救?不是一無是處?”
林歡真替他著急。這話說的,還不能讓人誤會,以為他真做了啥罪不可赦的事兒。
好在,陳老隻是淡淡地一笑:“世上沒有無可救藥之人,除非他存心找死。”
林豆沉默了,皺著眉。自己該如何做?這些年,一直想的是“生存”,想的是“如何活下去”,直到那次在騰衝見到林歡,知道她過得很好,才開始尋思“如何體麵地活”。“體麵”啊?有大房子住,有品牌衣服穿,有豪車開,不再忍饑挨餓,不再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不再擔心隨時被房東掃地出門。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舒舒坦坦地享受陽光。驀地,他抬起頭,堅毅地道:“謝謝您,陳老!我知道咋做了,一定不會給咱家笑笑丟臉的!”
轉過頭,溫和地看向林歡:“笑笑,哥會成為你的驕傲的,就像你是哥的自豪一樣!”
林歡愣了愣,點點頭:“我相信你!”
在景老家,景老便沒有這樣嚴肅認真了,直接把林豆當成晚輩,關心地問他的翡翠生意,對他送來的那枚玻璃種黃翡印章讚了幾句,說若是在過去,如此明豔的黃色可是帝王色,非皇族不可用。“恩,改天讓老陳給我刻個章,笑笑,你說刻啥字兒?”他笑盈盈地道。
林歡偏著腦袋想了想,笑道:“‘厚德載物’可好?景爺爺配得上這詞兒。”
“過譽了過譽了!”被奉承的景老心情大好,謙虛地擺擺手,“肯定會被你老師笑話的。”
“沒啥啊,我還推薦老師刻一枚‘上善若水’呢!是紅翡,也非常漂亮。”林歡眨眨眼,道。
“喲,可不是成了一對了?不過,你老師的品性可真符合。那行,就‘厚德載物’好了,以後作為傳家寶也不錯嘛!”景老一擊掌,愉快地決定了。
宋奶奶也非常親切和藹,問寒問暖,讓林豆注意身體,不要隻顧著工作,不要以為年輕就不當事兒,現在不保養好,留下隱患在體內,老了就遭罪了。又道,以前是沒有條件,現在生活好了,就得趕緊把底子補一補。“哎,笑笑也是一樣,不要老是學習學習,吃得少休息少,這是在透支生命知道嗎?現在你哥回來了,得認真監督你,好好補一補!恩,你兄妹倆都得補,瞧著瘦的!”宋奶奶拉著林歡的手好一陣嘮叨。對林歡,她是一萬個喜歡。溫柔大方、細心體貼、多才多藝、秀外慧中,除了家世上差一點,其餘完全符合景家孫媳的標準。隻是小煜就不使勁兒,大家夥都急得上火了。以前老是說沒時間,現在已經算有事業了吧,還是不急不慢的,別人到這歲數都是兩個娃的爹了!比長孫景璞、次孫景炫,多聽話啊,早早地定下合適的媳婦兒,時候到了就結婚生子,小日子和和美美。現在,就剩下景煜,年底就二十八歲了啊!
“宋奶奶,我身體好著呢,您這幾天感覺咋樣?上次說胃口不好,現在好些了嗎?”林歡笑著問。
“不就是天兒熱貪涼多吃了幾口冰凍的西瓜,倒是讓你惦記上了。”宋奶奶笑眯眯地道,“就是你做的那些好吃的大半進了你景爺爺的肚子,害得我不得不藏起來。”
景老眼睛一瞪,不滿地道:“我不是擔心你吃多了積食兒嗎?那些東西都不能久放,得趕緊吃了,我也是勉為其難好不好,就是為了不浪費笑笑的一片孝心!”
林歡捂著唇笑。
接連兩天,林豆都送林歡去陳老那學習,他則去陪著宋奶奶聊天。宋奶奶的評價是,這小夥兒勤快老實、聰明機靈。終於,在第三天晚上見到了景煜。這才是他的目的。
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溫潤如玉、溫文爾雅、清新俊逸……麵對景煜,林豆不覺自慚形穢。
“你好,景煜!”景煜溫和地道,伸出手。
“哦哦,林豆!”林豆勉強笑道。
“請喝茶!”一隻修長的手遞過來一個茶杯,“也算是借花獻佛,這是笑笑送來的素心蘭茶。”
“是嗎?”林豆捧起杯子,淡淡的幽香,茶水清亮,喝一口,絲絲甘甜,卻毫不膩味,反而是回味無窮。如同眼前此人。“這茶,是笑笑特意給景先生製作的吧?”他笑道。
應該是吧?因為沒見到其他人喝這茶。景煜輕輕“嗯”了聲,道:“以前倒也沒這習慣,現在就一直喝這茶了。”
“沒想過換換口味?”林豆試探道。
景煜淡淡一笑:“我沒什麽講究,平時挺忙的。”
“景先生很適合這茶。”林豆心裏輕輕歎了聲。
景煜仍是淡笑著,很溫和,沒有一絲架子,和林豆想象中的那個天子驕子完全不一樣。以他的出身,他的才氣,應該是俯視眾生、簡傲絕俗的,但偏偏是如此平易近人。但是,在溫和的外表下,你無法走進他的身邊,總是隔了層層玻璃。突然,林豆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覺得,其實,景煜和林歡是一類人。他急忙把這個念頭掐斷。不行,不能,不許!
“笑笑說,景先生對她的幫助很大,所以,非常謝謝你!”眸底閃過一抹堅毅和決絕,林豆笑著看向景煜,臉上滿是真誠。
景煜清風雲淡地笑著:“要真說謝,我該感謝笑笑才是。”
林豆有些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心裏憋了許多話,卻無從說起。人家很和善啊,沒有絲毫地鄙視,問啥,也是很友好地回答。
“啥?”林豆詫異地看向林歡,“你說張老將軍請咱倆去作客?”
“本來也該去拜訪張爺爺和李奶奶的。”林歡收拾著酒和茶,沒必要包裝,直接放進袋子裏就行了,張老不講究那些,“還有揚哥那裏,也應該當麵感謝的,明天他正好回來。嗯,那就多拿兩壇酒,再做幾種糕點。”
“那,那我穿啥好?會不會太不莊重了?”林豆趕緊埋頭看自己的衣服。
“放心,張爺爺和李奶奶挺和氣的。李奶奶溫和慈祥,書香門第出身。張爺爺是個大嗓門,說話有些急。”林歡介紹道,“揚哥的性格吧,和董叔有些像。欣然姐更不用擔心了,她就像親姐姐一樣關心我,給予我很多幫助,我非常感激她。明天是周末,可能欣宇哥也會回去,欣政哥或許會回去看望兩位老人家,欣妍姐去山東出差了,欣寧哥在英國……”
“這麽一算,張家在天意公司任職的不少啊!”林豆笑道,“張欣寧給你打理天意投資公司,張欣妍是天意園林的總經理助理,張欣然在公司打暑期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欣妍姐管理能力強,人脈廣,園林公司能夠在山東低價拿下幾塊地建種植基地,可以說都是欣妍姐的功勞。投資公司在欣寧哥的帶領下,很快便開展起業務,並迅速取得成績。欣然姐把自己當成普通員工,工作勤奮踏實,在綠化部幹得有聲有色。”林歡認真地道,“你的意思我懂,我會處理好這些關係,不會因公廢私。”
林豆皺了皺眉:“好吧,你自己注意就是了。”
果然,和林歡猜測的一樣。張家的第二代並不在,第三代有張欣揚、張欣政、張欣宇和張欣然。都挺熱情,和林豆打了招呼,張欣然就把林歡接管了,直接拉到一旁去說悄悄話。現在去了天意園林,兩人見麵的時間反而少了些。
“張少校,上次的事情謝謝你!”林豆淡笑著向張欣揚伸出手。
張欣揚淡淡地道:“舉手之勞!”倆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久久未放。
林豆暗暗使勁兒,與其對抗。片刻,漲紅了臉。張欣政與張欣宇互望一眼,隨即,張欣政笑嗬嗬地道:“二哥,你也太熱情了不是?我們還等著和小林親近親近呢!”
張欣揚放開手,冷冷地道:“不是聽說他挺能的嗎?小時候坑蒙拐騙打攪鬥毆,大了混黑社會,害死一起長大的同伴,畏罪潛逃幹起了走私的無本買賣,嗬,賺了不少錢吧?居然借了我的名頭和丹拓都gou搭上了,膽子挺肥的啊!”
林豆臉上微微一變,抿了抿唇,道:“我哪裏敢高攀張少校?是丹拓誤會了,那時我也不好辯解。送了他一包茶葉,他挺喜歡,順水推舟接受邀請去他家的翡翠礦。”
“嗬嗬,都不是外人,幹嘛那麽計較呢?”張欣宇笑道,“以前做錯啥,不都過去了嗎,現在小林也正正經經做事兒了不是?小林,我二哥就是這性格,直來直去的,但他也是一片好意。笑笑今後肯定是很有出息的,會成為萬眾矚目的藝術家,形象自然就非常重要了,作為她的哥哥,別人必定也會非常關注你。其實吧,過去那些事兒都不算啥,人呐,得生存不是?所以我們都挺理解的。哦,聽說你現在生意做得挺不錯,手裏有不少高水種的翡翠?有玻璃種帝王綠沒?”
“宇哥!”林豆微微點點頭,道,“您需要多重的?是做鐲子還是成套的首飾?要現成的還是自己定做?”笑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人家折價轉讓的呢,這個人情可不能不領。
“呀,真有啊!”張欣宇略帶驚訝地道,“一個鐲子就已經要老命了,成套的就更甭提了,能有一個墜子就行了。”
“小宇,老實交代,是不是有情況?”張欣政攬著他的肩膀,打趣道,“一個玻璃種帝王綠墜子也得好幾千萬吧,你是準備送誰啊?有女朋友也得先帶讓哥替你掌掌眼唄,免得又惹三叔生氣。”
“我自己戴不行嗎?幾千萬白送人,我傻啊?”張欣宇白了張欣政一眼,撇撇嘴,“前幾天遇到黃家小子,向我顯擺他賭石賭到玻璃種滿綠,才多大啊,勉強做了一塊大方牌和一個戒麵,居然就嘚瑟得不得了。聽笑笑說小林正好是做翡翠生意的,所以就隨便問問唄!”
林豆眼珠暗暗一轉,從包裏掏出幾個盒子:“也是巧了,我正好帶來幾個掛件。這個四季平安牌請揚哥笑納,政哥的是節節高升,宇哥的是百財掛件,欣然小姐的是鳥語花香,這個龍行天下和如意墜、金枝玉葉請轉交給傑哥、寧哥和欣妍小姐。”
張欣宇打開盒子,取出掛件,立即瞪大了眼:“玻璃種帝王綠?”
“不到一萬買的墊腳石,切開裏麵居然是玻璃種帝王綠。”林豆淡笑著道,“是其它原石切下來的邊角料,老板隨便丟在牆角,真是幸運,被我一眼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