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不同世界
林歡真的沒想到,居然會在演奏會上“碰到”那個在大英博物館遇到的王淵。
她正和黃毓翎在一邊低聲交談一邊走進演奏廳,便聽見有人在高聲喊“林小姐”,原本也沒在意,因為那聲音聽著陌生,自己在這裏壓根兒就沒熟人,但是,前路被人攔住了。抬頭一看,麵生。
“請問這位先生有什麽事?”黃毓翎將林歡護在身後,微微抬了抬下巴,矜持地問。英國治安還算好,不像美國那樣槍支泛濫,一不留神人家就給你一槍。
“哦,我和林小姐有認識!”那人連忙解釋,“林小姐,真是巧了啊,居然再次碰到。”
林歡疑惑地皺了皺眉,道:“對不起,您是……”
“啊?你居然忘了?上午咱們還在大英博物館見過,一起欣賞了字畫來著!”王淵臉一紅,一向自詡風流倜儻風度翩翩,不料人家絲毫沒有印象。
林歡當真當時沒有看這位的麵貌,眼裏隻有那些字畫,哪裏會知道這號人。“哦,好像是有這回事。”她道。好在,她還是記得似乎有人在自己身邊自說自話,說些啥,沒注意。
“毓翎,我們進去吧,還有一會兒就開始了!”林歡笑道。
黃毓翎點點頭:“好的,小師叔!”
二人饒過王淵,徑直走進了演奏大廳,留下王淵在風中淩亂。
“我說王哥,這是啥回事?”一個朋友湊過來關切地問,心底暗暗好笑。嗬嗬,不是一向所向披靡嗎,這次可遇到了刺兒。
王淵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白,好一陣兒,終於平複下來,勉強笑道:“嗬嗬,這搞藝術的就是不一樣啊!”
“可不是嘛,我認識一妞,是學舞蹈的,為了一個動作,可以從早到晚地練習,你說圖啥呢?為了出人頭地?嗬嗬,最後還不得千方百計嫁入豪門?”朋友聳聳肩。
“走吧,都買了票,總不能浪費吧?”王淵很快就調整好表情,露出淡淡的微笑。這裏,可不是自己能隨便說啥狠話的地方,一個不留神就丟大人了。
“可是,你聽得懂嗎?”朋友在心裏嘀咕。
“小師叔,那人你認識?”黃毓翎和林歡坐下,已經有不少人了。
林歡搖搖頭:“算不上認識,是在博物館參觀時遇到的,當時有不少國內的旅行團。”
和黃毓翎的猜測差不多。無關緊要之人。
原本是陳益要陪著林歡來聽演奏會的,黃毓翎打來電話,林歡也順勢解放了陳益,讓他和伊麗莎白陪著董欽去逛逛。
晚餐,是黃毓翎請林歡在一家華人開的酒樓解決的。說來,華夏人出門兒,總是忍不住找自己習慣的飯食,和熟悉的麵孔在一起,聽著熟悉的語言,心裏也安穩一些。
景煜的手術做少得要十二小時,得淩晨才能回酒店。林歡將一盅燉好的湯放在鍋裏溫著,寫了張便條貼在臥室門上,讓他回來好一定要喝。
這一次,景煜覺得自己的工作狀態非常好,比任何時候都要好,整整十四個多小時,非常流暢順利地完成,還神采奕奕。其間,喝了兩口參湯。
略帶疲憊地回到酒店,回到房間,便看到房門上的那張溫馨提示。景煜不由輕輕笑了起來,拿著便條,搖搖頭,放進兜裏,又取出來,打開公文包,取出錢包,放好。“以後等這丫頭出名了,這張便條可老值錢了!”他打趣道。將整盅雞湯喝完,胃裏慢慢暖和起來,整個人都暖洋洋的,趕緊洗漱,躺在床上,很快就入睡。隻是,不知怎的,夢裏老是看到一個靚麗的身影,隔著迷霧,看不清臉。
雖然回來得晚,但景煜仍然在七點半醒來。再迷糊片刻,起來。
“笑笑,起了沒?”他拿起電話。
“景大哥怎麽不多睡會兒?餓了吧?早餐已經做好了,我們等你。”林歡已經給他留了一份兒,沒想過吵醒他。
景煜很快就過來了,看到桌上滿滿當當的碟子,笑道:“我這兩天可有口福了,怪不得爺爺老是到陳爺爺家竄門子。”
陳益遞過來擦手的毛巾,關切地問:“景先生,昨天很順利吧?伊麗莎白說,她父親現在都沒回家。”
“嗯,剛才打了電話,患者目前比較平穩,各項體征也很正常,早上五點時曾睜開過眼睛,手指微微動了動,我估計最遲中午就稍微清醒。手術是非常成功的,但最終結果還得看患者自身的身體狀況。”景煜接過林歡遞過來的筷子,回道。
“我就知道會非常順利!”陳益笑道,“來,這是笑笑大清早起來做的,說您累壞了,得好好補補!”
“謝謝!”景煜真誠地看向林歡,“這次的手術能夠如此成功,多虧了笑笑這幾天的精心照顧,才讓我保持極佳的精神狀態。”這次的手術,外人並不知道是如何複雜和驚險,動作稍微遲鈍,即便最終完成,也會給患者留下諸多後遺症。這是開顱手術非常普遍的。輕者會落下癲癇、偏頭疼啥的,重者會成植物人。手術完,除了景煜,其餘參與者都累得不輕,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因為,景煜的速度太快,即便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護士門,都差點跟不上步驟,幸虧醫院早有準備,組織了三班人輪流上陣。
林歡笑了笑:“有我啥事兒?不就是做了幾頓飯?好了,趕緊吃,吃完再好好休息一會兒,下午還得坐飛機呢!”
“上午我還得去醫院看看患者。”景煜夾了一個湯包,小心翼翼地咬開,比某品牌的湯包好吃多了。
那是人家的工作,林歡不好去攔著,隻得道:“那中午回來吃飯吧?想吃啥,我好準備。”
這話當作沒問,景煜對吃的本來就不太講究,當醫生的,工作忙碌起來哪裏還顧得上吃飯,能趁著間隙隨便塞幾口麵包填塞一下就是好的了。
曾經,在景老明的暗的示意後,景煜也想過,是不是有那麽一種可能,但是,看到林歡那雙清澈坦蕩的目光,他知道並非如兩位老人家看到的那樣。人家對自己隻是一種感激,間接地緣故,讓她拜師在陳老門下,從此開始了藝術的大門。可是,他相信,即便不是那次的“碰巧”,林歡的藝術天賦總有一天也會被人發掘出來,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他觀察過,林歡體貼關心的對象,還包括了很多人,隻不過與自己更投緣一些罷了。具體表現便是特意製作的素心蘭茶,唯有自己才有。
景老說,能夠投緣是極為難得的。景煜也如此認為。但是,他並不著急。一來是自己長期在天上飛著,壓根兒就沒時間去考慮這些事。二來林歡現在也忙得很,既要忙著繁重的學業,還要操心公司,他不想讓這種煩心事打攪了她。三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對於林歡,他目前隻有欣賞,隻有憐惜,像一個妹妹一樣。
或許,以後會改變吧。去醫院的車上,景煜在心裏暗道。閉上眼睛。
這天上午,又是由黃毓翎作陪,去參觀國家美術館,這裏有大量的畫作,其中梵高的《向日葵》便收藏在此處。
這次,沒有再次“偶遇”王淵。說是偶遇,實則是王淵的一位朋友正好聽到陳益和林歡談起要去聽演奏會,他們趕緊上網查了查,當日下午隻有唯一一場演奏會,所以,王淵才特意去“碰巧”,雖然見到了,可惜人家壓根兒就忘記了他是那誰。一個小小的挫折而已,雖然挺丟臉的,心裏暗自罵幾句,臉上卻顯得毫不在乎。天涯何處無芳草?漂亮妹子到處都有,有了錢,自然就有妹子主動撲上來。
但是,這次卻是遇到了公交車上結識的伍楊一家子。但凡到倫敦的,大英博物館和國家美術館是必須到此一遊的,就算壓根兒就不懂文物藝術。
“呀,林小姐?”伍楊眼尖,遠遠地便看到了與黃毓翎攜手而來的林歡。
正在聽解說的楊阿姨回過頭,問道:“遇到熟人了?同學?”仔細一看,卻是林歡,忙拉拉丈夫的胳膊。
已經知道林歡來曆的伍家人自然不會有啥想法。國學大師、藝術大師的關門弟子,這名頭是咱這些人可以高攀的嗎?你有點小錢算啥?在人家心目中連一粒塵埃、一片落葉都不如,至少那些都可以作為繪畫的題材不是?
楊阿姨笑盈盈地和兒子迎上去:“哎喲,林小姐,真是巧啊,你也來參觀美術館啊?”
伍楊連忙拉拉母親的衣袖,紅著臉靦腆地道:“林小姐哪裏像咱們一樣走馬觀花地瀏覽,人家是真正地鑒賞、學習、領悟、提升。”
“小師叔,你們認識啊?”黃毓翎眨眨眼,咋走到哪裏都有熟人呢?
這一家子林歡倒是還記得,回道:“前天早上去特拉法加廣場的公交車上認識的。”姓啥?忘了。
相互打了招呼問了好,伍楊的母親想繼續聊天,黃毓翎已經開始給林歡當導遊了。因為黃益坤的緣故,雖然她沒有走上藝術道路,但也是從小受到家庭熏陶的,可以說琴棋書畫樣樣都能拿出手,特別是在專業知識上更非那些導遊可比的。創作來源、名人典故等等,信手拈來,口才又著實了得,不由,身邊便聚集了不少遊客。
因為時間較緊,所以林歡並未多逗留,而是隨著黃毓翎的講解在一幅幅的畫作前移動。
楊阿姨不斷地點頭,低聲對丈夫道:“比導遊講得好多了,連我都聽懂了這些畫兒的內在含義。”
“沒聽到人家喊林小姐‘小師叔’嗎?我估摸著是黃大師的閨女或者學生。”伍楊的父親很快便理清楚了林歡與黃毓翎之間的關係,掃了兒子一眼,見他一直堅持跟在林歡身邊,時不時地瞅林歡兩眼,連忙又心虛地將視線挪開。搖搖頭。這傻兒子喲,陳老的學生是咱這種家庭能高攀的嗎?不過,他對自家的兒子還是挺放心的,一心想著學習,從不亂來,也不會結交狐朋狗友,更沒有和哪個女生走得近乎。這下子算是情竇初開了吧?隻是麵對的對象不太合適。
“毓翎,喝口水,歇一會兒。”林歡從包裏掏出一個水杯。
黃毓翎笑眯眯地接過,喝了一口:“還是小師叔泡的茶好喝。”
這話,旁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不由驚呆了。“小師叔”?這年代還有這稱呼?誰都瞧出林歡的年齡比黃毓翎小。
伍楊一直尋思著說點啥,但漲紅臉,憋足了氣,想要張口時,卻又不知該如何說了。因為,每次都見到林歡非常專心認真地欣賞那些畫作,自己總不能去打攪人家吧?最後,隻能暗暗歎息。那日見過後,他便上網去搜,居然發現陳老的這位關門弟子還挺有名,嗯,應該是外人很感興趣,但林歡卻從未對那些言論發表過任何意見。他還知道,林歡開了家花店,生意非常好。還知道,大家都稱她為“花神”。林歡拜師時的照片他也看到了,很是震驚,因為林歡的一份份拜師禮。作為商二代,他哪裏不清楚那些玩意兒的價值多高,其它不提,就說那株人參,是有錢都沒地兒買。他很是疑惑,不是說好是孤兒院長大的女孩兒嗎?他收集了不少信息資料,越是了解越是不敢相信。這世間真有天才?還是特別受老天眷顧的天才。他想進一步了解,因為好奇。可是,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看到那張出塵的麵孔,看到那雙純淨如嬰兒的眼睛,他無法說出心中的疑問。那麽幹淨,那麽純潔,讓他羞慚。
其實不難理解,是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所以男人都喜歡美女,女人喜歡帥鍋。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兒,有人就忍不住去摘下來自己欣賞,有人是在旁讚賞一陣子便離開。
“林小姐,可以請你們共進午餐嗎?”臨近中午,黃毓翎和林歡終於準備打道回府時,伍楊終於鼓起了勇氣,連他的父母都驚訝了。
林歡不解地眨眨眼,好像自己和他並不熟吧?仍然好脾氣地淡笑著道:“十分抱歉,和家人說好要回去的。”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伍楊仍是好不失望,訕笑著隨二人出了美術館,又眼看著那輛裝載著林歡的車消失在眼前。
“兒子,你沒啥吧?”楊阿姨擔心地問。
伍楊長長地吐了口氣,自嘲地道:“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能有啥?”
父親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