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琵琶行
張帆網絡誹謗事件迅速地消聲滅跡，網上所有相關帖子全被刪除，甚至過去但凡有林歡的照片、報道等全都被徹底清除，瞬間幹幹淨淨，再無一絲痕跡，讓人仍不住以為以前是自己眼花了，那個如同山間幽蘭般清冷出塵的女子從未出現在人們眼前。
當然，農大師生卻不會如此想。現在，麵對林歡，他們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依然是那麽清風雲淡，依然是那麽淺笑嫣然，但是，為何發現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更多的是詫異她身後的能量，太恐怖，讓人心悸。
雙方達成和解。結果是，林歡賬上多了200萬，“一畝花田”花藝坊聲名遠播，零散訂單增多，主要來自京城各大高校。現在，你要送花給朋友，如果上麵沒有“一畝花田”的標準，肯定會被人說你沒誠意，誰不知道‘一畝花田”的花最鮮活精神最持久耐看，至於價格，不過比其他花店的稍稍貴一些罷了，但人家那些是啥品質的？大部分都是進口的！
有人喜有人憂。憂愁的不是別人，就是張帆一家。鑒於張帆的行為給農大及同學造成了極為惡劣影響，學校本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做出留校察看的處分意見。張強擔心兒子受不了這個沉重的打擊，提出暫時休學就醫，校方自然無異議。而張強夫婦回到縣城後，等待他們的是：因張強同誌在工作中存在重大失誤，調離縣政府辦公室，調任檔案館辦公室主任；因王芳茹無法勝任科任老師一職，調到後勤部門管理學生宿舍。到處找關係，多次找領導，得到的回複是，如果不服，可以提交辭職申請。欲哭無淚，回天無力，這是張強夫婦唯一的感受。
林歡抬起眼，長長地呼了口氣，手，放下，看向徐芊卉。徐芊卉輕輕地歎口氣，道：“笑笑，我想再次提議，到咱們音樂學院來吧，你是音樂天才，真正的天才！不到兩個月，你比別人練了十幾年還要更嫻熟，叫咱們這些學專業的咋活啊？”
林歡被讚得雙腮粉紅，羞澀地道：“是芊卉姐教的好！”
“得了，咱倆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徐芊卉拍拍手，站起來，身材修長，凹凸有致，像一朵盛開的芙蓉。走到桌邊，伸出纖纖玉指拈了一塊水晶桂花糕，輕啟紅潤飽滿的唇。“唔，晶瑩剔透，軟糯彈牙，清香可口，是我吃過的最甜美最漂亮的桂花糕。笑笑啊，如果我是男人，我肯定會死皮賴臉地求包養。就這一手廚藝，就讓人恨不得天天黏在你身邊。”她笑眯眯地攬著林歡的肩膀，非常惋惜地道。是啊，多可惜呢，其實林歡和景灝是多相配啊，無論是容貌、才能還是性情，都是上上之選。可惜，家世，是的，家世，這是那個古板的二叔最看重的。
徐景灝並未把林歡有一位名動國內外的老師，被某位住在玉泉山的首長看重的事情告知家人，隻是朋友，沒必要摻雜其他。因為，他看出來了，林歡對自己並無其他觀感，眼裏沒有任何超出朋友之外的情愫。隻是，經過一段時間的來往，她把自己看作了朋友。偶爾，他腦海中會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如果，如果林歡對自己有感覺，男女之間那樣的感情，自己會不會回應呢？立即，他發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耳朵也微微發燙。急忙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掐滅。
因為得到了徐芊卉的肯定，再次到陳老的四合院時，林歡鼓起勇氣拿起了琵琶。
“琵琶行？”正在和景老品茶的陳老愣了愣，端著茶盞，側耳細聽。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難。
冰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景老輕聲歎息。
逐漸到達了尾聲“月白江心”，皓月當空，秋水如銀，唯一就琵琶的泛音在靜謐的夜空中飄蕩，飄到無邊的天際。
“妙哉！美哉！”景老“啪啪”地擊掌讚道。
陳老輕咳兩聲，不滿地道：“貪多嚼不爛，這孩子怎麽就不聽呢？還好，沒有把書法國畫耽誤了，不然，肯定得狠狠批評她不可！”眼底，是掩飾不了的得意。
景老輕嗤一聲，不屑地道：“你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哼哼，當年你在這年紀，還不是啥都在學？琴棋書畫啥落下了？咋就沒耽擱了？隻要有這能力，有這份天賦，還怕‘貪多’？哎，我覺得這丫頭是耽誤了，如果早幾年發現，如今不知是啥成就了？老陳啊，我是羨慕嫉妒你啊，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了能夠繼承衣缽的學生。可是，我卻身後無人，現在的人呐，急於求成，就想一夜成名，一下子挖到一個金娃娃，哪裏肯沉下心鑽研學問？哎！”
“咳咳，還是有不少不足之處！”陳老放下茶盞，走向琴室。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林歡忙站起來，恭敬地鞠了一躬，喚了聲“老師”。陳老撫著長須，目光柔和地看著林歡，越看越滿意。這氣度，這性情，這才華，就是上天賜給自己的衣缽傳人啊！“笑笑，你是跟誰學的琵琶？”他溫和地問道。
“是位中央音樂學院的博士生，她是我一位學長的堂姐。”林歡恭聲道。
“恩，教的不錯，當然，是你自身的悟性好。才兩個月吧？能學到這種程度已算不錯了，但是，不可驕傲，要勤學苦練，要認真領悟。這樣吧，以後你別和她學了，再多的她也教不了了。”陳老淡淡地道。
林歡欣喜地抬起頭：“老師願意教我琵琶？”
“咳咳，你是啥態度？”陳老瞪了她一眼，“啥時我說過不讓你學的？恩，再彈一首‘十麵埋伏’，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是！”林歡歡歡喜喜地應道，欠欠身，拿起琵琶，坐下。
“笑笑，你要拋棄我？”電話中，徐芊卉無比幽怨。
林歡連忙解釋，好話說盡，那端，徐芊卉幽幽地道：“從此，我再也喝不到世間最香甜的茶，再也吃不到世間最美味的菜，再也看不到世間最迷人的你，我的後半生，將永遠追憶，追憶那甜蜜溫馨的六次相遇……啊，笑笑，隻有六次，居然隻有六次！”
林歡嚇了一跳，忙道：“芊卉姐，你可以常來的，隻要你有空都可以來，我隨時歡迎！”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這位姐姐貌似清冷，其實非常熱情，和她在一起，你會被她對生活對音樂的熱情所點燃，不由地升起對未來的向往。和她在一起，林歡的話多了，笑容甜了，性格也活躍了。所以，每次徐芊卉前來，董欽都非常高興，準備了一大堆她喜歡吃的東西。
“嚇！真的？我可以隨時都去？你不是嫌棄我？”徐芊卉一下子叫起來，眉飛色舞，透過手機，你都可以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活力。你如何想象，清冷高傲與熱情活潑是如何有機地結合在一個女子身上，但你並不會覺得突特，非常自然和諧。
林歡笑著點頭，雖然對方看不到，但她相信徐芊卉能感受到：“是啊，芊卉姐可以隨時來花店，你喜歡吃啥可以提前給我說。”
哇，還可以點菜呢！啥時候我的地位上升到如此高了？徐芊卉笑得像個偷腥的小貓咪。隨即，她再次想起了一個問題：“笑笑，甭岔話，我想問你，不到兩個月間，你的琵琶技能是如此從一個毫無根基變得有十幾年功力的？如果不是親自手把手地教過你，我簡直要以為是天方夜譚了。不，現在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肯定是你會時光穿越啥的，讓現實的時間停滯，然後自己在另一個空間內學習……”
林歡的心一下子緊了，慌亂地道：“芊……芊卉姐，你……你說啥呢？”難道，被別人察覺了？那我該怎麽辦？立即逃走還是殺人滅口？
“笑笑，你是天才，絕頂天才，五千年難出的音樂天才！”徐芊卉亂嚷了一氣後，既羨慕又嫉妒，如果是在當麵，肯定會捧著林歡的臉蛋狠狠地揉搓一番，誰讓她如此打擊人呢，讓咱這種凡人如何活？
“笑笑，為了彌補我受傷的心靈，我決定，明天晚上就到你那裏大吃一頓！哼哼，你就接招吧，我要吃西湖醋魚，要吃開水白菜，要吃水煮牛肉……”很難想象，以前為了保持身材連米都要數著吃的淑女胃口會如此好。最讓徐芊卉開心的是，吃了那麽多，自己居然沒有長胖，每次她都擔心糾結得不得了，但看到那麽多美食，又忍不住勸自己“嚐嚐吧，隻嚐一嚐”，然後，便放不下筷子。後來，見自己並未長胖，反而皮膚更加細嫩緊實，就幹脆放飛了自我。當然，她也隻敢在林歡那裏如此猖狂，一來是外麵的飯食實在不忍下筷，二來是為了在外人跟前保持形象。在旁人眼裏，徐芊卉就是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顰一笑都是那麽優雅、得體。
林歡虛驚一場，按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髒，深深地吸口氣，柔聲道：“好的，明天我們等著你來。嗯，不知徐學長是否有空，明天我問問。”喝水不忘挖井人。徐芊卉是徐景灝推薦的，所以，徐芊卉來授課的那頓晚餐，有時林歡也會主動邀請徐景灝，有時徐景灝會不請自來。
“哦，隨便啦，反正咱不太待見他！”徐芊卉嫌棄地揮揮手，那小子整天裝深沉，看著就讓人心煩，明明喜歡人家就去追啊，偏偏考慮這考慮那，等你考慮清楚，黃花菜都涼了。不過，站在林歡的角度，她也不願林歡真和自家堂弟走到那一步去，不為別的，那個家太冷了，冷得沒有一絲人情味兒。
林歡抿唇一笑，不以為意。其實，她看得出來，這倆姐弟感情很好。每次倆人見麵，一個是趾高氣揚地無數嫌棄，一個是溫文爾雅地笑著點頭。
這晚，借著朦朧的月色，麵對的陽台上，林歡彈起了《春江花月夜》，雖然這已到初冬，但並不影響林歡和董欽的心情。自從董欽到了京城後，林歡每天都會練習一段樂器，或者將自己在花田空間中的練習進行錄音，中午晚上時就放一放，以免引起別人的懷疑。
“真好聽！”董欽將一件披肩放在林歡肩上，“我家笑笑天生就是音樂家，這才多久，就能彈這麽好了！”她臉上是滿滿的自豪。
徐景灝欣然應約。反正都要吃飯，在這裏吃總比吃學校餐廳的那些垃圾食品要美味營養多了，簡直就不能相提並論。
飯後，徐芊卉提出一個建議：“笑笑，元旦我在電視台有個節目，我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參加，彈奏《寒鴉戲水》，這曲子你學過，完全沒問題。”
林歡一愣：“我？不行不行，我才學多久，怎麽敢登台呢？”她連忙搖頭。如果是在花店裏彈一彈倒也罷了，要在電視節目中登台露麵，讓行家見到，不是貽笑大方？
徐芊卉放下手中的牙簽，林歡這裏的水果似乎都比外麵的好吃。“是真的，你如今的水平完全不比那些學了十幾年的琵琶手差，並更有靈氣，不像他們是為了彈奏而彈奏。所以，完全沒問題！”徐芊卉對此很有信心，“再說，那節目又不是現場表演，會反複錄製，哦，就憑咱這水平，還不是一次到位？”
林歡膽怯了，雖然高中時期也參加過不少比賽，但那不過是小打小鬧，大不了就是不得獎。可這次不同了，是上節目啊，弄得不好就是全國人民都會看到。
徐芊卉一再相勸，徐景灝也在旁鼓勵，董欽不知道林歡的彈奏水平到底如何，所以非常謹慎。最後，林歡隻得道：“我先問問老師，如果老師同意，我就去。”
陳老啊？徐芊卉的臉一下子垮下來，人家可是真正的大師，在旁人眼裏很好，說不定人家還覺得尚未入門。好吧，好吧，尊師重道是華夏的優良傳統，應該繼承和發揚。
“上電視節目？”陳老皺了皺眉。
林歡忙低聲道：“我也覺得自己不行，沒學多久，怎麽能登台表演呢？”
景老在旁道：“咋不行了？不經磨煉怎麽能成大器？就算有失誤，也不會現場播出，會剪接的。我認為完全沒問題！”
陳老瞪了他一眼，這是誰的學生？你咋就從來沒認清楚呢？景老嗬嗬一笑，對林歡眨眨眼。
“還有半個月吧，到時再說。”陳老淡淡地道。